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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掛君呆站在原地。


    蜥蜴女索薩藏在他的身後。


    近千頭牛族亞人種的軍隊就停在兩人麵前,由於牛群奔騰而踐踏起的煙塵還尚未完全飄散,周圍下起了落葉雨。


    那群平均身高遠超過兩米,身著棕色緊繃的皮甲,全身上下的肌肉膨脹至幾欲爆炸,手持巨斧的雙腳直立的公牛們全身散發著驚人的熱氣——那不僅是因為長途跋涉所致,還有他們炙熱的戰意。


    為首的公牛人將軍向前幾步。每一步都令他頭頂的羽毛裝飾搖晃、肌肉跳動、大地震顫。他不經意踏碎了地上的白骨——有兔人、蜥蜴人、鱷魚人、蛇人的,而那些吃剩的骨堆鋪滿在地就是通往外掛君跟前的唯一道路。


    公牛人將軍悶聲悶氣的笑道:“真是新鮮,蜥蜴人躲在兔人身後,莫非你們被我們高貴的牛族戰士嚇破了膽,找了兔族當援軍?”


    一句語畢,他身後的戰士們立刻爆發出震天動地的笑聲,令樹搖葉飄群鳥爭飛索薩瑟瑟發抖。


    外掛君麵對如此數量的大軍頗為發愁,擔心吃不完。


    怒吼。


    公牛將軍突然對他咆哮,氣勢淩人,那張比臉盆還大的牛嘴到處亂甩唾液。大概是打算威懾吧?聲音大倒也無所謂,若被唾液弄髒身體就不好了,會不會有傳染病?於是外掛君伸出了左手,將食指與拇指相疊,將飛濺而來的口水盡數彈飛——動作要精準且輕盈。


    看到無效,紅牛將軍高高揚起後蹄,重踏地麵。


    地動山搖。


    索薩立刻摔倒在地,一時半刻令無法爬起來。


    外掛君一動不動。


    踐踏技能對他是無效的,並非有抗性僅是需要一些技巧。地麵震動如同蹦床上下起伏,它上便蜷腿,它下便伸腿,頻率一致即可,很簡單——至少對他來說。


    紅牛將軍有些驚愕。首次見到咆哮與踐踏皆無效的敵人。他怒火攻心,低頭狂奔撞了過來。


    戰車?


    看到一頭發狂的巨大公牛全力撞了過來,外掛君仿佛看到了一輛數噸重的裝甲車在眼前。


    躲閃吧?他可不希望下一秒七夜濁上線登錄時發現自己的角色挪了位置;硬抗吧?鎧甲耐久降了怎麽辦?殺掉吧?好像吃不完。


    外掛君非常苦惱。他為什麽被卷入了奇怪的麻煩裏?該如何最小限度的處理此事?他這樣一邊沉思一邊用無名指和尾指捏住了紅牛將軍的犄角尖端,壓製後者至一動不動。


    “哞?”


    將軍漲紅著臉用盡全力也無法將脖頸轉動半分!自己這巨大的身軀,卻被眼前的小兔子壓製?不可能!


    眼前的兔子恍若巨龍!


    這絕對不是兔子!


    他提起牛族雙刃巨斧,掄向外掛君企圖將對方攔腰斬斷。卻隻聽“叮”的一聲清脆輕響,一口口水吐在數百公斤重的骨質巨斧上,使其揮斬軌跡硬生生的畫了一個橫v,狠狠插入地麵。


    “不可能!”


    紅牛將軍揮散眼前騰起的塵土大聲如此叫嚷著,驚呆了。淬口吐沫就擊落了他的巨斧?又不是小牛們草編的玩具!


    一口?不。


    如果慢動作迴放就會發現,那是外掛君以逐漸增快的射速連續吐了五次口水,並令它們於斧麵處恰好趕齊。五滴飽含巨大動能的唾液在同一瞬間相互撞擊所造成的衝擊力不可小覷,完全不是武術高手揮斧時未達最後發力點之前所能抵禦的。那已經不是水滴了,而是液壓爆炸,若不是外掛君嘴下留情斧子早已被吐成碎片。


    外掛君還在猶豫要不要殺。


    不僅將軍身後的近千頭牛頭人頗為麻煩,而且遠處還有更多其他種族正在源源不斷的逼近。大會戰嗎?如果把上萬本地人都殺了絕對會引起很嚴重的影響,無論好壞,他不可以在七夜濁離線時胡亂搞事。一個玩家下線睡了一覺,再醒來卻發現自己的掛機替身已經把全世界的居民都殺光了……會是什麽感想?


    但眼前的公牛將軍已經氣瘋,巨斧頻頻揮舞的密不透風。


    殺了他隻會更加惹怒其他牛頭人,七夜濁2級說服技能又對盛怒之下的牛族不管用。難辦。外掛君一邊不斷用尾指抵擋攻擊,一邊深感困擾。


    算了。


    就這樣抵擋攻擊直至對方疲憊吧,反正不消耗鎧甲耐久也不費吹灰之力。


    將軍徒勞的揮斧,外掛君打著哈欠抵擋。


    遠方更大型的軍隊終於趕來了。近萬的精銳各族聯合部隊。像鴿子、老鷹、陸行鳥與鶴的四種亞人種,三種犬類、四種貓科、羊頭人、長毛猛獁、鼠人以及……黑色甲殼蟲亞人?


    他們從外掛君的周圍奔騰而過如同大遷徙。這裏沒有任何一隻獸人低於五十級,包括那些不足他腰身高的鼠人士兵——帶著比破鍋爛盆還滑稽的鎧甲。


    突然有一隻鼠人戰士向索薩吹了一支吹筒箭。


    外掛君一邊抵擋公牛將軍的瘋狂進攻一邊用空閑的手輕輕捏住了疾風般的吹箭。帶著紅色的羽毛,尖端還散發著毒素的惡臭。


    浩瀚的大軍無視外掛君和索薩而奔騰而過的唯一理由就是公牛將軍正在處理此事,但顯然這隻鼠人戰士有些不耐煩了。他無法理解牛頭人為什麽如此久還搞不定庇護著蜥蜴人的母兔子。他想幫忙所以吹了一箭,但驚訝的發現自己的完美偷襲竟然被輕輕鬆鬆的攔下了。


    “我失手了?”鼠人驚訝的自言自語道,“我第一次失手。”


    這是他說的最後一句話,然後被外掛君兩指翻轉射迴來的毒鏢擊中了眉心。


    公牛將軍感覺到了超級丟臉,自己如此英勇善戰卻連一隻孱弱的母兔子都無法傷及半分,這成何體統,以後怎麽帶小弟?“你究竟是誰!為什麽要保護敵人!”


    “「幸運絲絨腳」,因為……”


    說到一半外掛君忽然想到一件事。因為「釣魚執法」異能的效果,在被提問時外掛君得到了避免身份被揭穿的基本信息──大沼澤的蛇怪號稱已經得到了雅如蘭持有的「輕王」之力,向鄰接的大平原諸多部族正式要求向其臣服,於是引起了眾怒。不僅如此,萬年前的輕王的所作所為和恐怖令傳統曆史悠久的大部落長老們至今仍膽戰心驚。這樣的情況下,連正式聯盟約定也沒有的多部族聯合大軍就誕生了,有勇無謀的蜂擁向大沼澤進軍。


    兔、牛、鼠全都是屬於同盟關係,而索薩這種大沼澤出身的蜥蜴人則是敵方。


    而外掛君也得知了自己偽裝的母兔子的身份:“因為我是偉大兔族的酋長之女!疾風般的前鋒是我的自豪,在你們這群慢吞吞的蠢牛抵達之前我已經擊敗了大沼澤的搜索隊,而這隻該死的蜥蜴人就是我「幸運絲絨腳」的戰利品!”


    “哞?”


    “難道牛族不尊重勝者的榮耀嗎?”


    公牛將軍停下了攻擊,氣喘籲籲。他腦子不聰明,但也沒有蠢到輕易相信這套說辭,但此刻卻是一個絕好的台階可以令他保存顏麵。他重重的哼了一聲,轉身從身後的小弟手中接過一個看起來像是麵具的木雕裝飾遞給外掛君。“我們尊重強者。”這是一份認可的禮物。很強,強過頭了。


    嗯……


    外掛君在猶豫要不要迴一句謝謝,這會不會擅自開啟七夜濁的人際線?


    遠方響起了磅礴的廝殺聲,盡管視線無法企及,但外掛君依然能「看到」鄰接沼澤附近的樹林正在成片的倒塌。那裏爆發了激烈的衝突,碎肉飛濺血流成河斷戟遍野哀嚎斥耳。


    大平原這邊的開頭先鋒主要都是象、熊那些蠻力超群的重裝單位正麵剛大型鱷魚人,一波衝擊之後被武器利爪殺死的僅一成,另有二成是被亂軍踩死的,其餘全部都是活活雙方的血肉坦克戰車碾成齏粉。象鼻橫掃之後敵我皆所剩無幾,那些看似懶洋洋的蜥蜴人爆發力極高,無論跳躍戳刺還是突擊都好像拔刀術那樣利用著脫力壓差。


    他還是沒有發現蛇怪的蹤影,目標隻有蛇怪一人,目的僅是探清輕王的力量一事。


    公牛將軍坐在了原地。


    說實話他非常疲憊了,對著一個怪物瘋狂全力揮斧數百次,就算是蠻牛也覺得吃力。


    “你不去嗎?”外掛君指了指前線激戰的方向。


    對方喘著粗氣迴答道:“我等後方大部隊匯合,你不也是嗎?”


    外掛君不置可否。


    他既想盡快擺脫這頭蠻牛,又覺得如果他在就不會惹來新的糾纏。糾結。這隻牛居然還露出了英雄惺惺相惜的眼神,這是要開啟新人際線的節奏,可是他最擔心的事情了。


    外掛君不禁摸著下巴陷入沉思。論操作的判斷他自信不會有任何失誤,但論決策性的判斷……除非有極為明顯的益損失衡,否則他大概可能也許有選擇障礙症。既不想認識新的人,也不想離開原地。


    “你還真是我見過的最勇猛的兔族,看看你那些族人,全都嚇得瑟瑟發抖至今也沒有率軍趕來。”說罷公牛將軍哈哈大笑,頗為豪氣,“我腳邊的這些蜥蜴鱷魚的骨頭……都是你殺的?”


    外掛君不想理他。


    卻是索薩打破了沉默:“是的,都是「幸運絲絨腳」大人殺掉的,她很厲害的!”


    將軍聽完一怔。


    他雖然不聰明但也不蠢。這個蜥蜴人明明是俘虜身份,卻充滿自豪感的說著母兔子的事情,好生奇怪。尤其是索薩的眼神中除了崇拜之外再無其他。將軍見過太多奴隸,眼神無一例外都是充滿絕望的死灰和怨恨,沒有這樣的眼中閃爍著栩栩如生的光輝如同看到了偶像的戰俘。


    他起疑了。


    說到底兔族以敏捷著稱,並非擅長正麵剛的體魄啊。眼前這隻母兔子也太……太強大了。他好像在對著一座雄偉山峰揮斧。所以,真的是兔族嗎?


    “你……怎麽處理的這些敵軍屍體?”


    “我和大人把他們全吃光了!”


    索薩又搶答。


    你一個蜥蜴人居然吃同族暫且不提,但兔族吃肉嗎?將軍聽完真的有點懵。但不待公牛進一步起疑,外掛君開口解釋道:“我是部族中受到戰神眷顧的特別之子,隻吃強者的血肉,這表示了我對敵人的尊敬,並且能夠令我更加強大。”


    “哦……”


    公牛將軍半信半疑的點點頭,因為聽起來頗有道理!盡管好像哪裏不對勁但莫名的有說服力。


    外掛君迴頭瞪了索薩一眼,嚇得小丫頭全身一震。三瓣兔唇一張一合的,出現了無聲的言語。看口型是「再多嘴吃了你」。索薩睜大了驚恐的雙眼深深垂下了頭,不再輕動半分。


    公牛將軍還在外掛君身邊休息,單方麵的侃侃而談吹噓自己的英勇。而戰線卻不斷的向後推移,大沼澤方麵的軍力壓倒性的強大,而且援軍不斷。在說話之間,幾人麵前的樹林已經紛紛倒下,替換成了飛濺的鮮紅花海。


    在象族和熊族的戰士終於倒下之後,大平原方麵的軍隊就遭到了一路打壓,且戰且退,距離兵敗如山倒隻差大規模潰逃一線之隔。


    公牛將軍嘿嘿的笑了,低聲念叨了一句“老子就知道。”


    他站起身,將手中的長柄雙刃巨斧高高舉過頭頂,大聲咆哮著:“牛族的勇士們!殺光那些輕王的冷血爪牙!大平原的榮光屬於我們!”


    “殺殺殺!”的吼聲騰騰升起,不知不覺之間將大平原方的軍隊士氣頓時力挽狂瀾。那些幾乎下一秒就要潰逃的戰士們感動的看著將軍,心中漸漸升起勇氣,也一同咆哮起來,有些部族甚至語言不通也毫不在意。


    突然!一條長逾十米的巨大鱷魚眨眼之間從敵陣之中竄了出來,如同離弦之箭快如閃電,那沉重的身軀附帶的慣性外加自身的旋轉,與死神的旋風無異。直奔公牛將軍而來!


    牛側身閃過,肩膀卻被狂力的雙齶刮去一大塊肉。隻見牛扭轉腰身將力道自下而上傳送,一柄沉重的巨斧竟然以比鱷魚衝鋒更快的速度斬下對方的尾巴尖端。


    慘叫!


    鱷魚衝的太猛了,咬死數頭牛頭人戰士之後反而被深困在牛群之中。一陣哞的怒吼,鱷魚被牛群的犄角和尖刀淹沒……並沒有,鱷魚猛然轉身幾圈就將周圍的牛族盡數旋飛。他全身是血,飛落的牛族也七零八落。


    公牛將軍怒吼著一個跳劈重重的砍在鱷魚手中的長柄大刀上,隻聽咚的一聲巨響,鱷魚雙腳深深的陷入地麵中,掀起高高的塵土。


    鱷魚尾巴從難以視及的角度狠狠的抽中了公牛將軍的胸口。翻過落地然後一躍而起,看似無恙的將軍默默的從嘴角流下了鮮血。


    鱷魚笑了,他指著公牛將軍說道:“低等的生物……”


    “爬蟲!”


    他倆說的根本不是同一種語言,唯有外掛君能聽懂。他的處境越來越艱難了。剛才隻不過有無數狂奔的大軍從身邊路過而已,還好。現在卻置身於戰線的正中央。他很強,但他也隻有兩隻手,在保護鎧甲耐久的同時還要保護索薩,實在有些忙碌。總是有蛇人看他貌似是隻弱小的兔子而率先襲擊過來,噴吐毒液,而有著誇張跳躍能力的蜥蜴人戰士則經常從天而降,不勝堪擾。


    他周圍不僅有公牛和鱷魚兩個將軍在熱血沸騰的單挑著,還有虎族與蜥蜴族的將軍在戀戰,周圍打的亂成一團。不說必須要用手指彈飛飛向他的流箭,還要撥開飛濺過來的鮮血以防弄汙七夜濁的鎧甲披風。


    外掛君終於有點困擾了,臉頰不住抽搐。


    索薩在戰亂中嚇得抱頭癱坐,她也終於忍不住了,大聲喊道:“雅如蘭大人!您為什麽不出手啊!”


    “閉嘴,不要叫我那個名字。”


    “大人大人,出手吧!”


    “……我有不能殺人的理由。”


    “為什麽啊,反正這些人遲早是要死的啊!”


    嗯?


    外掛君在索薩這句無心之言中體會到了另一層意思──對哦。這裏本就是戰場,本就是要死很多人的。雖然擅自出手會改變很多事情,但從結果而言根本不會有影響。隻是從互相殘殺死了很多人變成了他殺了很多人,僅此而已。


    之前不便出手,但現在不同了。


    就是現在。


    就是這裏。


    這群本地居民原本就該戰死在前線的。


    外掛君默默掏出了光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大聲的喊道:“所有人聽我一言!”


    喊聲太過巨大。


    這種音量公牛將軍隻在火山爆發時才聽過。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停下了動作,戰場上寂靜無聲。他們都不約而同的看向外掛君,心想「這個兔子想幹嘛?」


    “跪下!”


    語畢,外掛君用魔能催生了光劍的威力和長度,橫在身前自轉一周。


    輕微的滋滋聲之後,是嘶嘶的噴血聲,接近著是丁玲咣當的武器鎧甲落地聲,最後就是方圓公裏內所有樹木齊齊倒落的轟然。


    嗯。


    這次將說服技能的威力調整的很完美。


    外掛君看著周圍存活不足兩成的雙方軍隊,滿意的將光劍收迴。


    繼續站在原地發呆,那是他的本分。


    索薩和其他萬物生靈都驚呆的跪在原地不敢妄動半分,那是他們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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