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利納並不是一個很成功的球探,雖然他一直都自詡自己是極為專業的人士,並且擁有著敏銳且獨到的眼光。


    但事實上,至今為止,他仍然沒有為俱樂部發掘出哪怕一名值得稱道的球員。他成為一名專職的球探已經接近二十個年頭了,也向俱樂部推薦了為數眾多在他看來很有潛力和天賦的少年球員。


    不過,結果可不怎麽好,他推薦的球員很少有被俱樂部接納的,就算接納了,這些小球員也很快泯然於眾人,不說在俱樂部一線隊站穩腳跟了,實際上,連升入一線隊的球員都沒有幾個,大多數人要麽去了更低級別的球隊廝混度日,要麽就是在業餘聯賽中掙紮徘徊。更甚者,已經不再進行足球運動。


    在西班牙的球探圈子,莫利納也算是小有名氣,不過這名可不是什麽好名,他有個綽號叫做“神探莫利納”,這是同行們對他十數年來寸功未立最直接赤果的嘲笑。


    莫利納也曾質疑過自己是否真的適合球探這份工作,但他對足球是真心熱愛,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除了四處搜羅球員之外,還能幹什麽,所以他一直堅持了下來。這一堅持,就是接近二十個寒暑,莫利納是一名虔誠的基督教徒,他始終相信,自己的努力一定會感動萬能的上帝,他終有一天能夠發掘一名真正的天才。


    當他的“天才”一飛衝天的時候,就是他向所有的同行狠狠打臉的時候!


    而現在,莫利納就感覺到,那名屬於他的“天才”,已經來到了他的麵前。


    盡管他隻觀察了對方一場對抗賽的表現,但那種感覺卻是無比的強烈。他的身體有個聲音在不斷的咆哮,在反複的告訴他,這個人,就是他一直在尋找的“天才”,真正的天才!


    雖然和範畢莊的交流並不算順利,甚至可以說是完全沒有交流,因為麵對他的邀請,範畢莊隻是冷漠的丟給了他一句“沒興趣”,但莫利納卻並不打算放棄,他的心中甚至隱隱有著興奮的感受。


    真正的天才都是有自己特立獨行的性格的,而眼前的範畢莊,不正是這樣麽?


    莫利納強自按捺住心底的激動,他決定,在未來的這段時間,他就留在巴塞羅那不走了,他要更多的觀察範畢莊,並且將他的一切都記錄下來,再整理成冊,送迴俱樂部。


    “我必須加快工作的進度,現在的範還沒有被更多的人見識到他的才華,這是最好的時機!”


    莫利納從兜中掏出一個銀白色的手機,這裏麵錄製著範畢莊這場對抗賽的表現,他決定將這份視頻拷貝出來,再仔細的觀看幾遍,從中整理出對方的優點和長處。


    他覺得一場比賽的表現不足以說明什麽,那麽,他就再錄製一場,兩場,很多場!


    ………………………………………………………………………………………………………


    “那個家夥找你做什麽?他說了什麽?”


    範畢莊扛著幾件訓練器材走過場邊的時候,才發現比拉諾瓦並沒有離開,他走到了範畢莊的身前,神色很是嚴峻的進行質問。


    比拉諾瓦認識那個家夥,他對幾個月前出現在諾坎普球場看台上的這名中年男子有些印象,他也知道對方是一名球探。所以這很容易就讓他產生了一些不好的聯想,或許對方找上了範畢莊,是想要挖角?


    一名職業是球探的人找上一名球員,哪怕彼此之間或許是認識,但比拉諾瓦可不認為,對方隻是簡單純粹的過來聊聊天。


    比拉諾瓦很擔心,範畢莊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球員,他下了很多心血和精力,他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的勞動果實卻是為別人做了嫁衣。作為一名足球教練,他自然是很想看到自己的弟子能夠在未來有廣闊的發展,能夠踢上職業足球,能夠成為一名優秀的球員,但這要分為誰效力。


    在他看來,範畢莊是拉瑪西亞的一份子,如果未來這個家夥能夠成為職業球員,那就隻能是為巴塞羅那效力。


    這樣的想法有些極端,但卻是人之常情,就好像父親之於兒子,自己的兒子,肯定是要跟著自己的腳步,按照自己的意願來進行人生,而兒子長大,想要去見識外麵的世界,開始違背父親的意願,這就會讓父親感受到難受和挫敗。


    比拉諾瓦就像是這位父親,有可能的話,他想要範畢莊為巴塞羅那這支偉大的俱樂部添磚加瓦,對於有可能將自己孩子勾走的外來人,他的態度自然是深深的防備。


    範畢莊停下了腳步,目光緊緊的看著自己的助理教練,比拉諾瓦也不曾移動分毫,目光同樣專注且嚴厲的盯著對方的臉頰。


    “不知道。”


    範畢莊收迴目光,淡淡的丟下一句,看了一眼不遠處正在和春節玩耍逗弄的恩裏克,扛著訓練器材走了。


    在他的身後,比拉諾瓦的神情很複雜,有憤怒,有擔憂,也有茫然。


    恩裏克走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蒂托。”


    比拉諾瓦轉身,卻發現自己的好友正望著範畢莊的背影怔怔出神。


    良久,恩裏克才轉過頭來,對著自己的助手搖了搖頭。


    “你的問話太過了。”


    不等比拉諾瓦張嘴反駁,恩裏克又擺了擺手。


    “範和你一樣,外表冷漠,但卻擁有一顆敏感且脆弱的內心。”恩裏克這樣說道,他雖然是看著比拉諾瓦,卻更像是在自言自語,“你可能傷害到了他對你的感情。蒂托,我明白你的想法,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立的思想,他們會有自己的選擇,也有自己的路要走,他們能決定自己應該怎樣度過自己的人生。你能保證,留下來就會比離開更好嗎?”


    比拉諾瓦陷入到了沉默中,他皺著眉頭,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我了解範,他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他會自己想好,並且決定未來的道路他應該怎麽走。而且,你應該相信他,現在的他,還是拉瑪西亞的一員,還是你的孩子。”


    比拉諾瓦仍舊沒有說話,恩裏克也不打擾他,轉身繼續和春節玩耍在一起。


    很久之後,範畢莊重新迴到了訓練場邊。他蹲在地上,將雙腿上都綁上了足球,這才向著遠方招了招手。


    “春節,走了。”


    “嗷嗚!”


    春節迴應的低吟一聲,興奮的跑了過來。


    “真是一隻無情無義的狗啊,好歹我們也算是老朋友了,再見的時候,怎麽也得跟我道別一聲吧?”


    恩裏克無奈的喊了一聲,迴應他的是春節鄙視的眼神,而後轉過身,大尾巴像掃把一樣的搖來晃去,捉弄之意顯而易見。


    恩裏克隻能是鬱悶的搖頭苦笑。


    範畢莊拍了拍春節的腦袋,遠遠的向主教練點點頭:“再見,恩裏克先生。”


    “今天你表現得很不錯,所以,明天見,範,我期待著你更加出色的發揮。”


    範畢莊點頭轉身,看見比拉諾瓦仍舊是沉默的站在原地,隻是眼神緊緊的看著自己。


    猶豫了一下,範畢莊還是向其打招唿道別:“再見,比拉諾瓦教練。”


    走了兩步,範畢莊再次轉過了頭:“他問我有沒有興趣談談,我說沒興趣。”


    說完這句話,範畢莊頭也不迴的徑直離開。


    比拉諾瓦的臉上露出了歉然的神色,想要說些什麽,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叫住對方。


    一隻手再次攀上了他的肩膀,恩裏克的臉頰上還是帶著熟悉的笑容。


    “你把範當做了你的孩子,他又何嚐不是將你當成了朋友,或者親人?所以蒂托,如果你真的為他好,那麽就更應該站在他的角度上為他考慮。好了,夥計,別杞人憂天了。記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他們有權利決定自己的人生。”


    恩裏克拍拍好友的肩膀,吹著口哨,施施然的離開了。


    隻剩下比拉諾瓦一個人佇立在空曠的訓練場,有清涼的夜風拂過,他的臉上,漸漸的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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