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份,m國已經是很冷的天氣。


    到處都在飄雪,整個城市裹上了一層銀裝。


    傅翀深終於完成了為時整整九十天的最基本的膝蓋,肌肉的功能性複健。他的腿部可以進行30度左右的彎曲。


    雖說是30度,可這一日複一日的重複訓練,傅翀深付出了煉獄般的努力和毅力。


    有很多同來的病人都無法堅持這種痛苦的複健而選擇放棄。


    方叔給傅翀深請的是最專業的複健師,有專門的私人複健室。他們偶爾經過普通複健室時,便會聽到裏麵痛苦不堪慘絕人寰的慘叫聲。


    複健師常常讚歎他說:“小夥子,真有你的!”


    因為傅翀深從進入複健室開始,就從未叫喚過一聲。他咬牙挺過每一次的折磨,痛到快要暈厥時,最多也就悶哼一聲。


    方叔一開始真是於心不忍。


    “深深,如果真的堅持不下來,就結束吧?”


    傅翀深汗濕的劉海微微粘在額前,黑眸裏沾著水,在燈光下顯得精湛又明亮,他堅定又愉悅地說:“不,溫寧在等我站起來。”


    方叔:“……”


    傅翀深知道自己可以挺過去的!


    90天,從剛開始每天的四個小時到後來的六個小時七個小時…每天和機械做抗爭的他熬過來了~


    他可以!


    程琛給他再次做了檢查,結果是令人心動的。


    傅翀深隻要按照複健師定製的量每日堅持完成,能夠重新走路並不是天方夜譚。


    從1%的希望到如今。


    傅翀深看到了光。


    …


    高二的上半學期快要接近尾聲。


    溫寧再看不出白皓的心思,她就太木訥了!


    白皓在認真的追求她,追求攻勢迅猛。


    比如她早上起的晚了,匆匆忙忙趕到教室的時候,白皓就會說多買了份早餐,放在了她的桌上。一次算不上什麽,次數多了,她要再不懂那就太木訥了!


    平時體育課零零總總買水什麽的這些都不說了。


    溫寧對感情的事情有個原則,喜歡一個人,什麽年齡身高,這些都不是問題,主要是感覺!溫寧很清楚自己對白皓沒感覺。


    她有必要一次性將白皓不切實際的想法扼殺在搖籃裏。


    數學課依舊是周賢慧跟的班。


    周賢慧在黑板前寫公式,溫寧一心兩用,拿了張草稿紙,在上麵劃拉了幾下,寫了幾個字,覺得有些不妥,又劃拉了幾下,確定無疑後,把紙條傳給了同桌。


    然後碰了下他的手肘,點了點課桌。


    同桌傳紙條啊!白皓立馬心猿意馬起來。


    溫寧:【晚上7點操場見。】


    白皓低著頭,周賢慧突然把視線看了過來。


    “白皓,上課做什麽呢?黑板在這兒?”


    白皓情緒一個激動,就把那紙條直接塞進嘴裏吃了。


    周賢慧當即愣住。


    班裏其他人也都看了過來,一時間八卦滿滿~


    紙條寫了什麽


    看白皓如白癡的溫寧……


    紙條為什麽要吃掉?用手擋掉點不就好了?現在可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果然,下課白皓被叫去了辦公室。


    整整一個下午,白皓沒再進教室~


    晚自修的時候,溫寧在刷數學題,白皓迴了教室,不過沒從他臉上看出來他有什麽不高興的,反而還挺高興的。


    快要到7點的時候,白皓推了推溫寧。


    溫寧想起數學課上的紙條,先一步放下作業,去了操場等白皓。


    大約五分鍾後,白皓來了。


    溫寧想了想措辭,說道:“白皓,我有話對你說。”


    白皓點點頭:“恩,你說。”


    溫寧深吸一口氣,表態道:“白皓,我現在隻想努力學習,其他與學習不相幹的事暫時不想去想。”


    其實說起來,平時溫寧已經拒絕過白皓了。


    但是,白皓隻當不知道,該怎麽追還是繼續追。


    溫寧覺得自己說得很直白了,但是白皓卻認真地看著她說:“溫寧,沒關係,不相幹的事我去想就行了。你該做你的學霸還繼續做你的學霸。”喜歡這種事交給我就行~


    溫寧噎了下,又緊緊皺了皺眉,思索兩秒後直白道:“白皓,你的思想我左右不了你,但是,你總是這樣讓我很困擾。”


    溫寧說的困擾是真的很困擾,比如體育課自由活動的時候,她和其他女生聊天,白皓突然當著那麽多人的麵給她送飲料,一群吃瓜群眾的眼神。比如一起值日的時候,白皓搶著幫她把她的衛生區域給幹完了…


    “我怎樣了?”


    溫寧瞪著眼睛看他,一定要她不留情麵地說得很清楚嗎?


    “就是,就是…以後你不要給我買水買早飯什麽的了。我自己有零花錢,我可以自己買。”溫寧憋了半天,把話說明朗了,也不等他答應不答應,就語速極快地說了句,“話我就說到這兒,時間不早了,我迴去晚自習了。”


    溫寧說完就跑了。


    白皓突然喊了起來,“溫寧!我不影響你學習的,我就是喜歡你,喜歡你還有錯麽?”


    安靜的晚自習,白皓在空曠的操場上說出來的話顯得格外清亮。


    溫寧的頭瞬間就大了,以光速拔腿就逃迴了教室,就怕晚一步就被後麵的洪水猛獸給一口吞了…


    教導處主任站在二樓走廊裏,手裏的手電筒往操場上照,一張臉臉色鐵青。


    “操場上的!給我到教務處來~”


    第一節晚自習結束,整個教室都沸騰了…


    六班的陳潔都知道了,才上晚自習,溫寧就收到了陳潔的微信。


    陳潔:【我艸,我感覺我錯過了一個億。】


    溫寧看著微信,蹙蹙眉,【麻煩說人話。】


    以下為陳潔微信內容:


    【嘖嘖嘖,你們班男生這麽給力?竟敢當著全班師生向你表白。oh,mygod~勇氣可嘉。】


    【寧寧,你感動了沒?心有沒有漏跳一拍?】


    【我剛剛經過教務處】


    【我偷偷朝裏麵看了眼】


    【你猜我看到了什麽?】


    【白眼.pjf】


    溫寧瞥了眼旁邊的空位,迅速在手機上輕點,【什麽?】


    隔了半秒,陳潔發來個【啥也沒有的圖片。】


    溫寧……


    ~


    溫寧覺得這件事就是個芝麻綠豆大的小事,但是事情發酵到晚上剛迴宿舍的時候,陳潔突然又發了個鏈接給她。


    溫寧手賤點開,黑色的眸子裏掠過煩躁。


    錦繡中學微博上竟然驚現一條熱搜。


    【高二1班某少年向某少女當眾表白】,甚至有不明人士po了照片。


    照片裏白皓深情的樣子實在清晰,而她也被抓拍了個逃跑的側影。


    影子雖然有些模糊,卻滿滿的狼狽樣,不少同學都在猜測少女身份。


    但認識溫寧的人都知道,這就是溫寧。


    溫寧心裏十萬隻草泥馬奔騰而過。


    …


    …


    同樣拿著手機看微博的還有剛剛從複健儀器上下來的傅翀深。


    傅翀深拿著毛巾擦汗的手停了下來,燈光映在少年精致的眉目上,傅翀深捏緊了手機,心口如被灌了一隻檸檬,又酸又脹…


    那個少女的背影,映在了他的腦海裏。


    底下的評論已達一萬,他就算沒去翻評論,也知道照片裏的女孩是溫寧。


    溫寧被人表白了。


    她答應了嗎?


    溫寧答應做別人的女朋友了嗎?


    傅翀深的臉色慘敗,一顆心劇烈跳動起來,這個問題轟炸著他的頭顱,他覺得自己唿吸都變得困難。


    “啪~”


    手機掉在了地上。


    方叔第一個反應過來,連忙上前詢問:“深深,你沒事吧?”


    站在一旁等待傅翀深休息完畢的複健師亦是一臉緊張,剛剛還好好的,怎麽迴事?


    傅翀深緊緊抓住方叔的手,力道大到似要把方叔的手指掰斷。


    他哀慟地說:“來不及了~”


    “什麽來不及了?”


    傅翀深沒有迴答,後麵隻有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


    來不及了,溫寧要做別人的女朋友了。


    方叔神色變得凝重,頓時焦急起來,之前一直好好的,怎麽突然又犯病了?


    複健師疑惑地看向方叔,“方先生,這是……?”


    方叔果斷將陷入巨大痛苦之中的傅翀深抱起,邊走邊道:“抱歉,夏醫生,今天暫且就到這裏。”


    …


    方叔立即叫來了程琛。


    程琛過來的時候,傅翀深就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嘴裏念念有詞。


    整個人如丟了什麽最重要的東西。


    …


    隔了好一會兒。


    “深深~”方叔湊到傅翀深的身邊叫他。


    傅翀深的身上都是汗,方叔想幫他把衣服換下來。


    傅翀深眼眸微動,盯著方叔說:“方叔,我要迴國,幫我訂機票。立刻,馬上。”


    如果沒有溫寧了,他的腿好了還有什麽意義?


    他要迴國,他想見到溫寧。


    方叔一僵,這是不治了?已經有這樣大的進步,為什麽不堅持下去?


    深深是想前功盡棄嗎?


    方叔心疼又一籌莫展。


    …


    國內時間晚上十點,還有10分鍾就關燈了。


    溫寧心裏很煩躁,突然想找人說說話,躺在被窩裏,翻了傅翀深的微信,打了視頻。


    …


    方叔看到床頭櫃上的手機震動,忙遞給傅翀深,“深深,是溫寧~”


    傅翀深伸手就去拿手機,手機有節奏的震動簡直就像是羽毛尖尖撩動著他的神經。


    溫寧要和他說什麽?


    她是要和他分享被人表白的喜悅嗎?


    傅翀深不敢接電話,他的心口在顫抖。


    方叔在旁邊著急,“深深,怎麽不接?”


    傅翀深閉了閉眼,按了接聽,聲音暗啞:“溫寧~”


    “深深,你感冒了嗎?聲音怎麽那麽難聽?”


    溫寧溫柔的聲音如久旱甘霖,濕潤著傅翀深的耳膜。


    “沒有,昨晚沒睡好,做了個噩夢。”傅翀深躺在病床上,雙目盯著頭頂的天花板。


    “哦,是什麽噩夢啊?”


    傅翀深想問她關於微博的事,他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麽問,以什麽立場去問,他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下,話峰一轉,隻問:“溫寧,你~今天開心嗎?”


    溫寧想到晚上的糟心事,心裏有些煩躁,但還是說了,“嗯,開心~”


    傅翀深的心裏一滯,苦澀彌漫至喉頭,卻聽溫寧說:“如果以後每晚可以和你打電話,我就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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