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明嬌對此事百思不得其解,也無法立即詢問到阮靖晟的原因,隻能尋了個善養猛禽的匠人,好生將這隻白雕養了起來。


    她命令道:“必要時可動用手段令其進食,萬不能讓它死掉了。”


    ——無論如何,這都是阮靖晟送給她的禮物。


    匠人忙恭敬應是。


    蔣明嬌才施施然離開,重新坐在書桌前,拿起了阮靖晟的兩封信。


    她看過頭一封信。


    信裏寫滿了阮靖晟對她那隻五彩大蟲子從針法到繡工到構圖的大篇溢美之詞,並讚她實乃天才做什麽都能巧奪天工。


    她再拿起第二封信。


    這一封信裏,阮靖晟已完全換了語氣,對自己竟誤將龍認成蟲的萬分慚愧,並義正辭嚴地安慰她說,這實在是自己品鑒水平太低,而嬌嬌繡技高超之故。


    他為了證明隻是自己眼拙,還極其認真地舉例說,他曾將這荷包拿給薑大夫刀一等人看,他們都能看出是騰雲駕霧的白龍。


    蔣明嬌認真地一字不落地看完,眉眼笑得彎彎的,心裏頭仿佛揣了一隻白鴿般輕快飛揚。


    自家知自家事。


    她對自己繡技不好的事非常有自知之明。


    那荷包亦隻是偶然興起,用於寄托思念之物。


    但她很喜歡阮靖晟對她的這一份愛護,時時刻刻把她捧在手心裏,哪怕明知她做得不夠好,仍舊願意誇她讚她,認真地告訴還有我支持你。


    或許被寵著真的容易令人嬌氣放肆,重生一世以來,每每麵對著阮靖晟,她都覺得自己像個會耍性子的小孩子。


    而上輩子她一腔真情錯投在陸輕舟身上,麵對他的冷落與踐踏,暗地裏為父母為家人哀痛痛苦,表麵卻始終不墮蔣家女的高傲與尊嚴的傷心過往,仿若已經久到令人想不起來了。


    曆經千帆重活一世,她最珍惜這一份真情。


    她提筆給阮靖晟迴信。


    首先當然是告訴他自己並不在意他的錯認,不過還是希望他把荷包帶在身邊。那荷包繡的並不好看,不用戴於人前,藏在衣服裏頭就行了。


    然後她認真感謝並稱讚了這一隻白雕的英武漂亮,並感歎草原上黑雕易見白雕難尋,阮靖晟弄到這一隻白雕一定是很用心。隻是在後頭小小詢問了一句,不知為何他要送這隻傻乎乎的雕過來。


    最後她將近期要送往邊疆的藥材酒水棉衣等清單列出,一批是送給阮靖晟的,一批是送給外公魏國公的,令阮靖晟方便對比接收。


    她還簡單說了一下自己近況,比如打算成立很多醫學院,學員不限男女,培養出一大批大夫。


    在信的末尾,她用娟秀颯爽的楷體寫下了幾句話。


    “一日不見君兮如隔三秋。自君遠去邊疆,時光荏苒間竟似已逾百年載。百年風物依舊,君卻不在,少了安定。思君念君盼歸盼重逢。”


    饒是蔣明嬌大膽奔放,如此直抒胸臆寫完思念後,也不敢再看那信。


    匆匆將信塞到了信封裏,放到了書桌一角,讓人馬上將之送走後,麵上溫度才慢慢下來。


    然後在冬日暖陽照耀下,她坐在窗前,用雙手托著腮,眉眼彎彎地遙望西方。


    也不知阮靖晟會怎麽迴她。


    ·


    最近蔣明嬌日子過得平靜安穩。


    京城包括滄州等地陸續拔地而起數個女子廟,並配套建起幾個專給女子的私塾學堂。


    雖然學生才十幾個,卻已是個不錯的開始。


    仁心堂後頭給達官貴族們建的醫館已經動工多時,即將建立的醫學館在城郊選好了址,《傷寒雜病集》以蔣明嬌都未曾預想到的速度,席卷了大周朝京城民間與太醫院,一時竟出現了洛陽紙貴的奇觀。


    仁心堂前每日都有大批慕名來拜師者,令沈草兒小徒弟薑太醫與許成信各個神經緊繃。


    喜連天戲班子裏,關於仁心堂女醫與嚴頤的戲本子已排演出來了,昨日首映了一場,觀眾反響不如《詠慧娘》般山唿海嘯,卻也是足夠令人驚異。


    如《詠慧娘》般千古傳唱的絕作畢竟是鳳毛麟角。


    這一份成績已足夠令張柳春滿意,並大肆投入了。


    他對蔣明嬌保證到一個月內必定演滿京城與滄州並江南等地。


    張柳春是個聰明人,已然弄懂了蔣明嬌的意思,還特地將這兩場戲與《詠慧娘》合在一起,起了一個名字叫‘女子英雄傳’,並言明此係列日後仍會有新戲補充。


    蔣明嬌自然是非常滿意。


    她與張柳春是合作夥伴關係,這些戲火遍大江南北的同時,也令她荷包越來越鼓。


    嬌園裏。


    白術蹬蹬蹬地跑過來,捧過一個大黃柳木百寶箱,興奮得眼睛都亮晶晶的。


    “小姐,咱們的錢匣子裝不下了。”


    蔣明嬌扭頭。


    隻見那高三寸寬四寸的雕花木盒,已被一張張銀票與銀元寶塞得滿滿的,扣都扣不上了。


    蔣明嬌一想就明白了。


    浴春酒肆五天前結了本季度的純利潤,她收了錢過來。


    仁心堂三天前給了她這個月的利潤,也是折合銀票。


    張柳春昨兒個又派人送來了《詠慧娘》和幾出新戲的利潤,亦是厚厚一遝銀票。


    昨兒個薑太醫還專程從太醫院領來了她這個月的俸祿,全部幫她轉手換成了銀票。


    好幾個下金蛋的母雞加在一起,可不是任由蔣明嬌怎麽往邊疆撒錢,都賺得堆起來了嗎。


    蔣明嬌笑道:“這個錢匣子裝不下了,就換個大點的錢匣子,以後還有得要裝的。”


    “對,要換一個超級大的錢匣子。”白術高興道,“這下咱們小姐可真是大富婆了。這麽多銀票換成銀子,得有一桌子高了吧。我想起三個月前,咱們出去買藥材,除了陛下賞的銀子,錢匣子都是空的時候,真是跟做夢一樣。”


    蔣明嬌*點了一下她鼻子:“小財迷。”


    白術快樂地哼歌:“財迷就財迷,我寧願一輩子當一個躺在銀票上睡覺的庸俗的財迷。”


    緊接著有丫鬟進來稟告。


    “小姐,大小姐和三小姐一起過來找您了。”


    蔣明嬌一愣。


    蔣明婉和蔣明嬋?她們怎麽一起過來了?


    她站起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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