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蔣明嬌打算用龐亦彬這顆棋子了。


    盡管當初龐亦彬是以通敵罪,被魏國公爺證據確鑿人贓並獲地當場抓捕的。可蔣明嬌沒傻到,以為能夠隻憑魏國公的一麵之詞與迴鶻王的口供,就將龐亦彬治罪。


    龐仲在朝堂的半生經營,決不可輕易小覷。


    在文官們的巧舌如簧顛倒黑白下,龐亦彬有極大可能脫罪。若是實在把人逼急了,龐仲不是不可能趁機倒打魏國公一耙。


    蔣明嬌寧可不贏,都不會置外祖父於險地。


    但蔣明嬌也不會輕易放走龐亦彬。


    龐亦彬很重要。


    龐仲生有二子,長子自出生起便身體不好,一直纏*綿病榻苟延殘喘,眼看著隻是吊日子。


    甚至因為多年閉門不出,龐仲長子被人懷疑過數次是早已夭折。


    次子龐亦彬,因而被龐仲寄予了極大期待,從小被龐仲帶在身邊精心培養,如今是龐相府唯一希望。


    如今龐亦彬落在他們手中,龐仲不可能放著他不管,必定會千方百計救人迴去。


    所以,蔣明嬌從一開始就打算要將龐亦彬賣一個好價錢。


    如今便是一個好時機。


    此次春闈連環計,乃是龐仲自天狗食日一塹時,便開始籌謀規劃並布局的。


    長達近半年的周密策劃,足夠讓龐仲查出方方麵麵的漏洞,堵死兄長翻身的所有漏洞,將平陽侯府與她,甚至陛下的所有可能的反擊都一舉按死。


    若是要與龐仲鬥智,這次的戰局恐怕會非常膠著。


    可……


    蔣明嬌為什麽要順著龐仲規劃好的路走呢?


    誰規定她隻能鬥智,一腳踏入龐仲的陷阱中去了?


    她捏著龐亦彬這個籌碼,大可以耍無賴!


    隻要龐仲不放出兄長,不洗清兄長罪名,不承認這次科舉鬻題案皆是他的自導自演,不把得力手下斬了祭旗,就等著看他親兒子被捏死在她手裏吧。


    究竟是計劃重要,還是唯一有出息的兒子重要,龐仲還用得著選嗎?


    聽完蔣明嬌的計劃,盡管對此事知之不深的淑娘與貞娘,都當場目瞪口呆了。


    繼而,她們的內心皆是濃濃的讚歎與佩服。


    是啊。


    盡管龐相花了整整半年時間,布了一個堪稱玲瓏棋局般無解的陷阱,誘使大少爺與二小姐入坑,想讓他們坑死在棋局中。


    二小姐就一定要入坑嗎?


    手握著一個龐仲拒絕不了的籌碼,她大可以囂張地一把掀了棋局,再將一把刀架在龐亦彬脖子上,笑眯眯地肆無忌憚地問龐仲究竟服不服。


    屆時龐仲縱然心有玲瓏九竅有如何?還不是要看在兒子的麵子上,忍氣吞聲地再三退步,看著花了自己半年的心血的棋局付之東流,淪為一場徒勞的無用功,還被所有人嘲笑著愚蠢。


    獨辟蹊徑。


    一力破十會。


    二小姐將輕輕鬆鬆地重新將主動權握於手中。


    這一刻,貞娘甚至能感同身受到,原本自覺手握勝券的龐仲,聽到蔣明嬌拿龐亦彬做交易時,內心的憋屈與鬱悶。


    但……可真爽啊。


    她隨即恢複了鎮定道:“二小姐,早年我曾經參加過不少詩會,在京城小有幾分薄名,也的確有不少包括龐亦彬在內的世家子弟對我表示過好感。隻是我身份低微,隻能當人妾室,又隻想一輩子跟著姐姐,種種圖謀都是想著為姐姐爭取個好姻緣。”


    “龐亦彬並沒有答應娶姐姐做正妻,我就疏遠了他。”


    “但龐亦彬此人生性多情,一副仗義疏財的孟嚐君架勢,不僅在府中豢養了許多京城有名的文士,還娶了十二三房小妾。”


    “我並不確定,他是因我的名還是我的人對我示好的。若是前者,我怕是沒辦法很好完成二小姐的任務。”


    蔣明嬌暗自點頭。


    盡管身負絕世容貌與難得才華,受盡京城年輕才俊的追捧,貞娘仍舊活得很清醒。


    她非常地聰明。


    蔣明嬌道:“這個你不用擔心。你剛生完孩子,這段時間隻管在家裏養身體。等到了需要你的時候,我再來通知你。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怎麽做了。”


    貞娘妖嬈麵龐一鬆,乖巧點頭:“貞娘全聽二小姐的。”


    從在府裏的多次接觸,再到這一次被二小姐所救,和方才聽了二小姐的計劃,她已對二小姐的本事深信不疑。


    二小姐說有辦法,就一定會有辦法的。


    這世上沒有二小姐辦不到的事,正如這世上沒有女神醫治不了的病一樣。


    哪怕有一天,有人對她說女神醫與二小姐是同一個人,她可能都隻會驚訝一小瞬,然後恍然大悟地道一聲‘果然’。


    ……


    吩咐完這件事,蔣明嬌未再打擾貞娘淑娘二人相處,說了一聲有事就離開了。


    她去了東山。


    龐亦彬正關在那裏。


    ·


    東山。


    地牢。


    自從蔣明嬌一群人從甘州城迴京後,每日武冠侯府與魏國公府都會有一批龐相府的死士來暗中探查,試圖找出龐亦彬的藏身之所。


    但他們怎麽都不會想到,龐亦彬的藏身之所,不在守衛森嚴的武冠侯府與魏國公府、平陽侯府,而是在每日人流川流不息的東山醫學院的下方。


    門口鎖鏈一陣嘩啦啦地響動,緊接著是一扇門被打開,蔣明嬌帶著人從中踏入。


    “女神醫。”


    “女神醫。”


    “女神醫。”


    地牢的看守人員聽見響動後,一一恭敬地起身行禮。


    唯獨盤坐在的龐亦彬依舊閉著眼巋然不動,仿佛並未聽見那些動靜。


    這是一個頗大的地窖。


    裏頭被布置得十分精致,屏風梳妝台八寶床羅漢床等物件應有盡有,除卻隻能依靠蠟燭照明,與不能自由活動外,條件並不如犯人般惡劣。


    蔣明嬌朝眾人點頭,走到了龐亦彬麵前:“龐公子,好久不見了。”


    龐亦彬沉沉冷哼一聲,聲音因許久未說話,已有了幾分沙啞:“你是來看我的笑話的嗎?”


    蔣明嬌隨手拉了一張椅子坐下,並未被龐亦彬攻擊性的話語影響,風輕雲淡地含著笑。


    “龐公子何必有如此強的惡意。正如龐公子所說,相逢即是緣分。且我今日是來給龐公子送一個好消息的。”


    “嗬,笑話。”


    “龐公子,若是不出意外,三天之內你可以迴去了。”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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