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怎麽來了?"


    見到鳳悠悠,李懷玉連忙支撐著身子,想要行跪禮。


    “免了吧,你還有傷。”


    鳳悠悠還沒說什麽,顧霆霄倒是搶了先。


    他關心地一把將李懷玉扶了迴去,還貼心的幫他把被子蓋上!


    “侯爺。”


    李懷玉低眉間,顧盼流光,唇角柔弱不能自理的上挑微笑,隱含著一般女子都無法比擬的嬌柔妖媚。


    顧霆霄這個直男,對此自然是視而不見的。


    他給李懷玉蓋上被子,也是因為他不喜歡讓鳳悠悠看見別的男人光著膀子。


    他訕笑著,故意逗著一臉僵硬的鳳悠悠,“陛下是來看懷玉的,還是來看我的?”


    鳳悠悠嘴角扯了扯,不客氣地挖了他一個眼刀子,“打擾了,我誰也不想看!”


    冷冰冰地甩下簾子就走了!


    草原上的風冰冷的刮著她的臉。


    她氣衝衝的往小溪邊走,腦子裏不斷出現前世臨死前聽到的那些話。


    “如果我不告訴你,你到死也不知道,是我買通按摩的嬤嬤,用特殊的按摩手法,不著痕跡的將你的胎位倒置,才會讓你難產!哈哈哈……”


    那個人在她耳邊輕笑的聲音。


    如一把把刀子,刺入她的心。


    沒錯,她想起來了,那個聲音,就是李懷玉扮女裝時候的聲音!


    她終於明白自己前世到底是怎麽死的了!


    一半是被氣死的,一半是蠢死的,被一個太監算計死的!


    現在她終於想通了,為什麽那時候,李懷玉幫了她,都要特意告訴她,是陳理南囑咐他照顧長公主的。


    李懷玉就是要讓她對陳理南產生好感,產生愧疚感,讓小九誤會她和陳理南,讓小九恨她!


    鳳悠悠心中冷笑。


    李懷玉這個不男不女的妖孽!


    他那眼神和姿態,表麵是向她示弱,實際是赫然挑釁好嗎。


    他看向顧霆霄的時候,那魅惑神情,外人一眼就能明白他對顧霆霄的那點兒小心思!


    她衝到小溪邊,坐在石頭上。


    顧霆霄見她突然怒氣衝衝地走開,覺得不對勁,也趕緊從馬車裏跳下來,追了過來。


    剛一靠近,就聽見她說什麽李懷玉的小心思?


    什麽小心思?


    “悠悠,我逗你玩兒的,真的沒你想的那麽複雜。”


    她平靜地甩開顧霆霄的手,黑亮的眸子裏隱含笑意,傲氣凜然,“滾!”


    那個滾字,她說的很大聲,旁邊一眾忙著飲馬的暗衛都紛紛側耳過來看熱鬧。


    那表情就寫著,喲,他們爆脾氣的主君,現在是動不動就被他媳婦罵。


    好沒麵子哦~


    顧霆霄橫了他們一眼,眾人趕緊低頭談論今天的天氣真好!


    “別生氣,我道歉了還不行嗎?”


    摟過鳳悠悠的肩膀,他小聲哄道,“聽話,我們迴大南吧,現在就迴去。”


    鳳悠悠更氣了,一把推開他。


    “誰要跟你迴去啦?這裏是西戎,這裏就是我的家!我還沒能殺了大國師替我父親複仇,我哪也不去!”


    哼,顧霆霄這樣冷血偏執的男人,從來隻會以自我為中心,他隻在意自己對他是不是順從聽話,根本不懂她內心真正在想什麽,完全不能體會她急切的想為父親複仇的心情。


    晨時的陽光,照在小溪流動的水麵上,閃耀出刺眼的光亮,晃得她眼中微微起了濕潤。


    顧霆霄這種男人,真的溝通不了,她好累。


    顧霆霄抬手觸了觸額角,頭疼。


    他如何不知道鳳悠悠想複仇?


    他說迴大南,他沒說不讓她複仇啊。


    說了會替她複仇,就一定會的啊。


    怎麽就成了他不體貼了?


    “陛下,你想手刃仇人,我當然能理解。仇一定會報的,但不是現在。眼下西戎騎兵已經打進了大南境內,西戎與大南的戰爭無可避免,大國師已經派人到處搜尋我們,這裏不宜久留。”


    顧霆霄緩緩蹲下身在她身邊,小心握住她的手,“跟我迴大南吧,你看你這段日子,風餐露宿的……”


    鳳悠悠倔強的抽迴手掌,“我在這裏過得很好,我不想迴到大南皇宮。”


    眺望遠處天空中的鷹隼盤旋,無邊無際的浩瀚草原。


    “你知道嗎?來到這廣闊的西戎草原,在馬背上馳騁,我才知道,大南皇宮,真的就像一個牢籠。”


    “在那裏,我時刻提心吊膽防小人。”


    顧霆霄眼眸垂了垂,掩去眼中的愧色。


    是啊,到現在,他還沒有查到他身邊這個居心叵測的人。


    “對不起,悠悠……我一定會查到那個想殺你的人,一定會。”


    鳳悠悠心中冷笑,現在她已經知道這個想要她命的人是誰了。


    不過,她沒打算那麽快拆穿李懷玉。


    一是現在她沒有證據,二是她要讓顧霆霄知道,他身邊的人,也不盡是好人。


    顧霆霄聽著她的心聲,嗬,他寧願相信是箭心或鳳漣漪,怎麽可能是李懷玉?


    李懷玉與他一起長大,雖然他隻是個奴才,但私底下,兩人情誼深厚,肝膽相照。


    而且李懷玉與鳳悠悠在皇宮中這些年也算是老相熟,那些年,他在南疆打仗,幸好有李懷玉暗地裏照顧鳳悠悠。


    這一次,李懷玉為了讓他們拿到大國師的蠱王,願意深入虎穴,差點喪命。


    他想不出來,李懷玉有什麽理由害鳳悠悠?


    他的側臉平靜如水,眼中的陰影含著淡漠,堅毅地鼻梁上一抹微汗,在陽光下閃著細細光芒。


    不過既然她懷疑了,讓她心安,那他就去查證。


    “那天在皇陵,是我大意了,才讓歹人有了可乘之機。以後,我要時刻不離開你……”


    陽光從溪水裏反射出閃亮的光影,投在他不安的眼睛裏。


    鳳悠悠淡然垂下墨羽般纖細濃密的睫毛,淡然道,“顧霆霄,我知道你為我付出了很多,可是你隻想將我困在你身邊。”


    顧霆霄狹長眸子微眯,光影照得他深沉的瞳孔緊縮。


    “你是我的妻,我當然希望你一刻不離。”


    鳳悠悠望向潺潺流水,纖細手指撫過他鬢邊的白發,緩緩道,“我明白你的心。”


    顧霆霄握住她的手,抬眼時,眼中明亮的細微光線閃動。


    內心激動,這女人終於說了句人話!


    鳳悠悠看著他深沉瞳孔裏的光亮,“可你別忘了,你至今還頂替著別人的身份。”


    “別人的身份。”


    他喃喃重複著。


    是啊,他扮這個身份太久,他都快忘了,他真正的身份了。


    鳳悠悠垂目與他對視,“小九,過去種種,誤會也好,仇恨也好,我都明白了。總有一天,我自己會一個一個找他們算賬。眼前,我得為我父親複仇,我得救那些被困在地宮內的女子。”


    顧霆霄眼中隱有擔憂,“你……”


    鳳悠悠打斷他的話,“我可以。”


    她眼中那自信的光芒一掠而過。


    “作為女兒,我沒能在生身父母麵前盡一天孝道。我母親為了我,青燈古佛伴餘生,我父親為了我,十餘年來,西戎舉國向大南俯首稱臣。如今父親遇難,西戎遭劫,還有,你瞞著的,我姐姐的死訊。”


    皂白分明的杏眼淚光浮動,玫紅唇角卻彎起淩厲笑容。


    “顧霆霄,你故意隱瞞我姐姐和我父親的死訊,到底是為了什麽?”


    溪水下遊不遠處,傳來明心和暗衛們的打鬧和笑聲。


    兩人之間卻一息安靜。


    顧霆霄握著她的手,手指摩挲她的指尖,語氣不自在的沉了沉,“隻是怕你知道了,會擔心。”


    “可我還是知道了。”


    鳳悠悠咬著唇角,眼睛定定地望著他。


    “顧霆霄,你總是喜歡騙我。”


    可不是嗎?前世,他騙她騙到她死。


    顧霆霄隻覺得背脊都涼了一下。


    這大概就是被戳穿謊言的心虛。


    他好像也沒有故意向她撒謊,怎麽陰差陽錯的,他就有了這項罪名呢?


    “悠悠,我,真的再也不騙你了,我真的是擔心你知道真相,急著為你姐姐父親複仇。我是擔心你。”


    他十分沒有沒有底氣的想為自己辯解。


    “以後你要是再騙我,我可就不客氣了。”


    鳳悠悠低頭笑了笑。


    算了他們兩個你騙騙我,我騙騙你,半斤八兩差不多。


    她也懶得計較了。


    鳳悠悠望著遠處嬉笑打鬧的暗衛們,靜默了一息,看上去神色堅定。


    “好了,現在我有一個要求,如果你能答應我,我保證再也不離開你。”


    顧霆霄如臨審判,竟然有些緊張。


    他伸手環住鳳悠悠的膝蓋,抓住她軟綿綿的小手握在手裏。


    抬頭凝望鳳悠悠,眼眸閃動著期待和求原諒。


    “什麽要求?你說。隻要你願意留在我身邊,我什麽都能答應。”


    鳳悠悠微一低眉,想了想,“你用顧霆霄的身份跟我成親,我是不會承認你是我夫君的。”


    顧霆霄心髒驟然一跳,不承認他這個夫君?


    他忍著心中把她拿繩子綁起來捆走的衝動。


    耐心的,聽她接著說。


    鳳悠悠如山水畫卷一般悠遠清涼的眸子微垂,“我要你用真正的身份,小九。來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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