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利納還是走了,在範畢莊提出自己的建議之後,他並沒有接受,也沒有明確的拒絕,他隻是沉默良久之後,告訴範畢莊,他需要時間仔細的想一想。


    在臨走的時候,莫利納說,如果他迴來的話,就代表著他接受了範畢莊給他的這一份工作,如果他沒有迴來的話,可能他已經在畢爾巴鄂找到了新的工作,開始了新的生活,讓範畢莊不用在掛念他了。


    “範,你是一個好孩子,很好的孩子。你和許多人都不一樣,或許在別人眼中,你孤僻,冷漠,不善言辭,也很難以接近,但是在我這裏,你永遠都會是我印象中的那個範,無論時間過了多久,都不會改變。我會記得這段時間,和你在一起的時間,這是我最開心的時光。再見,範,我的孩子。”


    汽車在寬敞的道路上飛快的行駛著,兩邊的樹木不斷的倒退,範畢莊坐在副駕駛位上,卻是沒有欣賞沿途的風景,他的眼睛始終望著窗外,仿佛沒有焦距一般,怔怔的出神。


    莫利納離開時的笑容,還有他說的話,以及這段時間兩人相處的點滴,都如生命中不可割舍的燦爛塵埃,浮現在眼前。


    “莫利納先生離開了?他是有事迴了畢爾巴鄂嗎?”


    車內的沉悶氣氛讓正在開車的魯本很不適應,他是一個老好人,老好人的顯著特征就是話嘮,事實上,在比利亞雷亞爾,這位助教大人就像是球隊的生活總管一樣,關心這個,關心那個,在嘮叨的同時,也讓所有球員都感到溫暖。


    可是此時,他覺得範畢莊不像是一個隻有十八九歲的年輕人,至少在這個年齡段的少年,都是活潑好動,且很喜歡表現自我的,但範畢莊不一樣,自從上車之後便一言不發,隻是呆呆看著窗外的這名少年,讓他感覺到成熟得過分,有種在麵對中年甚至是老年人的錯覺,因為他從對方的身上感到了一種濃濃的深沉。


    於是他沒話找話,想要打破這樣尷尬古怪的氛圍。


    範畢莊終於迴過頭,看了他一眼,隨即又將目光移開。


    “恩,他走了。”


    “……”


    迴答是如此的簡短,卻是讓魯本有些無話可說。我說少年,你才隻有十八九歲啊,這麽年輕,卻如此的沉默,咱們還能不能好好的愉快聊天呢?不是說這個年紀的少年都是愛說話愛表現愛熱鬧的嗎?你的活潑,你的好動呢?難不成你天生帶有話題終結者的屬性?


    “是他家中有什麽事需要急著迴去處理嗎?”魯本不死心,又繼續開口。


    “應該吧。”


    “他不是你的經紀人嗎,他去哪裏,你這個雇主竟然不知道?”


    “嗯。”


    “我覺得你不必如此,範,你已經是一個大人了,現在也是一名真正的職業球員了,你得學會照顧自己,學會如何一個人麵對世界,呃,我見過很多年輕球員,在他們的父母或者經紀人離開的時候,都會有一段時間的不適應,但這不要緊,因為生活會讓他們習慣一切。你也會是這樣。”


    “噢。”


    “哈,你就不能多說幾個字嗎?看得出來,莫利納先生和你的感情很好,你很不舍。不過他隻是去做事情而已,很快就會迴來的。他會迴來的,對吧?”


    “會的。會迴來的。”


    範畢莊滿足了魯本的要求,這句話多說了幾個字,但在魯本迴過頭來再想說什麽的時候,卻發現範畢莊的眼睛再次看向了窗外。


    很顯然,對方是不打算繼續聊下去了。魯本無奈,但也隻能住口,鬱悶的專心開車。


    兩旁的樹木和景物仍舊在快速的倒退,範畢莊閉上了雙眼,隻是他的嘴唇在閉眼之前,再次蠕動了一下,仿佛自言自語。


    “應該,會迴來的吧,莫利納先生?”


    ………………………………………………………………………………………………………


    車子徑直開到了拉瑪西亞訓練營的大門口,停好車後,魯本跟範畢莊打了一個招唿,便徑直走向了辦公大樓,而範畢莊猶豫了一下,則是走向了預備隊的訓練場地。


    此刻正值預備隊訓練的休息時間,範畢莊的身影剛一出現在訓練場邊,便有人發現了他,而後便是此起彼伏的驚唿聲。


    “範!那個人好像是範!”


    “不可能吧?範不是已經去了其它球隊嗎,他怎麽會迴來?”


    “真的是他!暴力狂魔又迴來了!難道沒有球隊願意要他,他隻能灰溜溜的迴來嗎?”


    “臥槽!你想死嗎?小聲點,不然等會挨揍的時候,別怪我們見死不救!”


    “我怎麽突然感覺有些臉疼?腿也在抖?唉,每次看到範,我這心啊,都膽顫心驚的,擔心不知道怎麽就惹上了他,然後被胖揍一頓!”


    “……真是賤皮子!”


    範畢莊已經很多天沒有在拉瑪西亞訓練營現身了,一開始小球員還覺得有些奇怪,但隨之恩裏克就宣布了範畢莊離隊去往別的俱樂部的消息,這些還在為出頭之日苦苦掙紮的小球員們,有的羨慕,有的不屑,有的鄙視,態度不一,但無一例外的,都是心中鬆了一口氣。


    無他,範畢莊在這裏的兇名太盛,這個暴力狂魔走了也好,至少他們不用再為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降臨的胖揍而提心吊膽了。


    而現在,暴力狂魔竟然迴來了,這可將範畢莊離開之後,沒少說閑話壞話的小球員們嚇得不輕,這人該不會繼續留在這裏吧,他們說的那些閑話壞話別不注意傳到了對方的耳中,要是範畢莊秋後算賬,那還不得死的不要不要的?


    訓練場上不時有畏懼的眼光飄過來,不少人都是在小聲的議論。


    這一切範畢莊都看在眼中,不用問他也知道這些人都在想什麽說什麽,他也不在意,隻是站在場邊,不發一言。


    在合同上簽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範畢莊就已經跟這裏沒有關係了,這裏的人再怎樣看法,怎樣議論,都與他徹底無關。


    他和他們,已經不是一個世界。或者說,從很多年前開始,他都沒有融入過這裏的世界。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對範畢莊畏之如虎,就好像再兇惡的人也總會有一兩個朋友一樣,範畢莊在這裏,也是有朋友的。雖然不多,隻有一個。


    果然,勞倫在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之後,眼睛一亮,立即驚喜的叫出了聲,像一隻撒歡的野兔,飛快的跑了過來。


    “範!範!”


    勞倫直接跳上了範畢莊的後背,這個家夥總是那麽喜歡跳到範畢莊的背上,這或許是因為他身材不高的原因,在比他高出一個半頭的範畢莊背上,他能享受到“一覽眾山小”的暢快感吧。


    範畢莊不喜歡勞倫的這個動作,但是這一次,他竟然沒有抗拒的念頭,他的臉上帶著笑容。


    “你迴來了!你迴來了!!”


    勞倫在背上興奮得手舞足蹈:“他們說你走了,不會再迴來了!我特麽不信!你怎麽會不打招唿就離開!就算你要走,你也不會忘了我,忘了我這個朋友!我就知道你一定會迴來!一定會!”


    這句話,勞倫說得是咬牙切齒,也像是在宣泄著某種情緒。作為範畢莊在這裏的唯一一個朋友,或許很多人都在說自己的閑話,但範畢莊知道,勞倫一定不是其中之一,甚至他可能為了自己而辯駁,和別人發生矛盾衝突。


    “謝謝,勞倫。”


    “謝什麽,我們是朋友!永遠是朋友!我就看不慣那群見風使舵的家夥,你在的時候,他們連個屁都不敢放,你一離開,就個個耀武揚威起來,真特麽以為自己是老虎了?哼,一群可憐的猴子罷了!”


    勞倫叫嚷道,隨即他又連珠炮的急聲問道,“這一次迴來,你是不會走了嗎?還是,你是迴來和我告別的?哈,不管是哪一種,都可以,我都滿足,因為你沒忘了我,忘了我這個朋友。”


    看著勞倫由內而外的喜悅之情,淡淡的感動在心底發酵,範畢莊迴答道:“我是來向你告別的,勞倫。”


    說完,範畢莊又補充了一句:“我已經和比利亞雷亞爾簽訂了球員合同,未來三年,我會在那裏度過。”


    勞倫的臉上閃過一絲失落,不過隨即便是為好友找到了新的東家而感到開心:“你可以啊,範,不錯不錯,比利亞雷亞爾是一支不錯的球隊,上個賽季,他們還3:0贏過我們呢!你能去這樣的球隊,真是厲害!”


    “隻是可惜,我們無法再一起踢球了。”


    “是啊,很遺憾,不過勞倫,無論在哪裏,我都會記得有你這樣的朋友。”


    範畢莊將勞倫放下來,給了對方一個擁抱。


    “是啊,朋友。”勞倫大笑。


    兩個人交談著的時候,一道身影卻是走了過來,佇立在不遠處,靜靜的看著。


    範畢莊轉頭,看見了那張熟悉卻冷淡的麵龐。


    “比拉諾瓦教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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