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清脆敲擊著地麵,兩匹雄壯黑馬拉著高大馬車,飛快行駛在青石地磚鋪就的街道上。


    陳王麵色陰沉坐著,手指輕敲著大*腿,再不複半分方才在包廂內的從容微笑,穠豔風流病態氣場亦一掃而空,精致五官肅然深思著。


    鄭管家將一個裝滿牛乳的小銅壺,哢一下輕磕在茶幾上,小聲問道:“王爺,要不要屬下去打聽武冠侯府最近的動向。”


    陳王隻是沉吟。


    鄭管家恭敬退至一旁,等待著陳王的決定。


    一時空氣落針可聞。


    馬蹄敲擊街麵聲與馬車咕嚕轉動聲,顯得格外響亮。


    陳王主仆二人都不覺得阮靖晟這一襲擊是偶然。雖然陳王諷刺阮靖晟隻是一有勇無謀的莽夫。


    但他是極其了解阮靖晟的。


    在殺敵時,阮靖晟可以如公牛般衝在最前頭。


    在謀略上,阮靖晟亦可以如狐狸般狡猾。


    他絕非衝動之輩。


    那麽他今日為何無端針對他呢?


    “就如你所說,去查一查武冠侯最近動向,將他最近去過的所有地方,做過的所有事情,見過的所有人皆記下來,一齊送到我案頭。”陳王手指在大*腿輕敲片刻後,終於吐出了一句話。


    鄭管家恭敬應道:“是。”


    車廂裏再次陷入安靜。


    “王爺……”鄭管家遲疑片刻後,抬頭望著陳王麵龐,“屬下觀武冠侯對朝廷各種動向,嗅覺異常靈敏,甚至有穩坐釣魚台,坐山觀虎鬥之感。屬下大膽猜測,他是否有一個強大的情報部門,並且這部門查到了一些關於王府的東西。”


    陳王輕眯起眼道:“你是說他這番是為打草驚蛇?”


    鄭管家壓低了聲音:“……王爺,屬下懷疑武冠侯可能偶聞了王府地下室裏的事。”


    陳王銳利眯起了眼。


    “如此嗎?”


    那他可是洞悉了王府最大秘密了。


    ·


    翌日。


    豐竹園。


    二樓。


    得了十兩銀子賠償,豐竹園掌櫃與小二嘴差點沒喜歪,迅速將豐竹園的牆壁修繕完畢。


    豐竹園營業便未受任何影響。


    台下上映著喜連天戲班子的新戲,掌聲雷動哭聲不止,不少人已看過數倍卻依舊沉迷。


    蔣明嬌便是此時穿過熱絡的人群,上了二樓進入包廂的。


    “夫人、白姑娘。”


    刀五聽見蔣明嬌與白術的腳步聲,尚未等二人接近,便諂媚笑著,給蔣明嬌拉開了門。


    “您請進。”


    蔣明嬌一進屋摘下幕籬,便看見了氣勢肅殺攝人,拿著一本兵書,正仔細翻看的阮靖晟——以及他格外簇新亮眼的打扮。


    他今日上著薄荷綠萬字不斷頭湖錦圓領袍,腰間佩著一個溫潤水色璃龍玉佩,下頭是純黑束腿錦褲,鞋是高高綁著腿的牛皮靴,整個人氣質溫潤如玉。


    太好看了。


    白術先是驚訝一瞬,詢問性看向刀五,一扭頭卻瞥見一雙眼隻望她,眼裏再看不到其他人的刀一。


    感受到那眼中的灼灼熱意,她麵龐倏地一紅,迅速紅著臉扭頭避開了。


    這個鐵憨憨!


    當著這麽些人的麵呢。


    刀二無聲唿出了一口氣,開始替他哥盤算起了聘禮。


    刀五笑眯眯地作壁上觀看熱鬧。


    蔣明嬌隻作沒看見阮靖晟打扮,胳膊肘撐在桌麵上,歪頭含笑道:“今天嬌約將軍在豐竹園見麵,是想與將軍一起聽這一出戲的。如今已聽了幾小節,不知將軍覺得這出戲如何?”


    阮靖晟仿佛不經意揚了揚手:“蔣二小姐才華橫溢,排演出的這出戲的想法非常好。我非常喜歡,台下觀眾亦非常看好。”


    蔣明嬌望著阮靖晟左手無名指上,明顯是一對的碧綠扳指,眉頭一挑猜到了什麽,卻故意狡猾地不問不提:“哦,能得侯爺如此誇獎,嬌真是受寵若驚了。


    “將軍約嬌來時,在信中說有要事要與嬌說,不知將軍要與嬌說什麽?”


    阮靖晟用手握成拳,輕輕咳了兩聲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前幾天阮某人聽說女神醫與龐相做了一個賭約,忽想起了龐相最近的一些動向,因覺得可能對女神醫有益,便想著要通知一聲。”


    蔣明嬌目光第二次掃過他手上的扳指,心中偷笑,麵上卻不動聲色:“哦,還請將軍詳細一講。”


    阮靖晟說到正事時,神色極為嚴肅:“一旬前,我手下的人曾得到情報,欽天監監正在某一日算出什麽後,忽然狂奔出了欽天監衙門,而後消失了一整天沒見。後來我們才知道他是去聯係龐相了,此後一連許多天,欽天監監正都會借下衙或喝花酒等機會,接觸龐仲的身邊人。”


    “我們猜測他一定與龐仲有密謀。”


    蔣明嬌亦神色沉凝。


    大周重視天相,且百姓容易將天相與帝王德行聯係在一起。


    今年春季的久晴無雨時,民間便曾有不少百姓在田間地頭議論,說這是上天對昭仁帝不勤政的不滿。


    昭仁帝前幾天才剛一力推行了立女戶與田畝製度改革,是她在朝中最大的助力。


    他暫時還不能出事。


    天相對帝王影響都是如是,對於普通人更不用說了。若得得道高僧一句,天相變化是由某人罪孽深重惹怒上天所致,那麽此人將無法在大周再立足了。


    阮靖晟吐出了一句話:“後來我們根據欽天監監正的手稿拓本推測,他可能算出了接下來京城將有一次天狗食日。”


    天狗食日。


    日食。


    這是古代被視作最災厄的天相之一,前朝但凡出現日食,帝王都要下罪己詔,或者一名宰相會主動乞骸骨,給朝堂與百姓一個交代。


    這的確是一個大考驗。


    蔣明嬌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了。”


    阮靖晟伸手摸了一下蔣明嬌頭發:“別怕,我會一直幫你的。”


    第三次瞥見阮靖晟手指頭上的扳指,刀五敏銳感受到了時機,湊了上來諂媚笑道:“夫人,您看見侯爺手上的扳指了嗎?這是他昨日特地挑選的。除了侯爺手上那一個,另還有一個對戒,不知夫人是否願意一觀?”


    阮靖晟暗地給了刀五一個讚賞眼神,表麵依舊端重持重地嗬斥道:“刀五!”


    蔣明嬌終於撲哧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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