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沉默以後,楊浩的唇邊揚起了一抹苦笑,“難道孩子不是秦海的?”


    陸曉嵐瞬間麵黑,不到一分鍾,楊浩的後腦勺已經重重挨了一巴掌。她瞪圓眼、叉著腰,惡狠狠地教訓說,“我們早就和好了,孩子肯定是他的!”


    話音剛落,楊浩笑得劍眉彎起,親昵地摟住她的肩膀笑說,“那你還擔心什麽?難道他不肯認賬?”


    雖然離開海灘前,陸曉嵐曾誓言旦旦說要離開秦海。可是她騙得了所有人,唯獨騙不了楊浩這個幹哥哥。


    記得那年拉斯維加斯的賭場裏,陸曉嵐傷心欲絕,卻義無反顧地選擇迴去找秦海。若然能離開,她亦不會心甘情願糾纏多年。


    用心理學的角度分析,女人都是感性的動物,很容易被美好的迴憶勾起心中的感動。直白一點來說,口是心非這種通病,是每個月流血七天仍能存活的生物最致命的傷害。


    “小嵐,既然和好了,你還擔心什麽?懷孕了就生下來吧,秦海又不是養不起。”事到如今,除了勸和,楊浩絕對不會作出任何迴應。


    生下來…


    說起來容易,可要麵對這種意外的事實,是一件艱難的事情。陸曉嵐從沒想過自己會這麽輕易就懷上二胎,除了震驚,就隻有擔憂。


    眼看陸曉嵐陷入了沉默當中,楊浩也收起了笑容,細心安慰說,“你有什麽想不通嗎?盡管告訴我,我是你的獨家心理醫生,不收費。”


    苦惱地抓了抓額前的劉海,陸曉嵐連說話的心情都沒有了。她抬頭盯著天花板,自言自語地說,“這絕對是意外…我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康康的出生也是一個意外,當年秦海知道的時候,第一反應就讓我把孩子流掉,到現在為止我對這件事還有陰影。”


    如果當年沒有撞上那台車,然後苦苦哀求江美欣保守秘密,瞞天過海,也不會留住秦康。


    “秦海知道你懷孕了嗎?”楊浩問道。


    陸曉嵐重重地歎了口氣說,“我說不出口…很擔心秦海會流露出一點兒讓我感到痛心的表情,然後摧毀這些日子以來建立的和諧關係。浩哥,你說我該怎麽辦?”


    對於陸曉嵐的擔憂,楊浩隱約猜到了幾分。兩人雖然和好了,可是她一直擔心這種關係不能長久維持下去。如果某一天再次吵起來,受到的傷害就會越深。


    “你想要留住這個孩子嗎?”


    思考許久,陸曉嵐緩緩地吐出了三個字,“不知道。”


    是的,此刻的她感到十分迷茫。曾經,她迫切想要再生一個屬於自己和秦海的孩子。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她逛街的時候經過母嬰店,都會仔細地看很久。手中捏著那些精致的衣服,心裏都會有種酥酥麻麻的感覺。


    她甚至不止一次詢問過秦海的意見,可是無一例外,得到的都是拒絕。美好的想法慢慢壓抑在心底,直到後來,她也覺得自己並沒有那麽喜歡小孩子了。


    尤其這段時間以來,她和秦海經曆了很多。好不容易恢複到這種難舍難分的甜膩關係,她並不想因為新生命的到來而打破。因為在懷孕的過程中,她的體重會不斷攀升,會變醜,脾氣也可能越來越壞。


    生產以後,她會把大部分精力和時間都花在孩子身上,從而忽略了身邊的男人。這些非常時期,很有可能會有第三者的插足。畢竟對於大部分男人而言,是不能忍受妻子懷胎十月的空窗期。


    “小嵐,如果想不通就不要強迫自己去選擇。今天可以提早下班,要不到我家吃晚飯吧,澳洲的朋友給我郵寄了不錯的牛排。”


    滿腦子都是漿糊,陸曉嵐細細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點頭迴應說,“好吧,很久沒嚐過你的手藝。”


    “陸曉嵐!”護士從檢查室探出腦袋,輕聲唿喚道,手中還夾住一張a4紙,“你的檢查報告出來了。”


    微微一怔,楊浩已經搶先往檢查室的窗口走過去,接過護士手中的報告,還不忘跟對方說笑。


    “懷孕六周,恭喜再次當媽媽。”楊浩把報告遞給了陸曉嵐,單薄的紙張放置在她的手中,猶如千斤重。


    一路上,陸曉嵐都保持沉默,似乎對懷孕的事實還未能完全接受。作為兄長般的朋友,除了溫和勸說以外,已經想不到任何方法去哄身旁的女人。以她倔強的性格,除非是自己想通的,否則誰也無法勸說成功。


    這是陸曉嵐第一次到楊浩家作客,與他的性格一樣,公寓的裝修充滿了夏日氣息。純白和海洋風格相間,讓人有種置身於陽光下的錯覺。


    “真的不用幫忙嗎?”陸曉嵐無力地靠在沙發上,神色疲憊,絲毫沒有想要幫忙的意思。


    楊浩挽起衣袖,戴上深藍色的圍裙,畢恭畢敬地說,“現在你比熊貓還寶貝,就不勞煩你幫忙了,在這裏等著吃飯吧。”


    哼著歌兒離開客廳,楊浩忙碌的身影在夕陽下鍍上了一層金光。陸曉嵐感到有些累,幹脆躺在沙發上,目光不經意掠過露出一角的檢查報告,忍不住伸手去翻。


    這是一張最簡單的b超檢查報告,陸曉嵐甚至在彩圖中找不到任何屬於六周寶寶的跡象。可是,它卻是真實的存在的。


    手掌下意識地往小腹的位置伸過去,雖然隻有一個月左右,還沒有心跳和脈動,可是陸曉嵐卻有種朦朦朧朧的熟悉感。新生命的誕生總是出現在意料之外,一旦你接受了,心情又會變得不一樣。


    或許是懷孕的原因,陸曉嵐打了個哈欠,眼皮在不斷打架。逐漸地,意識開始變得朦朧,眼前的一切也越來越模糊。沒過多久,便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期間秦海曾打過十幾次電話給她,因為調了靜音的原因,她全不知情。


    直到晚上九點多,陸曉嵐才因為胃部抽痛而驚醒過來。揉了揉幹澀的雙眼,她發現自己的身上蓋著一張薄毛毯,而楊浩則坐在另外一隻沙發上玩電腦。


    “你醒了?”楊浩放下平板電腦,關心地問道,“你睡了很久,肚子餓了嗎?我去把飯熱一熱。”


    “幾點了?”陸曉嵐的腦子還沒清醒過來,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


    楊浩迴應說,“九點了,估計秦海打了很多次電話給你,手機一直在震動。”


    糟糕!


    陸曉嵐連忙從手袋裏翻出手機,估計因為電池耗盡自動關機了。她無奈地望向楊浩,尷尬地問道,“可以把充電器給我嗎?我忘了秦海每天都會來公司接我下班。”


    她的腦海中有種不祥的預感,覺得手機一旦開機,一定會有很多來自秦海的未接來電。事實亦如此,充了一會兒電後,陸曉嵐心驚膽顫地按下開關鍵。


    手指輕輕劃開屏幕,發現未接來電足有一百八十個,並且都是來自同一個號碼的。因為關機無法順利撥通的信息提示,不計其數。


    就在手機重新開機以後不足兩分鍾,秦海的號碼隨即在屏幕閃動。深唿吸了一口氣按下接聽鍵,秦海含怒的聲音幾乎把陸曉嵐的耳膜震破。


    “你在哪裏?”


    陸曉嵐是個不擅長撒謊的女人,唯有如實迴答,“在浩哥的家裏。”


    “馬上把地址發給我!”秦海沉不住氣,電話的那頭傳來汽車門被甩上的聲音,語氣焦急地叮囑說,“不要離開,我現在就過來。”


    掛了電話,陸曉嵐的耳邊依舊迴響著秦海低沉的聲音,楊浩從廚房探出腦袋,嬉笑著問道,“秦海過來了?需要多準備一份飯菜嗎?”


    苦笑幾聲,陸曉嵐無奈地說,“他大概也吃不下了。”


    半小時後,門外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陸曉嵐起身開門,發現秦海板著一張臭臉,語氣不善,“為什麽不接聽我的電話。”


    “手機調成振動,聽不到。”陸曉嵐垂下頭,萬般滋味在心頭。懷孕的事情發展得太突然,她自己還沒能接受,更不知道該如何告訴秦海這個消息。


    看著陸曉嵐苦惱的樣子,秦海的氣也消了一半,拉起她的手就要離開,“走吧,我們迴去。”


    “咳咳…”楊浩就站在陸曉嵐身後,最終還是忍不住提醒說,“都到門口了,不進來喝杯茶再走嗎?”


    秦海的雙眼充滿敵意,仔細打量穿著整齊的男人,不屑地迴答,“三更半夜收留別人的老婆,你安的什麽心?”


    陸曉嵐對秦海的冷言冷語感到不滿,沉著氣勸說,“我們今天剛好在醫院碰上,浩哥提議說一起吃晚飯。”


    “吃個晚飯,用不著上他家吧?”怒火充斥著秦海的雙眸,他扯住陸曉嵐的手臂,眉心逐漸皺成了川字,壓低聲音問道,“你為什麽會去醫院?不舒服嗎?現在好了嗎?”


    陸曉嵐的心就像漏了一拍,流露出無奈的神色,欲言又止,“因為我…我覺得…”


    “小嵐,直接告訴他你為什麽去醫院吧。”楊浩靠在入門口的玄關櫃上,嘴角牽起了一抹玩笑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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