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生黃泉道。


    黃泉幹枯,紅花異變。


    異變的花兒落到了人間,成了浩劫最初的火種。


    紅蓮的瓣兒鮮豔、縹緲,又像美人紅唇上的丹朱,誘惑而致命。


    紅蓮本身卻是嬌小的很,不過半臂之長,蜷縮在白山懷抱裏,剛好算個寬敞。


    白山在這無盡山的煙雲毒瘴間,閃電穿梭,探查了許久,終於尋到了一處僻靜的山穀。


    這山穀也不知叫什麽名字,隻見植被繁茂,入目皆綠,各色野花野草競相生長,野蠻擴張,如在這起伏的群山上披了層綠底的花毯子。


    “植被這麽多,也算足夠深入了...”


    “雖說不是靈氣之地,但這山中空氣新鮮,便是土壤也很肥沃......人類的禁地,卻是草木的天堂。”


    “而且雖說是到了異界,這裏的重力似乎也不曾有太多變化,嚴格來說...應該隻重了半成到一成。


    這讓習武者更為艱難,也讓生物的平均身高受到了壓製,但卻大差不差。


    總之,這是一個真正適合白花的地方。”


    白山環視著四周,然後從懷裏小心地捧出白花。


    之所以小心,一是他重視,二是白花本身不僅嬌小還嬌弱,相比於它的精神汙染能力,它的“體魄”就是個渣,若是打個比方,那這白花就如植物世界的美豔皇後,讓無數強壯的騎士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瘋狂地為她作戰,可她本身卻並不強。


    泥土翻開,露出個濕潤的小坑。


    白花興奮著發出幾聲“啦啦”的葉響,然後從白山懷裏躍下,根須如神經血管般,植入了大地。


    可是,它沒有立刻行動,而是如準備玩耍、卻很聽話的乖巧小孩子,側過花心,對著白山,似乎想先得到大家長的同意。


    白山道:“玩,開心。”


    白花歡唿:“啦!啦啦!”


    下一刹,精神世界的灰色荒原上,驟然生出一團鮮豔的紅色,那紅色很快開始旋轉,扭曲,化作歪歪扭扭的漩渦。


    嘭!


    這漩渦驟地急速擴散開來,覆蓋向周邊。


    但凡被覆蓋過的植物,皆是莫名地振奮起來,白山也無法形容此時的感覺,就好像“原本這裏隻是一片普通的荒原,但白花的到來,卻讓這些荒原擁有了一種詭異的活力”。


    他沉浸入精神世界,站在自己的紫府之城上,看著城外的詭異紅色漩渦。


    漩渦的轉動,在拉扯著植物們最樸實無華的神魂。


    天地有靈,人有靈,動物有靈,植物亦有靈。


    隻不過植物的靈魂卻弱的可憐,可憐到根本沒有“紫府”的庇護,除非它修煉成精,化出人形或是其他形態。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植物的靈魂也很特殊,和人,動物的靈魂完全不同,不屬一類,故而也幾乎不會被任何存在的精神攻伐之術影響到,除了......白花。


    白花的漩渦,將植物們靈魂裏的一絲一縷吸引而來,納入漩渦之中。


    嗖!!


    扭曲的精神漩渦驟然又壓縮,坍圮,化作了一團火焰,火焰裏飄出不少的昂昂紅煙,這些紅煙又返迴到那些植物之中,覆裹、融合到它們自身的靈魂之中。


    這種返迴是隨機的,換句話說,極可能是這種植物的汙染靈魂和另一個植物的原本靈魂結合了起來...


    白山默默地看著這過程,他總算是看清晰地看到了植物“本身變強”和“隨機雜交”的由來。


    而隨著靈魂的返迴,重組,所有被白花汙染過的植物之間,都漂浮起了淡淡的紅色。


    這些紅色以白花為中心,構成了一團詭異的紅霧區域。


    然而,這種變異過程並不是一蹴而就的。


    白山看著白花反反複複的唿吸,在漩渦和火焰之間轉化,待到日落之時,才勉強固定了。


    眼見著天快黑了,白山就如外出遛娃的大家長,眼見著遛娃時間已經結束,就把白花送迴了桃花源,然後迅速返迴。


    ...


    ...


    唐家居所,是五個經過了簡單修葺的破院子。


    這五個破院子因為相近,又連在一起,呈“四屋包裹一屋”的格局,而成了唐家在大興古城的落腳點。


    而購買這四個破院子,幾乎花掉了唐家所有偷偷帶來的積蓄。


    原本唐家可以有著更多的錢,可是...安國公並未貪錢,家裏本就沒太多積蓄,再加上被抄家抄去了大半的錢財,就更顯得捉襟見肘了。


    這幾日,唐家人分為兩部分。


    老人帶著孩子守家。


    而唐恨,唐守則是去到大興古城的北街道上擺攤賣自己的隨身物品,這些物品原本是被衙役給搜走了的,可衙役們生怕那暗中庇護唐家的人會找他們麻煩,也都把物品返迴了。


    然而,唐恨,唐守都不是擅長買賣的人,所以...白山讓唐顏去幫忙。


    此時,天色遲暮,七八月的大興古城,陰風怒號,淫雨不絕,才晴了半天,穹蒼上就布滿了沉甸甸的烏雲,眼見著又要下一晚大雨了。


    白山趕到家的時候,卻見到唐顏正焦急地在屋子裏轉圈,在看到白山時,她才柳眉舒展,上前道:“爹,您老人家去哪兒了?我迴來沒見到您,可把我急壞了。”


    白山握拳,湊到嘴邊,咳嗽了兩聲。


    唐顏忙道:“好啦,爹,我也不問了,隻是這裏不比......總之,您沒事兒還是待在屋子裏。


    大哥今天已經把他那把獸牙刀賣出去了,換了好些銀子,我們唐家人總算能在這裏安定下來了。”


    白山從安國公的記憶裏知道,獸牙刀是唐恨的定情信物,據說是他在西方征伐時,被一個外域大部落統領的女兒看中,並贈送給他的。


    唐恨肯收,說明這是郎有情妾有意。


    而這獸牙刀本身,也是集觀賞性和實用性於一體,刀身為未知野獸的牙齒,堅硬度更勝鋼鐵,而若是攥著那刀尖兒往石頭上砸,那是輕輕一捅便能出一個洞,而刀尖本身卻毫發無損,而刀柄則是個寒氣森森山紋金屬柄,柄上閃爍著奇異的寒芒,任何人都能看出其中的不凡。


    若是有人試一試這金屬的堅硬度,就會得出一個結論:大容皇朝鑄造的兵器是個什麽玩意兒?紙糊的麽?


    就是這麽可怕,就是這麽地完全不在同一層次上的金屬。


    而若是蠟人再試一試獸牙刀上未知野獸的牙齒,就會感到一種深深的恐懼,因為他會發現任何的鋼鐵防具在那獸牙麵前都是不堪一擊。


    然而這獸牙刀雖然厲害,不凡,在大興古城卻是決計賣不了多少錢。


    “賣了嗎?”老者黯淡著眸子,嘴巴輕輕開盒,帶動短短的白須都在顫動,他覺得自己必須要說點兒什麽,以符合自己現在的身份。


    唐顏坐在老者麵前,長途奔波並沒有讓她灰頭土臉,反倒依然是個風韻十足的美婦人模樣,此時,她笑道:“爹,您別多想。


    大哥說了,那異域的鬼女人就連相貌都和我們不同,他也不稀罕。


    他隻是後悔不曾早聽您的話,將與那女人的書信往來斬斷,惹您生氣。


    如今剛好那獸牙刀還在,那就賣了,也好給我唐家添置一些安家的財物。”


    白山知道安國公從前非常反對唐恨和那異域女子往來,甚至大發雷霆,但唐恨從不肯斷了聯係...這一次,卻徹底斷了。


    為什麽?


    一是現實所迫,二是唐恨想讓他開心,三...可能唐恨覺得他已經配不上那女人了。


    唐顏見老爹神色黯然,又抓著他的手,柔聲說道:“今後...女兒就帶著您孫女兒一起在家陪著您,您愛寫字也好,畫畫也好,都可以。我們就當換了個地方生活,過去了的事就別再想了。”


    老者伸出手,顫聲道:“苦了你了,顏兒...”


    說罷又長歎一聲,緩緩:“還有你大哥...”


    唐顏愣了下,搖頭道:“爹,您別多想。”


    忽地,她又笑道:“對了,今天我就先取了點錢,給您添置了一雙棉鞋,我取來幫您換了。”


    白山低頭一看,他這才注意到自己穿的是草鞋。


    原本上路的時候,鞋子都是好好的,隻不過...這一路走來,鞋子都已爛了好幾雙,如今隻剩應急的草鞋了。


    他的大拇指正露在草鞋外,微微翹著。


    不過,他沒關注鞋子這種事,畢竟...他可以根本不需要鞋子。


    正想著的時候,破屋外忽地刮起了大風。


    風從破屋的孔孔洞洞裏鑽入,如女人用尖銳的嗓子在號喪。


    冰冷的大雨轉瞬傾斜而下,淹過了院子裏坑坑窪窪的泥塘。


    唐顏從側屋取了棉鞋迴來,半跪在地,給老爹脫了草鞋,又用毛巾湊著熱水給老爹清理了一下腳,把腳丫子裏的泥土都擦拭幹淨了,又用暖手捏成拳頭,給他腳底輕輕按摩了一會兒,這給他套上棉鞋,然後笑著問道:“爹,合腳嗎?”


    白山慈祥地笑著,點點頭,又故作猶豫了下道:“你好好帶著小芽,不必管我...我就算再如何,總歸還有些拳腳功夫,在附近散步,就算遇到些野獸也不會有事。”


    唐顏雙眼閃著光,道:“小芽要管,您...我也要管。”


    小芽就是她那天生白發,拖油瓶似的小傻子,也是她被夫家休了的原因。


    “您養我小,我養您老。”唐顏聲音柔和,“這裏才是我的家。”


    雨越下越大,溢滿過庭院,堆積到門檻。


    遠處的群山漸漸暗下,連綿起伏成一條蒼龍的...剪影。


    ...


    ...


    次日,早。


    雨過,天猶陰。


    唐恨,唐守又早早出了門。


    唐守的主意是,雖然得了筆錢,但這錢就是死錢,得尋個路子做生意,如此錢才會變成活錢,繼而錢生錢,源源不斷,如此才是長久之計。


    可如今,雖說唐恨被挑了手筋腳筋,但他還是整個唐家最能打的,即便不能用真氣,可身體的強壯,殺人伎倆的精通,還有憤怒時的煞氣,無不讓他顯得壓迫感十足,而在混亂的大興古城,唐恨必去外出,否則...怕不是半道上錢就被人搶了。


    可想而知,當年在戰場上,唐恨是一個多麽可怕的大將軍。


    白山至今也不明白,那大容皇朝的皇帝真就愚蠢如斯?為求一時之安,而自毀長城?


    不過,他不想管那麽遠的,生活維持在現在這樣子就最好。


    早餐後,他趁著唐顏一個不注意,留了張紙條,就直接跑了出去。


    唐顏是一轉身的功夫,爹就不見了,雖說看到桌上留著“散步去”三個字,可也實在是無語,緊接著就拉著娃追了出去,在外圍喊著“爹,爹,爹”,可哪有迴應?


    白山帶著白花來到昨日山穀。


    白花雀躍著植根入土,繼續化作扭曲漩渦、昂昂烈火,加固著昨天的汙染。


    白山則是盤膝在一塊巨石上,叼著根雜草發呆。


    現在白花還沒穩定下來,無法“自理”,他如今可是個正兒八經的監護人,需要好好地看著白花,而不是分心去修煉,或是做其他事。


    雜草在他嘴角晃了一下又一下。


    天穹陰雲密布,眼見著竟又是要下雨了。


    白山忽地想起了人間道的麵具。


    一念之下,那麵具就浮於他臉上,幻變萬千。


    一個複雜無比的力量模型也同時在他腦海裏浮現。


    白山許久沒看這人間道,此時取出來一看,竟是看明白了。


    可他越看越是心驚。


    “怎麽可能...”


    “這麽可怕的一張麵具,怎麽可能出現在那個世界?”


    他已經大概明白了,這個力量模型是許許多多的人類先賢對自己一生的武道進行了總結,將最精華的部分融入這模型之中。


    而毫無疑問,這些人類先賢竟是掌握著更強的武道。


    比起這些武道,“武道六境”的那些力量就如塵埃一般。


    不過對這一點,白山並不奇怪。


    因為若這世界真的存續了無數年,那麽他都可以從人魚世界裏領悟出操縱天地之力的力量,那古人裏自然也會有。


    可這麵具異常高端,若是你在武道上連這些先賢的實力層次的尾巴都未觸及,那便無法觀看了。


    之前,他曾閱讀修煉了大量的武道功法,所以...閱曆勉強達到了在這力量模型外,往裏看上一眼的程度。


    所以,人間道進行了第一次開啟,讓他永久獲得了身體素質的增強。


    但現在,他已經達到了更高的層次,隻不過一直閑置此物,如今重新取出,竟是一下子看了個真切,這也說明...他現在的武道實力,至少已經能和那些先賢匹敵了。


    待到天色漸暗。


    白山這才從人間道那複雜的力量模型裏掙脫出來。


    他眼神變得清晰。


    “我明白了...”


    “創下人間道的這群人真是瘋狂。”


    “他們認為......人,也是宇宙。


    人的每一個細胞都是星辰。


    而要激活這些星辰,則需要無窮的曆練,還有外在能量的攝取。


    可他們的假設卻終究隻是假設,這模型的完成度連一半都沒有...”


    “但這麽可怕的東西,怎麽可能出現在我那個世界?又怎麽可能落在血獅子手上?”


    白山心底泛起古怪的感覺。


    就好像在石器時代的勇士手裏發現了“核武器設計圖”,違和的很。


    他甩開雜念,站起身,看了眼腳下。


    一切植物更加的鮮豔,草葉肥大,花色嬌豔,好像天地的畫筆在這些植物上濃濃地描過。


    而精神世界裏,紅色霧域的範圍越發清晰,這說明白花再度鞏固了對這片區域的汙染度,要知道...這才第二天。


    而根據帝曦的研究,對於這些普通的物種,白花隻需要三天就可以讓它們完成變異。


    “白花,迴家。”


    白山落下,將不甘不願地變異彼岸花小心地捧起,送入桃花源。


    一瞬間,他感到周邊所有的植物都看向了他,好像在憎惡他帶走了它們的女皇。


    白山忍不住笑了起來,哼了聲:“小兔崽子們,這還無法無天了。”


    ...


    ...


    當白山看到小院子時,遠遠聽到女子的哭聲。


    他走到門口一看,卻見美婦正在院子裏哭個不停,旁邊的白發小女孩傻傻愣愣地站在美婦旁邊。


    “咳咳...”白山咳嗽了聲。


    美婦抬頭,看到門口的老者,又低頭繼續哭了起來,然後也無巾帕,隻是用袖子擦去眼淚,起身走到老者身邊道,“爹,您老人家怎麽一聲不響地就走了,您知道我有多擔心您嗎?”


    白山皺眉道:“散步,不行嗎?”


    唐顏道:“這大山裏危險!您一定要去,我讓大哥什麽事都別做了,跟著您去!”


    她目光灼灼,為老父親操碎了心。


    白山避過她的目光,道:“那...那好吧...下次,我早點迴來。”


    “爹,還下次?”唐顏生氣道,“您老人家一定要去,那我跟著您去,到時候若是遇到吃人的野獸了,女兒也好擋在您麵前,野獸吃我吃飽了,就不吃您了。”


    白山有些頭疼,兒女太孝順有時候也不是好事。


    ......


    晚上,一家五口,坐在桌前吃著晚飯,氣氛凝重。


    “爹,您多吃點...”唐顏小棉襖一直給老者夾菜。


    而唐恨,唐守卻默然無言,有些沉悶。


    “怎麽了怎麽了?”唐顏活躍氣氛地問道。


    唐守默不作聲。


    唐恨爽朗地笑道:“沒什麽事,就一天忙下來,累了。”


    “累了?”唐顏狐疑地看著兩個兄長。


    唐恨道:“不信你問你二哥。”


    唐守好像一直在思索什麽,這才猛地抬頭道:“啊是是是是是,大哥說得對。”


    唐顏:......


    事實上,唐恨,唐守現在煩惱無比。


    兩人煩惱,不止是因為白天並沒有找到賺錢門路,而是因為...兩人已經敏銳的發現,這大興古城似是隱隱有些幫派的,這些幫派兇狠殘暴,那日唐恨賣獸牙刀可能已經惹了些麻煩,這麻煩還在醞釀著風暴,估計沒幾日就到了。


    幫派行事亦有軍隊之風,兵馬未動,斥候先行。


    畢竟,被流放到這大興古城的囚犯裏不少有著極大的關係背景。


    那些幫派要搞,那也需要先弄明白點子硬不硬,背後有沒有關係,能不能死灰複燃,重迴權貴。


    有的話,能的話,就不招惹。


    沒有的話,不能的話,那就可以動手了。


    唐家並沒有這信息網,這些是唐守觀察和揣度出來的。


    如今兩兄弟在想著怎麽應對這風暴。


    但是,兩人卻又不想讓家裏的老爹擔心,所以才什麽都不說。


    “爹,還有塊肉,您吃了。”唐恨,唐守看著盤裏最後一塊大肉,誰都沒動。


    唐顏剜了兩個兄長一眼,夾著肉放到老者碗裏,嬌嗔道:“就知道說,也不知道給咱爹夾碗裏。”


    ......


    飯後。


    唐顏洗碗刷鍋。


    唐恨、唐守跑到屋子外麵。


    這大興古城一入夜便是陰風怒號。


    唐守輕歎一聲:“大興苦寒天下所無,自春初到四月中旬,大風如雷鳴電激、咫尺皆迷,五月至七月陰雨接連,八月中旬即下大雪,九月初河水盡凍。雪才到地即成堅冰,一望千裏,皆茫茫白雪。”


    繼而,又道:“人說黃泉路,若到了大興城,便有十個黃泉也不怕了。此地苦寒如斯,如今馬上便是八月了,大雪落下來前,若是還未在這城裏立足,那這冬天怕是不知要死多少族人了。”


    唐恨道:“所以說,我最煩你們這些文人...都什麽時候了,說這種屁話,說了幹什麽?”


    唐守道:“那能怎麽辦?”


    唐恨道:“想辦法。”


    唐守問:“依大哥所見,我們該如何?”


    唐恨道:“有兵的話,我就領著兵一頓衝殺...沒有兵,我就一人衝殺...可惜,現在我手筋腳筋斷了,做不到...”


    唐守道:“有時候說些屁話,能夠讓心安靜下來,而不至於真正的機會到了,卻看不見,也把握不住。”


    唐恨道:“那你看到什麽了嗎?”


    唐守搖頭道:“還沒有......”


    唐恨:...


    唐守又道:“但我知道第一步該怎麽走。我們需要了解這大興古城裏到底有幾個勢力,這些勢力之間的關係又是如何,哪些勢力的幫主性格如何,對我們是什麽態度,然後再做打算。”


    唐恨捏著拳頭道:“若是...我功夫還在,哪裏需要這麽麻煩。”


    屋子裏,唐顏靠著牆壁,默默聽著屋外兄長們的談話,神色黯然。


    ...


    ...


    次日早。


    唐顏小棉襖在院子裏發出嘯聲,白發小拖油瓶咬著手指傻傻地看著她娘,然後也跟著一起嚎叫。


    唐顏喊道:“啊~~~”


    拖油瓶稚嫩地喊道:“啊~~~”


    唐顏喊道:“爹~~~~~”


    拖油瓶跟著喊:“爹~~~”


    唐顏這時候也管不了小芽,她是難受萬分。


    爹又不見了。


    爹為什麽老是不見?


    爹到底去山裏做什麽了?


    爹都這麽老了,為什麽還這麽不聽話?


    唐顏要瘋了。


    兩個兄長外出做事,肩負著巨大如山的壓力,而把照看父親的任務交給她,她卻連這都做不好,若是父親有個三長兩短,她也不想活了。


    ......


    話分兩頭,白山繼續來到了那山穀,開始一邊“遛娃”,一邊參悟著“人間道”。


    這“人間道”隻有徹底看明白了,那才能開始著手完善力量模型。


    不過,今天他來這山穀晚了點。因為,他不想總是被唐顏這麽煩著,也不想自己這清靜的生活被打破了。


    所以,他在山裏繞道,花費了半天時間找到了些藥草,然後將這藥草兩分,一份搗爛成糊,一份則是以小囊裝著,待迴去熬煮。


    白山的醫學水平毫無疑問是很高的,【木篇】、【木魔章】賦予了他極度強大的醫學能力,平時也是因為和帝曦在一起,所以沒有顯出這方麵的才能。


    可是,現在他一個人了,卻開始自行配置草藥,以幫唐恨將手筋腳筋續上。


    唐恨的情況和白妙嬋不同。


    白妙嬋是還未習武就斷了武脈,而且一段就是十餘年。


    唐恨這是武功已經修行到了很強境界,且手筋腳筋也是斷了才半年多時間,可以說...傷口還新鮮著,且強大的血肉依然在持續溫養著這傷口,使之不會徹底的固化,而斷絕恢複的可能。


    對這種情況,白山能夠用草藥將他的傷在短時間內就恢複過來。


    暮色時分,難得的晚霞漫天,瑰色的蒼雲流離過荒莽的大山,往遠而去。


    群山成了陰暗的剪影,大風和山林裏野獸們的嚎叫聲交織在一起,格外滲人。


    尤其是...不知為何,今天的野獸嚎叫格外清晰。


    白山低頭看了眼...


    地麵上,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那些雜草雜花完成了精神的扭曲,開始瘋狂地破土而出,圍繞著白花旋轉、跳舞,好像是古老信徒們在吟著冗長詭異的唱詩,以向它們的神、它們的母獻上最虔誠的信仰。


    “啦~”


    “啦~”


    “啦啦啦~啦啦啦~”


    詭異的沙葉聲想起。


    白山從高處躍下,直接擄走了這些雜花雜草的神。


    頓時間,雜花雜草都怒了,一個個提著利爪般的根須,像要發狂的野狼,幽幽地圍著白山。


    而這時候,異變突生。


    白花舞動著葉子,發出了平生第二個音節:“爹...”


    火紅血蛇般的花瓣昂著頭,花尖指著白山。


    頓時間,全場鴉雀無聲,剛學會從地裏走出的雜花雜草們傻眼了,它們似得到了某種神秘信號。


    它們想跟著偉大的母一起喊“爹”,可草葉的沙沙聲無法支持它們發出如此高級的音節。


    於是,一個個發出“得得得得...得兒得兒得兒”的怪聲音。


    白山忍俊不禁,把白花送迴了桃花源,然後一踏大地,如掠地光影,急速返迴。


    這算是變異成功了,再來幾次,等徹底安穩了,他就可以把白花這娃放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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