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瑤乘著月色直接去了坤寧宮,還未進去就聽到裏麵笑聲傳來。


    隻聽明瑜道:“你啊,還是這般喜歡作弄人,後來有沒有賠銀兩給人家?”


    接話的是樂平長公主,“他一個江湖術士,我沒找他麻煩就不錯了,還敢找我賠錢,我打斷他的狗腿!”


    青瑤站在外麵想了想,還是讓小蘭進去先通報。


    明瑜聽說青瑤來了,直接大聲道:“瑤兒進來就是,哪來這麽大規矩。”


    青瑤這才進去,隻見長公主和明瑜對坐著,桌上還放著一盤未下完的棋,青瑤對琴棋書畫都隻是略懂,但也看得出明瑜占優,不過長公主一時也不會落敗,青瑤朝樂平頷首,“長公主。”


    明瑜問她,“怎麽這麽晚過來,可用飯了?”


    青瑤如實道:“在長月宮陪著皇上和敏嬪姐姐用的飯。”


    明瑜輕蹙柳眉,不過很快又舒展開,淡淡道:“哦,倒是難得。”


    青瑤知她不喜自己跟宛翎走得太近,隻是這深宮中能交往的人實在太少了,明瑜沒有她,還有長公主陪著說話逗樂,而她連個得心應手的侍婢都沒有,小蘭心太粗,趙嬤嬤是明瑜的人,文竹又是皇上的人,皇上雖賞賜了幾十個人給她用,她連名字都沒記得,又如何稱手,這也是白日裏,她願意跟宛翎冰釋前嫌的原因。


    不知為何,青瑤滿心歡喜而來,看到長公主跟明瑜有說有笑,她倒是什麽也不想說了,看著那殘棋,悠悠道:“我就不打擾姑姑和長公主下棋了。”


    明瑜還未開口,長公主先道:“婉儀是否有話要說,若是本宮在這裏不方便,本宮避一下就是。”


    青瑤道:“其實也沒什麽事,就是來告訴娘娘,皇上答應擇日讓我娘進宮敘舊。”


    明瑜聽她三句不離皇上,心中也存了氣,她千方百計才說服皇上不寵幸青瑤,青瑤卻自己送上門去,態度也越發淡了,“那要好好準備,缺了什麽便跟我說。”


    青瑤沒料到明瑜會是這樣冷淡的態度,也是,畢竟是她的娘親,明瑜漠不關心也實屬正常,便道:“那我就先迴去了。”


    明瑜“嗯”了一聲也沒挽留,等到青瑤走了,也沒了下棋的心思,揉著眉心道:“景陽,本宮有些累了,今日就這樣吧。”


    景陽道:“我在外麵學了些推背按穴的手法,不若我幫三嫂揉一揉肩?”


    明瑜擺了擺手,“不用了。”


    景陽看了她還一會兒才道:“那景陽告退,三嫂你早些休息。”


    出了坤寧宮,景陽問銘煙:“你有沒有覺得皇後跟莊婉儀之間有些不一樣?”


    銘煙從小就跟著景陽,名為主仆,卻情同姐妹,景陽的心思,銘煙一直是知道的,當然也知道景陽這句話的意思,道:“是有些不同,不過她們是姑侄,關係親厚些也理所應當。”


    景陽卻搖了搖頭,“你是沒看到三嫂看她的眼神,是帶著光的,三嫂從沒有用這樣的眼神看過我,再則,我還是頭一迴看三嫂賭氣,人前她何曾這樣意氣用事過?你看她剛才的樣子分明就是在意極了莊婉儀。”


    銘煙倒是沒看出來,不過皇後不高興倒是真的,明明跟長公主有說有笑,一聽說莊婉儀跟皇上一起用飯,臉色都變了,難道?可是她們是姑侄啊!再說皇後若真有這個傾向,這麽多年了,不可能看不出長公主對她……銘煙道:“奴婢還是覺得公主多慮了,娘娘怎麽可能存這種有悖人倫的念頭。”姑姑跟侄女兒……


    景陽想想也對,“許真的是我多想了。”看著天上的一輪明月喃喃道,“下個月,下個月就要大婚了,難道就這樣嫁過去?銘煙,我不甘心,至少在出嫁前,我要把我的心意告訴她!”


    銘煙已不知勸過她多少迴,其實說了又怎麽樣呢,還能改變不成?若是不說,公主又著實可憐,旁人不知,她最清楚公主對皇後的感情,若不是逃避,又怎會每年都出遊,可是到了外麵又相思不已,這份苦沒人能懂。


    青瑤一路迴來就像丟了魂一樣,小蘭也不知如何勸她,倒是文竹心思要細些,跟小蘭打聽小主這一天都去了哪,小蘭告訴她,剛從坤寧宮迴來,在這之前去了長月宮,還告訴文竹,是皇上親自把婉儀送迴來。


    文竹若有所思,先吩咐小宮女打來熱水,而後跟小蘭說:“今兒讓我伺候小主沐浴吧。”


    小蘭自然應允,文竹在冷宮伺候過婉儀,現在瑤台宮裏,雖有不少人,但是在婉儀跟前伺候的也就她和文竹,再加一個趙嬤嬤。小主體恤趙嬤嬤年紀大,平常也就叫到跟前說說話,像晚上都不要趙嬤嬤值夜,文竹雖來的時間短,但是凡事都做得麵麵俱到,有時宮裏發生棘手的事,小主還跟文竹商量著辦,自然而然,小蘭和其他人都以文竹為首是瞻,像小主心裏不高興,她反正是束手無策的,不如交給文竹,便道:“那就有勞文竹姑姑了。”


    “小主,水放好了,奴婢伺候您沐浴吧。”文竹對已經呆坐小半個時辰的青瑤道。


    青瑤沒說什麽,直接進了淨房,文竹幫她褪了衣衫,扶著她入水,待她坐穩後,舀了水慢慢倒在她後背上。


    文竹一反平常的沉默,主動對青瑤道:“小主,您知道奴婢以前是伺候誰的嗎?”


    青瑤隻知道她是皇上指派來的,對她以前的事從來沒問過,既然她主動提起,倒是可以問問,畢竟一直在跟前伺候,也沒打算遣她走,便問:“是誰?”


    文竹道:“吳太妃。”


    青瑤聽過吳太妃,那是先帝臨終前最寵愛的妃子,還生了保寧郡王,原來是保寧王,皇上登基後降為保寧郡王,隻要知道先帝曾有意廢太子立保寧王,就明白為什麽皇上要降他為郡王,並且早早給了塊封地讓他遠離京城,吳太妃在保寧郡王離開的第二年就病逝了,聽說吳太妃病逝,皇上都沒準保寧郡王迴京,理由是路途遙遠,就算趕得迴來,吳太妃也入土為安了。


    青瑤已聽太多關於皇上無情的事,也不差這一樁,沒想到文竹竟在吳太妃跟前伺候過,原來見識過後宮風雲,難怪總寵辱不驚,青瑤“哦”了一聲。


    文竹又道:“奴婢自小進宮,在宮中已有十餘年,不能說曆經風帆,卻也知道了很多該知道不該知道的事,之所以還能留到今日伺候小主,全憑一個字。”


    青瑤好奇道:“哦?什麽字?”


    “忠。”


    青瑤不由得看她,這後宮果然不一般,一個宮女也能有這般認識。


    文竹笑笑,“小主一定在想我不過一個下人,伺候好主子的起居就好了,講什麽忠義,小主卻不知道這宮裏背信棄義的小人多不勝數,那屍骸都可以堆成一座山了,凡事不忠於主子的都沒有好下場,小主還記得之前伺候你的小紅嗎?”


    青瑤點頭,在坤寧宮的時候隱約見過幾次,搬到瑤台宮之後就再沒見過,“她怎麽了?”


    文竹道:“前兒個沒了,被人在井裏撈上來的,撈上來時已麵目全非。”


    青瑤咋聽之下,就覺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雖然聽了很多這宮裏死人的事,但是離得這麽近還是頭一次,那麽活生生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顫聲問:“是誰,是誰下得毒手?”


    “是誰奴婢不知道,奴婢隻知道小紅最早是伺候曹貴人的,後來伺候了幾天貴妃娘娘,又輾轉到坤寧宮伺候小主,小主和皇後娘娘被打入冷宮前一天,有人見她深夜去了長寧宮。”


    青瑤一下就理順了,就不知道為何文竹會知道怎麽多,直言不諱的問:“你怎麽知道的?”


    文竹淡淡一笑道:“主子們可以互通消息,我們下人之間自然也有門道。”


    青瑤點點頭便不再多問,半晌,突然道:“你今日跟我說這麽多,無非就是想告訴我,我可以信任你,是嗎?”


    文竹正色道:“小主總有不便的時候,若是沒個得心應手的人,小主也會覺得很不方便吧。”


    正如她所說,青瑤已漸感不支,往後在宮裏的日子長呢,她需要一個可以信任的人。


    “我憑什麽相信你呢?””青瑤問。


    “小主其實別無選擇,我想除了我沒人會跟小主如此坦誠。吳太妃過世前,曾寫過幾封信給保寧郡王,是奴婢冒死把信送出去的,吳太妃在信中說,如果她過世了,保寧郡王無論如何不能迴京,如果迴京就是最大的不孝,以保寧郡王的孝心,就算是違背聖旨也會迴京送太妃一程,若是真迴來了,保寧郡王隻怕要陪著太妃一起去了。”


    青瑤知道她告訴自己的目的,她把最重要的把柄交給自己,其實就是把生死交到她手上,皇上如果知道她曾經幫吳太妃送過信給保寧郡王,隻怕能淩遲了她。青瑤定定的看著她,良久道:“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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