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深冬。


    一輛馬車停在了月牙灣入口。


    車簾掀開,白山帶著白妙嬋,宋幽寧,小梅姑娘下了車。


    仆人駕著馬車返迴了。


    而四人則是步入了月牙灣。


    一名穿著便衣的男子從遠踏步而來,看到這邊的組合,便走近道:“請問是白公子嗎?”


    白山取出青雲宗的令牌揚了揚。


    那便衣男子恭敬道:“請您隨我來,大人等您很久了。”


    “有勞了。”


    片刻後。


    四人來到一個長逾兩百米的巨輪之前,巨輪船首是個翱翔的白鶴,而鶴身的船側則是用油漆塗著“皇室靈鶴號”五個字。


    這就是京城供奉此番去往冰火國的特撥船隻。


    “居然還要坐船!”宋小娘子有些不滿,美目微微翻了翻白,帶著些“瞧不上”的鄙視神色,指指點點道,“這外出呀,還是得乘著雲去~又快又方便。哪裏像船,起起伏伏的,還又慢。”


    說著,她微微揚起雪白的脖頸,嬌聲喊道,“相公呀,什麽時候能讓你家夫人坐在雲上呢?”


    白山:......


    “寧寧,走啦。”白妙嬋笑著上前,自然地挽住她的胳膊,相對宋小娘子,她穿的簡直是樸素了,就一襲簡單低調的白棉襖。


    小梅姑娘則是一身普通丫鬟的打扮,為宋小娘子背著包袱,異常低調地隨在後麵,若不仔細看,都不會注意到她的存在。


    白山一馬當先,踏著船梯而上。


    才到甲板上,他就看到不遠處有兩個男人在盯著他。


    他微微蹙眉。


    而緊接著上船的宋小娘子看到那兩個男人,則是歡唿出來:“二哥!魏初!”


    白山頓時恍然。


    而那兩個男人走勢走了過來。


    左側男人麵色冷峻而沉重,好似刻板的雕刻大師用刀鐫出的冰雕,他眼角鼻梁都顯得有些堅硬,隻不過整體地卻還能找到些何曉姑和宋歲的影子。


    顯然,這是白山來了侯府就沒見過的二舅子——宋冷陽。


    右側男人相貌俊俏,麵帶桃花,唇角微微上翹,眼神凝視之間總顯出女兒家最愛的深情與專注,腰間別著折扇和黃色小葫蘆。


    這就是魏初了。


    白山雖是初次見魏初,可對這位卻也是很熟了。


    魏初,信陵侯家的公子,青雲宗的天才,自家娘子的好友兼曾經的表白者,也是自己在拜入嬴鳳仙門下前常常被自家娘子用來壓自己的人物。


    他十六歲吞吃了洗髓丹,十八歲時就被賜予了法器,這意味著...他隻花了兩年時間就將【聚靈訣】修煉到了第四層,而達到了可以使用靈氣的地步。


    這個速度,遠超單純地在靈氣之地修煉。


    要知道,如之前的莫世江、童鸞在二階靈氣之地修煉,也是花費了足足六年才把【聚靈訣】修到了三層,而白山自己若是僅僅靠著修煉而不是靈石的話,那也需要近三年的時間。


    這麽一想,魏初的修行速度就很快了。


    不過,白山也沒有太多奇怪,因為嬴鳳仙也給他賜了一張“聚靈符”,這個符配合靈石,可以達到臨時靈氣增幅的作用,魏初能夠兩年就突破到四層,應該是花費了不少。


    這家裏是很有錢和底蘊了。


    不過,他對魏初沒什麽好感。


    任何男人但凡被女人用某個男人貶低過,都不會對這個男人有太多好感。


    宋冷陽忽道:“白山,你和我過來。”


    說話之間,語氣冷漠。


    白山瞳孔微凝,卻不吃二舅子這套,而是道:“什麽事?直接說。”


    宋冷陽掃了一眼宋小娘子,卻不說話,而是用威嚴的聲音輕哼道:“過來。”


    說著,他便走遠,停在不遠處的一個欄杆前。


    白山想想,這問題不解決也不是個辦法,便還是走了過去。


    宋冷陽壓低聲音道:“你立刻帶寧寧迴去,冰火國現在很危險,不是你們該去的地方。”


    白山微微皺眉,道:“宋供奉,你是說青雲宗嬴仙子的弟子沒有資格去參加一次曆練麽?”


    宋冷陽聞言愣了下,卻旋即帶著歉意道:“對不起,我這個人說話從來不注意語氣,這讓你誤會了。”


    白山神色稍緩。


    宋冷陽繼續道:“你從武衙第一扇門那邊得到的信息隻是最簡單的信息,他們隻說島上野獸暴動,一處重要礦地因此失聯,我們需要去那礦地探索,並將沿途的野獸清理幹淨,而這些野獸的背後可能存在一階魔獸。


    但其實遠遠不止如此...


    我是皇家供奉,是武衙內部的人,我在第二扇門裏,知道的事情自然不少。


    你...趕緊帶寧寧走吧。


    我不想失去任何一個親人!”


    說到最後,他的話語莫名地很激動,好似冰山裏翻滾著岩漿。


    三言兩語,白山就大概明白了...


    二舅子是個外冷熱內的男人,這是操著“嘲諷”的態度在關心人呢。


    但他還是搖了搖頭。


    宋冷陽壓低聲音道:“不止一頭一階魔獸,暴動也遠超想象,你這種不能動用靈氣的人過去,就是炮灰。”


    白山道:“我會小心的。”


    宋冷陽見勸說無果,雙眸寒氣越發冷冽,宛如寒冬臘月的冰窟,忽地,他右手猛動,如電光般點在腰間的的細劍上。


    那細劍很怪,白山之前就注意到了。


    正常劍都有劍柄劍鐔,可這把細劍卻就好像是一個放大了的長針,除了末端被打磨出了個握手之處外,其餘地方便就是個插在鞘裏的針。


    這長劍隨著這一點,竟是嗡嗡而鳴,好似千萬隻蜜蜂在飛舞。


    “你不走,我逼你走。”


    隨著宋冷陽的冷厲之聲,他手指一引,那劍身上的萬千嗡鳴忽地合一,化作一聲尖鳴,好似狩獵的大鷹破空長唳,迅猛地俯衝。


    但劍,卻沒有能真的出來。


    因為不知何時,白山的兩根手指已經靜靜地點在了劍柄的末端。


    宋冷陽劍眉皺起,悶哼一聲,繼續加力。


    但旋即,他瞳孔裏產生了一絲詫異。


    因為他即便加了力量,那劍還是紋絲不動。


    他悶哼了兩下,再度用力。


    劍,還是不動。


    若把他的細劍比作大鷹,這兩根手指就是從雲端探出的巨指,手指掐著大鷹,大鷹使盡渾身解數,也無法掙脫。


    宋冷陽眼如冷霜,看向白山,額頭冒出絲絲熱氣,顯是不服,又加了許多力量。


    白山卻神色不動,輕聲道:“讓舅子你小看了,是我的錯。”


    宋冷陽看他說話之間雲淡風輕,好似壓著他的這細劍根本就是隨手為之,頓時明白這寧寧的相公是個不露山水的人。


    他猛然撤迴手指,道:“很好!”


    白山笑道:“若島上危險,讓寧寧她們待在船上即可。”


    他是完全不擔心寧寧的安全,有小梅姑娘在,就算他們都死光了,寧寧估計還活著。


    宋冷陽道:“晚上請你喝酒,熟悉一下。”


    白山點點頭。


    遠處,宋小娘子喊著:“二哥,你拉著我相公在做什麽呀?怎麽還像要動刀動劍的樣子?”


    宋冷陽臉上湧出溫和的笑,“沒什麽,寧寧,我和你相公在說些男人之間的話呢。”


    宋小娘子嬌嗔道:“二哥,你也真是的,白山都來我們家這麽久了,你還沒和他打過照麵~哼~”


    宋冷陽道:“這不是時間錯開了嗎?我偶爾迴來時,他都在外麵...”


    說罷,他哈哈笑道:“今晚,我把你家相公借走一會兒,沒問題吧?”


    宋小娘子道:“你們要幹什麽?難道這船上還有教坊司分部呀?”


    宋冷陽看向一旁信陵侯家公子,問道:“魏初,我們船上有嗎?”


    那麵帶桃花的花花公子笑道:“可以有,反正潮水到傍晚才有,還有時間...這點兒時間,足夠我去帶些小美人上船了。


    不過,白公子可就不用了。


    有美妻如此,哪裏還需要到外麵沾花惹草。”


    ...


    ...


    皇家靈鶴號比蒼狼號大了不少,航行起來也更為平穩。


    這船並非商船,而是朝廷臨時調撥、執行秘密任務用的特殊船隻。


    船分兩個區域,又有兩重樓閣。


    ...


    後一重麵積更大,樓起五層,裏麵駐紮了足足一千二百名京城“神劍營”精銳。


    這種凡帶“名稱”的營,一般都是精銳中的精銳,人數不多,戰力卻很強,帶營的將軍必然深諳“兵道”,且都是至少“三千人級別”統帥者,以統帥三千人之力來領一千餘人,由此也能見得這些精銳的強大。


    可以說,這等帶營的將軍入了戰場,那便是等同萬象境的存在。


    這將軍名叫郭守鶴,是個和神劍營士兵一起吃飯,打成一片、且睡覺都穿著鎧甲的猛漢。


    ...


    前一重樓有三層,麵積小,卻更為精致,大多是供皇室之人在其上觀光用的,此時既是調撥給了武衙,便是由白山等人居住了。


    因為宋冷陽,魏初等人麵子、以及白山身份的緣故,這第三層便專供女眷入住了。


    宋幽寧,白妙嬋,小梅姑娘,以及兩名京城供奉裏的女武者都住在第三層。


    三層視線開闊,布置奢華...


    本來按著身份,那兩名女武者是不可能住到三層的,畢竟這兩人雖也達到了武道六境,但卻隻是京城武衙第一扇門裏的,身份比起“青雲宗天才魏初”、“宋冷陽”、以及“仙人弟子白山”還差了不少。


    這也是沾了光了。


    不過如此一來,白山晚上就沒辦法睡到第三層去了,畢竟男女有別...


    此時,兩名女武者湊在一起,站在三層的觀景陽台上,看著明月下黑漆漆的海麵。


    而不遠處,宋小娘子裹著雍容的貂裘,雪白的絨尾簇擁著嬌豔的麵容,舉手抬足間皆是誘人的少婦滋味,風情楚楚,花開堪折...


    她拉著妙嬋姑子的手在一邊說著笑著,看起來完全沒有去危險之地的自覺,而顯得非常輕鬆。


    兩名女武者對視一眼,心頭百味陳雜。


    人家這女眷就是被男人寵的,就是去旅遊的,而她們卻是去拚命的...這都是女人,命可真是不同。


    她們忽地對這個美婦的男人有了興趣,輕聲討論了起來。


    而此時,她們討論著的男人正在桅杆的瞭望台上。


    宋冷陽行事是相當獨特,說喝酒,說擺桌席,結果卻擺在了桅杆的瞭望台上。


    一碟牛肉,一碟油爆花生米,還有兩壇酒。


    桅杆在高處,海上風大,要在這兒坐著都是很難的事...


    但宋冷陽卻安排在這裏喝酒,聊天。


    白山不知道這位二舅子是風格獨特,還是還在試驗他的本事...


    不過,他無所謂的。


    黑夜的環境,對他來說,就是魚兒入了水,什麽都不做,力量也能直接翻倍。


    他坐在這搖搖晃晃的瞭望台上,就連真氣都不要用就可以隨意坐穩。


    宋冷陽看他輕鬆自如的模樣,心中越發高看這妹夫,便道:“這大半年你我從未見過,今日有機會,當痛飲兩杯。”


    白山道:“好!”


    兩人對飲,一口接著一口。


    不一會兒,都是半壇子下肚。


    宋冷陽帶著酒意,笑道:“我本以為寧寧會找個花裏胡哨的京城權貴或是宗門弟子當男人,那等能夠騙得寧寧的男人定是個會耍嘴皮子吹牛的繡花枕頭...


    到時候,那繡花枕頭騙了寧寧的身子,寧寧卻因為性格原因而不會聽任何人的勸說...


    所以,我對你的印象最初並不好,甚至來見你都不願意。


    可沒想到啊,她居然找到了你這般的人物。


    有你做她的男人,大娘估計也是放心了不少,我這做兄長的也放心了許多。”


    白山道:“寧寧其實還不錯,最近開始用心練武了。”


    宋冷陽聞言,哈哈大笑起來:“你看她能堅持到幾時!來,白山,我們喝酒!”


    “喝!”白山和他初見雖有矛盾,可早已冰釋前嫌,此時舉杯碰了下,又大口大口喝起來。


    再一輪後,兩人微微垂首,顯是酒力發作了。


    白山問:“舅子,你今早說這次曆練任務難度很高,這究竟還是怎麽迴事?”


    宋冷陽道:“如今的冰火國混亂無比,能逃迴來的國人早就逃迴來了,那裏是野獸暴動,魔獸暗藏...”


    白山道:“那我們去究竟是為了什麽?”


    宋冷陽拍了拍身邊的細劍,忽地手指輕點,一牽一引之間,長劍竟是破空而起,好像是活了過來,在高處的海風裏圍繞著宋冷陽繞著圈兒。


    三圈過後,宋冷陽手指再一點,那細劍就又入了劍鞘之中。


    宋冷陽道:“為了這個。”


    “這個?”


    “冰火國裏有靈鐵,我這劍是一階靈鐵做的。”


    “石靈?”白山之前在宗門的雲遊閣裏聽守閣老者說過。


    “不錯,是石靈,不過...卻是劣質的石靈。


    石靈製作的兵器,可以通過真氣與靈氣來操縱。


    這樣的靈鐵在人間非常珍貴。


    而冰火國裏卻有一座石靈礦。


    所以,我們一直秘密派人在冰火國從事采礦工作。


    隻不過...三年前,冰火國北地的野獸開始暴動,這暴動在去年達到了巔峰,甚至還產生了魔獸。


    那些魔獸在冰雪之地裏,如魚得水...


    我們暗中派遣了不少人進入冰火國,卻都是遭遇了不幸。


    尤其是三個一扇門的洗髓境的強者,也是死在了那兒。


    其中一人練了前朝繳來的佛門功法【紅蓮十二刀】,再配了石靈鑄造的弧月刀,卻是在一次外出中,突兀地死在北地的冰雪裏,沒能迴來。


    一人修煉了前朝繳來的佛門功法【銅像羅漢功】,以至九層之境,刀槍不入,水火難侵,卻還是屍骨無存,連死在哪兒都不知道。


    另一人,心性城府皆是上等,配備了石靈暗器,在冰火國裏秘密執行任務,卻也是一去不返...”


    宋冷陽侃侃而談。


    白山剛開始還表情凝重地聽著,但聽到後來隻覺得越聽越不對勁。


    什麽叫修煉了【銅像羅漢功】,什麽叫配備了石靈暗器在執行任務?


    這給他一種好熟悉的感覺...


    忽地,他恍然了。


    原來他之前殺的那兩個人就是皇家供奉。


    那個屍骨無存的不就是被他的火毒給噴的融化了麽?


    原來不知不覺中,他也為冰火國的可怕添了磚加了瓦啊...


    不過,換成現在的他,羅漢法相一開,能一口噴死好幾個那樣的高手...


    他之前瞎猜,猜那人是皇家供奉,可沒想到還真是。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之前在桃花縣,那些盤山寇背後的那歡喜彌勒...應該也是皇家供奉了。


    皇家派人去幫助盜賊,這是瘋了吧?


    許許多多的線索忽地湧入他腦海


    “你怎麽了?白山?”二舅子忽地發問。


    白山麵色凝重道:“果真這麽危險?”


    宋冷陽道:“比我說的還要危險。這次我們過去,其實任務就隻是斥候...主要弄清楚裏麵發生了什麽,而萬象境的修士則會在一個月後到來。”


    兩人又磕道了一會兒,便是各自散去。


    白山迴到船艙裏,洗漱完,靜靜躺在床榻上,閉目之間,身體放鬆。


    皇家靈鶴號隨著大海的波濤上下起伏,厚窗外的海風更顯得小屋裏的安寧...


    沒過一會兒,忽地門外傳來敲門聲,還有悄悄的喊聲:“相公~~”


    白山愣了下,起身開門。


    小美婦一下子撲了進來,神色嬌羞。


    “你怎麽來了?”白山很奇怪。


    小美婦道:“一個人睡,不習慣嘛...而且,還有點怕...”


    說著,她反手關上門,又給門把鎖給上了,拉著白山悄悄上了床。


    因為船上不比宋府的緣故,小美婦也不敢發出太大聲音。


    午夜...


    即便門鎖著,小浪貨也再次出現。


    不同於在宋家,這艙裏的床榻並不大,三“人”算是貼在一起了,擠的很。


    白山無語地看著床頂。


    得,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還真是連一天獨自睡覺的機會都沒了。


    --


    --


    ps:還有一張沒整出來,多理一理後麵的細綱,避免寫快了質量下降(這兩天已經有苗頭了)。


    爭取明天恢複8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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