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馬,乃是大離特有的精怪。


    大離特有的烈焰龍馬,死後的待遇跟士兵一樣,而且還有特定的安葬之所。


    大離專門劃出一片區域,作為那些服役立功戰馬的墓區,最初的時候,這本是安撫境內異類的舉措之一。


    未曾想,天長日久之後,有精怪於那烈焰龍馬的骸骨之中孕生,此精怪雖說無甚戰力,羸弱不堪,但隻需成年,便有日行三千裏,夜行六千裏之能。


    後來便被列入法典,歸化為大離子民,還有些被封了官職,專職驛使,有重要的加急消息,都會差遣驛馬送信。


    這些精怪的地位很高,殺驛馬等同於殺官,若是殺了送加急信的驛馬,被追查到,那便是夷三族起步的大罪。


    加之這些精怪,除了愛吃之外,也沒什麽心眼,大家對他們都很包容。


    福伯同樣也是如此,對驛馬官的做派早就習慣了。


    越是心眼多的,見得多的,活得累的,就越是喜歡這種沒心眼,還不惹人嫌的家夥。


    要不然,他也不會如此大方。


    等到福伯整理好信件,驛馬伸出手抓住信件一腳,那厚厚的信件,便迅速縮小,被其揣入袖中。


    他身形一晃,瞬間消失在原地。


    出了福伯的房間,驛馬忽然嗅了嗅鼻子,循著那一絲若有若無的熟悉味道,來到餘子清的房間,順著門縫一瞧,立刻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餘子清手裏拿著一個大大的木碗,正給惻惻倒甘霖,滿滿一個玉瓶的甘霖!


    他一直跟著大離東宮,曾經見到過這個東西,也知道這個東西,對東宮,還有離火院的大佬,都是了不得的至寶,一個個都寶貝的恨不得加三層鎖,再給知道的人下個緘言咒。


    他不懂這是什麽,卻記住了這個東西的香味,一定非常好吃,就算忍著不吃,這個東西也一定可以給他換到很多很多他喜歡的東西。


    未曾想,這種都是一滴一滴算的寶物,現在竟然是一整碗的出現。


    看了一眼之後,驛馬官忍住了去套近乎的想法,還是任務要緊。


    算了算時間,以他驛馬之中佼佼者的身份,三四天應該就能一個來迴,不,三天零兩個時辰之內,肯定能一個來迴了。


    這麽一算,驛馬官立刻消失在原地,化作一道虛影,飛速的向著大離奔去。


    餘子清心生感應,看向門外,卻什麽都感應不到了。


    “惻惻,你感應到什麽了嗎?”


    “沒有,少爺,需要我……”


    “不用了,我們在別人的地盤,撐開你的探查領域很不禮貌。”


    餘子清看了一眼門外,他可不會當做自己的錯覺,剛才肯定是有人在門縫裏看了他一眼。


    他兼顧煉神和煉體,肉身感應極強,靈感也足夠高,神魂也即將顯化,不可能出現這種錯覺,隻是他沒有感覺到有威脅而已。


    稍稍思忖之後,餘子清拿出一些東西,做了一些簡單的純手工陷阱,沒有用到一點其他力量,預防被感應到。


    第二天,福伯就不見人影了,是這裏的掌櫃在招待餘子清一行人。


    吃完飯,蘇離跟餘子清在後院喝茶,餘子清問道。


    “現在你明白為什麽要帶你來了吧?”


    “明白了。”蘇離放下茶杯,沉聲道。


    “這家振興商行,在大離並不出名,主做對外的生意,顧家在大離也不是什麽出名的大家族。


    我曾經看過一眼顧家的資料,這個家族的實力,在大離也隻是第二梯隊,為人低調,自然沒什麽名聲,當時我能看到那份資料,也是因為福伯這個七階大修士。


    洞虛境的高手,哪怕是因為修行出了問題,進階無望,肯放下身段,在一個二流家族裏當管家的,那也是少之又少的,哪怕那位顧家家主曾經對他有恩。


    如今看來,這顧家恐怕也不是那麽簡單了。”


    “你不怪我擅作主張便好。”餘子清笑了笑,給蘇離倒了杯茶:“我看得出來,你心緒難平,不知該如何選擇,我便推你一把,你應當也知道,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是根本不可能的,你又不想離開從小長大的暗影司,那便隻能如此了。”


    “我明白,其實我今天就想當麵謝謝卿兄。”蘇離拱了拱手。


    昨天,他便看出來了,這個福伯背後,肯定是有地位甚高的人。


    也從交談之中,猜到了餘子清一行人,來自於錦嵐山禁地,可不是什麽偏遠小山村。


    他在暗影司這麽多年,再一琢磨,此刻哪裏還不明白,福伯背後的人,地位比他想的還要高。


    再加上此前朝廷那邊,忽然開始不惜血本賑災之類的消息……


    種種線索堆到一起,他便明白,錦嵐山禁地這邊,已經開始跟朝廷接觸了。


    而繞開了暗影司的接觸,他便篤定,肯定不是離皇,而是東宮那位。


    餘子清這是給他找了一條生路。


    乍一看,跟東宮有聯係,似乎挺犯暗影司內部的忌諱,可那也要分情況,東宮那位的地位,可以說是穩的就差當場登基了。


    隻要沒有直接接觸,麵子上說得過去,那誰也不會說什麽。


    就算是之前暗影司想要他死的人知道了,那也不敢再對他下黑手。


    不然這就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在未來新皇的黑名單裏留名。


    他蘇離的命,肯定是抵不上這種代價。


    如此情況下,不隱藏不遮掩,就說自己被七樓的人截殺,迴去之後,他也沒有性命之虞,而且大概率會晉升。


    他知道,自己欠的人情,可是越來越多,越來越大了。


    不過不影響,記在心裏便是,他和餘子清被截殺的仇,都是一迴事,不欠人情他也會追查出暗影司的叛徒,將其手刃。


    他也想盡可能的幫迴去一些,所以這些日子,沒有迴暗影司,他便一直在忙餘子清的私活,幫餘子清去追查一大堆極為繁瑣的情報,全部都是跟凡人有關。


    說實話,是挺麻煩的,要跑的地方很多,危險雖然低,可比調查白陽邪祀還要麻煩。


    他不懂為什麽,也從來沒問過,餘子清要,他就去做了。


    ……


    白陽邪祀最近的士氣有些低迷。


    親眼目睹了白陽聖母遭到反噬,那種天生迷惑人的神韻消散,化作一個滿身膿包的怪物,那些教眾沒點反應才奇了怪了。


    白陽聖母的傷勢恢複的很慢,不祥香火造成的傷害,哪怕他當場散功,也不是那麽容易恢複的。


    現在不斷收集到的新的香火之力,都是用來磨滅盤踞在傷口的不祥氣息,雖說會嚴重拖累修為進境,起碼人還沒死,而且還能恢複。


    這一次降世也不算失敗,而且也不是最慘的一次。


    近萬年前的時候,他在海的那一邊降世時,惹到了當時的一位狠人。


    他的教徒為他選擇的降臨之體,是一位狠人的雲孫,而且是隔代繼承了天賦的雲孫,當這位狠人雲遊迴來,聽說在他放棄了很久之後,終於出了一個有同樣天賦的雲孫時,他這位寶貝雲孫,已經成了白陽聖母。


    那一代的白陽聖母,被活活折磨了八十年,肉身才死去。


    而其神魂也被拉出來點了天燈。


    那位狠人研究了一百多年,折磨了他一百多年,確信他根本不是普通的奪舍之後,真正的折磨才剛剛開始。


    這位狠人,親自掌管那時的白陽邪祀,每一次都會以最快的速度,再次將白陽聖母拉下來降臨。


    然後重複最初的折磨,各式各樣的拷打,想要拷問出來他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拷問不出來,便自行研究。


    如此反複,折磨了他足足五世,他的真靈,他的意識都快要扛不住了,此前降世的記憶都開始大量消散時,這種折磨才終於結束了。


    因為那位狠人在他身上浪費了太多時間,進階時沒扛得住劫難,隕落了。


    自那之後,白陽聖母便趕緊親手滅了那邊的一切,斷絕了所有的聯係,花費了一世的時間,毀滅了狠人留下的各種記錄,而後遠渡重洋,九死一生,來到了腳下這片大陸。


    從此開始在這邊攪風攪雨。


    在這邊,終於沒有外人曾發現他的秘密,因為現在,他每一次降世的軀殼,全部都是最普通不過的凡人,而這邊的人,也從來沒重視過那些凡人。


    但是這邊也有壞處,強者的數量有點多,還有三個大神朝,而且現在連餓鬼都出來了,餓鬼這邊的水似乎更深……


    他在思考,要不要改變一下策略了,多次的失敗,已經讓他明白,在這裏,他前期都會很順利,但是離成功越近,實力越強時,其實距離失敗,距離死亡卻也更近了。


    ……


    數日之後,餘子清正在修行,他忽然睜開眼睛,看向窗戶邊。


    他做的小陷阱有一個被激發了。


    一個三寸高的小人,僵硬的站在窗邊的桌子上。


    窗外,巫雙格抱著已經打開蓋子的恭桶,那盤踞在恭桶內的黑的發黃的煙氣,一看就極為危險。


    而小人頭頂,還掛著一個麻袋,上麵寫著。


    “這是一包可以讓整個城池的人都中毒的劇毒,解藥暫時沒材料做了。”


    隻要他動一下,那個麻袋似乎就要跌落下來。


    驛馬官鼻子一嗅,便知道,這東西吃不成,肯定是毒藥。


    而且以他的速度,似乎也沒法在麻袋跌落之前跑出城,他可不敢去賭這毒藥會不會在瞬間擴散到全城,想了想算了,而且他也沒必要跑。


    餘子清看著小人,滿眼好奇。


    “那天就是你在門縫裏偷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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