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青道長——也就是暗七,先是姿態自然地朝皇帝微一拱手,並未行跪拜之禮。


    “見過陛下。”


    皇帝卻對他的態度格外的友好和尊重,忙吩咐大監道,“道長免禮,快賜座!”


    方才容玨進來都沒有這待遇,但是暗七一進來,皇帝便如對上賓般。


    暗七眼角餘光掃向自己的主子,微不可聞地一掃拂塵,摸了下鼻梁。


    唔,主子這可不是屬下不守規矩,皇命難違,皇命難違。


    他麵上帶著清潤潤的淺笑,加上這一身長袍,妥妥的年輕的世外高人模樣,叫皇後等人微微蹙眉。


    陛下何時,請來了這樣一位年輕的道長?


    “道長,方才聽內侍說,你要來做個人證?”皇帝命人給暗七看茶,一邊身子微微朝長青坐的那側傾斜,離皇後近了些。


    楚憐兒隻能看到皇帝的後背,看不見他此時何等神情,但不妨礙她從皇帝的聲音中,聽出他對這位道長的看重。


    暗七頷首,嘴角含著雲淡風輕,看破紅塵似的淺笑。


    “迴陛下,正是。”


    皇帝一下不知該高興還是緊張,但還是問道,“道長今天去了湖邊?你可看清楚什麽了?”


    暗七將拂塵擺好,微微歎了聲,“貧道本打算四處走走悟悟道法,不知怎麽就走到了禦花園後麵的小湖邊。才走過去,便聽到一聲尖叫……微探近一瞧,便見一女子手裏拿了簪子捅進另一名女子的脖頸間……而後將其推到了湖中。”


    他故意分不清惋惜還是歎息地搖搖頭,停頓下來,將眾人的心都吊起來了,才慢吞吞地歎著氣接著道,“貧道待那行兇的女子走了,想要救人時,已經來不及。”


    “道長這話不覺得可笑嗎?”歐陽烈忽而笑了聲,“你既然瞧見有人行兇,為何不先唿喊,引人來救?又或者,兇手走了,你見舍妹葬身湖中,為何不喚人前來打撈,反而這個時辰跑來作人證?”


    歐陽烈的話叫殿內一頓,楚憐兒麵上微劃過一絲喜色。


    才要開口,卻見皇帝麵色不虞,她不敢自討沒趣,便閉了口。


    暗七卻一臉不解地反問歐陽烈,“這位是?”


    歐陽烈一噎,“小王是南國的王子,也是死者歐陽嫵的兄長。”


    “哦,王子有所不知,修道之人,本就不能沾惹俗世恩怨——再者,若我唿喊,豈不是暴露貧道的身份了?”長青微一豎起掌,眉眼淡然寧靜。


    卻是看向皇帝。


    皇帝心中一咯噔,當初命容玨暗中尋找得道高人,便是不希望這件事被宣揚出去,若是宣揚出去,對他的形象對他尋求長生不老的大業都有弊無利。


    這也是長青道長進宮後,從未參加過什麽盛典和宴會的原因。一方麵是他自己不願意,一方麵是皇帝的考量。


    是以,皇帝這下半點懷疑都沒有地道,“道長是世外高人,他沒有錯。王子先不要打岔,聽聽道長怎麽說。道長,你說你目睹了整個行兇過程,那你有看清兇手的樣貌嗎?”


    “有。”暗七忽而正色點頭,隨即目光看向上方,“雖說貧道並不識這位貴人,但——湊巧的是,她此時,也在殿內。”


    嘩——


    這話一出,皇後和楚憐兒皆是麵色一震,但前者是下意識看向楚憐兒,後者卻是驚得手邊的杯子險些打翻了。


    因為她這會兒太清楚對方的意圖了——


    她情不自禁地看向容玨,幾乎是不用想便確定了自己內心的猜測。


    那就是,容玨想要害她!


    沒想到,容玨居然還有這樣一招!太狠了!


    皇帝看了眼自己左右兩邊的女人,眉心狠狠一壓,不由沉了臉色,對長青依舊客氣但有些猶豫地問道,“道長,你可……看清楚了?”


    暗七起身,微微指著皇帝左手邊的楚憐兒,“貧道眼力還是很好的。正是陛下旁邊的這位娘娘。她趁那位公主不注意迴頭時,拔下對方的簪子,殺害了對方後將其推入湖中。”


    “你胡說,你休要血口噴人!”楚憐兒一下子扶著肚子起身,坐不住了,指著長青厲色高聲地反駁,而後看向皇帝,“陛下,您要替臣妾做主啊,臣妾,臣妾是被冤枉的啊!”


    皇帝的臉色很難看,他意味不明地看著跪在自己腿邊一臉委屈冤枉的楚憐兒,再看向下手方,麵不改色,一臉正氣的暗七以及站在殿中事不關己冷著張臉的容玨,忽而頭大。


    隻覺得胸悶氣短,鬱氣結於心頭。


    “是他們串通好了的,臣妾沒有殺人……臣妾一個身懷六甲的弱女子如何能殺人……陛下明察啊,明明公主身上搜出來丞相的令牌了,如何能栽贓到臣妾身上……”楚憐兒哭訴著,見皇帝不說話,忽然激動地指著容玨道,“陛下,您又不是不知道,公主喜歡丞相,她與丞相定然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瓜葛!”


    殿內一時寂靜無聲。


    皇帝麵色漲紅又青紫起來,很是難看,他重重地拍著桌案。


    “到底怎麽迴事!”


    令牌指證的容玨,可是長青道長又言之鑿鑿地指認了憐貴妃。皇帝頓時感覺手心手背都是肉,兩個都不舍得動的同時,又希望事情趕緊有個著落。


    容玨幽幽開口,從袖中拿出一枚金色的令牌,“事到如今,臣不得不說,令牌丟了兩月有餘了,臣之前便向內務府報備過,然後打造了一枚新的。其實陛下仔細看看奏折,臣之前在一封奏折中也有提到過此事,就是擔心令牌遺失了惹了非議麻煩。


    不料,還是引起禍端。至於貴妃所言,當日公主當眾求嫁,臣都拒絕了,如何貴妃能說出我與公主有瓜葛往來的天方夜譚之語?”


    甚少說這麽長一段話的容玨,一開口,便是石錘錘得楚憐兒措手不及。


    什麽?


    新令牌?


    她不敢置信地抬眸朝容玨手中金色的令牌望去,一霎眼裏閃過濃濃的錯愕。


    皇帝卻是微微一虛,奏折?他不問朝政已經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了,默默瞪了眼一側的大監,後者似乎是想起來這迴事了,拍了下腦袋——


    “噢,瞧奴才這記性,確有這麽迴事!陛下當時……過於勞累,便隻略了一眼就放下了,安置前還同奴才說,丞相居然也喜歡金令牌這樣的俗物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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