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爺,來呀~~


    來快活呀~~


    嘻嘻嘻~~”


    “別動,停!


    疼...疼...”


    黑暗裏。


    小浪貨拔了發髻,甩了甩頭發,頓時烏黑長發如死河瀑布垂下,她伏身往前,與床榻上半靠著的男人額頭對著額頭,四目相對。


    小梅姑娘桃花眼裏的每一寸都帶著閃光,顯然...她是真的沒想到還能再遇到白山。


    這個“真的沒想到”的期限是“這一世”...甚至是“永遠”。


    她知道宋幽寧是去北蠻的冰天雪地裏等死的。


    她也知道白山要做什麽。


    無論是宋幽寧,亦或白山...可以說幾乎不可能再活著見麵了。


    白山就算有天大的造化,也不可能破開這恢恢天網,這無數年定下且固化的格局。


    因為...姑爺可能是一個契機,但卻不是所有契機。


    這一個契機需得等所有契機都齊全了,那才可能在今後發揮作用。


    但姑爺太急了。


    她勸不了,也沒法勸。


    可這天地造化在這裏,姑爺竟然受了重傷,且飄到了這艘船上。


    長眠海橫跨萬裏,鏈接北蠻與大乾,對比藍星,便似大西洋,在這般的汪洋上有許許多多的船,商船,漁船,遊船,軍用船,執行特殊任務的船,巡弋於某個海上小島的船,海盜船,流傳著神詭誌異的船(大乾,北蠻,諸國雖然有許多紛亂之地,天災人禍,戰爭頻發,易子而食,餓殍遍野;可卻也有許多繁華之地,奢華享樂,何不食肉,酒肉皆臭,不知疾苦,島上王國;奢華的遊玩,誇張的奢侈品貿易,從來不缺)。


    可除非靠近港口了,這些船彼此之間都不會碰上...姑爺能夠恰好飄到這裏,也算是極大的緣分了。


    小梅姑娘心底是歡喜萬分的。


    就好像明明已經“生離死別”了,卻又突然重逢了。


    這興奮,頓時就想讓她不留遺憾。


    和姑爺該辦的事,天打雷劈都得辦。


    小梅姑娘拱了拱嬌軀,撐起棉被,紅唇彎起火焰的弧度,吃吃笑道:“姑爺現在的身體可強著呢,才不會疼呢。”


    下一刻,窸窸窣窣了一陣...


    小梅姑娘詫異地嘀咕道:“欸?真的疼?”


    她雙手摸了摸,花容失色道:“姑爺,你腹部...傷勢怎麽這麽重...你是被什麽樣的攻擊打中了?”


    白山苦笑道:“一道有風有火的符籙,我受了兩下。”


    小梅姑娘在摸過後,知道他真的傷的極重,天打雷劈都得辦的事兒辦不了了,遺憾也無法被彌補了。


    她忽然覺得心裏有些空空蕩蕩,本是媚成絲兒的桃花眼不開心地舒展開了,於是肩挑著被子,跨坐在白山身上,叉腰道:“姑爺,你為什麽不娶我做老婆?”


    白山想起剛剛小梅姑娘張開她可愛的“櫻桃小嘴”,這完全是限製級恐怖片裏才有的驚悚一幕,是會讓小孩子們看到後連做噩夢的童年陰影...


    小梅姑娘又不傻,道:“就因為...就因為...”


    她“啊”地一聲,張開了嬰兒拳頭都塞不進去的小嘴,“啊啊啊”地咿咿呀呀道,“這鍋嘛?”


    說罷,她合上嘴,憂鬱道:“你嫌我醜。”


    白山:......


    他是正常男人啊,沒道理看完【午夜兇靈】會想著和貞子滾床單。


    他解釋道:“不是啊...小梅姑娘。終究我還是人,而人隻能和人...”


    說到這個,小梅姑娘頓時來了勁。


    她瞥了瞥嘴道:“別以為我不知道呀。


    你們人類裏的許多人,可是常常和狐狸呀、蛇呀、水獺呀、仙鶴呀、烏龜呀、田螺呀、貓呀、狗呀、猴子呀搞在一起,有的連孩子都生了。


    他們都能,姑爺你就不能?


    他們能做到,姑爺你做不到嗎?”


    小梅姑娘痛心疾首地發出靈魂拷問。


    白山本不擅說話,也不想說話,尤其是他心情並不好的時候。


    可和小梅姑娘在一起,卻總忍不住說下去,不說得憋死。


    小梅姑娘是個很專注的人,自從白山認識她,她就一直專注著這個話題,無論什麽時候,無論什麽事,她都能繞到“老婆”的話題上去。


    白山問:“那小梅姑娘,你又是什麽?鵝嗎?”


    小梅姑娘“鵝鵝鵝”地笑了起來,道:“才不是鵝,鵝鵝鵝...”


    她笑著,又往上爬了點兒道:“要不,姑爺趕緊把道月柯的那功法練了吧,到時候姑爺不是人了,就不嫌我了。


    我都想好了婚後生活,白天的時候呢我在上麵,雙腿夾緊你的虎腹,騎著你到處跑;


    晚上呢,就換你在上麵好不好?”


    白山被這豐富多彩的婚後生活給驚到了,他覷眼道:“你不是之前還勸我別練嗎?”


    小梅姑娘“鵝鵝”地笑道:“那還不是知道即便我勸了,姑爺也不會練嘛。”


    白山正色道:“我可能真的會練。”


    小梅姑娘笑容頓止,花容失色,瞪著桃花眼道:“姑爺,你真想我騎你?還是你想騎我?”


    白山:......


    他決定岔開話題。


    “對了,順帶問一句,你其實是知道雲蘿仙子會來這裏吧?”


    “我白天看到她的元神了。


    她既然能找到這裏,我就沒準備讓她離開...


    隻是元神的速度極快,若是在這開闊海洋上讓她跑了,我要抓到她那需要費很大力氣,到時候又引來鶴仙,再然後,會非常麻煩。”


    小梅姑娘露出迴憶之色,繼續道,“不過,我看她在船艙裏四處轉著,又看到姑爺重傷,就猜到她暫時不會走,而會在深夜來姑爺這裏。


    所以,我就在這裏等她了。


    幸好解決了,否則還不知道該怎麽辦呢?”


    她舒了口氣。


    白山點點頭道,“是啊...幸好解決了。”


    若是這雲蘿仙子的元神看到了這艘船,卻又轉身逃迴了陸地,再輾轉聯係到了宗門,再向仙界告知了情況,宋幽寧就會直接被卷入難以想象的漩渦之中...到時候,所有和宋幽寧有關的人也都會被卷進去,即便是自己也會受到懷疑。


    說罷,他又沉默下來,問:“寧寧還好嗎?”


    小梅姑娘吃吃笑道:“宋姑娘在生你的氣呢。”


    “嗯?”白山發愣,不明白生什麽氣。


    小梅姑娘湊到他耳邊道:“怪你沒送他,還怪你沒幫她解決不能修煉的問題,怪你沒看她看日落,怪你沒陪她睡覺,怪你一年都沒找她......不過,她都是偷偷怪的,隻在我麵前說。”


    白山:...


    若是在許多年前,他覺得寧寧這實在是無理取鬧。


    可現在,他心底的卻是一種莫名的虧欠。


    因為...他連最基本的陪伴都沒有給予她,也明知道她的命運如何,卻還把她蒙在鼓裏,眼睜睜地看著她踏上死亡之旅。


    ...


    ...


    數日之後。


    早晨,白山從床榻坐起。


    經過這些天的靜心調養,他總算是恢複了一些,但卻還不能調動真氣,否則經脈之中就如鹽水流過了傷口,火辣辣的。


    雲蘿仙子的芥子袋他查看過了,果然有一份暗金的書頁——【青龍濯水篇】。


    不過,他依然記得之前的晉州遭受過一次天災般的毀滅性打擊,而出事地點正是自己獲得【土篇】的荒村附近。


    他很容易就能猜到這些書頁上極可能存在著“某種精神印記的定位”,便自然不敢將這書頁取出,而想著待到合適地點,再取,然後讀完就丟棄,以免引火燒身。


    “現在我要做的,就是趕緊養傷,然後把【水篇】也修煉成功。”


    “一旦【水篇】修成,我的【火魔章】和【木魔章】也都可以修行了,到時候...我的實力能有一次相當恐怖的質變。


    屆時,雲蘿仙子,黃雲真人就完全不是我對手。


    鳳仙師姐,應龍真人說不定也不是我對手。”


    “畢竟,【火魔章】和【木魔章】除了第九層帶來的變異之外,還能擁有大幅度的提升。


    譬如【火魔章】的‘三陽’應該會變成‘九陽’;


    而【木魔章】的‘自然親和’應該也會對應提升。


    單單這兩樣就已經足以讓我提升極多了。


    而化作災虎,可讓體內真氣與靈氣持平,這就是直接額外提升了十倍。


    在自己的世界裏吞噬以我精血澆灌的羽涅白夜木,那定然又會生出了不得的作用。”


    “除此之外,體質達到整體增強9,這應該是一個極限的鍛體狀態...我的身體極可能也會產生變化。”


    白山隻覺焦慮稍稍緩解。


    他心底充滿了期待。


    一時間,心情也稍稍好了些。


    “北蠻雖苦寒,可我擅長醫藥之術,當可以靈丹妙藥幫寧寧調理身體,多撐些時候。


    至少...至少要讓她安然地過完這一世。”


    想到這裏,他心情又有些悶。


    因為,昨晚小梅姑娘的行為讓他再度感知到了“小姐”的神秘莫測。


    而寧寧去往北蠻正是“小姐”的決定...


    白山呆呆地看著雜貨間裏黯淡的牆壁,忽地又一念衝入腦海。


    “糟了,符紙人全丟了,有的落入海中,還有的依然落在亡龍岬角,這算是取不迴來了。”


    “而且,若有仙人發現雲蘿仙子失蹤,必然會去到亡龍岬角...到時候他們看到了符紙人...”


    “等等,雲蘿仙子好像本來沒對我警惕,可在我用了符紙人後,她就突然變得認真了起來。如此推斷,其實仙人已經發現了符紙人。”


    “那今後...符紙人暫時不能使用了,沒了的話,也無法再去取迴。”


    白山心情更糟了。


    當時他被雲蘿仙子那一符重傷後,能維持著意識和浮在海上已是不易,根本無力再去操縱符紙人。


    雖說更新換代後,符紙人兵道提供的力量其實並不多,更多的是用來配合他,以及偵查...但在斬殺黃雲真人和雲蘿仙子之中,符紙人功不可沒。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之後再做些更高級的符紙人就是了。”


    白山想著想著,便從床榻上走下,穿過船艙過道,來到甲板上的欄杆前。


    巨輪依在乘風破浪,波濤起伏,浪聲陣陣。


    陽光照耀的海麵生出片片金鱗,而海風從北方吹來,有些生冷,卻無夜間的刺骨。


    白山雙手搭在冰涼且帶著漆鏽的欄杆上,極目遠眺,大口地唿吸著新鮮空氣。


    忽地,他感到一道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背後。


    白山緩緩側頭,卻見溫暖的陽光裏站著個嬌小玲瓏的美婦。


    美婦正出神地看著他的背影,眸子裏閃著許多情緒。


    可在看到他的臉龐時,美婦神色頓時變得黯然,她側過頭,也不對上他的眸子,而是轉身走迴船艙裏了。


    這美婦正是宋幽寧。


    白山看她反應,大概就猜到了原委。


    宋幽寧肯定是看著他的背影,覺得熟悉,可在他轉過頭,露出這張人皮麵具,還有許久未理的鳥窩般的頭發後,宋幽寧才被提醒了“眼前之人並不是她的相公”,所以她轉身離去。


    這一幕,也被船艙閣樓高處的風碧野看到了。


    ...


    ...


    入夜。


    萬籟俱寂。


    風碧野輕輕敲響了一間船艙的門。


    門扉幽幽打開。


    風碧野走入其中。


    梳妝台前,銅鏡梳篦、花鈿發簪,胭脂水粉,樣樣不少,小梅姑娘則是昂著蒼白的脖頸,在那古老到生出浮鏽的銅鏡前認真打扮。


    她手臂婀娜似深海水草,蒼白的手指拈起紅紙放到唇間,輕輕抿唇,染得雙唇血紅,又抓起漆黑的螺子黛,探至眉間,緩緩畫眉...


    她唇間帶著笑,詭異而妖異。


    這一刻,大夫人和小丫鬟的身份徹底對調了。


    風碧野不敢看她,低首恭敬道:“梅姑娘,那個遭了海難的男人,他...他是誰?仆下想弄清楚,以在日後的生活之中...”


    她的話還未說完,小梅姑娘就用輕佻的媚聲打斷了她,“不要問~~


    不要管~~


    他就是個遭了海難,而恰好被我們救上來的人~~


    到了北蠻港口呀我們就放下他,之後再無關係。”


    風碧野嘴唇嚅動了兩下,卻什麽都未說,而是應了聲:“是。”


    ...


    ...


    數天後。


    白山的傷勢恢複地越發好了。


    真氣的運轉雖然未曾恢複如常,可卻也能動用兩三成力量了。


    他走到欄杆前,從北往南,緩緩徘徊。


    海風吹起他烏黑卻淩亂的頭發,露出一張平平無奇的假臉,還有一雙深邃的眼睛。


    宋幽寧好奇地看著他,視線上上下下,一會兒看到這男人走路的動作,一會兒又看到男人的身形姿態...


    事實上,她已經觀察好多天了。


    這男人大部分時候的動作都很陌生,可有些時候...一些細節卻讓她有種格外的熟悉感,尤其是這男人背對著她的時候。


    宋幽寧裹了裹白白的絨衣,猶豫了下,終於踏步上前,遠遠喊道:“喂~~”


    白山愣了下,寧寧這般身份高貴的美婦怎麽可能睬他這樣的落難之人?按照他的理解,寧寧應該是捏著鼻子離他遠遠的才是吧?


    然而,他還是停下腳步,嘶啞著聲音,恭敬道:“見過夫人。”


    宋幽寧走到他身邊,問:“你叫什麽名字?”


    白山隨口道:“小人姓虞,單名一個禪字。”


    宋幽寧又問:“虞禪,那你是哪兒人?”


    白山道:“晉州信城北烏漁村的,這不...開春了想出海捕魚,養家糊口,結果卻翻了船...欸...”


    宋幽寧問:“你平時捕什麽魚?買賣如何?”


    白山早在心裏編好了答案,此時一一作答。


    片刻後,宋幽寧無話可問了,她眨著眼盯著他,支肘托腮,好像在思考什麽問題。


    想著想著,她忽道:“你走吧。”


    白山行了一禮,轉身離開,才走散步,背後忽地傳來一聲大喊。


    “白山!!!”


    白山該怎麽走還是怎麽走,絲毫不為所動,就當寧寧在叫別人。


    不過,寧寧看他看了這久,果然有些懷疑了,終究是他的枕邊人,而不是外人,能夠對他有所感應,也屬正常。


    可,卻沒想到她居然還懂得用這法子來詐人,這是進步了啊。


    他走了一步,兩步,三步...七步...


    就在他覺得已經脫離了“危險圈”的時候,宋幽寧又喊道:“虞禪,你迴來。”


    白山麵露愕然,轉頭詫異道:“夫人是在叫我嗎?”


    宋幽寧點點頭,道:“你過來下。”


    白山走去。


    宋幽寧瞪著大眼看了他半晌,忽地道:“你這臉不會是假的吧?”


    白山:......


    緊接著,宋幽寧三步並做兩步,往前踏來,抬手就往白山臉上抓來:“讓我看看。”


    白山退後一步,故作慌張道:“夫人,男女授受不親!”


    宋幽寧伸到半道的手停了下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哦”了一聲,然後道:“那你等會兒。”


    片刻後,宋幽寧領了三個大漢過來了,然後指著白山道:“你們去撕撕他的臉,看看外麵有沒有戴一層人皮麵具。”


    白山:......


    什麽時候寧寧變得這麽聰明了?


    不過,他並不慌,因為他看到高處樓閣上站著的小梅姑娘。


    小梅姑娘俯瞰著這一切,五指微微托起。


    而他所在的區域已經產生了輕微的靈氣波動。


    隨後...


    三個大漢並沒有走到白山麵前,而隻是對著白山麵前的空氣扒拉了半天,宋幽寧則是瞪大眼睛看了半天,之後慢慢露出失望之色。


    再之後,她輕輕歎了口氣,轉身走開了。


    顯然,小梅姑娘用了幻術,這幻術宋幽寧的“撕臉皮計劃”失敗了。


    ...


    ...


    此時...


    即便入了春,北蠻金帳依然處於風雪之中。


    可風雪再狂再烈,卻也壓不下這一刻的金戈鐵馬,唿嘯之聲。


    手持釘頭錘的牛角頭盔男子瞪著暴戾的眼,大笑著猛力揮舞,將圓球尖刺的頂端狠狠砸入對麵敵人的頭顱...


    哢!


    頭顱就好像雞蛋殼被敲碎,腦漿濺射。


    釘頭錘又一拖一拽,一個破頭將軍就翻身倒地下,滾入冰雪泥塵。


    牛角頭盔男子仰頭,開心地哈哈大笑,繼而暴戾地吼出一聲北蠻語,繼而他身後許許多多同樣的狼騎士便往前發動了衝鋒。


    這一幕,注定記載入史書。


    自,六十餘年前,北蠻好戰派祭拜深淵,揮大軍,踏海怪,南下侵入當時的大晉皇朝,且與大晉皇朝兩敗俱傷後,便一直沉寂。


    而隨後,北蠻則是落入了和平派的手中,金帳王室迎來了以“風”家為主的新主人。


    可是...


    在和平派們在主持了北蠻長達六十餘年後,修生養息的好戰派們終於養好了傷,尋到了契機。


    此時,他們循著這契機從陰影裏走了出來,帶著不遜於當年的殘暴,要將這金帳奪迴來,然後繼續南下,南下...


    因為南方有的是肥沃土地,有的是甘醇美酒,有的是漂亮女子。


    在苦寒裏過夠了,那要麽就拎著頭去南方的繁化裏卻掠奪一番,要麽就讓南方也陷入戰火,總之...我過的不好,你也不能過的好;我過的好了,你還是不能過的好。


    北蠻的好戰派,以“夜”家為主。


    “夜”家所立的北蠻國教,就是...極樂世界。


    而契機,說來也巧,還是白山親眼見證了的。


    去年深冬之前,亡龍岬角絕壁下的沙灘上,北蠻好戰派與前朝餘孽歃血為盟。


    這也意味著雙方背後的極樂世界,前朝餘孽裏的大能,仙界五宗之中偷偷摸摸的玄天萬象宗和雲夢仙宗,再以及通恨仙人的深淵達成了聯盟(小備注:任何陣營都不是鐵板一塊,內部至少存在著兩個以上的對立勢力,信念分歧,行事作風差異很大,深淵也是如此)。


    這般強大的聯盟,統合在了一起,就如時代的車輪,誰擋道就壓死誰。


    契機在此,好戰派們就在這初春發動了“奪權”。


    而他們選擇的時機也是很不錯的。


    此時...和平派的“狼主”風望南正遵循舊俗去北方大雪山春狩。


    留守在金帳的固然還有許許多多人,但核心人物便是“北蠻劍聖”風青蠻。


    此時,好戰派們的“奪權行動”突兀而迅疾,一時間,風青蠻即便是勉強抵擋住了,卻也是急忙收拾殘軍,往北蠻深處而去。


    來來迴迴數次後,最終風青蠻逃入了白熊城。


    而好戰派們旋即圍住了白熊城。


    夜槐陰頭戴牛角盔,揮舞著釘頭錘,揚首看著遠處雄壯的城池,忽有所感地側了側頭,一個裹著蒼雲紋黑袍的蠻子匆忙走來,雙手奉上一封書信。


    夜槐陰看了看書信,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繼而指著白熊城頭站著的那位劍聖,揚聲道:“風青蠻!!!你三妹帶著你侄女來了!!!”


    城頭的青衣劍聖皺起眉頭,他想起確有此事。


    夜槐陰又揚聲道:“風青蠻!過兩天,我就摟著她們母女來找你!


    你若不開城門投降,我就扒了她母女的衣褲,丟在雪地裏,


    讓我的兒郎們一個一個上,去為她母女取暖,在這城下給你看一出,好不好?!”


    他揮舞著釘頭錘,發出唿唿的聲音。


    夜槐陰身後的一個個蠻子瞪圓眼睛,閃著殘暴的光,一個個喊道:“好!!好啊!!!”


    風青蠻怒聲道:“你我同為一族,為何叛變?!!”


    “同為一族?”夜槐陰大笑起來,然後遙遙指著城頭的青衣劍聖道,“瞧瞧你那慫包樣子,還有你那慫包大哥!!


    什麽狼主?


    這是成了狗奴吧!!


    畏首畏尾,這不敢,那不敢,做什麽狼主?!


    虧了老狼主還給你大哥起了個名字叫風望南。


    望南,望南,這是提醒他不要忘記去取了那南方的土地。


    你大哥呢?你呢?你們風家呢?轉眼就求和了。”


    風青蠻揚聲道:“我北蠻大地,動蕩已久,大乾求和,我們便換取了許許多多的中土技術,又得了不少能在凍土裏生長的種子,繼而播種農田,開通港口,促進商賈!!這才是真正的治國之道!這才是我北蠻人想要的生活!”


    “放你的屁!!”夜槐陰厲聲道,“我北蠻苦寒之地,苦寒之民,怎麽種田?怎麽貿易?不去搶,餓死嗎?!”


    風青蠻道:“你捫心自問,這些年,你們餓了嗎?”


    夜槐陰冷笑道:“那憑什麽,花花江山在那裏,我們不能去享受?我們不僅要不挨餓,還要吃好的,用好的,玩好的。人生一世,若不及時行樂,求個極樂,那活著有什麽意思?!”


    風青蠻厲聲道:“那你們就要把北蠻卷入戰火!?!”


    夜槐陰分毫不讓,扭著脖子道:“慫包!!草包!!還不開門速速投降!”


    雙方爭吵一陣。


    城門該關還是關著。


    ...


    ...


    數日後。


    北蠻南部的黑鵝港。


    一艘巨輪緩緩靠入。


    船梯放下,強壯的護衛在前開道,中央則是走著一個大美婦與一個小美婦。


    兩女肌膚雪白,盤發精致,眸帶春水,一看便不是這苦寒土地會養出的美人兒,而是需得在南方那等紙醉金迷的奢華搖籃裏才能滋養出的。


    小梅姑娘作為丫鬟,走得稍稍靠後,她用餘光瞥了眼再後的白山,什麽都沒說,緊跟著風碧野和宋幽寧去了。


    白山站在船舷,眺望著下了船的寧寧,心底有些難言的情緒。


    終於...


    寧寧終於踏上這片為她安排好的死亡之土了。


    不過,雖是死亡之土,可寧寧的大舅是金帳王室的狼主,她在這裏應該會得到最好的待遇,一時半會應該不會出事。


    白山安慰著自己,然後收迴心緒,此時他的傷勢還未徹底養好,僅能發揮過去六七成的力量,但再過小半個月應該就可以了。


    他決定在北蠻尋個地方待過這段時間,然後開始修行【青龍濯水篇】,再然後...恰好在這北蠻的冰天雪地裏把豔陽魔虎的血煮沸,繼而飲盡。


    如此...【極陽魔章】就可以突破至第九層了。


    他想著...


    過了會兒...


    遠處的港口忽地有些騷亂。


    他抬眼看去,卻見遠處氣氛有些壓抑和劍拔弩張。


    白山側耳傾聽,聲音就清晰的傳來。


    可是...他聽不懂。


    不過,他卻能在甲板上看清遠處,嶽母和寧寧帶著的人被一群人攔住了。


    白山迅速下船,快步走了過去。


    小梅姑娘看到他來,就悄悄退到了後麵,傳音道:“姑爺,幸好你來了...這裏的氛圍有些不對,可能要出事。但這裏人太多,我不好出手。”


    白山傳音問:“他們在說什麽?”


    小梅姑娘開始充當翻譯機...


    一個穿著盔甲背著巨刀的魁梧男子正領著上百的蠻子,站在狼車前道:“*&……%”


    小梅翻譯:“還請夫人速速上車,我們是狼主派來接夫人的。”


    風碧野:“*&%”


    小梅翻譯:“狼主手令呢?”


    盔甲男子道:“*&...”


    小梅翻譯:“走得匆忙,沒有帶,還請夫人趕緊上車,狼主在城內安排了酒宴,我們必須準時抵達。”


    風碧野:“%$...”


    小梅翻譯:“沒有狼主手令,我不會跟你們走。我們就在這裏等著。”


    盔甲男子愣了下,緊接著哼笑起來,唇角咧開,露出“貓戲老鼠戲夠了”的戲謔神色。


    白山看向小梅。


    小梅道:“他那是在笑。”


    下一刹,盔甲男子猛然拔出巨劍,道:“*&@!...”


    小梅翻譯:“夫人既然不肯上車,那就別怪我們了。”


    翻譯剛罷,盔甲男子猛然揮劍,在前的兩個侍衛反應迅速,急忙拔劍格擋。


    嘭!!


    嘭!!


    那兩個侍衛如被巨獸的長尾抽中,直接倒飛出去,格擋的劍竟在半空碎裂。


    要知道,能夠護著風碧野迴北蠻的侍衛都是入了武道六境的,可竟是如此不堪一擊。


    這一激鬥,風碧野急忙拉著寧寧後退。


    可她一拉卻拉了個空,轉頭一看,發現寧寧反應奇快...她才剛剛想撤,寧寧就已經溜到後麵並且躲好了。


    風碧野退,侍衛們卻開始上。


    那盔甲男人大笑著揮劍。


    侍衛們皆如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可事實上,並非如此。


    這些侍衛絕對都是精英,隻不過那盔甲男人已經脫離了正常的武道範疇...


    白山能看到,在盔甲男人身後隱隱站著一團詭異的黑影輪廓,每一次他出手,這黑影輪廓就浮現而出。


    小梅姑娘正盯著那黑影輪廓,桃花眼眯成了狹長的刀。


    “姑爺...可能出大事了。”


    白山問:“你出手,還是我出手?”


    小梅姑娘道:“姑爺吧...我不能暴露。”


    “嗯...”


    白山應了聲,閃身上前,在眾目睽睽下,抬拳轟向那盔甲男人。


    盔甲男人獰笑著揮劍。


    白山根本不看那劍,一拳繼續轟出。


    這拳在盔甲男人眼前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叮!


    劍碎。


    轟!!!!


    頭爆。


    血液腦漿,四射而出。


    轉瞬,盔甲男人已經成了個站在陽光裏的無頭屍體,這屍體後知後覺地往後仰倒,落入泥塵。


    而因為這一切發生的太快,男人即便頭沒了,手腳卻猶在一動一動地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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