軻黑葛帶著匈奴騎兵迴援單於庭。


    已經殺入單於庭中的秦軍鐵騎,這個時候卻又撤了出來,並不與之交戰。


    而是重新消失在了黑暗的夜幕之中。


    這些秦軍分明很強大,卻仍舊表現得比泥鰍還要油滑。


    這讓軻黑葛在營寨中破口大罵。


    勇冠王庭部落,草原上的雄獅軻黑葛小王子,第一次有了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他寧願轟轟烈烈地在戰場上戰死,也不願意經受這樣的心理折磨。


    可單於庭的四周,再一次恢複了一片寂靜。


    經過這一次,軻黑葛不敢再嚐試出營作戰。


    他是王庭部落的王子,是頭曼單於的兒子,就要承擔起保衛王庭部落婦孺老幼的職責。


    不過好在,秦軍似乎隻想要圍困單於庭,卻似乎是並不想和軻黑葛拚命。


    隻要秦軍不攻打進來,單於庭就還算安全。


    這是唯一讓軻黑葛覺得有些慶幸的事情。


    可他怎麽也想不通,秦軍到底要幹什麽?


    而在無邊的黑暗夜幕當中。


    嬴扶蘇卻悄悄下達了分批撤退的命令。


    留下鐵騎校尉,率領三個鐵騎營,繼續在單於庭的外圍進行圍困。


    保持絕對的寂靜。


    夜幕和死一般的沉寂,會讓單於庭裏的匈奴人摸不清楚秦軍的動向。


    在這樣的恐懼和猜疑中,他們反而會更加忌憚秦軍。


    嬴扶蘇想起自己的前世。


    小的時候,晚上總愛將自己藏在厚厚的被子裏。


    仿佛隻要蓋上了被子,黑暗中未知的恐懼,就不敢吞噬自己。


    其實自己知道,黑暗中什麽也沒有。


    但就是會莫名地恐懼。


    被子,就是保護自己最堅實的屏障。


    此時,簡陋而脆弱的營寨,就成了匈奴人的‘被子’。


    出去,就得死!


    但在單於庭的營寨裏,他們就安全著。


    秦軍,可能也不敢攻入營寨吧……


    匈奴人,不敢再出來!


    不過,嬴扶蘇還是交代鐵騎校尉:


    但凡有出營探查的匈奴人,便直接射死。


    決不能讓單於庭中的匈奴大軍知道秦軍真正的虛實。


    而嬴扶蘇則親自率領著四個鐵騎營和自己的親兵,悄悄離開了單於庭,向南而去。


    在路上,扶蘇抱著地圖,和呂季討論了起來。


    地圖上能夠看到一些山川、沙漠和河流。


    但是都僅僅隻是畫出了大致的方位,而且僅僅隻是以符號和標識標記。


    和具體的地形地貌,還是有差距的。


    倒是呂季,看到了這份地圖之後,很是意外和驚喜。


    自己在大漠南北行商多年,雖然對很多匈奴地方的實際地形都爛熟於心,但就是苦於沒有一副精致的地圖。


    呂季看到地圖之後,便立即指出了這份地圖上的幾處錯誤,並且大致地標注了匈奴各個大部落的控製地盤和實力。


    這讓嬴扶蘇喜出望外。


    果然,這位呂先生沒有白請!


    光是這些匈奴勢力的分布情況,就已經是非常珍貴的情報了。


    同時,呂季還告訴扶蘇。


    盡管頭曼是整個匈奴的單於,是王庭部落的首領。


    但是其實匈奴各個部落之間還是有很強戒備之心的。


    匈奴內部,並不是鐵板一塊。


    即便是王庭部落的騎兵,也並不能夠隨意地進入到其他大部落控製的地盤。


    這讓嬴扶蘇很是意外。


    “王庭騎兵,也不能隨意進入其他部落的領地?”


    “長公子,具體的情況小人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匈奴部落之間,似乎是有類似盟約的存在。隨意進入其他部落的領地,會被視為入侵和開戰的信號。就像是草原上的狼群,都會有自己的領地,而自己的領地,是不允許其他狼群進入的。但這些匈奴部落不同的是,在保留各自領地的同時,又以王庭為尊。畢竟,頭曼的王庭,是匈奴中最強大的部落。但即便是頭曼親自帶兵,也需要其他部落首領的同意,才能夠進入其他部落的領地。”


    這番話,讓嬴扶蘇若有所思。


    ·


    此時,頭曼率領超過十二萬大軍,將五個秦軍萬騎隊,從多個方向圍住。


    五萬秦軍的情況,已經到了最危急的關頭。


    糧食沒了,水也極度緊缺。


    人渴一點,都不怎麽礙事。


    不喝水,人能堅持三五天。


    但是馬可不行!


    尤其是這些戰馬,從白天開始,就被高強度地使用和作戰。


    此時不光是饑腸轆轆,還極其口渴。


    一些戰馬,甚至已經累得脫水。


    可這些匈奴人對馬匹非常的了解,同樣知道秦軍的戰馬缺水,根本不給秦軍喘息的機會。


    秦軍若是路過草原地區,一旦停下來,想要放馬吃新鮮的青草。


    匈奴大軍便立刻發起數萬人規模的進攻和襲擾。


    根本不讓秦軍的戰馬休息和補充體力。


    而到了戈壁灘這樣的荒蕪區域,在頭曼的指揮下,匈奴人又並不主動向秦軍發起進攻。


    這樣匈奴可以休息,但秦軍卻始終沒法得到休息。


    秦軍好不容易找到一些小水泡子和小溪,想要補充飲水。


    但卻發現,這些水源,早已經被提前來過的匈奴人下了毒。


    水沒喝到,還毒死了十幾個秦軍騎士和數十匹戰馬。


    不得已,秦軍騎士們隻好將自己水囊的水集中起來,先給馬匹喝。


    人則忍著。


    若是再想不出解決的辦法,秦軍撐不過三天!


    可但凡是能夠嚐試的法子,他們都嚐試了。


    幾名秦軍校尉,開始絕望起來。


    和秦軍的絕望相比,匈奴這邊卻愈加士氣昂揚。


    頭曼感覺,這是自己人生數十年來,第二次有了這樣興奮的感覺。


    上一次,自己這樣高興還是二十八年前,冒頓出生的時候。


    第一次當父親,讓頭曼高興得喝了個酩酊大醉。


    不過這幾年,隨著軻黑葛的長大,頭曼倒是對冒頓越看越不順眼起來。


    頭曼自詡自己是草原上的雄獅,但雄獅的長子,卻是一條毒蛇。


    尤其是知道了冒頓竟然想要殺死軻黑葛的時候,頭曼第一次對自己這個兒子,有了殺心。


    頭曼心中已經隱隱有了主意。


    等戰勝了秦軍,自己就廢除冒頓的太子,然後令立軻黑葛為草原上的儲君。


    秦軍現在已經被包圍,又斷水斷糧,箭矢也不多了。


    用秦人自己的話說,就是甕中之鱉。


    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受傷的匈奴騎士急匆匆地闖入王庭親衛隊的警戒範圍之內。


    這個騎士帶來的消息,讓頭曼頓時大失方寸。


    單於庭被秦軍包圍!


    這個消息無異於晴天霹靂。


    頭曼焦急地問道:“秦軍主力都已經被我們包圍和殲滅了!哪裏還來的秦軍!他們怎麽會找到王庭的位置?”


    一旁被綁起來扔在馬背上的甘武,雖然聽不懂匈奴語,但看到頭曼如喪考妣的樣子,卻眼中一亮。


    那受傷的匈奴騎士說道:“不知道是哪裏來的秦軍,足足有上萬,漫山遍野都是秦軍。有校尉將軍!他們已經包圍了王庭!軻黑葛殿下派我拚死突圍出來報信!王庭危急!”


    “哦對!他們的首領是個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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