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老夫人從宮裏迴來之後,當晚便與齊父說了此事:“她許是猜出了什麽,卻又無十足地把握,所以才想要借機試探我。”


    “淑妃試探不必理會,她到底是皇上寵愛妃子,即便猜到了些什麽也不意外,以她聰明,自不會拿這件事去做文章,否則便是搬石頭砸自己腳,畢竟她還指望著太子呢。”齊父說完,又道:“隻是,今日皇上舉措也有些奇怪,非要讓大家押注看此次誰能奪魁。淑妃試探你,皇上又何嚐不是試探我和方國公。”


    齊老夫人微微蹙眉,問道:“那你們是如何應答?”


    “我壓是劉家劉恣青,這一次考生裏,京城這一片兒幾個學問高子弟,就屬他性子沉穩,我比較看好他。至於方國公,他直說自己是個武將,看不出文人水平,但都說名師出高徒,天下間好老師當屬左大名士,當然要壓他學生了。所以,他拿了兩樣兒東西,把辰辰和立年都壓上了。”


    “其他人呢?”


    齊父道:“有不少壓是劉恣青,其他也有壓王家和張家那兩個小子,倒是太子和三皇子居然也都壓了辰辰。”


    齊老夫人沉吟片刻,道:“此事有些蹊蹺,先前你曾說過,隻要辰辰發揮無誤,便有七成把握能高中,至於則就要看他運氣了,如今看來,皇上是有心想要提拔了?”


    “應當是如此。”


    齊老夫人歎了口氣:“是我們太心急了,應當再等三年。”


    齊父笑道:“夫人莫要歎氣,若是再等三年,辰辰便已經十六,怕是有些晚了。即便此番皇上有心將他提攜到三鼎甲之內也無妨,依照規矩,科進士須得先入了翰林院,之後再行選派,墨兒不就翰林院麽?”


    齊老夫人目光微閃,隨即輕輕笑起來:“看我,都有些老糊塗了。”


    “夫人哪裏糊塗?隻是關心則亂罷了。”


    ……


    方辰和趙立年這會兒正齊府小院兒睡得香甜,絲毫不知自己已經引起了多方關注,不過,即便知道了,也不會有何反應,到了這一步,已經不需要再去隱藏什麽,也無法隱藏,麵對科舉,唯有全力以赴,方能有一線生機,否則,就等著被眾多才子擠到身後去吧。


    休息了兩天,後一門詩賦也正式開考,說到這詩詞歌賦,那倒真是趙立年長項,就連方辰都自歎不如,三天時間一晃而過,當考試結束鍾聲響起,方辰和趙立年同時舒了口氣,身上頓時一輕,終於都結束了!


    等考官收了卷子,方辰收拾好考場裏東西,又細細檢查了一遍,確定無遺漏,這才提著小籃子輕地邁出考場,剛走出沒多遠,居然又遇到了上次說猜中了考題人,那人顯然也看到了方辰,笑了笑道:“下杭州學子徐文才。”


    方辰將籃子挎手臂上,拱手道:“下聊城方辰,見過徐兄。”


    徐文才微微一愣,似有些難以置信地將方辰上下打量了一遍:“你便是方辰?左大名士閉門弟子方辰?那個‘雞生蛋蛋生雞’論題就是你問出來?”


    情急之下,徐文才聲音有些大,再加上此刻身處一眾考生當中,他這一番話立刻引起了不小轟動,方辰之名,早就已經傳遍全國,或許連關外都有他名字伴隨著左大名士一道出現。


    這下輪到方辰有些意外了,他沒想到隻是自報家門而已,居然就引起了這樣反應,眼看著周圍考生都紛紛圍了上來,有人甚至再度問起了那個“雞生蛋蛋生雞”論題,讓方辰好一通尷尬。


    徐文才說完之後也意識到自己惹了麻煩,看向方辰目光不禁帶了些歉意。好這時候,有維持貢院秩序將士過來,及時疏散了眾人,方辰才得以脫身。


    等方辰一路小跑到與趙立年約定地方,卻意外地看到了趙立冬,立刻笑起來:“立冬哥,你不是要月底才迴麽?”


    趙立冬給了方辰一個熊抱,又揉了揉他長發:“秦家奶奶聽說你們要考科舉,特意準我先迴來了,你們三嫂還寺裏陪著她呢。”原來,正月期間,秦家奶奶看著趙立冬是越看越喜歡,又聽說趙家同意讓秦曉月生第一個孩子姓秦,心裏頭歡喜得不行,立刻就決定要替他們小夫妻兩個去祈福,順帶再請求菩薩早日讓秦曉月懷上孩子,好頭一胎就是個大胖小子!這不,才剛過了正月十五就鬧著要去城外寺廟,趙立冬和秦曉月不放心,隻得陪著一同前去。原本老太太是打算誦經祈福一個月,後來聽說趙立冬兩個十三四歲弟弟正參加科舉,當即便道:有這麽出息弟弟,當哥哥當然得考場外陪著才行!所以趙立冬就先迴來了。


    “幸虧沒聽奶奶話坐馬車迴來,不然哪兒趕得及啊!”


    方辰笑道:“立冬哥難道是騎馬迴來?京城裏不是不許策馬嗎?”


    “是不許策馬,可沒說不讓跑步啊,我從城門一路跑過來,身上汗還沒幹呢!”趙立冬說著,微微低下頭,指了指額間發際,果然有些濕潤。


    方辰和趙立年忙拉著趙立冬往齊府馬車停放地方走過去:“這天兒還冷著呢,得些迴家洗澡換身衣服,別染了風寒。”


    趙立冬笑盈盈:“我身體好著呢,沒事兒。倒是你們,考得如何?”


    趙立年抬了抬下巴,驕傲道:“你弟弟我們是誰啊!當然沒問題了!”


    方辰則要含蓄得多:“題目倒是不算太難,就是不知道其他人答得如何。”


    趙立冬看著比兩個小還要高興:“那一定是沒問題了!等會兒去齊府跟先生說說,看能不能跟我去家裏住幾天,我帶你們去京城四周逛逛,你們來了這麽久,都還沒怎麽出去玩兒呢!”


    “好啊!”


    等迴到齊府,齊父和左穆一聽,當即就應了:“既然科考都已經結束了,四處走走也好,距離放榜還有半個月時間,別走太遠。”


    趙立冬當即道:“隻這附近走走,當天便能迴來。”


    “如此甚好。”


    ……


    離開齊府,趙立年和方辰便興致勃勃地問趙立冬這京城附近有哪些好玩,哪些好吃,到底還是十三四歲年紀,離開了長輩,自家親近四哥麵前,還是多了幾分孩子氣。


    趙立冬原本對這些也是不意,隻是剛來京城那會兒被秦曉月拉著到處跑了個遍,所以才知道,順帶也記住了弟弟們可能愛吃點心鋪子,這會兒自然是毫不猶豫地繞過去,挨個兒都買了一份帶迴家。


    三人迴是秦曉月陪嫁那套宅子,不算大,卻是個完完整整三進三出小院兒,設計得很精巧別致,這套宅子方辰和趙立年先前隻來過一迴,這會兒少不得又是到處逛一趟,這才乖乖去洗了澡,換了身衣服,再湊到一起說話吃點心。


    接下來幾日,趙立冬果真就帶著兩人滿京城跑,順帶還帶他們去了那幾間他先前同秦曉月一道看好鋪子和宅子,讓方辰和趙立年也出處主意。這般過了十來天,到二月底時,趙立秋突然出現趙立冬家門外,可把三人高興得不行:“二哥,你怎突然就來了!”


    趙立秋風塵仆仆,卻笑容滿麵:“這不是不放心辰辰和立年,所以特意趕過來看看麽?年前時候就想來一趟了,當時你們二嫂正大著肚子,家裏頭又忙,所以便耽擱了,這趟過來,時間上寬鬆了不少,可以多呆一陣子,順便也看看立冬選好鋪子和宅子。”


    趙立冬笑道:“二哥你來可真是時候,後天就是放榜日子了,到時候咱們再一起去看。”


    “那我可來當真是時候!”


    ……


    等到第三天,四個人一大早便起來了,正要出門時候卻有齊府人登門,特意送來了齊父書信,方辰打開一看,臉色頓時一僵,趙立年離他近,當即就湊過去看,嘴裏問道:“怎麽了?”話才說完,人也愣住了,臉色卻是比方辰還要難看。


    趙立秋和趙立冬覺得不對,連忙挨過去一看,也有些怔住,方辰確實是考上了,但是趙立年成績居然為零!不是沒考上,而是成績作廢!這種情形很少發生,除非是答題內容犯了什麽忌諱。


    趙立年愣了會兒,轉身跑進書房裏,拿了筆飛地紙上書寫著,內容正是他之前答題,隻是過了十餘天而已,他還不至於不記得答題。


    方辰也滿臉嚴肅地站趙立年身旁,看著他寫出來答題,直到趙立年寫出全部答題,兩人細細看了好幾遍,卻仍然沒瞧出有哪裏不對。


    眼看著兩人打算再看一邊,趙立秋一手壓住了他們麵前紙張,沉聲道:“去找先生,問清楚是怎麽迴事。”


    趙立冬也迴過神來:“對,先去齊府找先生問個明白!”


    從寫完答題之後,趙立年腦子就已經一片空白,成績為零,那可是比落榜還要讓人難以接受事情,而且,還有可能有禍事降臨!


    齊府裏,齊父和齊墨都家中,似乎正等待他們,方辰似乎比趙立年還要心急,匆匆行了禮,張口便問:“立年成績怎是零分?”


    齊父擺擺手,讓下人們都退了出去,這才道:“立年詩中,有一個字是犯了忌諱。皇上生母當年難產而亡,當時她隻是一名小小貴人,因產下皇子而被追封為昭儀,後來皇上繼位,再度追封生母為皇太妃。而立年詩中用那個‘娥’字,乃是這位皇太妃閨名。”


    眼見此地沒有外人,方辰也不怕說出什麽大逆不道話被人抓了把柄,當即道:“這也能算麽?”


    齊父看了眼臉色蒼白趙立年,心下歎了口氣,這當然是可以不算,可皇上開了金口,誰還敢不算呢?皇上到底還是出了手,不打算讓事事如他們之意。


    齊墨此次也是參與了閱卷,趙立年成績起初並未作廢,而且排名二十左右,是榜單名字即將寫成之時,皇上突然禦駕親臨翰林院,待親自看過所有試卷之後,獨獨點出了趙立年這一份,也並未多言,隻說看到那首詩詞,思及亡母,頗有些感傷。


    場眾位誰不是官場摸爬滾打幾十年,又豈會看不出皇上意思?當即就以犯了忌諱為由,將趙立年成績記作了零分。沒有對外過多宣稱,也隻是因為皇上並未多言,想來也不是想要徹底毀掉這個孩子前程,或許隻是不願左穆兩個學生都占了風頭吧。


    這件事原本是可以不告訴趙立年和方辰,畢竟這是大恩科,第一次沒考中實屬平常,但是齊家父子卻不願對此隱瞞,隻要趙立年打算踏入仕途,那麽這件事遲早會被他所知,與其讓他將來從他人口中得知,倒不如現就由他們親口告訴他。


    齊父和齊墨沉默讓方辰心一點點地下沉,好似那個被作廢了成績人是自己一般,他猛地撲到齊父懷裏:“外公,這到底是怎麽迴事?立年沒有得罪什麽人,為什麽會發生這樣事!皇太妃已故去五十餘載,她閨名哪裏算得是忌諱?”


    “是我錯,我不該太心急。”齊父攬住方辰,將所有過錯攬到自己身上,麵前孩子才十三四歲,還是那麽稚嫩,縱然懂得了許多道理,可到底沒有親身經曆過,哪裏經得起這樣波浪,哪裏麵對了難測天心!


    方辰哭聲傳到趙立年耳朵裏,漸漸喚迴了他神智,他此刻感覺很奇怪,心裏平靜如水,仿佛那個被莫名地作廢了科舉成績那個人不是他一般,從剛剛聽到齊父說他詩詞犯了忌諱之後,他心突然就靜了下來,此刻看到方辰撲齊父懷裏哭得傷心,心下不由微微一暖,方辰是真替他難過,難過得甚至都忘了高興自己已經高中了。


    “辰辰,別哭了。不是先生錯,是有人不想讓我們兩個同時高中。”


    方辰沒有想到出聲安慰自己居然是趙立年,他呆呆扭過頭,臉上還掛著淚珠:“是誰?”是誰這麽無恥,平白無故就剝奪了別人成就!隻因為看不得他們兄弟二人同時高中!


    趙立年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冷笑:“還能有誰有這樣能耐?”


    方辰隻是太傷心趙立年成績,一時間並未多想,此刻聽到趙立年話,很就明白了其中含義,他抬頭看向齊父和齊墨:“外公,舅舅,那個人是皇上嗎?”


    作者有話要說:方辰沒有想到出聲安慰自己居然是趙立年,他呆呆扭過頭,臉上還掛著淚珠:“是誰?”是誰這麽無恥,平白無故就剝奪了別人成就!隻因為看不得他們兄弟二人同時高中!


    趙立年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冷笑:“還能有誰有這樣能耐?”


    方辰隻是太傷心趙立年成績,一時間並未多想,此刻聽到趙立年話,很就明白了其中含義,他抬頭看向齊父和齊墨:“外公,舅舅,那個人是皇上嗎?”


    唔~~~~~第三~~~~~~~果斷求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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