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領航員空間站,總控製室。


    “警報,n3艙門開啟,非法入侵!非法入侵!”


    伴隨著一陣紅色閃爍燈光,莫斯那呆板的聲音響徹整個控製室內。


    片刻之後n3艙門被推開,一個穿著宇航服的人艱難的攀爬了進來。


    “劉培強中校,您的行為已經嚴重違反了《流浪地球法》第四條地七十四款之規定,凍結您的一切權限,……”


    三兩下脫掉宇航服,劉培強喘了一口氣,看著呆板的莫斯語音和不停閃爍的警報紅燈,他左右掃了幾眼,快速的抄起一個消防栓對著智能攝像頭砸了過去。


    做完這一切後他才取出身份牌插入量子計算機的接口,然後接連試了好幾個接口密碼,電腦屏幕全都顯示,“權限不足,人工操作已失效!”


    就在這時,剛才被砸下來的智能攝像頭上麵再次出現一個攝像頭,莫斯的聲音與此同時響了起來,“劉培強中校,空間站所有行為均為合法,已全部經過聯合政府統一授權!”


    原本顯示權限不住的屏幕展現出了聯合政府的各種蓋章文件,劉培強目光微微一凝,一種不安的感覺在心裏升起。


    “莫斯從未叛逃,隻是在忠實履行已經得到授權的指令……”


    “三號緊急預感啟動的0.12秒,莫斯,就已經推演出全部結果,聯合政府已知悉,仍竭盡全力組織救援行動,


    但這是一場注定徒勞的救援,空間站的撤離即標誌著救援行動的失敗……”


    莫斯呆板無感情的聲音再次響徹整個控製室內,劉培看著麵前的蓋章的文件,一時間有些失神難以接受,這次他沒有用消防栓砸莫斯的智能接口。


    原來…一切都早已經注定了失敗,聯合政府給了人類虛無的希望罷了。


    ……


    ……


    ……


    印度尼西亞,蘇拉威西a5補給站。


    運載車行駛到這裏燃料已經不足百分之十,司機在補給站補充燃料。


    “十分鍾左右就能加滿!”看著數值,王磊輕微點頭。


    陸明則是和李詩情下車順便透透氣,連著睡了幾個小時,此時他的腦袋有些昏沉。


    過了晨昏線,星空本是一片黑暗,世界應該是永夜與光明等長,可當幾人望著天空的時候,上麵呈現了一副赤色的漩渦,片片星雲被攪繪成一副沒有潑墨的極夜之圖。


    仿佛咖啡師對於飲品的極致點綴創作,星雲雕花而成雲卷雲舒,黃昏時的雕刻,看似美好之極,其實就像此時天空飄落的雪花一般,一觸及化……


    昏黃的光芒照射下,天空的雪花密密麻麻的好似飛蛾一般向著下方掉落。


    陸明抬手輕輕掃了掃李詩情肩膀上麵積澱的冰淩,然後牽著她的手傳遞著小樹的力量,此時兩人都沒有穿防護服。


    兩人走到一個港口,隔著防護欄,赤色的光芒照射過來,好似永不墜落的晨昏,映入臉頰上使得年輕男女的身姿仿佛掛了一副赤色的衣衫,


    多了一絲美麗,也多了一絲情感的思絮。


    “那是鯨魚嘛?”


    李詩情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龐然大物。


    一個上百米長的魚類生物衝出水麵,仰頭向著天空中的漩渦,它的全身上下凝結了厚厚的冰層,好像是在出水麵的一瞬間就被凍上了一般。


    杵在哪裏,好似一座不小的冰山。


    “應該是吧?!”


    陸明有些不確定的多打量了幾眼,頭仰著的它多少有些像是鯉魚躍龍門的景象,不過可惜是它沒越過去,或者說這個星球的生物都不一定能越過去。


    “沒想到,我人生第一次看見鯨魚居然是在異世界,而且它已經是化成了冰山。”


    李詩情看著這嚴寒下的末日,有些無奈的感慨。


    “它飛越出海麵的那一刻一定極美,上帝自私的想把這種美保留下來。”


    陸明看著星空,因為木星引力的問題,隻能看到一副昏黃的畫卷,搭配著地表鯨魚的冰雕,仿佛在嘲弄大自然的冰冷無情。


    星空宇宙始終是那個樣子,無論是不是在晨昏線的永夜,有沒有木星的遮擋,有人看它就是冰冷無情的森林,有些看它就是如詩如畫的美麗,迷人且深邃。


    可無論再好看,也比不過懷裏的女子更加動人。


    陸明摟著李詩情的腰肢,感受著懷中人的柔軟,突然間想到了什麽,抓著她的手臂微微張開,十指緊扣,在李詩情歪頭不解的目光中,低頭親了上去。


    輕輕一吻,唇瓣即分,看著李詩情微微疑惑的表情,陸明輕輕敲了敲她的腦袋,“你能每周都去讀書館借書看,為什麽不能找點空子看看電影呢?”


    “電影?”


    “傑克與露絲~”


    迎著李詩情清澈的眸子,陸明笑著輕聲說道。


    這末日的景象似乎與電影如出一撤。


    “這部電影我看過!”


    李詩情一下子反應了過來,“那個姿勢代表著世紀之戀,至死不渝對不對?!”


    “你真聰明~”


    陸明伸出一隻手輕輕刮了刮她小巧可愛的鼻梁。


    “等等!”


    忽然間李詩情想到了什麽,重新把兩人的雙手十指交叉,美眸微微眨動,一抹醉人的情意浮現,隨後又輕輕閉上了眼眸,眼睫毛輕顫,微微揚了揚下巴。


    “傑克可不是隻親了露絲一下~”


    略帶羞澀和傲嬌的話語從她口中說出,無法言喻的情意緩緩升起。


    陸明有些哭笑不得,旋即低頭又輕輕在她唇間吻了下去,


    唇息貼著唇息,鼻尖貼著鼻尖,感受著那一抹醉意,李詩情有些沉淪,仿若溺水的魚,唿吸逐漸加重。


    醉人的情意在心間升起讓彼此忘了時間的流逝。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間,李詩情感覺身體微微一輕,寒風清涼的吹拂感迎在了臉上,不過很快又被陸明用溫暖寬厚的身體擋住。


    “韓朵朵在偷看呢~”


    陸明眨了眨眼,輕笑著說道。


    李詩情歪了歪望去,果然見到遠處的韓朵朵聚精會神的看著這邊,手裏還拿著陸明的手機對著這邊哢嚓哢嚓。


    隔著鏡頭韓朵朵發現了兩人看過來的眼神,不由得心裏一驚,連忙轉過身子向著運載車飛奔而去,


    穿著宇航服的小家跑起來像一隻雪地裏的小企鵝一般,歪頭歪腦的,風雪中隻留下了那一句掩飾不住驚喜的話語,


    “姐姐,姐夫你們繼續,我就是出來看看星星的!”


    陸明看著那笨拙的小身影不自覺的笑了笑,嗬嗬笑道:“咱們這會不會教壞了小朋友?”


    “是你教壞的,我可是好人來著!”


    李詩情撅了撅嘴,糾正道。


    “哈哈……”


    陸明暢懷大笑,他突然發現,原來女孩子也會吃幹抹淨不認人的。


    一時間,他壓印的內心愁緒在不知不覺間消散了許多。


    ……


    ……


    ……


    “‘流浪地球’計劃失敗,‘領航員’計劃更名為‘火種計劃’。”


    隨著實施通訊的接入,全球所有的電子設備均是發出一道刺耳的聲音,虛擬顯示器上麵閃過一個畫麵,一個巨大的星球上麵浮現紅色警報信號。


    接著響起的就是莫斯那電子合成的聲音:


    “現在麵對全球做最後播報,在過去的三十六小時裏,人類經曆了有史以來最大的生存危急,在全球超過一百五十萬救援人員的拚搏和犧牲下,72%‘推進式發動機’和100%的‘轉向發動機’被全功率重啟。”


    “但遺憾的是,目前的木星引力,已經超過了全部發動機的總輸出功率,地球…錯失了最後的逃逸機會。”


    “為了人民文明之延續,莫斯將啟動‘火種計劃’,‘領航員’空間站儲藏了三十萬人類受精卵和一億顆基礎農作物的種子,儲存著全人類已知的動植物dna圖譜,並設有全部人類文明的數字資料庫……”


    “你們都是地球的英雄,我們將銘記於心……”


    “……萬事萬物總有始終,在地球墜入木星的最後七天裏,大家迴家吧,抱抱自己的家人……”


    全世界各地,無論地下城的人還是地表進行工作的人們,全都不由自主的抬頭看著天空,在命運的審判被落實的那一刻開始,所有人都心死了。


    …


    直到下一刻,他們瘋狂著,絕望著,私掠者,破壞者,似要發泄內心的不滿。


    他們不甘,人類努力了幾十年的計劃,為什麽會失敗…


    幸運女神並不占在人類這一邊,於是他們選著了在生命的最後時光進行墮落…


    與此同時另外一邊,蘇拉威西站a5補給站。


    在廣播聲結束之後,運載車內的眾人微微沉默著,沒有末日被宣判時來的瘋狂,也沒有在沉寂中等死的無力,車內隻有李一一咬著嘴唇,眼毛血絲,快要被敲斷了的手指抨擊鍵盤的登登聲。


    莫斯的播報聲再一次驗證了陸明預言的真實性。


    在陸明的提前給出結果情況下他們沒有驚慌,因為他們相信陸明說得那個希望。


    剩下的就是看李一一的發動機修改程序能否在指定時間內完成。


    所有人沉默著緊張著,等待著李一一的最終結果和宣判,不敢出聲打擾他。


    ……


    ……


    車外,港口。


    “這就是末日麽……”


    待到廣播聲結束,李詩情傾靠在陸明的懷裏,聲音傷感無比。


    雖然陸明給了一個解決方案,但還是建立在劉培強犧牲的前提下爭取一個地球走向未知的結果;


    而此刻全球各個城市的混亂與瘋狂,絕望與哭泣的呐喊都不會停止。


    已經注定發生的事情,總會發生。


    “…”


    輕輕一歎,陸明沒有說話,隻是把摟得緊了緊。


    他改變不了大勢,也阻止不了混亂的必然,他能就下杭州地下城三十五萬人的生命,卻不能救整個世界。


    可以救人命,卻不能救人心。


    “莫斯的聲音真的像你說得那麽呆板,一點也不像是個人工智能呢。”


    李詩情強笑著說道,陸明心中本來就有愧疚感,她不想因為自己再讓陸明身上的負罪感增加得更深。


    “人類賦予了它超強的大數據計算能力,但沒有賦予它真實的情感,所以它隻能是一個智能……”


    陸明心不在焉的說道,他仰望著天空,永夜的地方看不到行星,隻有被木星牽引形成了赤黃色漩渦。


    倏的,陸明看著天空,那逐漸形成的輪廓,腦海中想到了什麽,靈光咋現,卻又極快消失,


    “詩情,我們剛說什麽來著?”


    陸明抓緊李詩情的雙臂,唿吸都急促了幾分,連忙的問道。


    “說了什麽……鯨魚,冰山……”


    李詩情雙臂被抓得有些疼,卻沒有驚慌,看著著急的陸明,她快速的迴憶著,一個又一個詞匯說了出來。


    陸明顫栗著嘴唇冒出絲絲熱氣,有快速凝結冰棱,情緒激動下都忘了操控小樹的力量溫暖身體,他迷茫的還是搖了搖頭,“不對,不對,我們還說了那什麽……”


    腦中靈光稍縱即逝,陸明剛剛緩過神小樹被他用意誌壓了下去,也許冷風吹一吹能響起些什麽來。


    “末日,人類,情感……莫斯,智能……”


    李詩情著急不已的陸明,心疼不已,急忙再次說道,一下子把剛才說過的全部詞匯都講了一邊。


    “智能,智能!”


    陸明眼中倏的一亮,年頭頓時通達,不由得大笑起來,“對對!就是智能!”


    “陸明,智能怎麽了?”


    “哈哈,李詩情,你真是我的幸運女神來著!”


    靈感銜接上的陸明開懷大笑著,激動得伸手把李詩情抱了起來,在空中轉了好幾圈,像一個頑皮的小孩子買到了奧特曼的炫金卡片一樣開心。


    “快放我下來!”


    在空中晃了好幾圈,見陸明還控製不住的激動著,李詩情禁不住得拍打著他的肩膀說道。


    “我太開心了,讓我再抱你一會兒,哈哈!”


    “你先把我放下來,不然我認為你腦子又發病了!”


    “我腦子就是發病了,哈哈!”


    “啊!陸明你有毛病啊!”


    某人的笑聲止不住,被轉得暈頭晃腦的女孩子也止不住的尖叫著,車內原本沉悶壓印的幾人不自覺轉移過去了目光。


    “……這地球都要毀滅了,你姐姐和姐夫還這麽瘋,不會是這裏出了問題吧?”


    周倩皺著眉頭,戳了戳腦袋,對著剛上車的韓朵朵說道。


    “你不懂,這超人家庭的表現證明……”


    韓朵朵隔著車窗看了看外麵,似乎想到了什麽,“我想地球應該有救了才是?”


    “什麽意思?”


    “我姐姐說了,姐夫發病說明他在燃燒智商來著……”


    “……”


    周倩向著車窗看了看,那兩人似乎沒有停下來的跡象,她不由得嘴角抽搐,輕聲道:“我寧願相信我們會被幸運女神眷顧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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