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的霍冠群,哪裏和現在這樣冷冰冰呢?


    程雨湘印象最深的,還是大三下學期,那個暖洋洋的下午。


    沒有課程安排的時候,她喜歡安靜地獨處。


    學生會的活動並沒有批準她參加,電腦也沒有完全普及,所以,相對的課餘時間很多,程雨湘總是以看書來打發。


    當時,她穿著一身白色的粗線毛衣,坐在階梯教室的窗邊,獨自抱著一本《戰爭與和平》,看得正入迷。


    男女主人翁糾纏曲折的情感,以及大氣磅礴的曆史背影,深深吸引著她的全部注意力髹。


    陽光透過窗玻璃折射進來,打在程雨湘的身上,給她罩上一層帶著朦朧美感的光暈。


    她的眼睛裏,再無其他。


    一陣吉他聲如潺潺的小溪流水一般響了起來,瞬間打破了教室裏的安靜。


    程雨湘的整個身心都沉浸在書裏,直到音樂聲越來越近了,她才驚訝地抬起頭。


    霍冠群抱著夏威夷吉他,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帶著濃濃的笑意。


    離她的眼睛,不到三十厘米遠。


    甚至,連唿吸都悄然可聞。


    霍冠群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呢?


    怎麽可能!簡直不可置信。


    程雨湘下意識地迴頭望去,整個一百餘人的大教室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沒有了其他同學。


    隻有他們兩個人,咫尺相對。


    霍冠群被她羞澀的反應逗樂了,嘴角向上勾起。


    “沒有錯,偷走我的心的女神,就是你了!還不準備束手就擒?”


    “我,我……”


    被突如其來的幸福感打倒,程雨湘甚至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沒有逃跑的可能了!”


    霍冠群撥弄了一下吉他,流瀉出一串音符。


    “怎麽?在學生會麵試的時候,可以侃侃而談,現在,你的小舌頭被小貓叼走了嗎?”


    “學長,別開玩笑了。”


    程雨湘的內心已經開心得冒氣了粉紅色的氣泡。


    可是,她還是不相信,那麽快就能夠收獲這麽美好的結局。


    畢竟,在她的心目中,霍冠群是那麽優秀帥氣,可望而不可及啊。


    自己和霍冠群的距離,豈止是距離幾個星球那麽遙遠?


    霍冠群笑起來,露出一個深深的梨渦,看上去更加英俊了。


    “跟蹤了我一個學期,籃球場上的尖叫聲還算湊合,辯論台下的鼓掌聲也算響亮,就是每次偷偷塞進我課桌裏的便當,既沒有賣相,也差點水準——我想,如果我不早一點站出來,遲早會被你毒死。”


    程雨湘的一張俏臉漲得通紅,她的頭漸漸低下去。


    聽見最後一句話,程雨湘又猛然抬起來。


    她反駁道:“胡說!那些便當,我花了好多精力去做的,我們班上好幾個男同學都說好吃!”


    給男同學嚐過?


    而且,還是好幾個男同學?


    霍冠群打趣的神色立即收斂起來,黑眸裏隱隱帶著醋意和怒氣。


    “繼續給我做便當,不允許第二個人吃了,知道嗎?”


    “那怎麽可以?”


    “嗯?”


    “我不用吃飯嗎?要知道,我也很吃不慣漢堡可樂,還是我們的青菜大米好。”


    霍冠群湊過來,貼上程雨湘的耳朵,輕輕地說:“你,吃我就可以了!”


    再也聽不下去了,程雨湘合上書,扭身就往外麵跑。


    還沒有跑出一步遠,她就被人從身後緊緊抱住,背脊貼上一堵熱乎乎的肉牆。


    “雨湘,我突然發現自己好喜歡你。”


    霍冠群在她的耳邊喃喃低語。


    其實,她何嚐不是,在外婆家看見他的第一眼,她就已經泥足深陷。


    程雨湘渾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唱著讚美詩,原來他也是喜歡她的。


    她頓悟:“原來,學生會招新是個幌子,你真的是早有預謀。”


    霍冠群將下巴放在程雨湘的肩窩裏。


    他柔聲說道:“說真心話,預謀可算不上,畢竟,我那個時候還不知道有一個你呢。本來我也是臨時負責招新,就當我被千篇一律的競選詞說得要睡著的時候,一個精靈古怪又義憤填膺的女孩子出現了,她的口語並不算最流利,可是,當她微微昂起頭……”


    他想起當時的程雨湘,滿臉肅穆之色,義正言辭地對評委們說:“抱歉,讓各位失望了!現在社會競爭那麽激烈,我還需要帶著這副鋼筋鐵骨生活下去,不過是參加學生會的活動,沒有想到還有這麽多的彎彎經,既賣藝又賣身,確實太吃不消。”


    霍冠群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抓住。


    他抬起眼,上下打量著這個女孩子,再也移不開視線了。


    在美國的大學裏,學生們的思想相對開放,他們對於頻繁更換性伴侶看得和日常飲食休息一般正常。


    很多華人女孩耳濡目染,也變得非常隨意。


    霍家的子女,從小受到耿海濤的嚴厲教育,作風正派。


    即便是屍位素餐無所事事,那也隻是在工作上沒有上進心,但是,絕對不會在男女關係上放浪形骸。


    霍冠群是華人,他的內心中,還是中國男人的傳統思想作祟,希望找一個宜室宜家的女孩子做老婆。


    “誰讓你們出那麽古怪的問題?哪裏有學生會麵試,問如何向領導獻媚的話題?”


    程雨湘的腦袋一轉,陡然意識到了。


    評委隻有三個人,一個黑人女孩,一個白人男孩,還有一個就是霍冠群了。


    “我知道了,那個無聊的題目,其實就是你想出來的,對不對?”


    霍冠群舒心地笑起來,可不就是他出的題目嗎?


    他不過是想看看那些學生能夠給出什麽樣的答案而已。


    出題目的時候,他還打趣白人男孩托尼:“說不準,問完題目就會有漂亮的小妞拋著媚眼,坐到你的大腿上來,嬌嗔地問可以來學生會了嗎?”


    托尼點點頭,比了一個大拇指點讚,好期待那樣的場麵啊。


    現在的女孩子,稍微點撥一下就能融會貫通,誰知道會半途殺出一個程咬金呢?


    還真是邦邦硬的鐵蠶豆!


    霍冠群暗自慶幸,也正是以為出了一道這樣的題目,才得以看出與日常完全不一樣的程雨湘啊。


    從階梯教室出來的時候,兩個人已經手拖著手了。


    程雨湘微微低下頭,看著自己的小手被霍冠群的大手包住,內心好像吃了蜜糖一般,甜蜜蜜的。


    他的手指修長,一看就是藝術家的手指。


    兩個人並肩走在陽光下,程雨湘帶著羞澀的笑意問道:“為什麽那天的終極麵試,你讓我迴去?”


    “你這麽聰明,難道到現在還沒有想明白嗎?”


    程雨湘想起當天的終極麵試,不由得麵色一紅。


    ……


    程雨湘記得很清楚。


    當她獨自一人來到學生會主席的辦公室的時候,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很優美的樂曲聲傳來,讓她靜止了腳步。


    輕輕推開辦公室的大門,就看見霍冠群背門站在窗戶旁邊。


    他整個人沐浴在秋日的陽光中,好像全身被鍍上了一層金黃色的粉塵。


    濃密的黑發歪在小提琴上麵,修長的手指在琴麵上逡巡。


    程雨湘似乎覺得自己走入了濃密的原始森林中,地下是濕漉漉的青苔,頭頂有鳥雀的歌唱。


    優美的旋律讓人如癡如醉。


    一曲終了,霍冠群緩緩放下小提琴,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聽見清脆的鼓掌聲,他轉過身來,用濃黑的眼眸看著程雨湘。


    程雨湘已經換下了上次麵試時候黑色正統的套裝,穿著一件玫紅色的連衣裙,看上去好像一朵嬌豔的花朵,也少了幾分肅穆颯爽的氣質。


    不管怎麽樣的她,總是可以帶來新鮮感。


    “我隻是以為學長會做機器人,沒有想到彈琴的手藝竟然更加精湛。”


    “是嗎?”


    霍冠群放下小提琴,粲然一笑。


    “其實,我談情的技術更好,很多人不知道罷了。”


    程雨湘以為他說普通話,有點前後鼻韻母不分,並沒有在意他話中的深意。


    程雨湘環顧了一下房間,這裏是她第一次進來。


    房間裏沒有多餘的凳子,也沒有沙發,僅僅隻有一張寫字台和一張轉椅。


    看見程雨湘眼中的疑惑,霍冠群朗聲道:“知道我為什麽會選中你來參加終極麵試嗎?”


    程雨湘現在也不怕了,滿麵陽光地抬起眼看著他。


    “或許,學長還沒有當麵遭遇過哪個女生的反駁,忍耐不住好奇心想再做一次深入的調查?”


    霍冠群大笑起來。


    在籃球場也看見過她幾次,因為東方的麵孔很少,所以混在人群中分外搶眼。


    每一次打籃球,程雨湘總以為人多沒有人會注意到她,所以竭盡全力加油呐喊,甚至比校級啦啦隊員還要投入和積極。


    那一聲“加油”,在美語的呐喊聲中,更是聲聲擊打著他的耳膜。


    霍冠群曾經以為,她和所有著迷他的女孩一樣,隻是單純地沉溺於他的外表和身材。


    由於冒名頂替來學習,霍文傑更加珍惜得來不易的機會,所以加倍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加優秀。


    那些瘋狂的女孩子,在籃球場上歇斯底裏地喊著他的名字,其實的最終目的不過是想和他春風一度。


    僅次而已,並無其他。


    要說和愛慕或愛情有關聯,那真是要貽笑大方了。


    霍文傑是衷心熱愛音樂藝術的,他的骨子裏充滿了浪漫的細胞。


    所以,他期待中的愛情,應該是很特別、很使人難忘的那種羅曼蒂克,而不是平淡得和所有校園愛情那樣千篇一律。


    不然的話,女朋友一抓一大把。


    按照他這個年紀,不知道已經談了多少個女朋友了。


    可以說,他向來喜歡和聰明伶俐的女生過招,這個女孩子,果然沒有讓他失望。


    所以,霍冠群勾唇一笑。


    “那麽你說說,如果才能深入調查?”


    程雨湘迎上他的眼神,柔情似水的眸光中,有遮掩不住的愛慕。


    “你出題,我有問必答。”


    霍冠群忍俊不禁,仿佛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總是能夠笑出聲來。


    他垂下眸子,視線不小心再次落到她的第二粒扣子上。


    玫紅色的連衣裙上身是襯衣的樣子,係這三粒乳白色的扣子,分外搶眼。


    她的曲線,就好像蜿蜒的滑雪場一般,跌宕起伏。


    霍冠群覺得內心深處,有一股無名的火氣陡然上升起來,他有點焦躁不安。


    他的腦海中,浮浮沉沉的,都是上一次扣子掉落時候的畫麵。


    盡管古人教導了,君子非禮勿視,他還是忍不住當了一迴小人。


    雪白豐潤,怎麽都移不開眼睛。


    這些,應該都是她的過錯!


    意識到霍冠群的眼光落入的地方,程雨湘有點不自在,她上前一步,稍微側了側身子。


    此刻的她,離寫字台隻有一步之遙,可以清晰地看見寫字台上的物件。


    並沒有多餘的擺設,隻有一個筆筒,裏麵放著幾隻削好的hb鉛筆,桌麵上放著幾張寫著五線譜的紙張。


    應該是他正在創作的旋律吧!


    霍冠群的視線也隨著她轉移到紙張上麵來,突然之間,靈感如泉湧。


    他圈起嘴唇,輕輕地哼著旋律。


    程雨湘微微歪著腦袋,緩緩閉上了眼睛,真的很好聽呢。


    簡單的幾句很快就吹完了,霍冠群看著程雨湘兀自沉溺在口哨的旋律中,心思微微一動。


    眼前吹彈可破的肌膚,沒有擦任何粉底之類的化妝品,可以感覺到毛孔在陽光下自由自在地唿吸。


    一股甜蜜的氣息撲麵而來,好像一支羽毛撓得霍冠群的內心癢兮兮的。


    鬼使神差地,他探下身子,將自己的嘴唇嘟了上去。


    比想象中美好太多,好像喜之郎果凍一般滑爽,讓人欲罷不能。


    程雨湘一驚,全身僵直地站立著,連眨眼都不敢了。


    等迴過神來,她伸出手輕輕推開霍冠群,小步地後退了一步。


    他怎麽可以見第二麵就開始親吻她呢?


    該不會,霍冠群也是那麽花心濫情的男人吧?


    看見程雨湘眼中的防備和猶疑,霍冠群站直了身子。


    她真是太有誘惑力了,怎麽自己都開始控製不住自己了呢?


    隻不過是看著她的側臉,就忍不住親了下去,這可是從來未有的事情啊!


    霍冠群也被自己的大膽嚇了一大跳。


    他右手握拳,放在唇邊輕輕地清了清嗓子:“抱歉,我,我隻是有點情不自禁。”


    程雨湘沒有說話,仍舊看了他一眼就別開臉去。


    “終極麵試什麽時候開始?”


    霍冠群笑著搖搖頭:“你不用參加終極麵試了,眼下,我有一個更適合你的崗位可以推薦給你。”


    “什麽?”


    “現在不告訴你,過不了多久,你就會知道了。我想,你應該對新崗位非常滿意。”


    “比學生會記者團團長的職位還讓人滿意?”


    霍冠群抿了抿嘴唇,鄭重地點了點頭。


    “當然!”


    程雨湘沒有別的話好說,隻得點點頭就轉身走出辦公室。


    她不知道的是,有一道熱切的眼光,追隨著她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見為止。


    ……


    為什麽會想起這些甜蜜的事情?


    程雨湘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兩個人牽手,誰不期盼著白頭到老?


    曾經以為這樣的小幸福會一直延續到生命的盡頭,沒有想到,時間真的是最殘忍的殺手,一刀一刀淩遲著最純真的感情。


    如果早知道會有後來的變故,程雨湘寧願沒有這樣開始過。


    到底是太年輕。


    程雨湘幽幽地歎了一口氣,緩緩擦去眼角的淚水。


    她想起了被抓起來的老爸。


    報紙上也曾刊登過警察局暴力執法的事情,也有用不能見光的手段,讓進去的人屈打成招的。


    程雨湘非常擔心,她明白,現在不是想著兒女私情的時候。


    如果老爸是被人栽贓陷害的,這一次被抓,隻怕有點兇多吉少。


    胡敏潔低著頭坐在病房角落裏,不用看,程雨湘也知道老媽在抹眼淚。


    這幾天,老媽對自己的病情擔驚受怕,程氏突發這樣的危機,加上警察來家裏帶走老爸,一切的一切,幾乎都要將老媽的心理防線給衝垮了。


    這些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根本讓人沒有喘息的機會。


    而老媽,隻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家庭婦女而已。


    即便是老爸和老媽離婚了,老媽還是會為了這個和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男人擔心。


    程雨湘深深地唿了一口氣,想著老媽也挺可憐的。


    所以,她必須得打起精神,讓自己盡早好起來。


    “老媽,別坐在角落裏了,爸爸會沒事的,我也會好起來。”


    胡敏潔抬起頭,眼眶果然紅紅的。


    她緩緩走過來,抓住了程雨湘的手。


    程雨湘拍了拍老媽有點粗糙的手,才幾天時間,就將老媽磨老了十歲不止。


    她忍著鼻子的酸氣,輕聲說:“老媽,我意識很清醒,還能夠自己走動,這裏不需要您照顧。現在,您趕緊迴家去洗個澡,帶著安安吃個晚飯,然後好好地休息一夜。”


    “我不走,如果迴去了,萬一你要方便誰幫你?”


    程雨湘笑起來:“沒事,床頭不是有唿叫器嗎?”


    胡敏潔確實有點身心交瘁。


    她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


    這段時間,真是黴運連連。


    看著胡敏潔清瘦的背影離開病房,程雨湘昂起頭,不讓眼淚滴下來。


    放在床頭櫃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程雨湘拉開抽屜,看了一眼,是陌生的號碼。


    想了想,她還是按下了接通鍵。


    沒有多餘的問候等話語,一個熟悉的女聲劈頭就問道:“程雨湘,你就不想知道你爸爸為什麽突然會被帶走嗎?”


    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還是說,與她料想的距離不遠,果然還是有黑幕的?


    究竟是誰?


    到底有多大的仇恨,非要不惜捏造證據來汙蔑老爸,讓他入獄不得翻身?


    程雨湘一驚,心口陡然窒息起來。


    沒有關係,無論是誰,她都不會放著這個人,就算是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題外話---(宅十三妹)感謝林賦詩妹妹送的荷包。


    本章節還是寫得甜蜜一些好了,看多了苦情的,在寒冷的日子裏完全不好過呢。


    在外國留學的日子,霍文傑是頂替霍冠群的名字讀書的,所以,旁人看過去,還是霍冠群。


    本章中,全部都是霍文傑,希望各位大人不會混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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