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拳擊碎了冬日湖麵的那層薄冰,暗流的洶湧再也無力掩飾。


    在場的所有人像被定身一樣,死一般寂靜的背後是吵得讓人窒息的低音炮。


    蘇夏的腦袋卻有點發懵。


    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整個人都是恍惚的。


    而放在自己肩膀處的那隻手卻微微收緊,細微的變化更像是一把刀子,直接□□心髒裏。


    許安然一聲尖叫:「秦暮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秦暮放下杯子,慢慢轉動手腕,眼神在投射的燈光下昏暗不明,但那抹嘲諷的笑卻在加深:「這兩年我一直記著,清清楚楚地記著。」


    他邊說邊點了下自己的太陽穴:「喬越,我當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可你把我當什麽,傻子嗎?啊?!」


    音樂戛然而止,方宇珩的聲音清晰可聞:「是非分不清楚就在這裏叫囂,你不是傻子是什麽?」


    原本想說話的秦暮定定站了一會,忽然衝過去一拳砸在方宇珩的嘴角,表情兇煞地嘶吼:「你給我閉嘴!」


    重重的一拳砸得方宇珩措手不及,男人倒在地上的時候帶倒了旁邊的酒盤,價格不菲的各類名酒全部倒了一身。


    所有人都愣住了。


    「別動手啊這個……大過年的,又好久不見,哥們在一起不就圖個樂,怎麽--」


    一邊站著的何君翔意識到事情已經往控製不住的方向發展,急想去扶方宇珩,對方卻猛地推開他。


    方宇珩抹了把臉,眼睛通紅,吊兒郎當的表情不再:「哥們?兄弟?先動手的這個還算是兄弟?」


    他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幾乎是吼的。


    在一片安靜的環境下,蘇夏都被他的樣子給嚇著了。


    吼完的方宇珩衝過去想踹秦暮,何君翔忙擋在身前,那一腳被他生生接住。


    旁邊的人立刻拉著還想糾纏的兩人,秦暮卻忽然沖了出來揚手。


    蘇夏感覺肩膀上的手瞬間放開,一道身影擋在了方宇珩身前,穩穩接住對方的手。


    喬越目光掃過周圍,每個人的視線都在躲閃。他看著同樣雙眼通紅的秦暮,冷冷開口:「是非要我把真相說出來,你才接受?」


    「真相難道不是我看到的?」秦暮用力:「我有眼睛!」


    「可你的眼睛隻能看見你想要的!」


    喬越拔高的一聲,讓秦暮的動作微頓。


    「別說了!」許安然猛地尖叫出聲,雙手捂著耳朵:「你們都別說了!」


    「非要把這件事擺在檯麵上才安心嗎?秦暮我是你的妻子,你真的要這麽對我?」她邊說邊哭,精緻的妝容全部都花了,有些歇斯底裏地吼著:「還有你!你答應過我不迴來!你為什麽又要迴來,又要擾亂我的生活幹擾我的家庭!」


    喬越的氣息一頓,下意識看向角落裏一直沒吭聲的蘇夏。


    原本有些醉意的她此刻卻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睜著一雙眼睛看著自己。


    隻看著自己。


    那雙眼睛有些空,還有壓抑的沉靜。


    在這裏誰都可以爆發,誰都可以質問他,但最有發言權的蘇夏卻一直安靜地坐著,瞳孔隱忍著一層霧。


    有時候男人的醒悟就在一瞬間。


    有時候衝動也隻需要一眼。


    喬越曾經覺得娶蘇夏,是因為她安靜,乖巧。


    因為他對自己的生活從來不會過問,因為他對自己從來沒什麽要求。


    是已經過了談情說愛的年紀的他最穩妥的選擇。


    可現在才發現,當初願意娶這個小姑娘,應該不單單因為合適。


    「抱歉。」喬越忽然放開秦暮的手,低沉的聲音在空曠的包間裏清晰可聞:「安然,我迴不迴來是我的自由,也對你和幹擾你的家庭沒什麽興趣。曾經我把你當妹妹,顧及你考慮你,可現在我有更重要的人,有些話我必須給個交代。」


    蘇夏愣愣的,空洞的眼裏終於有了些許神采。


    一顆心懸在嗓子眼,明明很想知道接下來的話是什麽,卻拚命憋著麵無表情的臉來聽。


    「但是這個交代,」男人微微側頭,不住旋轉的燈光下,挺拔的輪廓忽明忽暗。他說得有些慢,似乎在斟酌什麽,最終卻嘆氣:「算了,我迴去告訴你。」


    蘇夏正抿了一口水,聞言撲哧一聲,噴了。


    她是給氣的。


    包子也有自己的脾氣,蘇夏重重放下手裏的白水杯。


    她望向喬越:「有什麽解釋不能大家的當麵說?」


    男人沉默:「……我沒做過。」


    「『沒做過』就想敷衍了事?」秦暮冷笑:「我去殺人,一句『沒做過』,警察就能放了我?!」


    蘇夏慢慢站起來,咬著下唇:「我再問你一次,有什麽解釋,不能當著大家的麵說?」


    喬越沉下臉,眉心緊擰,不再說話。


    「好,好。」


    懸在喉嚨的心像失重一般,重重落迴胸腔裏。


    可有那麽一瞬間,蘇夏覺得都快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了。四周的聲音變得遠去而飄渺,她開始聽不見聲音,甚至感覺不到手臂和雙腿,隻能看著喬越,一直那麽看著。


    直到眼底蓄滿淚水,暈染睫毛,滾落。


    蘇夏哭得無聲,可沒人覺得她丟人。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流淚,悲傷仿佛帶著感染力。


    她在心底數了個二,這是第二次了。


    蘇夏覺得自己不是聖人,真的沒辦法再等喬越消耗自己最起碼的等待。


    也害怕自己的一次次期望就這麽被消磨殆盡,最後連憧憬都不能留下。


    「不好意思,我有些不舒服,先走了。」


    含糊地說了一句,也不知說沒說出去。聲音顫抖得有些丟人,蘇夏悶頭抓起自己的包就往外走,和喬越擦肩而過的時候,胳膊猛地被他拉著。


    蘇夏哭著掙紮:「做什麽!」


    「……一起。」


    淚水大顆大顆往外落,蘇夏胡亂擦了把:「不!」


    喬越看著哭得傷心的蘇夏,心底莫名地顫了下,忍不住開口:「別哭。」


    「……你為什麽拉著她?」


    輕飄飄的一句話,平穩中帶著一絲異樣,哭得抽氣的蘇夏頓時覺得脊背裏透著一股子寒意。


    揉著眼睛轉頭,卻發現許安然站在背後。


    光線不怎麽亮的包間內,一束光就這麽從她頭頂打下。她臉上沒什麽表情,栗色的中長捲髮擋著臉側,又一身白色的裙子,整個人在燈光下有些怪異。


    最怪的是她的眼神,直愣愣地盯著喬越。


    手一緊,蘇夏迴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被喬越擋在了身後。


    男人寬闊的背隔絕了許安然的視線,她看不見對方此時此刻有些扭曲的表情,隻能聽。


    「喬越,你怎麽拉著別的女人?」


    她忽然抱著耳朵開始尖叫:「就在兩年前電視塔上!你給我放了滿城的煙火,你摟著我親我,說要娶我!你為什麽拉著別的女人?!」


    許安然的話一出,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怪異。


    秦暮的臉卻漸漸白了。


    他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氣,坐在地上,手臂搭在踢翻的椅子邊,聲音透著一股子疲憊。


    「然然,給你放煙花的……是我,說要娶你的,也是我。」


    許安然猛地拔高聲音,眼神發直:「不可能!」


    她倉皇著後退,仿佛被全世界欺騙的絕望:「我和喬越一起長大,我們是青梅竹馬!怎麽可能是你做的,全是他!他說過要娶我的,那晚上也抱著我纏綿了好久,我把什麽都給他了,怎麽可能會是你!我嫁給你就是想氣氣他,可是,喬越……你為什麽結婚了,你為什麽結婚了!?」


    秦暮猛地站起來,拉著許安然的手:「你是和喬越一起長大,可說要娶你的從來都是我!和你纏綿的也是我秦暮!然然你睜大眼睛,這些年在你眼裏……在你心裏,陪著你的究竟是誰?」


    一個大男人,在說道這裏的時候幾乎有些哽咽。


    蘇夏沒發覺自己下意識抓著喬越背後的衣服。


    許安然把秦暮當做喬越?


    可正常人怎麽會把一個朝夕相處的人當做另一個人,還斬釘截鐵地認為一切都是喬越做的。


    她……是太愛喬越,愛到自騙自欺。還是……許安然的精神,其實有問題?


    蘇夏想到會不會是許安然精神有問題的時候,覺得一切都開始通透了。


    難怪喬越一直隱忍不說,也難怪他寧願讓別人誤會也不肯澄清。


    因為不知道那句話就會成為□□,刺激到許安然最脆弱的部分。


    她忍不住從喬越背後探頭,想再看清楚來確定自己的猜想。可剛探出去偏偏就那麽倒黴,許安然刷地一下盯向自己。


    那眼神真的是直愣愣,眼睛睜得很大,顯得瞳孔很小眼白很多……


    原本漂亮靜雅的樣子瞬間變得有些可怕。


    蘇夏的心咯噔了一下,這完全不是正常人的眼神啊!


    難怪喬越沒過多解釋,難怪周圍人都不敢多說!許安然的精神有問題,受不得刺激啊!


    她被她的視線盯得毛骨悚然,下意識覺得,完了完了,這是要幹嘛?


    許安然掄起身邊的酒瓶就沖了過來。


    蘇夏愣愣的,腿像是長在了地板上,猛地把頭往後一縮,跟烏龜似的緊貼喬越的後背。


    「安然!」


    喬越眼底一黑,張手卻先按著身後的蘇夏,像是下意識的保護。


    酒瓶砸在他的胸口上,一陣重物敲擊皮肉的悶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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