終究沒有道破夏溫竹的口是心非,王紫墨眸深深的看向夏溫竹,笑著問道:「夏溫竹,我問你,你願不願意做幹坤星宿大陣的陣腳?」


    夏溫竹,他就寧肯對著空空的位置想她,也不肯對她坦白?


    王紫卻是心中微嘆,這很奇怪嗎?夏溫竹,你明明是這樣希望的,為什麽不敢正視?她又不是猛虎,她更非荊棘,若是天邊之月,就更沒譜了。


    「小紫,你今天怎麽了?」明明過了沒有幾秒鍾,夏溫竹卻感覺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聲音,夏溫竹聲音有些澀然,因為在他看來,現在的王紫實在有些反常。


    父母之命是為了他和王紫,黯然神傷是為了他?這時他所理解的意思嗎?王紫對他……


    夏溫竹更加呆了,雙唇微微張開,眼眸盯著王紫的唇,他很懷疑,是不是他看錯了,王紫剛才是說了什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說了『黯然神傷』?


    但在發現夏溫竹對他父親的話無動於衷的時候,心中確實失落。


    說完這番話,王紫也要感慨一下自己說謊也不用打草稿了,竟也這般信手拈來,可細細一想,雖然那時的她雖不至於黯然神傷那麽誇張。


    「我沒有開玩笑。」雖然原話不是這樣的,但確實是這個意思,王紫默默的想,又道:「你父親確實這麽說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日我本想見見你父親,可看你似乎並未當迴事,便打消了這麽想法,還黯然神傷了許久。」


    隔著那方形的小桌,夏溫竹輕輕點了點王紫的頭,盡量做出與平時無異的神態與動作,可王紫卻伸手抓住夏溫竹的手,握在手中沒有放開。


    迴想自己嚴肅的父親,似乎不太可能說出這樣的話,「小紫,你何時學會開我的玩笑了?」


    夏溫竹愣了,他真沒想到王紫會這麽說,而緊接著他卻是在想,他的父親到底有沒有可能這麽說?王紫那天竟然跟著他去了,那她是開玩笑,還是確有其事?


    可王紫卻笑了,沒有將心裏的疼表現出來,她道:「確實,他說了很多,但最重要的是,他說,如果你真的愛我,真的認定了我,他就做主把你許配給我。」


    那漣漪似乎也一併蔓延到了王紫心裏,可王紫心裏的卻是疼,她不明白,夏溫竹為什麽那麽不想讓她知道他五感不全的事情,為什麽這麽小心翼翼。


    抬眸看向王紫,那雙湖水一般的眼眸中出現了明顯的漣漪,一圈圈的漾開,似乎是慌亂,欲言又止。


    王紫忽然間這麽問,讓本就有些心不在焉的夏溫竹並無思想準備,就那麽接著說了,現在要掩飾,似乎怎麽都有些僵硬了,夏溫竹的眼皮輕顫抖,緩緩閉上了嘴。


    夏溫竹找他父親歸還魂燈,那不就是從萬象無迴境迴來不久之時嗎?雖然那日他父親說了很多,可夏溫竹是一句都聽不到的!


    夏溫竹雖然半斂著眉宇,可眼睛得意庀始終看著王紫,下意識的接道:「他說了那麽多,你是說哪一……」那個『句』字怎麽都沒有說出來,握著茶杯的手都緊了緊。


    即便夏溫竹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一樣,王紫還是接著說道:「夏溫竹,你記不記得你將魂燈歸還你父親時,他說了什麽?」


    說實話,他很意外,也很想開門見山的問,她來幹什麽,可又不想讓自己表現的那麽急切,如果王紫並無此意,或者即便有,他會連累幹坤星宿大陣的成敗的話,他更是什麽都不能說。


    可他還是等了,在他還沒理清自己的頭緒之時,王紫便已經到了。


    不出意外的話,王紫會盡快解決剩下那幾個陣腳的事情,他在心中暗暗計算著人選,始終不敢將自己算進去,他不確定以他五感不全的狀態能不能勝任,更不確定,王紫心裏有沒有他。


    夏溫竹沒有說話,其實是不知道該如何說,連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等王紫,或者說,能不能等來王紫。


    「你在等我?」茶過半晌,王紫方才問道,如若不然,夏溫竹應該跟雲澤一同看著四象歸元陣,更何況,夏溫竹會在對麵放一杯茶,隻會是在想王紫的時候。


    夏溫竹今天的動作不知為何遲鈍了許多,而且一向對飲茶頗為講究的他,也飲了杯中已經涼透的茶水,這才重新沏上。


    夏溫竹重新給王紫沏了熱茶,期間也沒說話,王紫又道:「你的也涼了。」


    夏溫竹這才抬頭,雖然方才走神了,但也不至於驚慌,那雙湖水一般的眼眸看著王紫,平靜之中卻似乎又多了點什麽,王紫端起麵前的茶水仰頭飲盡了,才不緊不慢的說道:「都涼了。」


    王紫也沒有出聲,徑直走過去,在夏溫竹對麵坐下,不意外的看到自己麵前早已放了一杯茶,隻是早就涼了。


    如果是以往,夏溫竹定會很快發現王紫的到來,可這一次,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顯然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沒有注意到來人。


    沿著石階走向前廳,不意外的在房內看到了靠窗坐著的夏溫竹,他微微低著頭,手中握著一個茶杯,看樣子杯中的水早已涼,一旁架子上的茶壺中沸水頂著蓋子發出叮叮的脆響,本是很清淺的,隻是放在如此安靜的環境中,這輕微的聲音也不覺放大了。


    她早就應該知道,夏溫竹就是這樣一個口是心非的人……


    他像水,像他總是擺弄的茶水,總要煮到那剛剛好的溫度,沸騰時的泡沫溫柔,卻保持著那持續滾燙的狀態,也許在那張平淡從容的臉麵之下,藏著的就是這樣一顆心。


    他像風,也許從她踏進這院子時,所有拂過的風都帶著他的痕跡,或者,都是他。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用這種漫不經心態度的在王紫心中留下了一抹更甚一抹的痕跡,王紫似乎很喜歡從這種微妙的環境中捕捉夏溫竹的氣息。


    王紫不禁駐足聽了一會兒,眼神盯著牆根茂密的竹子看了一會兒,這裏是夏溫竹的院子,其實他覺得很奇怪,夏溫竹這個人明明總是不溫不火,像是一陣來去無蹤的風,像是一壺淺淺沸騰的水,像是一汪無風無浪的湖水,好像永遠無法捕捉他的變化。


    走進院內,這裏格外的安靜,不知道是位置偏遠,還是因為主人喜靜,這裏的風都是輕輕淺淺的,吹動著那連片的箭竹發出溫柔的沙沙聲。


    在樓閣之間漫步良久,王紫停下腳步,本來是打算去看看青龍他們的,可中途改變了主意,腳步一轉,身形一閃,直接劃破虛空出現在了另一個地方。


    做那個俯瞰天下的掌控者,才應該是他們的作風吧?這一次,她要用他們的方式來做……


    否則以他們的性子,明明可以用一百種辦法讓反對的聲音臣服,卻非要用最笨的一種,陪著她一步一個腳印的走。


    他們隱藏好自己的鋒芒,明明自己便可以光芒萬丈,卻非要退居在她身後,隻助她,從不幹預她。


    王紫沒有急著去告訴自家男人們,她想,這個決定對於自家男人們來說,接受起來一定比她都要淡然,他們本就是天連方內橫行無忌之人,可他們從來不會要求她做什麽。


    可事到如今,好像一切都在瞬間明朗起來,以往的一切好像都在為此刻準備一樣,她需要的隻是幹坤星宿大陣這個契機而已。


    在做了這個了不得決定之時,王紫心中倒是前所未有的淡然,也許這本就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她也許一直在等這個時機,以前的她力量不夠,魄力不夠,力量不夠,閱歷不夠。


    離開竹苑之後,王紫一個人安靜了一會兒,心中更加堅定,她便爭取這一迴,成則王者天下,敗則……嗬,既然決定了,那便不考慮那敗與不敗之事!


    ……


    如此,他還需顧慮什麽?如此,他隻需鼎力相助便是!


    一直到王紫離開,王胤天才漸漸緩過神來,神色從怔然逐漸變得豁達,嘴角浮起的一絲笑意沖淡了麵上的剛硬,他不是早該適應自家女兒總是驚人的魄力了嗎?他不是說了,這一次的決定權交給她了嗎?


    關於王胤天隱瞞了她的事情,她說了不怨就是不怨,她隻是不想要這種沒完沒了的麻煩了,如果第一代神也在麻煩之列,她勢必要考慮主動還擊了。


    王紫如是說道,停頓了一下又不放心的解釋道,「爹爹,我做這個決定不是因為你,你不要多想。」


    「爹爹,不用這麽驚訝,我還是我,隻是我明白了一件事,如果我不掌控別人,別人就會掌控我而已,我要是的我們一家人無憂無慮,即便是第一代神,也不能輕易改變。」


    王紫站起身來,看著自家爹爹從容的笑了笑,這一瞬間王胤天竟有種看不懂自家寶貝女兒的感覺,也許,他所以為的,也終究是他以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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