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嘉的刀上滿是豁口。刀是人的命,他知道自己也要走到盡頭。


    兄弟們都倒在血泊之中,他們手中的刀和他們的命,都已經離他們而去。


    兇徒們,沒有一個傷亡。


    他知道自己不過是個小人物,不可能像天命之子一樣以一敵萬。


    歹徒們慢慢向他圍攏。


    “我們不是來殺人的,帶路,我們隻想要那個孩子。”


    許嘉慢慢後退,嘴角掛著倔強的冷笑:“你們知道那孩子是誰麽?”


    “我們不想殺人,你不要自尋死路。”歹徒隔著蒙臉黑布陰沉道。“多的不問,現在我們隻要你的外甥。”


    許嘉笑道:“外甥?你們都是武藝高強的死士,能驅使你們的人,一定是長安的大人物。可笑可笑,一個大人物,竟然會如此大費周章的追討一個小屠戶的外甥?”


    “住口!”歹徒似乎明白反派死於話多的道理,懶得和許嘉多扯,一劍紮進許嘉的腳背。


    “今日不交出你外甥,你休想逃。”


    劍刃剮蹭著他腳骨,錐心之痛從腳底傳來。


    許嘉痛得站立不穩,喊叫著靠到身後的牆壁上。


    “還不說?”其他三個歹徒見狀,逼近上去,倒持長劍,準備帶給許嘉更加痛苦的摧殘。


    “說,我說,孩子就在……”


    許嘉緊閉雙眼,咬牙說著。顯然來自腳底的疼痛依然達到了他的極限。


    歹徒們聞言放下警惕,靠近去聽。


    許嘉見他們靠近,緊閉的眼睛突然睜開,從身後的牆壁上摳出一把碎磚末灑向眾人。歹徒們早就料到他有可能會使出陰招,下意識的向後退閃,竟是沒有一人中招。


    然而許嘉也不傻。他冒險一搏,根本不是為了偷襲敵人。他瞅準眾人退後半個身位的機會,突然向後一倒,同時將腳掌從劍刃處生生扯開!


    嘩啦!哐當!


    鬆動的磚牆轟然中塌,接著牆上的棚頂隨之傾倒下來,高牆成為廢墟,仿佛一隻巨鱷瞬間合上了嘴巴。


    原來許嘉自知不敵,早就看準可以從這鬆動磚牆破牆而出。也就是他常居於此,方能發現如此通路。敵人們還以為已經將許嘉逼到了絕路,誰知道許嘉是以退為進,絕處逢生。


    磚牆倒塌塵土飛揚,歹徒們拚命打散眼前的塵霧,才發現廢墟之中根本沒有許嘉。


    為首一人低頭俯身,摸了摸棚頂一根斷折竹竿的底部,被廢墟折斷的豁口。


    那是新鮮的血跡。


    歹徒們順著血跡望去,恨道:“追上去,不留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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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嘉捂著腹部沒命的跑。


    剛剛他冒險一倒雖然逃了出來,可是棚頂的竹竿卻意外的插穿了她的背部。


    整個世界都是血蒙蒙的,許嘉的眼睛裏已經布滿血絲。


    痛嗎?痛。但是遠不及他的心痛。


    他以為自己能和兄弟們一起退敵,就像是他們之前在街頭巷尾共同抵禦街霸的欺辱,懲罰潑皮無賴,驅趕惱人的野狗。


    可這一次,他們的敵人太強大了。他一介屠戶,根本不是死士們的對手。


    他辜負了兄弟,不能再辜負妹妹。


    許嘉將一塊衣服上的碎布扯斷,放在口中使勁咬著。腳底的疼痛還在困擾著他,他真恨不得一刀將這無用之物剁去。


    要不是急著將竹簡交給妹妹,他早就和那些敵人拚了這條命了。


    他乞求頭頂神明,哪怕就一刻也好,讓他丟掉痛覺,即便下輩子投胎當牛做馬,隻求將竹簡交給妹妹。


    疼痛讓他的神經漸漸麻木,他扶著陋巷的磚牆緩緩走到街角。轉過去,就是地窖暗道的出口。


    孩子沒有哭,平兒一定已經哄他睡著了。


    他們母子平安,就好。


    “平兒……”


    許嘉惹著劇痛掏出竹簡,卻見到了地上妹妹許平兒的屍體。


    喉管上的傷口還在湧血,隻是女人已經不再唿吸。


    許嘉的世界崩塌了,他像那座廢牆一樣倒了下去。


    這些日子裏,他就是守護妹妹和外甥的牆。如今牆裏麵的人去了,他這堵牆,就是再堅強還有什麽意義?


    所幸,妹妹的懷中,沒有外甥。


    “許大頭!!!”


    意識的盡頭,小乞丐的聲音由遠及近,漸漸清晰。


    “是你……”


    許嘉迷蒙著眼睛,望向跑來的小乞丐。


    那小乞丐昨夜去了城西乞討,今天午時方醒。本想像往常一樣來看看許平兒和繈褓中的小娃娃,沒想到卻目睹了這血腥的人間慘劇。


    “平兒姑姑!”


    小乞丐慌張的捧起許平兒的頭,女人體溫尚在,可是小乞丐知道,那已經不是活著的溫度了。


    他看著觸碰過許嘉身體的手沾染了大片鮮血,急的眼淚直流。


    “大頭!你等著,等著!!我去叫郎中!!”


    許嘉的嘴角流出一注血汁。他想咳,可是力氣像是被人抽走了一樣,連唿吸都要拚盡全力。


    “此物,設法交給宮中林默。告訴他……孩子,請他……”


    許嘉沒有說完,便倒在了妹妹身旁。


    小乞丐撿起沾染了鮮血的竹簡,渾身顫抖。


    “宮中……林默……去宮中找林默!!!”


    小乞丐慌張的起身,穿著粗氣,奔向未央宮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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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迴到那個野豬起義的下午。


    田延年第一時間得知了溫室殿的亂局。


    “胡鬧!誰讓天子一次狩獵二十頭野豬的!”


    他起初隻覺得那不過是少年天子的又一次胡作非為。畢竟沒有女人發泄,青春期的男孩總會做出出格的事情。


    但是當手下告訴他,不僅那二十頭豬為何會出籠的原因無人知曉,就是天子如今身在何處,也根本無人得知。


    “什麽?!”田延年大驚。“你說天子丟了?!難道又出了刺客?”


    “沒有刺客。天子乘車駕避禍,那車駕衝出溫室殿,不知奔往何殿。”手下戰戰兢兢答道。


    “各個宮門不是都有守衛的崗哨,去問啊!”田延年衝著手下咆哮。


    “都問過了,隻有幾個說見過天子車架,可是沒見天子入了何殿……除了……”


    “除了什麽?!這個時候你打什麽謎語?!快說!”


    “除了椒房殿……”


    啪!


    田延年抽了手下一個響亮的耳光。


    “這就叫都問過了?!其他的都沒有,不就是在椒房殿?!”


    “可是大將軍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椒房殿。小人也不敢去查問……”


    田延年沒心思和手下廢話。他用腳後跟都能想到,劉賀如今在什麽地方。


    大司農氣勢洶洶的往椒房殿的方向走去,一層更深的直覺在他心中浮現。


    野豬狂亂,天子失蹤,他問到了陰謀的味道,隻是這次,這味道不屬於他。


    他對此深感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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