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之時,塗小石死了。


    這消息是皇都傳出來的,據說塗小石在皇都北門的六合酒樓裏正使著注碗溫酒,從果菜碟子上抓著精潔的新鮮果子享用時,尚王就出現了。


    這一出現,便是一卷狂風如大槍,宛從九天落下,轟破那六合酒樓的屋蓬,又深深紮向塗小石。


    緊接著,那六合酒樓就塌了,樓裏吃菜的旁人受了牽連,被壓在磚瓦重石之下。


    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這北門便是地震和暴風並起。


    人群奔走哀嚎,四散逃命,又有婦人唿兒姓名,卻不得見。


    天災降臨,雷鳴轟隆。


    大地顫抖,風雲幻變。


    不過小半炷香時間,這天災便停了。


    天災一停,天空放晴。


    濃鬱的金光穿破厚積的雲層,照耀在浮空的尚王身上,襯出九龍金袍的富貴和威嚴。


    而尚王手上卻抓著血淋淋的人,宛如神明般用毫無波動的聲音道:“你我差距,有如雲泥,又怎敢出現在我麵前?”


    可事實上,塗小石根本沒出現在他麵前,這一位隻是悄悄地在酒樓裏邊吃酒邊打聽情報,可謂是再穩重不過的行動了。


    然而...他還是第一時間被發現了,然後被尚王出手,碾壓而死。


    這件事很快就擴散出去了,且造成了很大範圍的影響。


    眾人並不知道塗小石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從哪兒來,而因為當時他出手早晨的強烈地震,所以給他起了個外號——撼地力士。


    可當消息傳到白山耳朵中時,他就知道塗小石失敗了。


    這失敗不怪他,因為尚王似乎又開發出了什麽新的力量。


    ...


    ...


    春深之時,不僅塗小石死了,尚王的二十萬大軍還壓至了林州府的邊境。


    唐恨送迴了紅方公主,但卻得到了紅方公主一批星鐵和龍牙的饋贈,利用這特殊的金屬與物質,唐恨鍛造了一些強大的兵器,之後領兵五萬去往了林州府入口的“盤蛇九寨”。


    林州府並無雄關險要,這入口處是九座相互鏈接的寨子。


    此時此刻...


    按理說,大炎皇朝雄踞南方,虎視眈眈,這會兒早該趁火打劫了。


    但,這大炎顯然是有高人坐鎮,高人的意思是:一動不如一靜,入局不如拱火。


    靜了,就可以讓大容餘孽、分割諸侯、大唐、尚王安心地窩裏鬥,而不會聯合起來對付外來入侵者。


    拱火,可以讓雙方最大程度的彼此消耗,待到末了,這漁翁還怕不能坐而收利?


    除此之外,在這亂局裏他們還能夠派人前來查探。


    尚王恐怖的武力已經被證實了。


    一同被證實的還有劍魔,撼地力士。


    那麽,問題來了...


    尚王、劍魔、撼地力士的力量從何而來?


    智者和君王的眼光已經投向了林州府那最荒涼的城市————大興古城。


    這座古城開始染上神秘。


    所以,如今的林州府,明麵上尚王唐王的兩軍對峙,暗地裏卻是波濤洶湧,不少江湖高手、皇朝密探、異域邪徒、在野遊俠、隱世強者雲集而來,想要挖掘出尚王、劍魔、撼地力士背後的秘密。


    鬼神之力,究竟是什麽?


    權勢的鬥爭,對他們來說並不重要。他們隻在乎這鬼神之力是什麽。


    君不見,尚王一人就摧毀了整個大容麽?縱有千軍萬馬,卻擋不住一人突入皇都,威震群豪。


    既然人數已經無法耗死強者了,那皇權便不那麽重要了。


    於是,大興古城成了“淘金聖地”,有些人已經來到此處,卻裝著普通人的樣子尋尋覓覓;更多的人還在前來的路上。


    若是有平日裏作福作威慣了的公子哥兒恰好和這些人同路,那他隻能祈禱自己開點兒眼睛,千萬別得罪了那些看起來平平無奇的人。


    因為,他得罪的可能是某個曾經橫行江湖的存在,某個慈眉善目卻殺的人頭滾滾的隱世魔頭,再或是深宮密探裏能止半夜孩啼的惡鬼閻羅。


    這些人自是人中豪傑,有著自己的傳奇過去,他們或許曾經登臨絕巔而對權勢不感興趣,可卻無法逃過這“之力”的誘惑。


    ...


    ...


    春深之時,白山已經了解過了花珍夢的家庭情況了。


    雖說她還未醒來,但白山卻已知道這是個為了一家老小而自願犧牲的姑娘。


    既然如此...


    他在唐家宅子裏辦了婚禮,娶了花珍夢為妻。


    雖說花珍夢還是由小梅姑娘占著,白山也隻是和小梅姑娘發生了關係,但天下總沒有天天拉著人家在房裏睡覺,卻又不給人家名分的道理。


    唐顏早認了花珍夢是小娘,而前線的唐恨、唐溪如今也知道了。


    這唐家一家子都是孝順的,老爹娶了小娘,幾個兒女也開心,唐恨、唐溪雖是無法迴來,卻也各自在心裏默默祝福。


    婚慶,自然不是成個婚就結束的事。


    按照禮儀,新娘子入了門,第二天新郎需得帶著禮品,再去新娘家拜門。


    若是第二天趕不及,三到七日內總需要去拜門的。而女方還需送來彩鍛和油蜜蒸糕,以祝福新婚夫妻甜甜蜜蜜,蒸蒸日上。


    ...


    ...


    大婚三日後,陽光一早就落到了唐家宅子的院落裏。


    白發的小傻子在蹲著看花,她已經看了半個時辰了。


    而唐顏則是在看書,狹長的眸子裏時不時閃過思索之色。


    若不是戰亂,這時光也算是靜好了。


    忽地,一陣陰冷的風從遠襲來,連豔陽都被雲遮蔽,唐顏下意識地抬起頭,卻見地平線上出現了一道身影,正飛快走來。


    那身影每步皆如縮地成寸,悠閑似庭前漫步,卻每每跨出數十丈距離,以至於唐顏才看到,那身影就已經到了唐家宅子的院門前。


    灰色鬥篷,篷裾如焰,獵獵飛揚,而即便全身被遮,唐顏依然能感到一種可怕且恐怖的威壓。


    恐懼的情緒從她心底生出,她想動卻動不了,哪怕是手指頭都被這恐懼凍結了,她背脊發寒,血液冰涼,如墜冰窟,連話都說不出了。


    而就在這時,有腳步聲從身後響起。


    唐顏餘光裏,卻見老爹從後走至她身前,對著那身影恭敬行禮地道了聲:“唐安見過前輩。”


    前輩?


    嗯?


    前輩?!!


    唐顏美目圓睜。


    灰衣身影站定遠處,坦然受了唐老爺子的禮,繼而甕聲道:“唐安,你說的事,我許了。”


    “多謝前輩!”唐老爺子再度恭敬地行禮,而再抬頭,那灰衣身影卻已消失不見。


    而隨著灰衣身影的離去,唐嫣小棉襖這才覺得凍結於周身的冰融化了,整個人也舒暢了,她急忙側身挽起老爹,問:“爹...他就是前輩嗎?”


    唐老爺子被扶起,點點頭道:“是啊...他幫了我唐家很多,而明天他會護送著我和珍夢去皇都,珍夢總要迴娘家,而前輩也有些事要做。”


    去皇都?


    唐顏小棉襖愣了下,緊接著小臉蛋下意識地白了。


    現在去皇都,那不是自投羅網麽?


    尚王可是眼巴巴地想您過去呢。


    可是有前輩護送...


    她心裏很糾結,良久道:“爹,要不再商量一下吧...”


    唐老爺子道:“我意已決,前輩也有他的打算,變不了了。”


    唐顏道:“那...那我跟您一起去皇都。”


    唐老爺子道:“就一輛馬車。”


    唐顏頓時沉默了下來,氣氛有些莫名的安靜,她懂得,隻有一輛馬車的話,老爹和小娘剛好是兩人蜜月世界,她摻和在裏麵那多不好。


    唐老爺子道:“放心吧,有前輩在,不會出事的。”


    唐顏搖搖頭,“不行...我一定要跟著您,哪怕我騎馬。否則,晚上我都睡不好。”


    唐老爺子百般勸說,唐顏就是不肯,一定要跟著他去,直到唐老爺子發了怒,她才委屈巴巴地暫時應下了,但心裏卻打了偷偷跟上的主意。


    ...


    ...


    次日。


    唐顏眼裏,小娘扶著老爹上了車,那灰衣前輩竟是坐在禦手席上。


    隨著一揚韁繩,馬車飛馳離去,她咬咬銀牙,帶著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又一抓唐小芽,就上了馬,悄悄地緊隨其後。


    半個時辰後,天地裏忽地刮起一陣大風。


    唐顏再看時,卻怎麽都找不到馬車了...她知是前輩不想她跟著,隻能作罷,至於寫信給大哥和三姐,她卻又不敢,生怕影響了兩人的情緒,而造成前線大敗。


    ...


    ...


    馬車飛馳在荒野上。


    禦車的灰衣人軀體僵硬、神色呆滯,除了個頭大之外,完全就是個不會說話的木頭。


    白山把花珍夢放在桃花源裏的床榻上,任她修養,而梅兒姑娘則是袒露了真身氣鼓鼓地坐在車廂裏,她是深淵的存在,特殊無比,真身神魂竟是凝在一起的,雖是違背常理,但深淵本就是一團糟,故也正常。


    此時,白山看著被風掀開的簾子外那灰衣人的背影,露出迴憶之色道:“你的鬼奴還是這麽聽話。


    第一次見它還是在桃花縣,那時候這大家夥可讓我心生警惕;


    第二次見它,它也是在禦車,那時我們去冰火國,它實力隻有洗髓境。可現在,它卻是強多了。”


    梅兒姑娘抽泣了兩下,桃花眼腫的和杏子一樣,哭唧唧道:“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姑爺身上的陽氣多,多到我就算閉著眼也會撲到姑爺懷裏;我不知道還會這樣。


    小姐明明和我說過,姑爺不會成為真正的劫主。我很聽話的,小姐的話我句句都聽。小姐說姑爺不會,那就不會。我相信小姐。


    所以,能夠和姑爺再見麵我是很開心的,我們脫了鞋子,解了衣裳,上了床榻,生米煮了熟飯,然後還天天煮。好多陽氣,舒服的緊,姑爺開心,我也開心。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姑爺是劫主啊...嚶嚶嚶...嚶嚶嚶...嚶嚶嚶...”


    梅兒姑娘嗚咽著,竟說不出成句的話來。


    白山無語,他想了想道:“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梅兒姑娘喜歡陽氣;我不知道還會這樣......”


    梅兒姑娘嬌軀一震,水潤潤的眸子轉了轉,微覷著看向姑爺,打斷他的話,糯糯道:“今晚不要色色了好嗎?”


    說罷,她又像解釋誤會一樣,垂首輕聲道:“雖然...雖然和姑爺在一起的時光,我也很開心。


    姑爺又溫柔,給的又多。


    我真的...很謝謝你,姑爺。


    真的很謝謝呢。”


    白山覷眼看著她,不知小梅要說什麽。


    “對了!”


    梅兒姑娘忽桃花眼一挑,道:“我讓姐妹來陪姑爺,我那姐妹肯定喜歡陪你,就算入劫也會陪你。”


    白山問:“小梅姑娘,你都說這麽久了,你那姐妹是誰?”


    梅兒姑娘苦惱道:“我和她做了個交易...


    她去了第三深淵,那深淵可是曾經地府判官們所在的地方...


    欸,主要她適合。她有強大執念。


    但我不能對任何人提起她的身份...


    不過,隻要姑爺同意,我可以再和她做一個交易,她肯定願意來見姑爺。”


    白山道:“那你得把有關寧寧的秘密告訴我。還有,為什麽小姐會覺得我不是劫主?”


    梅兒姑娘愣了下,傷心地扶牆而哭,更咽道:“我要是能說,我早就說了呀...”


    白山想了想道:“小梅姑娘,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已經和我綁定在一起了,無法脫身呢?


    你說成為真正的劫主會受到天道加持,那麽,你到我身邊是否是天道送來的呢?


    所有人都知道,入劫如入風暴。


    可風暴中心其實是平靜的。


    現在,你明明到了風暴中心,卻想著逃出去,那不是剛好進入了風暴最猛烈的一麵麽?


    既然如此,那你還不如乖乖地待在這風暴中心。


    你說陽氣對你大補,而世上唯二修煉了【火魔章】的隻有我和道月柯,道月柯是母的,與你無法陰陽而合,換句話說,其實我對你是大補的。如此,你的修煉速度也好,其他也好,總該也能夠一日千裏吧?”


    梅兒姑娘聞言,悶悶不樂。


    一會兒,天黑了。


    梅兒姑娘脫了繡花鞋,又和姑爺躺到了一起。


    理智告訴她,入劫就完了。


    契約告訴她,必須得執行。


    身體告訴她,姑爺是好人。


    於是,“理智”、“契約”、“身體”三個小人兒在梅兒姑娘的心裏打起架來。


    終於...理智小人被打得鼻青眼腫,卻猶然不甘地咬牙切齒、握著拳頭,一次又一次地站起。


    梅兒姑娘心情複雜,於是腦子裏雖然抗拒,可身體卻誠實的很。


    “嚶嚶嚶,不可能的,姑爺,我不可能安心地待在你身邊的,會神魂俱滅的...嚶嚶嚶...”


    “嗚嗚嗚...怎麽又和姑爺睡在了一起了啊...”


    鬼奴禦車,這馬車從荒蕪行馳到繁華,又經過了兵荒馬亂,而車內,梅兒姑娘卻還是無法說服自己,畢竟誰也沒見過這劫是怎麽樣的,就算是梅兒姑娘自己都隻是上一個量劫反噬後而誕生的深淵存在,她能不怕?


    恐懼來自於未知。


    這新的量劫就是未知。


    梅兒姑娘自然怕死了。


    然而就算再怕,這契約精神還是需得遵循的,哭歸哭,舒服卻也歸舒服。


    這一路,兩人也算歡喜冤家,打打鬧鬧,終究在入夏時分來到了皇都。


    ...


    ...


    皇城戒嚴,可一團黑霧卻無視這戒嚴,順著大道直往前掠,守城的禁軍們直如瞎子般根本看不到這黑煙。


    黑煙裏卻是裹著一輛馬車。


    馬車行到了皇宮入口的容昌門前。


    時值深夜,容昌門的鐵門正關閉著,那黑煙卻是速度無有絲毫減緩,到了城牆前眼見著就要撞上了,卻忽地垂直而起,車輪轂沿著微斜的牆就如沿著大道,繼續飛馳,待到了最頂端,卻又是“嗖”地一聲騰空躍起,跨過數十丈距離,遠遠兒落在門後空地上,煙塵不散,無聲無息。


    鬼奴禦著馬車停到側邊的一排樹木陰影裏,靜止不動。


    車裏,梅兒姑娘目送白山遠去,又足尖微踏,飛升到馬車車蓋上,一屁股坐好,豔紅的褂子微微分開,顯出月色下兩條雪白疊起的長腿。


    她端出一碗陳家鋪子買的冰鎮酸梅湯,先吃了個幹淨,梅核則是很沒素質地“噗噗噗”吐到遠處的草地上,這一碗冷湯下肚,才稍稍淡了淡姑爺的陽氣。


    從前她都是手裏捏著熱水壺以讓身子顯得溫熱,哪裏有喝酸梅湯的?這是姑爺給的太多了,多到梅兒姑娘的生活日常都改變了。這是一種“富足”的體現。


    喝完湯,梅兒姑娘又側頭看著月光裏的皇宮,轉瞬間...這宮裏各處大大小小的聲音都傳入了她耳中。


    這皇宮,早已不是過去的皇宮,內裏充斥著淫靡、荒唐...


    尚王雖然狂妄自大,卻也知道自己隻是一把利刃。


    刃之所至,摧枯拉朽,可也隻如此罷了。


    這個國家還需要治理的人才。


    於是,他又搬出了過去在山幫的那一套,籠絡了一批不顧禮義廉恥、甘願效忠於他的文臣武將,然後把這些人當做兄弟,讓那些人天天來皇宮吃喝玩樂。


    宮裏原本的宮女,甚至一些皇帝的女人,也都成了這些人的玩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荒淫無道,奢靡至此。


    梅兒姑娘桃花眼又“骨碌碌”地轉了轉,輕佻地眯了起來,喃喃著笑道:“姑爺不肯休了奴家...那奴家,就去嚇嚇姑爺。這姑爺若是被這麽一嚇,保不準就同意了。”


    她輕聲哼著戲腔的古曲兒,去遠了。


    沒多會兒,手裏就摘下了一顆負心郎君的心髒。


    那是禁軍統領的。


    禁軍又被稱為“上三軍”,分別是天力軍,龍衛軍,神衛軍,而這統領隻是天力軍的一個指揮使,想當初,他能夠進入這天力軍都是天力軍統領出了力,之後那統領更是待他如兄弟。


    可為了討好尚王,這指揮使硬生生地羅織誣陷,無中生有的生了些栽贓陷害的證據,將天力軍統領給硬生生地拉下了馬,那統領被抄了全家,妻女美眷充入官妓。


    之後,這指揮使又為了討好尚王,將妻子美妾獻上,說什麽“妻妾如衣裳”、“對尚王忠心日月可昭”,如此以表忠心。


    尚王本就是兩眼一抹黑,眼見著有人這麽投誠,就直接讓他做了禁軍統領。


    可才做了幾個月,就被梅兒姑娘挖走了心髒。


    渣男必須死!


    梅兒姑娘開心極了,快樂地哼著小曲兒,一路走,一路挖。


    這皇宮裏狼心狗肺之徒太多,她挖的很開心。


    待到半個時辰過去,梅兒姑娘已經用荷葉又包裹著一摞心髒迴到了馬車前,而馬車的車蓋上早已堆滿了心髒。


    梅兒姑娘就翹腿坐在心髒中間,嘻嘻笑著,恰如曆朝曆代誌怪裏最窮兇極惡的女鬼。


    心髒通紅,她的唇和衣裳亦通紅。


    新鮮的血液因為過多,從翠綠的荷葉邊上滾落,又沿著車蓋往下滴。


    “姑爺,休了奴家吧...”


    “奴家多可怕呀...”


    “你是人,奴家是鬼,人鬼殊途,你就不怕哪天睡熟了被奴家吃了呀...”


    梅兒姑娘練習著台詞,準備嚇走官人。


    ......


    就在這時,驟然之間,一聲轟鳴在皇宮深處響起。


    然而,雖有轟鳴,卻未曾造成毀壞。


    再瞧時,卻見天空生出了一個巨型旋風。


    那旋風渾然成球,一切狂猛的氣流皆虛轉其中,被某種引力牽引,無可逃逸。


    ......


    官禁外的坊間。


    “又有人來挑戰尚王了!”


    “這一位能夠引起這麽大動靜,看來不下於劍魔和撼地力士,開盤開盤,猜猜他能撐過多長時間,買定離手。”


    “欸,你這人怎麽還有心思說這些。這世道,還讓人怎麽活啊...”


    “是啊,這過去便是那些大俠實力高強,卻還在皇朝控製範圍之內。


    俠以武犯禁,一旦犯禁,再大的俠也能被抓捕打入天牢。


    可現在...欸,有這般力量的便是高高在上,沒有的...欸!”


    “上上次劍魔挑戰,火焰旋風毀了大半個西城;


    上次撼地力士前來,地震又顛覆了大半個東城,這次又不知要死多少人了。你我或許也在其中啊...


    可若是逃,又能逃出哪兒呢?欸!!”


    人們議論紛紛,唉聲歎氣,自憐抱怨。


    ......


    官禁之中,一眾禁軍想要勤王,卻忽地發現宮裏到處飄著血腥味兒,再看看遠處的動靜,瑟瑟縮縮,無人敢動。


    ......


    大內裏。


    天階夜色涼如水。


    人間的石階上,站著三道身影。


    一個是披頭散發的沉穩男子,一個是麵容清冷卻裹著血衣的女子,一個則是雙目銳利卻虛弱、周身皆是血汙的男子。


    這三人正是唐守,雍棣,塗小石。


    白山之所以耽誤了這許久才出手,正是尋這三人去了,就在剛剛他尋到了三人,帶出了三人,然後又令三人在金鑾殿下觀望,之後才引出尚王。


    ......


    高處。


    一切目光匯聚之地。


    皓月當空,暴風成球,旋轉不休,卻難逃離。


    而這風球裏的力量卻是極強極烈,別說凡人了,就算是武者置身此間,怕不是也會被萬風淩遲割裂。


    可風球裏,卻有兩人安然地站著。


    一者披著九龍金袍,一者卻是尋常青衣。


    尚王厲聲道:“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你給了我力量,卻為何又給別人力量!”


    白山道:“是我錯了,我沒有想到人有了力量,會這麽快地失去敬畏。”


    尚王道:“敬畏什麽?蒼生嗎?那些都是螻蟻,我一隻手就可以拍死的螻蟻!


    有了力量不就該這樣嗎?難道你踩死了螞蟻,還要去傷心,去難過嗎?”


    九龍金袍烈烈而動,尚王仰頭大笑,“其實我還要多謝你,若不是你...我怎麽會擁有再度變強的契機。之前我打破了這個皇室的囚籠,現在我要打破你這個囚籠!”


    轟!!


    尚王身形消失,而風球裏旋風卻猛烈了許多許多倍。


    “化風?”白山靜靜看著,可此時...他隻是運用著【第一篇】的力量,就足以擋下尚王的所有反撲。


    第一篇——域。


    這域裏,一切風雲,皆由心而動。


    所有風逃不走,雲跑不掉。


    尚王,怎麽飛也飛不出他的五指牢。


    而尚王的一切攻擊,亦被他雲淡風輕地排散。


    白山觀察著尚王運用力量的原理,同時也在對著地麵的雍棣、塗小石展示著,以便他們參悟。


    ...


    ...


    一個時辰後。


    尚王終於明白了兩人間的差距。


    他停下了動作,茫然地站在風裏,道:“看來,我還是攻不破你這個囚籠...”


    默然片刻,忽地,他狂笑起來,黑發狂舞,每一個毛孔都透出極度的興奮和幸福。


    “既然殺不死你,那就讓我死在你手上吧。”


    “最慘烈,最絢爛,在眾目睽睽之下,壯烈的死去...這亦是吾平生所願啊。”


    “哈哈哈哈!!!”


    尚王瘋狂大笑,繼而化作一道前所未有的猛烈颶風,如大槍一抖數千裏,流星般地戳向白山。


    “哈哈哈!”


    “啊哈哈哈!”


    狂笑聲,彌漫皇城。


    白山看著尚王靠近,隨手將他打暈,然後單手提著,落到了目瞪口呆的雍棣等三人麵前,問出一句:“你們覺得哪個好?


    在溫室裏苟且,在無知裏幸福,可待到天災降臨,卻隻能作板上魚肉,毫無抵抗之力。


    亦或衝出溫室,在風暴裏體悟之力,就算大劫到來了,還可以扛起戰旗,反抗到底?”


    三人瞠目結舌,不知該如何迴答,再看剛剛還不可一世的尚王,此時...就如被馴服的獸,被乖巧地拎著。


    “聽憑前輩安排...”塗小石道。


    雍棣卻沉默著,她已經了解了白山的意思。


    待到白山看向她的時候,雍棣道:“與其在溫室裏偷生,不如去到風暴,哪怕有一時之痛,卻終不負吾人族。”


    她跪倒在地,道:“請前輩能傳天下人...此法!!”


    唐守默默地跪到了雍棣身邊。


    塗小石也跪下。


    雍棣叩首道:“人族,是需要進步的,哪怕這進步需要付出血的代價,也是值得的。


    神話裏,說神明傳火,所以人類才和野獸有了分別。這火多麽危險,多麽可怕,焚燒一切,可若非如此,人類又豈能進步?


    昔日,有神傳火人間。


    今日...亦請前輩傳火!”


    --


    --


    ps:求月票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開局贅入深淵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蟒雀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蟒雀並收藏開局贅入深淵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