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永鬥、吳春和劉飛一起喝酒,酒酣之餘,範永鬥看似無疑地問道。


    範永鬥是範家商號東家,吳春是世襲的千戶官。


    劉飛現在能跟他們平起平坐,大家經常一起喝酒,處得跟好兄弟一樣。


    這讓劉飛很有成就感。


    他們平時走出門,大街上人們都要恭敬地讓路,叫一聲劉老爺、劉大人。


    這種人上人的感覺,真的是非常好。


    幾天時間而已,劉飛已經把範永鬥和吳春當做兄弟了。


    今天酒喝得有點多,劉飛的頭腦暈乎乎的。


    趙誠……


    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的頭腦似乎稍微清醒了一下。


    這幾個月來,趙誠在強地的身份和地位都越來越崇高,被人當做神一樣崇拜。


    不過,趙誠畢竟不在眼前,自從上次打敗點燈子,劉飛就奉命在東城煤礦駐守,再也沒見過趙誠。


    這讓他內心深處原本對趙誠就有的一些不滿,漸漸滋長。


    此時酒酣,又都是自家兄弟,沒有外人,劉飛暈乎乎地哈哈一笑道:


    “不錯。之前我跟趙誠的確是同在一個火路墩。兩位哥哥可能不知道,那趙誠之前被叫做二傻子,我以前經常踢他屁股,讓他替我倒夜壺。”


    “哦?竟然還有這種趣事?來來來!哥哥敬你一杯。兄弟好好聊聊,哥哥最喜歡聽這些趣事了。”


    範永鬥親自拿起酒壺來,給劉飛倒上一杯。


    男人酒後,十個有八個喜歡吹牛逼的。


    現在趙誠被人當做神一樣崇拜,而劉飛曾經把趙誠當小弟使,知道趙誠曾經的落魄史,酒後聊起來,當做話資,就格外地起勁兒。


    “我們火路墩,實名隻有四個人,除了小旗官之外,我這個夜不收是最有身份的。趙誠原先叫二傻子,在我們土墩任人驅使,什麽髒活累活都是他。


    當時有個叫做瘦猴的,二痞子一樣的人,最大的樂趣就是欺負趙誠……”


    劉飛喝多了,話就很多,越說越是興奮。


    侃侃而談,把趙誠前些年的許多糗事,都兜了個底朝天。


    還有趙誠這幾個月崛起的過程,劉飛凡是知道的,也都說了。


    範永鬥和吳春,則是越聽越是稀罕。


    “按照劉老弟你這麽說,在幾個月前,趙誠還是一個二傻子?”範永鬥問道。


    “對!他就是因為得了諸葛武侯的衣缽,還有墨家傳承,所以才突然開竅,發達了。要不然,他一輩子都是一個小小墩兵而已,連飯都吃不飽!”劉飛的嗓門很高。


    “這麽說來,這諸葛武侯衣缽和墨家傳承,果然厲害!”


    範永鬥微微籲一口氣,目光閃爍。


    他越聽,心裏就越是滾燙。


    趙誠一個二傻子,得到了諸葛武侯和墨家的傳承都能發達起來,如果是他範永鬥呢?


    他範永鬥,擁有範家這麽大的家業,如果再得到諸葛武侯和墨家的傳承,豈不是輕鬆富可敵國。


    甚至在這亂世中,可以圖謀一下霸業。


    所謂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範永鬥常年在邊鎮行走,對明軍有多爛,深有體會。


    他感覺,大明也已經“失其鹿”了。


    範永鬥又給劉飛倒了一杯酒,趁機悄悄向吳春使個眼色。


    吳春立刻問道:“老弟,按照這麽說來,趙誠能有今天的地位,你劉飛居功甚偉啊!他趙誠雖然有諸葛武侯傳承,但手下也得有人才行。


    老弟你是夜不收,是咱們邊軍中最能打的。如果不是你幫著的話,趙誠他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麽說起來,在這強地他是頭把交椅,你不跟他爭。但這二把交椅,無論如何應該是你的才對啊!


    為何他離開強地,不把強地托付給你管理,而是交給了那個叫做趙春發的家夥?


    他趙春發算什麽?聽說之前連墩兵都不是,就是個普通軍戶啊!他竟然能管三千強地新軍,你手下就隻有一百多號人?”


    劉飛臉色有些難看,下一刻,臉一沉,道:


    “吳千戶,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趙大人這麽做,自然有他的考慮。而且,強地並不是趙春發來管理。


    最起碼,他趙春發管不到我劉飛的頭上來。趙大人臨行之前有交代,趙春發守強地,以及東線,我負責守西線!


    你莫要挑撥我們強地軍的關係!”


    “劉老弟誤會了。為兄也是為了你好,隻是替你打抱不平而已。以你的資質,甚至都不用唯那個趙誠馬首是瞻的。現在竟然要屈居於趙春發之下……”


    吳春一副替劉飛不平的樣子。


    咣!


    劉飛手裏酒杯重重放在桌上。


    “吳千戶,你要再這麽說,咱們這酒可就沒法喝下去了。”


    劉飛隻是心裏略有不滿而已,並非忘恩負義。


    他口頭抱怨,還有些吹噓的成分,笑談趙誠過去的醜事。


    但他也知道,如果沒有趙誠的話,就不會有他劉飛的今天。


    所以,他是打心眼裏感激趙誠的。


    現在吳春當麵說趙誠壞話,挑撥的意味很明顯,他當然要不高興了。


    “哎!大家都是兄弟,一句玩笑話而已,何必壞了情分?來來來!接著喝酒。”


    範永鬥適時出麵,倒了杯酒,緩和氣氛。


    劉飛沒有摔案離去,對於他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他在強地見識過強地軍的鐵板一塊,想要在這塊鐵板上敲下一塊來,沒有那麽容易,絕對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他要一點點來。


    他非常有信心,能拿下劉飛。


    又喝了幾杯之後,範永鬥歎了口氣,道:


    “趙大人真是天縱奇才,又一心為民,隻可惜太過年輕,竟然輕敵冒進。我們範家在塞外有生意,前幾天,我恰好帶商隊在塞外行走,看到趙大人率軍出塞,聽說是想要打到盛京去。”


    “什麽?大人要打到盛京去?”劉飛一愣。


    “劉老弟你難道不知道?”範永鬥故意做出吃驚的樣子,“劉老弟你是強地大將,趙誠這麽重要的作戰計劃,難道竟然沒有跟你說?”


    劉飛臉色陰沉,猛地抬頭,把酒杯裏的酒幹掉了。


    “啊,抱歉。是為兄孟浪了。”範永鬥裝作一臉歉意。


    越是這樣,越是讓劉飛難堪。


    其實趙誠去打盛京,本來就是臨時做出的決定。


    當時十幾萬金國大軍橫在他跟宣府鎮之間,趙誠就算是想要派人迴來報信,也做不到。


    打陣地戰,趙誠帶一千多人,擁有無限後勤,再加上熱武器的強大火力,能頂得住。


    但是,如果主動出擊,去衝陣,去攻打皇太極十幾萬大軍的話,趙誠贏不了。


    派人報信,根本就衝不破皇太極大軍的封鎖。


    範永鬥料想到這一點,稍加挑撥,劉飛本來就憤憤不平的心裏,又紮進去一根刺。


    “不過劉兄,你要多做準備啊!”範永鬥壓低了聲音,一副交心的語氣,“趙誠此去,恐怕兇多吉少啊。


    塞外異常兇險。先不說韃子有多兇殘。就算強地軍再能戰,人數畢竟是太少了。


    而且,塞外不僅有草原,還有荒漠,人一旦誤入其中,迷失方向,就永遠也走不出來了。


    趙誠這次是一時血氣之勇,去進攻盛京,隻怕未必能活著迴來啊!


    到時候,這強地偌大的基業,應該由誰來接手?難道真就便宜了那個趙春發?”


    劉飛臉上一抹血色閃過。


    便宜了趙春發?


    讓他聽從趙春發的命令?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隻是……


    “趙大人吉人天相!不可能有事的!”


    劉飛話雖然這麽說,但是,目光閃爍,顯然已經有了做其他打算的念頭了。


    範永鬥把一切都看在眼裏,暗暗一笑。


    論打仗他不行,論拿捏人心,他自認為無人能出他右。


    ……


    盛京。


    轟隆隆!


    一支騎兵奔馳而來,塵土蒸騰。


    這一支騎兵,總共七百人,戰馬卻是足足有兩千多匹,正是趙誠率領的強地軍。


    從歸化城出發之後,趙誠一路急行軍,兩千多裏的路程,用了十天,就趕到了。


    再算上他們路上阻擊豪格大軍花費的時間,這速度,絕對算得上是奇跡了。


    以至於,他們趕到盛京城的時候,城中完全沒有接到消息。


    女真人並非沒有在周圍派出哨探,但凡是遇到的哨探,都被趙誠派人給解決掉了。


    所以,趙誠帶人衝到城前的時候,甚至能遠遠看到城門關上,門前一陣雞飛狗跳。


    趙誠暗道一聲可惜。


    不過他也知道,想要靠偷襲拿下盛京城,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們速度再快,也阻攔不了城門兵關城門。


    趙誠沒有貿然去攻城。


    盛京城,之前的沈陽中衛,在大明統治下的時候就是一座堅城。


    皇太極遷都盛京之後,又經過用心經營。


    現在的盛京城,絕對是關外第一大城,城牆堅固,城內人口眾多,又有留守的八旗大軍。


    最讓趙誠顧慮的,是在城頭架著的幾門紅夷大炮。


    憑借手頭這幾百人,去攻打這樣一座大城,那是以卵擊石,絕對成功不了。


    趙誠首先讓軍隊退出一定距離,保持在紅夷大炮的射程之外。


    這才拿出望遠鏡來,往城頭看去。


    可以看到,城頭人頭攢動,有大人物正在登城觀望。


    顯然,城裏人也搞不明白,為什麽會有一支明軍突然出現在這裏。


    “大人,讓我們分隊打頭陣吧!我帶人先去衝鋒一波,給城頭那些韃子一些顏色看看。”


    牛大力請戰。


    “讓我們分隊來吧!”


    “大人,我們分隊願意打頭陣!”


    “……”


    各分隊紛紛請戰,一個個分隊長,都是目光灼灼地看著趙誠,戰役洶湧。


    趙誠淡淡一笑。


    這種好戰的氛圍,他非常喜歡。


    “不!不用咱們去攻城。這城,咱們一時半會兒也攻不下來。不過,他們很快就會主動出來送死。城裏的韃子還沒吃過咱們的苦頭,非常傲慢,看到咱們這支明軍敢來攻城,他們絕對會出城來野戰,所以,咱們隻要修建陣地,準備戰鬥就行了。!”


    “哈哈哈!”


    一眾強地軍官都仰頭大笑著。


    的確是如此。


    城裏的韃子還沒吃過他們的苦頭。


    在韃子固有的觀念裏,明軍是不敢跟他們女真人野戰的。


    現在,他們隻有幾百人而已,大搖大擺地出現在城外,韃子們能忍得了才怪。


    “韃子們在城裏做縮頭烏龜的話,咱們還有些麻煩,他們出來了,真就是送死了啊!”


    “皇太極和豪格都被咱們打怕了,不敢隨便進攻咱們的陣地,一會兒等城裏的雞蛋撞上來。”


    “……”


    牛大力等人都是嘻嘻哈哈地說笑著。


    趙誠先選好地方。


    這個時期紅夷大炮的最大射程,能達到一千五百米左右。


    但是到了康熙中期的時候,因為鑄造工藝的提升,紅夷大炮的射程就已經能夠達到兩千五百米。


    趙誠恰恰在一千五百米的距離,開始打造陣地。


    從一千五百米往外,用集裝箱圍起一個方圓一裏地的小城堡來。


    這次,趙誠是做持久戰的準備,三個集裝箱並排,城牆非常厚實。


    “迴頭,再在裏麵填一些土,不破盛京城,這座小城堡不拆。”


    趙誠原本的打算,是圍魏救趙。


    因為皇太極攻打宣府鎮,所以他才會來打盛京。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讓皇太極有所顧慮,放棄攻打宣府鎮。


    但現在趙誠改變主意了。


    因為在一路上,他阻擊豪格的大軍的時候,就發現鼠疫已經在女真大軍中傳播開來了。


    鼠疫,在中世紀的歐洲叫做黑死病……


    在全世界範圍內,都曾造成極大的災難。


    在十四世紀的歐洲,黑死病曾經殺死了三分之一的人口。


    八旗大軍,人在軍營之中,人口更加密集。


    鼠疫一旦爆發出來,威力倍增。


    皇太極也好,豪格等各位旗主也罷,他們絕對沒有科學防疫的手段。


    這兩千多裏地過來……八旗大軍備受摧殘,差不多也得廢了。


    所以,趙誠及時調整戰略目標。


    趁他病,要他命。


    趙誠現在要像一顆釘子一樣,釘在這裏,不拿下盛京,誓不罷休。


    他敢於定下這個目標,還有另外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遼東曾經是大明的地盤。


    盛京曾經是大明的沈陽中衛。


    這裏漢人眾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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