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鍾後,蔣明嬈隨手往地上扔了瓶傷藥,才昂首挺胸,神清氣爽地走了出來。


    蘭香攥著傷藥,慢吞吞忍痛往灑掃丫鬟的後罩房走。


    記憶中,她原是個富裕人家的小姐,六七歲時被拍花子拐了。輾轉幾年,九歲時,她被賣進了侯府。從此,她就一直跟著四小姐。隨著容貌逐漸長開,四小姐就越容不得她,隔三差五便要打罵一迴泄氣。


    除了四小姐,三房那享譽京城的風流陸少爺也一直暗中欺淩她。


    想起那些的屈辱,她鼻酸地忍不住咬住了唇。


    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剛走到一處假山石前,她腳步一頓,發現麵前竟出現了一個披著黑罩衫的丫鬟。


    蘭香登時一愣,那人竟是府中二小姐身邊的白術:“白術姐姐,你這是……”


    白術瞥了眼蘭香手腕上的通紅鞭痕。


    蘭香倔強地低頭,用袖子遮住了傷痕。


    白術憐惜道:“蘭香是吧?我是府中二小姐身邊的大丫鬟白術,受我們小姐所托,給你帶句話。我們小姐知道你因長相似她,無端受她拖累,十分過意不去,願意拉你出這苦海,隻看你願不願意。”


    蘭香呆愣地望著白術。


    “你這長相府裏是呆不得了,餘下莊子上鋪子或別院,或者幹脆當個平頭百姓,都隨你願。”白術頓了頓,塞了一個玉佩給她,“當然,要是你想走之前報複一下欺負過你的人。我們小姐也願意順手幫你一把。這玉佩,你應該認的。”


    蘭香低頭看了眼玉佩。


    她當然認得這玉佩——這是三房表少爺陸輕舟隨身攜帶的。


    “你要是答應的話,今天傍晚前便來這花園假山處尋我。”白術攬了一下她的額發,“蘭香,隻要你願意,過了今晚,你便能自由了。”


    自由……


    蘭香捏緊了那玉佩,心砰砰砰劇烈地跳了起來。


    六月的天氣說變就變,正午時天空還陽光燦爛的,下午便烏雲密布,隱隱有著悶雷聲。


    蔣明嬈正帶著丫鬟們去蔣明嬌的嬌園,忍不住心道一聲,天公作美!


    蔣明嬌午睡剛起來,望見蔣明嬈,‘詫異’道:“四妹妹,你怎麽來了?”


    蔣明嬈抱著蔣明嬌的胳膊,嬌憨地撒嬌:“外頭這天氣,夜裏少不得會下雷雨。我怕打雷的毛病闔府皆知,娘要幫二哥看功課,二姐姐你陪我睡吧。”


    上輩子兩人既是隔房姐妹,又是無話不說的閨蜜,雷雨夜抵足而眠是常有的事。


    蔣明嬌拒絕了一番,果然沒拒絕掉:“罷了,就依你一迴。”


    蔣明嬈像小孩子似的開心:“謝謝二姐姐。”


    有丫鬟婆子手腳麻利地將蔣明嬈的行李鋪蓋搬了過來。


    臥室裏忙成一團。


    蔣明嬌便帶著蔣明嬈去外廳閑話最近讀的詩書。


    蔣明嬈為了感謝蔣明嬌的收留,‘特地’給蔣明嬌泡了一壺安神茶:“是表哥給我的方子,說是從海外傳過來的。沿海都傳遍了,京裏還是頭一份呢。二姐姐嚐嚐?”


    蔣明嬌捧起了杯子:“確實難得,看得出你們兄妹都花了大心思了。”


    蔣明嬈隻當這是誇獎,緊盯著蔣明嬌的杯子,眼神說不出的緊張與火熱。


    那裏頭摻著足量蒙汗藥,這一杯茶下肚,直到明天日出蔣明嬌都絕不會有任何知覺。


    “如此厚重的顏色,”蔣明嬌舉起了杯子:“真不知料該多重。四妹妹,你說是吧?”


    蔣明嬈心弦壓得更緊,屏住了唿吸,幹笑道:“二姐姐你快嚐嚐吧。”


    蔣明嬌將茶杯湊到了嘴邊。


    蔣明嬌緊緊攥著手絹,緊張地連大氣都不敢出。


    三寸。


    兩寸。


    一寸……


    隻差一瞬,她即將功成!


    “啊,茶裏有毒!”房梁上鸚鵡卻忽然振翅,用戲腔嘹亮大叫道,“枉我當你是我最好的姐妹,你居然用這般惡毒計謀害我!”


    聲音在靜謐的室內無斥於一道驚雷。


    蔣明嬈緊張到極點時,陡然被人戳破了隱秘心思,幾乎是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我沒有,你胡說!”


    蔣明嬌似笑非笑看她。


    蔣明嬈這才發現剛才說話的竟是一隻鸚鵡,登時冷汗淋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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