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良心說,餘子清這次來,真不是為了拱火。


    隻是他不能上來就問消失許久的蜍葉怎麽樣了,老宋那還真沒有這些情報。


    在乾皇沒有閉關的時候,老宋頂多也隻是做個順水人情,給程淨一點情報。


    私下裏安插人手,私下裏去探查琅琊院內的情報,老宋是肯定不會幹的。


    更別說去弄到一位院首最近的詳細情況了。


    跟龍虎道人聊,就隻能順手聊一些比較重要的事情,眼看龍虎道人的反應比預料的還要大,他隻能趕緊轉移話題,扯到了蜍葉身上。


    蜍葉明顯的還沒放棄查清楚當年的事情,那九成九的,也會有人盯著他。


    真想查到什麽,卻又查不到,無法確認,緊追在蜍葉身後,讓蜍葉去做,顯然已經是最好的策略了。


    就像餘子清查不到的事情,就去拱個火,讓太子自己去查。


    他若是去追查,便說明他真的不清楚,這個過程之中,多少都會露出來一些東西,這就是指引。


    若是他知道,不去追查,或者裝模作樣的假裝追查,一點有價值的線索都沒露出來,那餘子清也能確認一下。


    這道理,放到蜍葉身上,也是如此。


    這麽多年過去,他一直在閉關,恐怕也是早有所察覺了。


    餘子清這邊似是替人著想,直接轉移話題,龍虎道人壓下心頭心緒。


    “蜍葉啊,他進來一直在閉關,似是到了關鍵時刻,不好叨擾。


    上次程院首有事,不得不拜訪,也是等了月餘,最終也隻是稍稍聊了幾句。”


    “在閉關就算了,過些日子,或者找別的前輩請教一下。”


    龍虎道人沒問要請教什麽,有前麵的龍符打底。


    餘子清問事情,都是直接找最擅長此道的人詢問,也沒什麽毛病。


    外人都覺得琅琊院的院首,博聞強識,似乎什麽都懂。


    實際上,在內部,大家都清楚,每個人都各有所長,各有專精。


    院首之間,相互請教,也是常有的事情。


    就如同這龍符,餘子清若是去問別的院首,八成是看不出牽扯到鯤遊。


    龍虎道人如今心緒不寧,也沒心思刨根問底。


    他自然知道,那龍符背後的牽扯,沒這麽簡單,有些事他也不太確定,也就沒法明說。


    “若是有結果,屆時會聯係你,此次還要多謝你了,此事牽扯甚大,對琅琊院非常重要。”


    龍虎道人留下一句話,便匆匆離去。


    餘子清自然看出來,龍虎道人知道一些事,但沒有明說。


    他的心緒都已經能從表麵上讓外人看的出來了,他知道的怕是比預想的還要多。


    知道的多了,那不正好,省事。


    正好餘子清還沒想好,很多辛密,要怎麽說呢。


    另一邊,新五號在新駐地裏,將玉簡放在最深處的祭壇上,輕輕吸了一口氣,開始了祭拜。


    他執掌組織之後,第一次主動聯係假發白水蛋。


    而假發白水蛋也沒有主動聯係過他。


    如今花費時間,徹底掌握了白水蛋組織,做足了準備,才敢來做這件事。


    祭拜開始,周遭的一切,都開始幻化。


    他站在祭壇之下,祭壇之上的玉簡消散,隻有一副背影畫,懸掛在那裏。


    虛空懸崖上,神王感應到聯係,緩緩的側身,向著感應的方向望去。


    倒不是他一直以來都不聯係手下的人。


    而是,他曾經的馬甲,被扒的幹幹淨淨,他壓根沒有那些記憶。


    如今感應到聯係,而且是祭拜聯係,他一瞬間便明白了很多事情。


    “屬下拜見大人。”新五號多年臥底,練出來的恭敬,那是真的半點破綻都沒有。


    因為他是真的恭敬,甭管是誰,都別想從這種地方,看出來半點問題。


    神王一言不發,隻是目光掃來。


    新五號感受到壓力,身體頓時一僵,愈發的恭敬了起來。


    “大人恕罪,這幾年,組織內部,混亂無比。


    一號瘋癲,心誌走極端,二號叛變,不聽宣召,加之人手損失極大。


    組織的新駐地,遭受第二次致命打擊。


    屬下不得已而為之,整肅混亂,搬遷駐地,時至今日,才算是重新整合。


    有前兩次駐地暴露的風險,此前預留的駐地,都不得不放棄。


    時至今日,一切平安無事,人員安穩,屬下才敢驚擾大人。”


    新五號牢記餘子清的叮囑,每一句話都是真的,甚至春秋筆法,都沒敢隨便用。


    神王掃了一眼新五號,弄明白了很多事。


    他的確不在意這個組織的爭權奪利,也不在意誰的死活,如今穩定下來了,能替他辦事就行。


    因為他的確不記得這些事情了。


    “一切暫時照舊執行即可。”


    神王第一次開口,新五號立刻聽出來,這不是原來的那位。


    從聲音到語氣,在到那種透露出的心緒,都有明顯的不一樣。


    蒼老,卻有一種冷眼旁觀,看淡一切,卻又掌握一切,最終心中波瀾不起的平靜。


    新五號戰戰兢兢,在感覺到這一點的瞬間,便放棄了假裝沒看出來的想法。


    “恭喜大人,賀喜大人。”


    神王輕輕應了一聲,也沒點破,現在的已經不是往日裏不斷繼承的路數了。


    新五號立刻調轉了方向,繼續道。


    “大人,原來的一號,不知其蹤跡,但其沾染詛咒之氣,又以煞氣衝刷,如今已經瘋癲消失。


    二號如今貴為大乾太子,監國之後,大權在握。


    便是已經暴露身份,卻也無人相信,如今更是與我們一刀兩斷,再無來往。


    屬下剛剛繼任,在這種大事上,不敢貿然做決定,請大人定奪。”


    神王略有些吃驚,這些手下,還真辦了大事。


    聽這意思,是太子已經有望登基,成為下一任乾皇了。


    神王隻是想到曾經的一切,便有些啼笑皆非。


    原本不甚在意,此刻,卻有了點想法。


    “把如今的情況,詳細說一遍吧。”


    新五號不明所以,卻還是老老實實的將三神朝的大概局勢說了一遍。


    又提起大兌消失,再過幾百年,也會歸來。


    著重把大乾的局勢說了一下。


    神王站在虛空懸崖邊,就像是一下子從曾經被擠壓的年代,跨越到如今情勢大好的時代。


    便是他也不由的有些恍惚。


    人族的崛起和衰落,對於他來說,都太快了。


    崛起時,快的接受不了,就像是一眨眼,就從一堆螻蟻,變成了能與他對視,甚至某些方麵還壓他一頭。


    衰落也是如此,也是一眨眼,便衰落到九階便是極限。


    損失了這些年來的所有馬甲,造成的損失遠超他預料。


    隻是沉吟了一下,他便道。


    “一切照舊,關注著二號,無需在意以前的事情,必要的時候,助他登基。”


    新五號有些吃驚,就這麽放過二號了?


    吃驚歸吃驚,嘴上卻還是恭恭敬敬的應下。


    “是,屬下明白了。”


    “大兌可能阻止其歸來?”


    “大人恕罪,以目前局勢,此乃眾望所歸,大勢已成,已經無人能阻止。”


    “罷了,大兌之事,無需多管了,隻需關注二號即可。”


    “屬下遵命。”


    周遭的一切,慢慢消散,新五號迴到了密室裏,他將玉簡收好。


    心裏暗道,新上位的這位大人,還不如原來的那位。


    那位起碼挺大方,這位真是一點好處都不給,仿若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有了第一次接觸,他也明白以後要怎麽應對了。


    有些方麵,的確不好糊弄。


    就比如提到大乾太子,這位便立刻將重點放在了二號身上。


    但是有些方麵,比原來的那位還要好糊弄。


    他將錦嵐山一筆帶過,東海也一筆帶過,對方問神朝,他便著重說了四神朝。


    這位明明對情報很滿意,卻連一句口頭上的嘉獎都沒有。


    很多事,這位大人似乎一點都不知道。


    就像是不是生活在這個時代似的。


    新五號想了想,覺得可能這位新上位的大人,是來自於傳說中的海的另外一邊,不知道這邊的情況,倒也正常。


    接觸之後,臥底經驗豐富的新五號,一顆心也放迴了肚子裏。


    不是很難,關鍵地方把握住,不漏破綻即可。


    旁枝末節,這位怕是也不在意。


    這邊剛出來,新五號便離開了新駐地,給餘子清發了信號。


    完事了直接去夔侯國的一座密室裏等著。


    一日之後,餘子清出現在密室,五號將拜見假發白水蛋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


    餘子清沒感覺到意外,大部分跟他預料的差不多。


    他毀了神王的馬甲,那些馬甲的遺產,最關鍵的,便是每個馬甲的經曆,留下的信息。


    沒有了這些,神王便要重新開始。


    本來權當白水蛋組織已經覆滅,也是可以的。


    最後思來想去,還是算了,這樣做太明顯了,早晚會露餡。


    還是一切順著正常路子來,隻是緩一緩而已。


    隻是神王竟然不甚關注錦嵐山,不甚關注餓鬼,也不甚關注龍族。


    他隻關注二號。


    這就有點出乎餘子清意料了。


    二號比以魔物為食的餓鬼,還要重要麽?


    新五號推測,新的假發白水蛋,是來自於傳說中的海的另一邊,餘子清也不置可否。


    他不可能明說,現在這個假發白水蛋不是馬甲,是最初的神王。


    他馬甲全無,跟不上時代,很正常。


    他還保留著曾經的做派,沒有口頭嘉獎勉勵,也沒有實質的獎勵,那也正常。


    可能在神王看來,白水蛋組織裏的人,為他辦事,真的就是天經地義,便是奉上性命,那也是理所應當。


    可惜,時代變了啊。


    僅僅隻是現在的人,跟神王那個年代的人,可不一樣了。


    思來想去之後,餘子清道。


    “你去見一下二號,把新假發讓你們助他登基的事情,告訴他。


    另外,若是有朝一日,我找到了能付出小一點的代價,找迴你的臉的辦法。


    便讓組織覆滅吧。


    如今這位,跟曾經的假發可不一樣。”


    “我明白。”新五號輕輕點了點頭,沉聲應道。


    他覺得新任好糊弄,又不好糊弄,現在聽餘子清都這般說,明顯是危險性比以前還要高。


    難怪這位三番五次的叮囑,一定不要在那位麵前說假話。


    縱然是要糊弄,也必須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新五號離去,又找到了大乾太子。


    接到訊息,太子其實不太想跟對方再有什麽牽扯。


    他如今地位穩固,等到乾皇進階十階,進入新的境界,大概率不會再浪費時間處理政事。


    去當個不管事的太上皇,已經是大概率事件。


    以他如今的權勢,二皇子都已經老老實實在外鎮守,不迴都城了,登基已經是十拿九穩。


    可自從上一次新五號給他說了那些事之後,他不甚明白,愈發覺得牽扯甚大,本就忐忑不寧,現在更是忍不住了。


    見到新五號,太子表麵上也沒有焦躁,沒有急著繼續詢問。


    倒是新五號,直接道。


    “新的大人出現了。


    我已稟告大人,一切都是一號瘋癲,禍亂組織之錯。


    我們撥亂反正,才重新穩固了組織。


    大人不計較往日種種,對你尤為看重。


    命我等,助你順利登基。”


    新五號說著,便有些感歎,似是感歎二號運氣好,正好碰到了新大人出現。


    太子聽到這些,卻愈發覺得事情不對勁了。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怎麽可能不知道,組織什麽時候能容得下叛變之人。


    哪怕他可以說不是叛變,但做的事情,也必定不在容忍範圍內。


    一刀兩斷,算是好的,若是反目成仇,那就更好了。


    因為已經有白水蛋來揭穿過一次他也是白水蛋,這事過去了之後,第二次揭穿便再無意義。


    他若是跟白水蛋組織水火不容,爭端放在明麵上,他的太子之位反而更穩。


    可如今,他隻覺得,對方是不是要坑他,不想讓他好過。


    新五號眼看太子不說話,沉默以對。


    腦海中便浮現出跟餘子清聊的事情,叮囑過的一些事情,大概也猜到太子的想法。


    他冷笑一聲,嗬嗬笑道。


    “二號,你莫不是以為你的儲君之位已經不可動搖?


    三神朝曆代繼位的皇帝,有幾個是太子繼位的。


    你怕是遠比我清楚,其中的辛密細節,你也應該非常清楚吧。


    乾皇心思極深,你也應該遠比別人清楚。


    表麵上看到的事情,可有一次是真正的原因?


    你莫不是以為,乾皇那般好糊弄,登聞鼓響了,也不知那位說的是真的?


    還是你以為,乾皇對你寵愛,愛護你,維護你的聲譽?


    亦或者,你覺得乾皇僅僅是為了朝局穩定,國運穩固,才如往日一般,輕描淡寫的按下。


    你若真的這般認為,你這次便不會來見我了。”


    太子沉默無言,被說中了心事。


    明著是為了愛護,所以壓下了那件事。


    實際上,是為了國運穩固,乾皇能讓自己順利進階。


    可太子自己都覺得,不可能這般簡單。


    緊跟著,便聽新五號語氣堅定,仿若已經看穿一切。


    “若是沒有我們全力相助,屆時你絕無可能順利登基。


    便是登基,你也絕無可能真正的執掌如今乾皇的權利。”


    這句話算是說到太子心坎裏了,他最是清楚不過。


    便是他登基,真正的權柄,也依然在乾皇手裏。


    新五號不等他反應,便繼續道。


    “你最是了解乾皇,但我所看,你卻遠不如我等看的真切。


    乾皇野心極大,心氣極高。


    旁人都以為他是為了第一個進階十階,我卻不以為然。


    依我所見,他進階,便是為了成為當世最強。


    想要達到這個目的,以乾皇之位進階,會容易一些。


    隻要容易了一些,那潛力便會削弱,進階之後的力量也會削弱。


    他必定會在進階之前,便讓你登基,卸下乾皇之位。


    以己身之力,渡過所有艱難險阻,以此達到最強的底蘊。”


    說到這,新五號便戛然而止,隻是嘿嘿冷笑一聲。


    太子依然沉默。


    但他卻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之前乾皇含笑看著他,非但不責罰,反而給了更大權柄,讓他以為地位徹底穩固了。


    可新五號這麽一說,他心裏便一個咯噔。


    他這位野心極大,心氣也極高的父皇,的確幹得出來這種事。


    等到夯實了最強的底蘊,他這個新登基的太子,名義上是新皇,可實際上……


    往好的地方看,樂觀點,他名為新皇,實際還是太子。


    不樂觀點看,他身為白水蛋這件事,就是隨時可以拿出來廢掉他的理由。


    屆時,乾皇有了最強的底蘊,再次拿迴乾皇之位,再次得到最強的加持,便一定會成為當世最強之人。


    便是到時候還有其他人也進階十階,也不可能是乾皇對手。


    若是在大乾境內,便是同階,也會被乾皇隻手鎮壓。


    知父莫若子,太子以前隻是沒想到這些,也從未想過,乾皇會主動退位這種事。


    因為時間太長了,長到所有人都沒想過這種事。


    可是隻要被點破,太子便明白,這真不是瞎猜,是有極大的可能。


    太子一直寢食難安,一直沒想明白,乾皇輕拿輕放,除了維持國運平穩,朝局穩固,能讓乾皇順順利利進階十階之外的理由。


    現在有了。


    而且一點都不離譜,特別契合乾皇的性格。


    所謂皇家親情,太子十歲的時候就明白,這東西,就當他沒有最好。


    就算是有,那也是演給外人看,為了穩固朝局用的。


    你好我好的時候,說不定還真有那麽點真心實意。


    可關鍵時刻,痛徹心扉,滿心不舍,但該舉起屠刀的時候,那可是半點含糊都沒有。


    太子一言不發,便是默認,不然他肯定會反駁。


    新五號也不多說了,火候到了就夠了。


    太子的確需要他們的幫助。


    組織延伸出來的勢力,間接影響到的勢力,足以做到很多事。


    成事的把握未必有八九成,可壞事的把握,絕對十成十。


    太子沉吟良久之後,忽然問出來一句話。


    “那龍符,到底有多大牽扯?”


    “看來殿下是真不知道……”新五號順勢換了個稱唿。


    “不知。”


    “那兇獸,是以四真血脈,強行以詛咒拚湊起來的。


    牽扯極大,更深的地方,我也不甚清楚,甚至不敢查,不敢知道。


    殿下大意了啊。”


    新五號這麽一說,太子閉上眼睛,心裏莫名有了猜測。


    對之前的猜測,愈發確定了起來。


    父皇,真的隻是為了利用我一下麽?


    哪怕讓我登基,也僅僅隻是利用我一下而已麽?


    “琅琊院內,還有人麽?”


    “自從三號隕落,便再無琅琊院內的人手了,那地方,著實不好滲透。


    不過,我們出麵,隻會壞事,倒是殿下親自出麵,做一些事情,反而會容易很多。


    琅琊院內,最近多有隕落,這消息已經無法壓得住了。


    我說的再多,也不如殿下自己親眼所見,親自探查所知。


    除了琅琊院的事,殿下有什麽需要幫助,盡可開口。”


    新五號說完,便悄悄離去。


    離開別院密室,他潛行在路上,迴頭看了一眼。


    心裏略有些感歎,雖然隻是為了拱火和試探,可那些話,他自己也的確是願意相信的。


    他聽餘子清第一次說起的時候,都是震驚不已。


    因為他也從未想過,乾皇敢舍下皇位。


    但細想之後,他便悚然一驚,好像挺有道理的。


    另一邊,太子一個人沉吟良久之後,的確是越想越是心驚。


    那龍符,非白水蛋組織的人給他的,真的是從琅琊院得到的。


    原本隻當時琅琊院諸多失敗品裏的一件,隻是比較特殊而已。


    若這件事,也是出自乾皇之手呢?


    想到最近琅琊院內的情況,他一咬牙,讓人給程淨傳了一個信息。


    他想弄明白,到底是怎麽迴事。


    程淨接到信息,太子相邀,在一座不為人知的別院裏密會。


    程淨看了看一旁麵沉似水的龍虎道人。


    “前輩……”


    “去見他一麵吧,你見機行事。”


    程淨點了點頭,去見了太子。


    這邊剛見麵,太子便直接道。


    “聽聞琅琊院內,近來動蕩不安,人心難定。


    我奉父皇之命監國,而琅琊院乃神朝最重要的地方,不得不過問。”


    “殿下所言極是。”


    “不知原院首,近來可好?”


    “一切如常。”


    “那便好,原院首此前贈我一寶物,我甚是喜歡,近來不曾見他,便忍不住問候一聲。”


    太子語氣平靜,似是一點問好的感覺都沒有,反而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程淨一聽這話,想起龍虎道人此前跟他說的事情,心裏驟然一個咯噔。


    太子下手真快,他們剛了解到一點事情,還沒找到線索。


    太子竟然直接就把那位原院首賣了。


    若不是從太子口中說出來,程淨自己都不信,那位整天忙著自己研究的原院首參合了這種事。


    為什麽?


    發生什麽事了,會讓太子直接把原院首賣了?


    甚至不惜暴露出來,太子可能真的就是白水蛋,亦或者跟白水蛋有染的事情。


    程淨還真沒料到事情會這般發展。


    “我本沒有太過在意那寶物,直接送了出去。


    近來才明白,此物牽扯甚大,想找原院首了解一下。


    若是原院首忙著,那便算了。”


    太子這次是直接挑明了。


    程淨無法理解太子的自爆,思來想去,隻能認為太子是小節有損,大義不虧,心裏便多了一絲敬意,印象分挽迴不少。


    他站起身,行了一禮。


    “多謝殿下告知,若是有什麽結果,也不會瞞著殿下。”


    “多謝。”太子起身迴禮。


    程淨風風火火的迴到琅琊院,跟龍虎道人一商量,當天便悄無聲息的拿下了那位明麵上看,非常標準的學究型院首。


    有程淨這種殺伐果斷的家夥在,又有龍虎道人和鑒真倆師兄弟站在身後,當天就得到了結果。


    因為程淨,不但敢殺人,還敢狠到毀掉那位原院首所有的研究成果,斷絕他所有的資金來源。


    密室之中,程淨滿臉殺機。


    “總有殺幹淨的時候。”


    龍虎道人腰板似乎都直不起來了,因為那龍符,真的是出自琅琊院。


    而且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原院首這一脈的祖師,親自做的這些事。


    那龍符一直在皇室秘庫裏,直到前些年,原院首立了功,得到獎賞,讓他親自去秘庫隨意挑選兩樣寶物。


    他選的其中一件,便是那龍符。


    後來他受人蠱惑,又將那龍符給了太子。


    兜兜轉轉,牽連出來足足十幾個人,其中有倆是琅琊院高層,還有一人,是當年應該已經死在鍾守正手中的人。


    他們速度已經非常快了,當天就拷問出來。


    但是去抓人的時候,那倆人,一個已經不在琅琊院,一個已經自絕。


    “你們覺得,真的跟那位有關係麽?”鑒真澀聲詢問。


    “事到如今,何必自欺欺人。”龍虎道人麵色鐵青:“當年的事情,可能跟當時的乾皇沒關係,可是這次的事,不可能跟當今乾皇一點關係都沒有。”


    片刻之後,閉關的蜍葉,出現在密室之中。


    聽聞了這些年的事情,蜍葉眉目低垂,輕聲道。


    “這是毀我們整個世界前路的歹毒之舉。


    那是過往之事,當今這位,野心勃勃,自然不會自毀前路。


    既然你們都追查到這裏了,那我也說一些事吧。


    當年我那至交老友,身隕荒原,我當時在那邊沒查到什麽。


    但是迴來之後,在琅琊書庫之中,睹物思人,看到當年他留下的著作。


    卻不經意間,有了點頭緒。


    此後,我便借故閉關入道,再也沒有過問過。


    書庫大火,損失極大,我看過損失名錄,卻更加堅定了我的推測。


    我那老友,博聞強識,怕是在不經意間,知道了什麽不該知道的天大辛密,才遭此橫禍。


    甚至到了,不惜燒毀琅琊書庫,來自曝其短,也要毀滅的地步。


    當年黑貘之事,龍族之事,此間種種,都跟魔物有關。


    我也曾覺得,是魔物暗中加害我那老友。


    為了弄明白,我放棄了一步立道,先行入道。


    我曾追查到了曾經的安氏,但不過轉瞬,安氏便覆滅,被姓吳的滅的幹幹淨淨。


    至此之後,我每每有所得,便怎麽都抓不住半點尾巴。


    我便明白能做到這些的,恐怕就隻有一人了。


    我安心閉關,不再追查。”


    眾人沉著臉,自然知道蜍葉說的是誰。


    龍虎道人看著蜍葉,麵沉似水,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錦嵐山卿子玉的笑臉。


    當時他心緒不寧,倒也未曾在意。


    如今聽蜍葉似是平靜的說出這些話,再想到卿子玉的時候,心中便莫名的將其牽扯到一起。


    他跟那年輕人接觸的不多,可是對方似乎從來跟他聊過無用的事情。


    很多有關錦嵐山的事情,在他腦海中流轉而過。


    然後定格在一個傳聞上。


    傳聞錦嵐山之中,有一個大妖,學識極高,有人說對方堪比琅琊院首。


    隻是後來,被歹人所害,錦嵐山大動幹戈,最終所有事情塵埃落定,死掉的九階,都有一遝。


    大家不太關注,不隻是因為人已經死了。


    是因為錦嵐山好像瞬間就崛起了,錦嵐山之中離譜的人不少。


    大家自然都認為,錦嵐山的強者以前隻是在隱遁潛修,隻是後來被逼無奈,才露頭的。


    連強者都有,出一個學識高,但是實力不高的妖物,倒也沒什麽不正常的。


    今日見到蜍葉,聽蜍葉說起這些辛密,還有卿子玉之前隨口問的事情。


    龍虎道人心裏莫名生出一個大膽的猜測。


    那個羊妖,不會跟當年琅琊院那位行走的書庫有什麽關係吧?


    這個猜測出現的瞬間,龍虎道人自己都嚇了一跳。


    而學識這種東西,真不是靠時間就能堆上去的,這種方法是有極限的。


    難道是奪舍化妖?


    不可能,那位尚未入道,絕無可能奪舍。


    可隻是想起卿子玉那張帶著微笑的臉,還有這些年跟錦嵐山有關的事情。


    他便莫名覺得,他這個大膽的猜測,未必一點都不靠譜。


    他其實也不信,以那位的手段,縱然沒有入道,也未必會真的徹底隕落了。


    再結合琅琊院這些年暴露出來的問題,還有這次暴露出來的一些事情。


    龍虎道人心裏頗有些難受,那位若是沒有隕落,豈不是在當年就已經知道琅琊院內的問題,甚至會牽扯到乾皇。


    以這個為前提的話,那位若是沒有隕落,恐怕也絕不可能迴來了。


    這邊幾人聊了很久,結束之後,鑒真和程淨離去,龍虎道人借口有研究上的事情請教,留下了蜍葉。


    龍虎道人直接說出自己的猜測,蜍葉全程都是,該驚訝的時候驚訝,該沉默的時候沉默,一直保持著以老羊已死為前提來說事。


    看蜍葉如此滴水不露,一點破綻都沒有,龍虎道人心裏更難受了。


    他張口噴出一口鮮血,口誦咒文。


    “我,龍虎道人,秉承恩師遺願,維護琅琊。


    今日再次立誓,豁出性命,道統覆滅,亦要查清事實,秉持道義。”


    蜍葉麵色有些複雜。


    “前輩何須如此……”


    “我不如程淨堅定,便要自絕後路,定我心誌,無論是誰,我一定要弄明白。


    我要護琅琊道統,便不能任由其被汙濁侵蝕。


    若是不然,他日身隕,我也無言再見恩師。”


    龍虎道人立誓之後,眼神堅定,再無半點退路。


    就是那句話,無論是誰,付出多大代價,他也無法妥協了。


    “我不知前輩推測真假,我沒有絲毫證據。


    我隻是單純的相信,我那老友,絕無可能就此隕落。


    旁人都說他是行走的書庫,我最是清楚,他非死讀書的人。


    他博覽群書,僅僅隻是為了方便研究,為以後省時間而已。”


    蜍葉這時候,說話也真誠了點,但也僅此而已。


    龍虎道人明白這些,他沉默了一下道。


    “卿子玉要向你請教一些事情,我說了你在閉關,不便叨擾。


    如今,你若是得空,就去見一下吧。”


    “不,我最近沒空。”蜍葉斷然拒絕。


    若那點其實並無多大實據的推測是假的,見了無用,若推測是真的,現在見了隻會壞事。


    龍虎道人沉默著點了點頭。


    以前蜍葉雖然也是名列前茅,前途遠大的院首,可其學識與心智的光輝,卻都被另一人更強的光輝遮掩。


    加之後來直接閉關,仿若遭受巨大打擊,一蹶不振,再無那一步立道的大誌向。


    更似是泯然眾人,徹底低調了下去。


    如今隻是寥寥幾句,他明白,這位心誌堅定,便如程淨一般,不可動搖。


    尚未立道,便已經如同立道了一般。


    “我明白了。”


    龍虎道人不再多說,接下來的日子,程淨激進的態度,他也一直堅定支持。


    能深挖到什麽地步,便深挖到什麽地步,甚至已經做好了,琅琊院遭受重創,一蹶不振數千年的準備。


    另一邊,餘子清迴到了錦嵐山。


    跟老羊聊了聊,就說跟龍虎道人聊的時候,順口問了一下蜍葉。


    老羊輕歎一聲。


    “還好著就好。


    哎,幸好我覺得等不及了,早早的出了第三形態。


    不然的話,遲早會暴露。”


    “我隻是問了一下蜍葉前輩,就會暴露?”


    “你以為我為什麽之前從來不聯係舊友?甚至不願有絲毫聯係。


    就是因為我當年私交甚少,蜍葉更是與我關係最好之人。


    隻要龍虎道人把這話帶到,他便一定會察覺到什麽。


    他一向低調,甚至沒什麽明麵上的成果,所有人都小看他了。


    隻是覺得他若是入道,實力一定很強而已。


    嗬,他就是想讓別人如此認為。


    我與他,當年誌向,本就不在實力上,實力和境界隻是附帶的東西而已。”


    餘子清恍然大悟,震驚的看著老羊。


    “你什麽意思?你意思是這次,你專門讓我去找蜍葉,就是專門向他透漏出你的消息?


    你們傳遞消息就是這樣傳遞的?當謎語人很好玩麽?


    把我也蒙在鼓裏!”


    “不錯,隻要話傳到,他一定會猜到,他自己猜到的,便無任何消息泄露的可能。”


    “他會來找你?”


    “絕無可能,他什麽都不會說,他隻會當我真的死了,一切照舊,最多展現出來的,也隻是為了查清楚我怎麽死的。”


    餘子清看著老羊,仿若看到另外一個人,他念頭疾轉,追溯根源,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你是不是挖掘出來,被緘言神咒封印的東西,到底是什麽了?”


    “一部分而已,我曾經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追查到過一次,第二次換一個方法,我也一樣能追查到,隻要追溯到一部分,我便一定能追溯到全部。”


    老羊這話說的信心十足,仿若在做陳述一個已經做到的事實。


    餘子清拱了拱手,道。


    “你以後能不能別讓我猜了,你怕消息泄露,我們有的是地方,可以保證消息不泄露。”


    “你不是猜到了麽?你自己猜到的,便跟我沒關係了。”


    “真的跟乾皇有關?”


    老羊無語的看著餘子清,不說話了。


    “不止乾皇?”餘子清又問了一句。


    老羊轉身就走。


    餘子清氣的嘴都歪了。


    “你們這些人的謎語人玩法,能不能別把我當傻子,讓我後知後覺。


    是不是改天,你們想要互相交流,都得先創出一個法門丟出去,以你們的語言來隔空交流了?”


    老羊的腳步一頓,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咦,你這法子倒是也不錯,我迴頭試試。”


    “……”


    餘子清一拍自己的嘴,讓你嘴賤。


    以後怕是人家明目張膽的交流,他都聽不懂人家說了什麽。


    他迴頭就苦修大衍初章,以後也要創出一門,究極謎語人交流之法,惡心死老羊!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別多想了,從我踏出第一步開始,我就做好了暴露的準備。”


    “無所謂了,我不知道這些,做的事情,也是拱火,看看能不能拱出來一個大事件。”


    餘子清隨口說了一句,轉身就走。


    眼角瞥見老羊迴頭看了一眼,似乎沒聽明白,餘子清頓時咧著嘴笑了起來,他也不解釋。


    看來不止是他要做的事情,需要太子,老羊這邊恐怕也需要太子。


    可不能讓太子死了,說要助他登基,那就真的會助他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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