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聲音,她身子驀地一陣。


    師兄,是師兄的聲音。


    在尼姑庵的生活雖然和艱辛,但是每日在這裏誦經念佛,卻讓她的神誌清楚了。


    聽到老爺子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她一臉心虛,許久不敢轉身去麵對老爺子。


    “蕭玉,是我。”


    她不轉身,老爺子隻好繼續走上前。


    “蕭玉,是我,我來看你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蕭玉心裏越發越緊張,因為極度的緊張,她整個人在瑟瑟發抖。


    她驚叫一聲,將掃帚丟掉,一步一步的後退:“你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你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她不知道老爺子前來月神峰的目的,她怕老爺子會殺了她。


    見她步步後退,老爺子加快腳步,一下子就到了她的麵前,“玉兒,你放心,我不會殺你的。”


    蕭玉這才停下腳步來,與老爺子保持著三步距離,眼神充滿懷疑,並且十分緊張的將老爺子看著:“你……你不騙我?”


    老爺子苦笑了一下:“玉兒,我何曾騙過你,這一生,隻有你騙我。”


    蕭玉心裏總算踏實了,放下了對老爺子的戒備心,忽然態度一軟,“師兄,師兄,我錯了,我不該傷害你,你帶我離開這裏,好不好?”


    她上前兩步,一雙手抓住老爺子的衣服,“我再也不想待在這裏了,師兄,你帶我離開,我求你了。”


    老爺子瞧她青衣素麵,少了在大楚皇宮時的鋒芒與算計。


    “玉兒,你現在這樣子,不是很好嗎,這月神峰上,不是很好嗎?”


    蕭玉厲聲迴答:“師兄,我現在一點都不好,這裏也一點都不好,你帶我走,去哪裏都行,我不要繼續待在這裏了,我待在這裏,姓楚的那丫頭遲早會要了我的命。”


    見她整張臉布滿了恐懼之色,老爺子安慰她:“你放心,隻要有我在,蘅兒便不會再傷害你。”


    “你騙我,你騙我,我這張臉,都是被姓楚的丫頭毀的。”


    蕭玉這才想起來,她是被毀了容的,尖叫一聲,雙手急忙將自己的臉捂起來,不讓老爺子看見。


    “師兄,你是不是嫌棄我,才不願意帶我走?”


    老爺子嘴角的苦笑加深,迴答:“玉兒,我對你的感情,從來沒有變過,我從未嫌棄過你,隻是你嫌棄現在的我罷了。”


    蕭玉眼中再次充滿希望,她緊緊的抓住老爺子的衣服,“師兄,既然你不嫌棄我,你便帶我離開這裏,我跟你在一起,我再也不離開你了。”


    老爺子拉著她的手,將她的手從自己的袍子上扯了下來。


    “對不起,玉兒,我不能帶你離開這裏。”


    眼前的蕭玉,已經不是當年與他一起學醫的蕭玉了,一旦讓蕭玉離開月神峰,有機會迴到大楚宣都去,以蕭玉現在的性情,怕是這天下又要起一場紛爭。


    蕭玉手中一空,眸子裏的希望之色瞬間消失殆盡,心也跟著冷下來,瞪著一雙眸子,目光兇狠的將老爺子看著,看曾經的情人猶如看仇人一般,充滿了恨意。


    “既然你不肯帶我離開這裏,你又為何到這裏來?”


    她這樣,令老爺子心裏一痛。


    老爺子深深吸了一口氣,隱忍著迴答:“玉兒,我無法帶你離開這裏,但是,我答應你,我會留在這裏陪你,永遠都陪著你。”


    蕭玉臉上表情猙獰,因為那猙獰的表情,她臉上的刀疤更是醜陋。


    “我不要你陪,你走,你走,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老爺子有些黯然傷神的離開尼姑庵,在半山腰的護國寺,拜見了主持方丈,當日便跪在佛主的麵前,請求主持方丈給他剃度。


    “施主,你可想好了,斷去這三千煩惱絲,你便是我佛門中的人了,與塵緣俗事就再無半點瓜葛了。”


    老爺子雙手合十,一臉虔誠的跪在蒲團上,“我皈依我佛的心意已決,還請方丈大師為我剃度。”


    花白的發絲,在方丈的手中,一根根的被斬斷,在輕輕落在地上。


    方丈親自為老爺子剃度完,賜了了塵的法號。


    因為老爺子是當今皇後的師傅,護國寺的主持方丈不敢怠慢,便收了老爺子做護國寺的第八代弟子,那便是主持方丈的師弟。


    “了塵師弟,這便是你的禪房了,你現在禪房歇息片刻。”


    方丈又親自將老爺子領到禪房。


    老爺子一身灰白色的和尚袍,三千煩惱絲已經剃盡,雙手合十,捏著一串佛珠,朝主持方丈施了一個佛禮。


    “了塵多謝方丈師兄。”


    ……


    畫麵轉到玉臨城。


    楚蘅誕下龍鳳胎,修養了接近兩個月的時間,身子終於恢複了。


    九爺終於肯讓她去天牢水牢見鳳錚了。


    大風王朝的天牢建造得猶如銅牆鐵壁,天牢的三麵都是大理石修建的石牆,一旦犯人入了天牢,就算有再大的本事,都是插翅難飛,猶如籠子裏的困獸。


    楚蘅雖在五洲大陸上活了兩世,但是這大風王朝的天牢,她卻從未來過。


    隨九爺剛到天牢的入口,她便聞到一陣濃濃的臭味,天牢裏傳出來的這陣臭味有些難以言說。


    饒是楚蘅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可是當這陣臭味撲麵而來時,她還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九爺見她皺起眉頭來,溫聲問道:“若是受不了,明日再來。”


    “不用了,我受得了。”


    就算天牢裏的環境再惡劣,楚蘅此刻也能忍受。


    因為,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鳳錚身為階下囚的淒慘下場了。


    想到鳳錚身為階下囚無比淒慘的下場,她的心裏就激動雀躍得厲害,腳步一下子加快了些許,很快就邁步走下台階,走進了天牢之中。


    整座天牢是長長的矩形,在天牢的兩側,是一排排的監牢。


    每一間監牢裏,都關押著死囚或者是重刑犯。


    見有人走進天牢之中,那些原本躺在地上,或者是靠在牆上打瞌睡的囚犯,頓時精神抖索,全都撲到欄杆上,從欄杆裏將手伸出來,齊齊大聲的唿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楚蘅左右兩側掃了幾眼,看見監牢裏的那些犯人,臉色有些細微的變化。


    沒想到,這大風王朝的天牢之中竟然關押著這麽多死囚或者重罪罪犯,瞧那一個個吃呀咧嘴的罪犯,楚蘅便能想象得到,這些人在外麵時是如何的禍害百姓。


    “小的拜見皇上,娘娘。”


    獄卒頭兒急忙迎上來行禮。


    九爺擁著楚蘅,目光在那獄卒頭兒身上一掃,一個眼神暗示。


    那獄卒頭兒倒也是個機靈的,很快就懂了九爺的意思,抬起頭來,朝著那些罪犯厲喝:“嚇到陛下,娘娘,那可是誅九族的罪。”


    原本鬧哄哄的天牢裏,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平身吧。”


    “謝陛下。”


    獄卒頭兒與幾名獄卒連忙爬起來,弓著身子站在九爺與楚蘅的身側麵,小心翼翼的伺候著。


    楚蘅瞧了那獄卒頭兒一眼,道:“廢太子被關在何處?”


    獄卒頭兒恭敬的迴稟:“稟娘娘,廢太子被關押在最裏麵的水牢裏。”


    楚蘅往天牢裏麵瞧了一眼,“帶本宮去瞧瞧。”


    “遵命。”


    那獄卒頭兒恭敬的應了一聲,走在最前麵帶路。


    楚蘅被九爺擁著,跟著那獄卒走了一段,終於看見最裏麵的一間水牢。


    縱使是白天,水牢裏麵也是黑漆漆的,楚蘅站在外麵,依稀看見水牢之中有一個人影,那人影被鐵鏈拴著,矗立在水牢中央,一動不動。


    楚蘅站在水牢外麵,輕輕的吸一口氣,便聞到一陣濃濃的血腥味與一股濃濃的惡臭味。


    九爺往水牢裏瞧了一眼,吩咐道:“掌燈。”


    “是,陛下。”


    九爺一聲吩咐,獄卒去掌燈,很快,燭光將黑暗的水牢照得亮堂堂的。


    水牢之中的人想是被這明亮的光線刺激到了雙眼,身子動了動,然後緩緩的將頭抬了起來。


    他這一動,四周的鐵鏈便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


    當那人抬起頭來時,楚蘅愣了一下,差點沒認出來,那人就是鳳錚。


    水牢之中的那人被一件破爛的衣衫包裹著,蓬頭垢麵的,露在外麵的肌膚,一遍一遍的潰爛,皮肉往外翻著,更甚至,有白色的蛆蟲在他的傷口上蠕動,看得楚蘅胃裏一下一下的翻滾。


    她實在無法將如此狼狽的一個人與不可一世的齊王鳳錚聯係在一起。


    不過,看見鳳錚這樣,她心裏很痛快,很解氣。


    所謂風水輪流轉,前世,她與小翊兒所受的苦,這個男人終於嚐到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鳳錚似乎覺察到水牢外麵站了人,他努力將眸子睜開一條縫,他以為又是那些折磨他的獄卒,起初沒怎麽在意,當他看清楚站在水牢外麵的人時,不知從何處來的力氣,猛地將眸子瞪大,瞪到最大將水牢外麵那對男女盯著。


    “鳳,玹,楚,蘅。”


    他用盡力氣,咬牙切齒的叫出楚蘅與九爺的名字,連字眼裏都充滿了恨意。


    九爺如看螻蟻一般,挑眉瞧了他一眼:“看來,你腦袋還算清醒,還能認出本皇,真是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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