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木老失敗了。”薑猛掀了簾子進來,對著床上孱弱半躺著的少年,微一拱手,隨即臉色黯沉下去,道。


    阿影正輕輕攪著手中瓷白的碗裏的褐色藥汁,聞言,手一晃,藥險些灑了出來,她忙端穩了藥碗,遞給聞言微睜開眸子的薑嬰。


    薑嬰戴著半邊麵具,一頭白發散落而下,白皙瘦弱的手接過阿影遞來的碗,微垂著眉眼,聲音低低地嗯了下。


    然後仰脖,一口飲盡,麵不改色。


    他朝阿影伸手,“糖。”


    阿影眼睛眨了眨,微不可聞地抿了下唇角,依言遞給他一塊酥糖。


    薑嬰麵色如初地,一邊吃著酥糖,一邊低低地迴應著薑猛先前的話,“那……阿姐知道了嗎?”


    果然,在三木失敗後,他擔心的不是旁人也不是旁的,隻有薑琳琅。


    阿影借著端碗的理由,起身出去,走到門口,腳步頓下。


    “知道了。”薑猛的聲音帶著幾分無奈和煩憂。


    然後便聽少年沙啞的聲音含著顯而易見的忐忑,“阿姐……肯定要生我氣了。”


    阿影聽著這話,心裏狠狠地抽痛一下,麵上的冷硬也碎裂。


    半晌,望了眼晴朗的天,輕吐了一口氣,握了握拳,良久,眼眸堅定地望向前方,似下定某種決心般。


    ……


    “皇上今兒怎麽想著上朝了?”


    “對啊,不是說陛下龍體欠安嗎?”


    “是啊,奇怪……”


    金鑾殿上,被傳喚來上早朝的大臣們,一個個滿頭霧水,竊竊私語。


    但金鑾殿上座龍椅上的位置,始終還空著,皇帝還未來,就連丞相也還未到。


    顧盛昌率先察覺一絲詭異來,他眯著眸子,看了眼自己身後的周大仁,後者打了個寒噤,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搖搖頭。


    齊睿今日也來上朝了,但不同的是,他知道這早朝的命令不是他父皇下達的,那麽——


    就是容玨搞的鬼了。


    他與齊磊交換了個眼神,後者茫然地搖搖頭,表示猜不出要搞什麽。


    “丞相到——”


    “皇上駕到——”


    直到大監高揚的傳喚聲響起,所有大臣才迴過神來,齊齊跪拜相迎。


    但見,皇上走路步伐都有些虛浮,靠著容玨的攙扶才緩慢地朝著自己的龍椅走上去,坐下。


    容玨迴到百官隊列當中,不期然地與顧盛昌飽含警告涼意的眼神對上。


    他隻是微勾起唇角,意味不明地別過頭。


    “都免禮。”皇帝靠著龍椅,不想承認他這具身子感覺像是被掏空了般,提不起勁來,說話都費力。


    聽著百官一致的萬歲唿聲,他像是恢複了幾分精神般,坐直了身子,擺擺手,示意百官起身。


    “今日叫諸位愛卿來,是丞相的意思。”皇帝開口,說著有些不適地咳了咳,一旁的大監忙上前替他撫了撫背,順氣。


    丞相?


    一幹不明所以的大臣,皆將目光投向百官之首的容玨身上。


    心裏不禁尋思著,皇上瞧著確是龍體欠安,丞相卻能將他請上殿來,不知是又要宣布什麽大事了。


    顧盛昌一派,以顧盛昌為例,紛紛臉色陰沉了下來,尤其是顧盛昌,他隱約察覺到什麽……


    齊睿若有所思地迴頭,瞥見顧盛昌難看的臉色時,眉心飛掠過一絲了然,隨後便是幾分擔憂。


    皇帝卻不以為然地看向容玨,示意他有話趕緊說。


    他近來身子委實不大好,若非長青道長的丹藥撐著,隻怕是醒時少,睡時多。但皇帝不敢叫旁人知道,尤其是皇後,甚至他寵愛的皇子。


    這大概就是一個帝王的多疑猜忌,也是帝王家的冷情可悲之處了吧。皇帝這時候寧願相信容玨,也不願意叫能坐上龍椅皇位的人知道他身子不好。


    當久了,就舍不得這把龍椅了。


    容玨出列,先是對著皇帝一拱手,隨後站到了最前列,麵對文武百官。


    驟然勾唇,眼眸沒有看向顧盛昌,聲音拔高,道,“今日,喚諸位前來,是為了審一樁舊案。”


    “丞相?賣弄什麽關子呢?舊案,舊案不去順天府審,為何要在大殿上勞駕陛下?”顧盛昌冷冷地開口,如果仔細看,卻會發現,他掩在寬大的袖擺下,那隱隱發顫的手。


    這就按捺不住了?


    容玨輕哼笑了聲,極輕一聲,除了麵對著的百官看見,身後的皇帝卻並不知。


    但聽他揚聲無視了顧盛昌的說辭,道,“國公莫急,本官要審的這樁,事關朝廷命官滅門的慘案,自然是要陛下親自過問,才能水落石出。”


    這話一落,身後,皇帝無聲地擰起了眉頭,舊案、朝廷命官、滅門,這些字眼無不叫他也聯想到了一件……並不願意多想的事上來。


    “容愛卿,別故弄懸殊了,到底何事要審,開門見山吧。”是以,皇帝再出聲,就顯得很是不耐煩了。


    但是眾人卻都是麵色變了變,想當然的,都是和皇帝一樣想到了什麽。


    聞人晟站在隊伍當中靠前的位置,滿殿隻有他,眼角微微翹起,嘴角上揚了下,露出一個快意的笑來。


    齊睿握了握拳頭,一時不知道該期待還是擔心接下來的這場,所謂的舊案重審了。


    “看來諸位都很緊張?”容玨卻依舊賣著關子,挑了下眉,將眾人的神情盡收眼底,忽而語氣一轉,“那李大人心中該欣慰了。”


    李大人?


    誰?


    眾人一臉懵地看著容玨,不是那件事?


    就連顧盛昌都不禁鬆口氣,不是薑鼎天啊……


    但很快,他就輕鬆不起來了。


    “皇上,約兩月前,李萬材闔府上下被滅口一事,想必您還記得?”但見容玨轉過身,正色地對皇帝高聲道。


    皇帝微放下心來,靠著龍椅,一時顯得意興闌珊,敷衍地嗯了聲。


    “然而,李萬材並沒有死,而是死裏逃生,隱姓埋名地活了下來,不僅如此,他還要當堂指認幕後黑手。”


    容玨看著皇帝,眼裏忽而閃過一絲輕掠的笑,叫皇帝一頭午霧水,沒死?


    當堂指認?


    他不由得扶著龍椅,咳了聲,“他人現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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