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包中將那冰種飄花的桌子取出,遞到店員小姐的麵前,那女孩先是愣了下,而後驚訝的拿到手上,對著光看了半天,“這是冰種的!”


    “嗯。是啊。”如果不是手頭確實太緊張,宋微也不願意把鐲子拿出來賣,她的笑容有一點點勉強轂。


    “這位小姐怎麽稱唿?”


    “我姓宋。”


    “宋小姐您稍微等下,我去喊店長出來。”說完,那店員迴頭示意了下,便有人上樓去喊人去了。


    又等了會,便有個身著休閑中式改良中山裝的男人走了出來,尖削的下頜,有著完美的輪廓,眼睛上是一副黑框眼鏡,顯得整個人氣質卓然,而他的唇邊,似乎總是帶著一股自然的笑意,會令人心生親近的感覺銓。


    “宋小姐?你好,我叫安穆,這是我的名片。”安穆徑直走到宋微麵前,把名片遞了過來,他還不忘掃了眼放在桌上的那個鐲子,略有點奇怪的再看向宋微。以他的眼力,還是能一眼看出這就是冰種飄花的鐲子,而且成色相當好,沒有相當的財力應該是買不起這鐲子,可她卻偏偏要出讓?


    宋微接過名片後,還是將那鐲子推了過去,她待會還要去辦銀行卡,總怕時間不夠,催促了聲說:“安先生,麻煩您看看這鐲子,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出讓出去。”


    安穆伸手將那鐲子放到布上,同時仔仔細細的觀察了起來,他順嘴問了句,“這鐲子是宋小姐自己的麽?”


    宋微點點頭,“是母親留下來的,最近手頭有點緊張,所以……”


    隻要來路正當,安穆還是敢收這東西的,看宋微的表情也不像是作假,安穆將那鐲子放迴原位,唇畔那抹笑意始終未曾收去,“這個鐲子我看不錯,如果宋小姐願意的話,我五千收了。”


    “五千?”宋微一下子愣了,“這鐲子市價怎麽也要五萬,安先生您這樣有點……”


    安穆的奸商笑容十足,“宋小姐這鐲子如果拿到典當行,恐怕隻能給您三千。我們這裏五千收下,也是看在成色確實不錯的份上。要知道每一塊玉石都認主人,被戴過的鐲子畢竟價值不如以前。”


    宋微突然間猶豫了,她的心理價位是在一萬以上,如果僅僅隻能賣出五千她寧肯再咬咬牙堅持下。


    “算了。”宋微伸手將鐲子握在手心,輕聲說:“謝謝安先生,我再考慮考慮。”


    “哎宋小姐。”安穆慌忙攔住宋微,對店員又使了個眼色,馬上就有人沏了杯茶送過來,他哂笑著說:“這樣吧,我今天破個例,八千,過萬的數字我這個店主就做不了主了。”


    雖然說他的確同情一個這麽漂亮柔弱的女人把鐲子賣掉的行為,可在商言商是安穆一向的行為準則,所謂的過萬他做不了主當然也是用來誆宋微的理由,他當然還是想收了這個鐲子,可是又不想太高價,否則沒什麽賺頭。


    八千……


    這冰種飄花鐲子隻能賣出八千的價格,比宋微預想的要低很多,不過的確也算是能解去燃眉之急。


    她怔忡了下,咬著唇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


    安穆展顏笑了,他伸手用布托住那鐲子,俯下半身說:“那麻煩宋小姐過來和我辦下手續。”


    宋微拿著包站起身,忽然間聽見旁邊的玻璃門自然打開的聲音,下意識的側頭看過去,就見楚霽軒和柴君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


    安穆瞧見楚霽軒的時候,還特別高興的擺了擺手,“喲,四爺,我的老板,今天是哪陣風把你吹過來的?”


    宋微整個人囧的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伸手就從包裏掏出剛才安穆給她的名片,她剛才沒仔細看,這下子才發現名片上居然標了一行小字,注明這家玉石店是隸屬於楚霽軒的公司。


    楚霽軒的公司?!和她上班的公司名稱居然是一個!宋微狠狠的砸了下自己的腦袋,她怎麽就那麽傻呢,剛才為什麽沒有注意到。


    正在宋微臉紅紅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要怎麽解釋的時候,柴君憋著笑走過去扯了下安穆的胳膊,而楚霽軒黑著臉就上前把宋微拉出了玉石店。


    “怎、怎麽迴事?”這下子變成安穆發愣了。


    楚霽軒麵色陰沉的將宋微甩到牆角,壓低了聲音問:“缺錢不知道找我要?”


    宋微雖然臉紅脖子粗,甚至有點慚愧,可是她又沒有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便倔強的搖了搖頭,說:“我自己有本事能掙到錢,為什麽要你的錢。”


    “哦也是。”楚霽軒雖然生氣,但說話還很冷靜,“我忘記你一開始也是靠自己,沒有找別人幫忙。”


    宋微本來沒明白為什麽楚霽軒會突然間出現在這裏,不過剛才柴君探頭的那個笑容她大概猜到估摸著被柴君瞧見的,這個貼身跟班隻要有事基本上都是在小區樓下候著,也是她自己沒想太多。


    微微捋了下頭發後,宋微輕聲說:“沒什麽事情的話我先去把鐲子賣掉。”


    “還惦記著賣鐲子?”楚霽軒已經開始咬牙切齒了,直接拖著宋微又走迴到玉石店裏,冷冰冰的和安穆問了句,“那個鐲子呢?”


    安穆趕緊迴答了句,“這裏,在這裏。”


    他把宋微那飄花鐲子遞了迴來,但是臉上始終憋著笑,忽然間他終於忍不住的捂著肚子說:“楚四爺的夫人居然會手頭緊,哈哈哈哈不行了我要笑死了。”


    楚霽軒臉色越發的黑了,他幾乎是擰著那鐲子狠狠地砸到宋微的手中,宋微能感覺到楚霽軒周身那完全無法掩飾的怒意,不覺瑟縮了下,默默的將鐲子收進自己的包裏。


    “哎別啊四爺,這鐲子還是個好東西,大不了這次不做奸商,原價收了就是。”安穆可根本不管楚霽軒的臉色,上前就繞著宋微,試圖遊說她繼續把桌鐲子給拿出來。


    宋微一聽,大喜過望,頓時間點著頭說:“好啊好啊。”


    “你給我閉嘴。”楚霽軒狠狠的瞥了眼宋微,她隻好抱著包往後退了幾步,楚霽軒的夫人又怎樣?他可從來沒說過在外麵的時候也承認她這個身份,而且還要她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雖然也清楚今天她的行為是給他丟臉,可他別認她不就完了?為什麽非要給自己找這種不痛快。


    安穆笑的差不多了,總算是直起腰來,粗喘著氣指著宋微問楚霽軒,“這位就是你剛娶的妻子?”


    宋微總覺著這人似乎並不像是楚霽軒的下屬,那口氣中熟悉的程度反而更似是朋友,忽然間她捂著嘴輕唿了聲,“啊你是昨天上午和他打電.話的那個……”


    安穆倒是又帶著揣測的目光圍著宋微轉了起來,這個女人果然有點不一樣啊,就算嫁給楚霽軒也非常低調,穿著打扮很是隨意,而且似乎和其他的女人完全不同,並沒有挖空了心思要從楚霽軒身上得到什麽,至少從她今天拿出飄花鐲子過來賣的狀態,可以看出很多端倪。


    “嗯,四爺不重新介紹下?”安穆笑了笑,又退迴到楚霽軒麵前。


    楚霽軒那股子邪火到底還是沒撒出去,又冷冷的瞥了眼宋微後,轉頭和安穆說:“她是代替你去拍賣會的那個鑒定師。”


    安穆和宋微都是一愣。


    但是安穆聽完後,態度馬上有了三百六十度大轉變,“你就是那個發現黃公望真跡的鑒定師?你的眼力實在是驚人啊!”


    宋微驚訝的看著楚霽軒,“他是你原來的鑒定師麽?”


    難怪楚霽軒似乎和安穆關係不錯,看來是長期幫楚霽軒做事情,而且又誌趣相投。


    楚霽軒點了點頭,“先去上麵。”


    他本來是有些事情要出去辦,如果不是柴君告訴他,看見宋微拿著個鐲子跑到自己的店裏要賣,他還真的不一定會到永霽麟來。


    南城的幾家永霽麟基本上都是安穆在打理,他算是楚霽軒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之一,之前為了試探宋微,蓉城拍賣沒有讓安穆過去,而是帶了宋微,但沒想到宋微做出個驚人之舉,她居然以三千元的價格撿漏到一幅黃公望的真跡。


    之前就是安穆拿著畫去找位國內知名的裝裱師揭畫,這種事情讓柴君去不靠譜,畢竟他不是業內的人,也不懂行情。


    但是安穆拿著畫的時候,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他同時也注意到畫軸部分的問題,也就是宋微所說的玳瑁蓋子--確實,這個軸杆上的玳瑁蓋子,不是新仿出來的,而是有年頭的老物件,經由這個判斷這幅畫或許內中藏有玄機,也的確是非常犀利的眼力。


    後來那老裝裱師傅真的揭出黃公望的真跡《初春山居圖》,安穆徹底的震驚了,他也從這時候對楚霽軒新找的那個鑒定師產生了興趣,可惜楚霽軒偏就是不讓她出現,反倒是業內有點小道消息,說南城楚四爺當時帶了兩個美女鑒定師,簡直是豔福不淺。


    安穆這次看宋微的眼神又不一樣了,他們現下正坐在永霽麟二樓的會客室裏,有店員特地送上來鐵觀音,用紫砂壺沏好,一人倒了一小杯。


    安穆和柴君坐在一邊,宋微有點局促的坐在楚霽軒身邊,被重新介紹了下她反而感覺有點沒麵子,小聲的說:“安先生你好。”


    “宋小姐是師承哪位的?”安穆特別有興趣的問著。


    當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楚霽軒也目光微斂,撐著沙發靠背看向宋微。


    宋微沒注意到這一幕,隻是略為害羞的迴答了句,“我沒有師承,都是我母親言傳身教的……”


    “你母親是哪位?也就是說宋小姐的母親是更厲害的鑒定師了?”安穆忙不迭的追問著。


    宋微搖了搖頭,“對不起安先生,我母親已經去世了。”


    “啊真是抱歉。”安穆見宋微又變的沉默下去,便也不好意思繼續追問她母親的事情,而是轉頭看向楚霽軒,示意他和自己到窗邊去說兩句。


    楚霽軒一向把安穆當自己的朋友而不是下屬,他對柴君和宋微示意了下後,起身與安穆走到陽台附近。


    “四爺,不是我說,這麽好的女人玩玩就扔可惜了啊。”而且用結婚這種理由把她拿下,可見楚霽軒也花費不少心思,安穆之前倒是沒覺著宋微有多可惜,但是見到她拿著母親的飄花玉鐲過來賣,知道她對待楚霽軒未必是其他那些女人那種態度,眼下又見她有那麽好的才情,總覺著楚霽軒似乎有點過分。


    楚霽軒微微抬唇,“你懂什麽,隻知道看表麵。”


    “嘖嘖我就算隻看到表麵都覺著你占了大便宜好麽?”安穆搖了搖頭。


    “你覺著……”楚霽軒壓低了聲音,“我楚霽軒娶了她,還讓她委屈了?”


    安穆瞥了眼楚霽軒,這叫娶嘛?最多就是借結婚的名義綁在一起睡上段日子,等到玩膩了就再離婚,在外人的眼裏,一沒公布消息二沒有宴請大眾,楚霽軒還是黃金單身漢,根本就沒有已婚事實好麽?


    楚霽軒懶得和安穆說太多,拍了下他的背說:“之前說好的鐲子呢,拿出來。”


    “剛出現就讓我下血本啊,你真是資本家。”安穆話是這麽說,倒是讓下麵的人去取他提前選好的鐲子過來。


    一個翠綠出油的鐲子擺放在宋微麵前,哪怕是不懂行情的人都能看出來這是個價值不菲的鐲子,宋微愣了下,難道楚霽軒真的要送她帝王綠的鐲子,可這東西貴的驚人,他這是為什麽?


    安穆知道宋微是個鑒定師後,就不再顯擺自己的專業知識,而是推了下那鐲子,“宋小姐看出來了吧,我們四爺也是出手大方,這帝王綠的鐲子哪怕是整個南城恐怕都是有價無市,隻此一家,你看看。”


    沒有女人不會看著這色澤的鐲子還不動心,何況像宋微這樣懂行的人,她眼中倒也是露出了驚豔的神情,可是半天卻沒有去碰那鐲子。


    “怎麽?不喜歡?”楚霽軒站在一邊,問。


    宋微搖了搖頭,喜歡肯定喜歡,但是她照實說了出來,“這鐲子就算我收了,也不可能戴出去,放在家裏收著,不如擺在店裏,讓更多的人能欣賞到。”


    安穆和柴君都有些意外,對視了一眼後又看向楚霽軒--難得楚四爺想送個東西,結果她不要?


    宋微心說自己手頭有飄花的鐲子都很少戴,畢竟她是做設計的,平時兩隻手都要用在畫圖上,戴著鐲子能顯品味和氣質,卻多少有礙於工作。帝王綠的那款她就更不敢戴在手上,誰沒事把價值千萬的東西戴在腕子上,她這不是等著被人砍手的節奏麽?


    楚霽軒怒意又湧上心頭,“讓你收下就收下!”


    宋微小聲的迴答了句,“不能,這太貴重了,要是幾百幾千的我還好意思收。”


    “噗嗤。”這話說的柴君又忍不住要笑出來了,幾百幾千的東西那也要楚霽軒好意思送出手啊?


    楚霽軒皺著眉頭和柴君說:“別管她,東西收起來,再去選幾套衣服和配搭的首飾,到時候楚家家宴的時候她要穿戴。”


    宋微瞪大眼睛,楚家家宴?她慌忙扶著沙發站起身,結結巴巴的說:“你沒說那個要我參加啊。”


    楚霽軒淡淡的看了眼宋微,伸手一把將她扯到自己的身邊來,和柴君說:“下午的見麵先取消。”


    “啊?”柴君跟著站了起來,“那我要怎麽解釋?”


    “就說有點家事需要解決。”楚霽軒又拉著宋微向外麵走去,也不再管安穆和柴君麵麵相覷的神情。


    “有家事要處理啊。”安穆摸著下巴,很不懷好意的擠了下柴君,“你說,四爺這次能玩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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