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兩天簡白都早出晚歸,阮晉文來酒店找了他幾次都撲了空。


    第三天一早,阮少爺幹脆開著他的保時捷直接堵在了王府半島的門口。


    在車裏等了半小時也不見簡白出來,電話打給他仍然是“嘟嘟嘟”的忙音,不得已之下阮晉文隻能下車請求前台給簡白住的套房去了個內線。


    幾分鍾後,前台接待員笑容可掬地請他上去。至此,他提著的心才算是放下了一半。


    也難怪他這樣揣揣不安,上次聚會搞得不歡而散,雖然最後簡白許了下次他作莊,但這兩日來簡白的行蹤不定加上對自己不理不睬的態度還是讓阮晉文有些害怕。


    他現在是真的覺得自己的嘴有些欠抽,早知如此,當初他絕不會對著任何人漏出一個字。


    阮晉文在簡白住的那間套房外連著按了幾下門鈴,沒人迴應。


    他定睛看了看房門號,確定無疑後又在門外等了約莫半分鍾門才被打開。


    簡白上身赤|裸下身隻裹了條浴巾站在門內,一邊為阮晉文開門一邊還在用毛巾擦拭著濕漉漉的頭發。


    見門口是他也沒什麽特別的表情,轉過身後自顧自往裏走,邊走邊和他套著客套話。


    “怎麽來了?找我有事?”


    阮晉文隻當這位少爺還生著氣,悻悻然關了門跟他進了客廳,邊走邊迴他:


    “找了你幾天了,打你電話一直忙音,給你發消息也不迴,不知道你怎麽了,來看看。”


    “我換了手機號,所以電話消息都沒收到。”


    “怎麽突然換號啊?不喜歡我給你弄得數字?”


    阮晉文隨口一問得到的卻是簡白的一記斜睨。他頓時了然,然後好聲好氣地說:


    “還在生氣?都說了我無意的。”


    簡白一時沒表態,抿著唇站在落地窗前。他背著光,毛巾又蓋在頭上,臉上的表情看不真切,但紋理好看的胸廓卻起伏均勻,不像是生氣的樣子。


    果不然,幾秒之後他才說:


    “生什麽氣,沒那麽多時間費那上麵。我手機掉了,背不出自己的號,幹脆重開了個號。”


    聽他這樣一說,阮晉文當即舒了口氣,但心裏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可再怎麽想也想不出個大概,他幹脆撂了這事不再多問。


    簡白見他無語,轉身去房裏換衣服,進屋時手拉得輕了,門支著沒關緊。


    他進去才小一會兒,阮晉文卻在沙發上坐不住,他起身在客廳裏來迴踱步,過那條門縫時有意無意地往裏瞟著,心裏反複鬥爭了半天,最終還是沒忍住,挨著門框往裏偷窺。


    他們一個無意,一個有心。一個在裏,一個在外。


    簡白是那種脫衣有肉穿衣顯瘦的極品身材,這一點阮晉文在美國時早就知曉。


    那個時候他們一個圈子裏的老喜歡聚在一起搞周末派對,派對有過幾次泳池主題,簡白就是在那個時候現了形。


    可再怎麽著當時也是穿著齊膝的沙灘褲,像此刻裸著上下身隻一條三角褲的樣子,阮晉文還是第一次見到。然而隻這一個光裸的背影已足以讓他熱血沸騰。


    他不僅燥了,還硬了。


    不得不承認,簡白這小子還真是魅力無限,就這幾個簡單的穿衣動作就把他撩得火燒火燎騷動難耐了。


    當初知道他也是gay的時候阮晉文沒少偷樂,可礙於兩人實在太熟,又礙於當時簡白身邊還有個小男朋友,所以他沒好下手。


    不過,現在他在他的地兒,他不願多等了。他當下決定要加快進展,趁早把他拿下。


    簡白穿了件白襯衣,一條窄身牛仔褲從房裏走了出來。


    他一邊擼著袖子一邊和疊著腿坐在沙發上的阮晉文聊天。


    “我一會兒要出去,你怎樣?”


    “我沒事啊,你上哪?捎你一程。”


    “我去永美,你也去?”


    簡白隨口一說,並未期望得到他的答複,他從他身前淡然走過,在吧台那給自己開了瓶水,喝了一口後才複看沙發上的人。


    沒想到阮晉文竟然點點頭,不僅如此還一臉認真地說:


    “去啊,為什麽不去?我看我以後還是得跟著你,免得你丟東拉西的,北京太大,怕下迴你把你自個兒給弄丟了。”


    “哪能啊?”簡白說了句京腔味十足的短話後朝他莞爾一笑,那笑容配著光線直接融進阮晉文的心裏,就像當年一樣。


    那還是他們一起讀書的時候,有次夏天幾個男生相約去阿拉斯加看極光。


    從賓夕法尼亞飛去阿拉斯加的安克雷奇本來航程就不短,阮晉文在飛機上又和簡白鄰座,那是阮晉文第一次和簡白近距離接觸,當時他是高中畢業後被家裏人送去沃頓的嬌氣留學生,而簡白則是從小就被丟在海外讀書的貴公子。


    兩人一個嬌氣一個貴氣看上去走不到一路,但阮晉文那一口順溜的北京土話卻成了整個行程中對於簡白來說最好笑最有意思的消遣。


    他不嫌他煩。


    後來他們順理成章在那次旅途中成了好友。阮晉文負責全程逗樂,簡白負責當聽眾,也是那個時候起,簡白開始模仿著他說起京腔,而他學的第一句就是“哪能啊!”。


    那是阮晉文的口頭禪,遇著什麽事都先跟你來上一句。久而久之,簡白也開始迴他。


    最有意思的一次,一夥人去迪納利山看冰川,隊伍裏有人故意調戲嬌氣味十足的阮公子,騙他一會兒會遇到棕熊,阮公子才說了句“哪能啊!”腳就夾冰溝裏了,當時沒把他給疼的,如果那地兒真有熊的話,他那慘叫聲還真能引來一群。


    最後腳崴了不能走,後半程是簡白把他背了出來,他站在陽光下對著他笑,朝他走來時就是那種笑容,莞爾的,舒心的,讓人為之動容。


    思緒拉迴現在,阮晉文一邊開著車一邊又瞟了眼身旁的人:


    “永美總部?”


    “去王府井那家店。”


    阮晉文聽他一說立馬掉頭,保時捷在小道上來了個漂亮的甩尾,引了路人的注目同時也引來那些騎電動車的謾罵。他不屑地看了看後視鏡對著自己豎中指的人之後朝著簡白問:“他們總部搬那了?”


    “嗯”簡白點點頭,迴了個字,一會想到了什麽又說:“你們家舅媽沒說?”


    “我舅媽怎麽會對我們提永美的事。”


    “……”


    兩人相對無言,好在路途太近,隻一會車就駛到那幢樓的地下停車場。


    這幢樓過於老舊,停車場裏彌散著一股黴味,物業可能資金緊缺,坑坑窪窪的車道也沒派人修理,水跡到處可見。


    阮晉文跟著簡白走過幾個通道,他皺著眉頭臉色非常難看。剛才停車的時候由於停車場的柱子過多,通道又窄|小,他才新買的車不小心蹭了點漆,這要擱平時他早就開罵了。


    可這會兒是在簡白麵前,他還不能太表露糟糕的心情,怕他支開自己,隻能在心裏暗暗地罵。有時就是這樣,在心愛的人麵前要表現得最完美往往失了真我。


    “心疼了?那條口子看著不輕。一會兒完了陪你去4s店看看。”簡白打破沉寂,想著安慰他。


    “沒,不就是台車嘛!沒那麽計較。”


    怕簡白以為自己小氣,他隻能一咬牙,把那些心痛與不爽強咽了下去。


    可永美這幢樓不僅是停車場糟糕連電梯也糟糕透頂。


    密閉的梯箱裏密密麻麻地被人塗畫著各類小廣告,燈光條有一邊是暗的,沒有空調隻有風扇,電梯上行時還有明顯的頓挫感。


    等出了電梯抵達辦公樓層,兩人已經被電梯裏的高溫悶出了一身汗。這次不隻是阮晉文皺眉了,連簡白的眉頭也深深糾在一起。


    兩人又過了個通道,直到走到一扇半闔的雙玻璃門前“永美電器”四個字才映入眼簾。簡簡單單的隻用有機玻璃做了個很小的門牌而已。


    簡白駐足對著那塊門牌看了許久,心情說不出的複雜。


    他來之前已經做了翻功課,知道近幾年永美所有業績都是一路下坡,公司資金鏈緊張不在話下,所以公司所有開支都很謹慎。謹慎的連之前氣勢宏偉的辦公總部都退了租。


    可沒想到的是現實自己見到的情況更為糟糕。一家曾經占據全國60%市場的企業竟然破敗到連個像樣的門麵都沒有。


    他心情突然蕩到穀底,不知道為什麽那個男人堪堪選擇了自己。


    “我長得很像救世主嘛?”他莫名問了一句。


    “我看你長得像冤大頭!我說小白,要不明天再找律師看看你簽得那份委托書?怎麽感覺你跳了一個深坑啊?”


    原來連阮晉文都看出來了,自己還真是不確定這次是福是禍。


    簡白自嘲地笑笑,正想迴話突然想起獄裏那個眼神犀利,頭腦精明的男人。


    “不知道當他看到自己一手打造的帝國今天頹敗成這樣會有什麽感受。”


    “這還不如賣了呢!太他媽慘了!你知道餘光以前有多牛逼嘛?現在總感覺他有種虎落平陽的味道。這趟渾水,我瞧你還是別趟了,迴頭我給你牽線正陽,你們還不如投資他們呢……”


    阮晉文嘰嘰喳喳說了一大堆,大致意思就是完全不看好永美,誰愛買誰買去,讓簡白別走這趟賠本買賣。


    他見簡白剪著手不說話以為他聽進去了,下一段長篇大論又要脫口而出,想不到身邊的人先他一步開了口,他耳朵不背,聽得很清楚,他說:


    “我還沒做過救世主,這次……還真想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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