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著大麾,劉逸施施然走到府門前,李義府身上落滿了積雪,牙齒咬住還是在打顫,劉逸唿出一口氣,撐著雨傘踏下台階,手伸出將傘遞過去。


    “可想清楚了?”


    李義府顫抖著恭敬跪拜了三次,起不來,劉逸抓了一把,將他提起,薑湯灌下,再帶著他緩緩行走,不這樣,這腿怕壞了。


    “學生愚鈍,誤入別人算計之中,該受此懲罰。”


    劉逸點頭,試著放開他,然後抓起邊上的積雪,慢慢捏緊。


    “嗯,我也不問你是誰讓你生了這樣的心思,借梯上樓,本不為過,能推自己學生一把,也是書院裏每個先生願意做的事情,隻是可不可以別冷不丁的來這樣一出?被人逼迫的感覺,還是很不舒服的。”


    “你有玲瓏之心,家境卻頗為貧寒,急於一爭上位,證明自己,這心思卻也是對的,隻是無論何事,以百姓為籌碼,此棋一落,你在帝王心中,便不免生出嫌疑,一句或許居心叵測,便可將你打入地獄,這樣一來,你心中的抱負,還如何施展?”


    手凍得厲害,見李義府已經恢複過來,劉逸將手中的雪塊扔得遠遠的,也不再多言。


    “嶽州的事,折子呈上便可以了,莫要再參與進來,迴書院去吧。”


    李義府驚異得張嘴,自己還能繼續迴書院?劉逸看著他那樣子皺眉,沒好氣得拍掉身上的積雪。


    “畢業之前,你還是書院的學生,做錯了事,書院為你擔著,但是畢業之後,那路便是你們自己選了,好好珍惜這半年時光吧。”


    踢掉腳上的雪漬,也不管李義府是什麽表情,心裏有了計較,估計東海是去不成了,皇帝的旨意該很快要下來了,總要有人給交代的,提早做個準備,這次麵臨的,該是長孫無忌吧?


    王得將馬催得飛快,一月便已入長安,拱手呈上折子,李二看著王得一身的風塵模樣,很是疑惑的展開。


    “臣劉逸拜上,荒誕行徑,引得嶽州喧囂不定,臣之責也.....”


    李二咧嘴一笑,還知道請罪了?看劉逸先說李恪乃自己至親好友,公主高陽又與李恪還有自己相熟,“少時折梅相戲亦有之,不忍見其入了高原蠻荒之地,心生怨念,遂有《漢宮秋》也。”


    李二差點笑岔了氣,指著王得,朕何時說過要將高陽嫁給吐蕃讚普了?王得笑嗬嗬的迴沒有,不過周國公說,陛下的公主當中,年齡合適者,莫出高陽殿下,大概由來如此吧。


    李二點頭,這樣說倒也符合,眼睛繼續往下看,漢宮秋才入了眼,就張口一句混賬,他這是將朕比做那個連自己妃子都保護不好的漢元帝?王得不敢接話了,李二瞪一眼耐著性子繼續看下去,縮減版的琵琶行看得點頭,但是看到後麵,百官相脅,王昭君自請前去和親的時候,就恨不得撕了手裏的折子。


    “氣煞朕也!”


    一句話嚇得周圍宮女內侍跪了一地,長孫匆匆趕來,連連安撫,李二好不容易勻了氣,又撿起曲子。


    “朕到要看看這小子將朕編排成了何種樣子!”


    長孫臉色驟然煞白,小子這稱唿,他們夫妻一般隻對劉逸才說的,再加上編排兩字出口,揉著李二太陽穴的手就不由得猛然抖了一下,李二覺察,歎氣將長孫拉過來坐下。


    “沒事,就是一個民間曲子罷了,朕也是不由得入其中,亂了心神罷了。”


    “曲子?可是劉逸瞎寫,又犯了您的忌諱?您是不該再寵著他了,越來越無法無天,陛下您將他召迴,妾身這裏定要好好訓斥於他!”


    長孫微微抬眉,臉做怒狀,李二卻也是消了剛才的氣,搖搖頭,不迴長孫的話語,將漢宮秋又重新讀了一遍,深吸一口氣吐出,交到長孫手裏,自己閉上眼睛,眉頭時而鎖起,時而展開。


    “嗬,也不知道從哪個野史傳聞裏中得來的,史書讀到哪裏去了,胡亂的瞎寫,偏偏能亂了朕的心神,太上皇最好戲曲,王得,上皇如何作評?”


    “迴陛下,上皇閱完之後,對老奴說道,不過文事罷了,不過,上皇猶有雄風,欲與周國公一道出海,於遼東做一迴海盜。上皇還說....”


    “還說,陛下可記得平陽殿下否?”


    李二徹底愣住了,就連正在閱覽曲子的長孫,也是驚得抬起了頭,平陽昭公主?這個傳奇般的女子,古往今來,唯一一個以軍禮下葬得女子,太上皇最得意寵愛的公主,此時提出,是擺明要斷了和親之舉嗎?


    “長姐?”


    李二一時間變得極其頹然與痛苦,長孫急忙揮退所有,李二挪移著步伐往裏走去。


    “詔房玄齡,杜如晦進宮。”


    幽幽得吐出言語,李二行到兵器架子之前,緩緩撫著,低聲細語,老房和老杜來的時候,李二已經獨自喝光了一小壇子烈酒,長孫在一旁默默相陪,見得兩人到來,才起身而去,李二阻攔了想要大禮參拜的兩人,指著旁邊的椅子。


    “都坐吧。”


    “遠近鹹附,勒兵七萬,威振關中,功參佐命!”


    莫名的吐出這幾個字,房玄齡和杜如晦驚疑的看著皇帝,手中的酒杯都忘記,半餉才迴神飲下。


    “陛下是在思念平陽殿下?何故?”


    李二疲倦得笑笑,將漢宮秋遞了過去。


    “今日得劉逸的一個閑曲故事,又得太上皇問及,朕心不能定,神不能安,玄齡,克明,和親之舉,真的錯了嗎?”


    大唐是他李世民打下來的,卻也是當時的李秀寧守下來的,娘子關乃關中與中原的屏障,山西乃李家的大本營,李二攻克天下的時候,便是平陽公主鎮守此地,漢宮秋開頭便是“憑家人平定天下否”幾個大字,卻是笑話了天下縮首男兒,也笑話了他李世民,大唐還要繼續付出公主才可換來安寧?若是如此,這本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欲穀設仍在西域逍遙,吐蕃仍在高原虎視眈眈,遼東尚未雪恥,劉逸說得對啊,大唐何時沒有了進取之心?豺狼之輩,喂之不飽,安之不久,唯有以殺製之,以武攝之,兵出遼東,朕想要祿東讚看著,我大唐鐵騎,如何踏破高句麗的長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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