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的嘴唇冰涼,帶著淡淡的煙草味。他把舌尖鑽進陸曉嵐的口腔內,盡情地掠奪,然後占領。


    這種感覺,如同在無人的沙漠上,發現了自己曾經遺留下來的一瓶水。渴望、興奮、灼熱,心情高漲而興奮。


    這個吻纏.綿而熱烈,秦海的舌尖掃過陸曉嵐敏感的牙齦,含住了她小巧的舌頭。她驚訝得忘記了掙紮,呆若木雞地靠在樹幹上,腦子空白一片。


    他吻了她,在久別重逢以後,在幾番羞.辱和謾罵以後。


    慢慢地,秦海收迴帶有侵略性的吻,退出以後輕輕含住了陸曉嵐的唇瓣,像蜻蜓點水般舔她的嘴角,然後是下巴,再到頸脖。


    “秦海,不要。”陸曉嵐終於從發呆的狀態中迴過神來,推開了眼前的男人,卻發現自己渾身軟綿綿的,身體站不穩猛地向後傾,卻被對方眼明手快摟住了腰部。“不要…”


    陸曉嵐的聲音小得幾乎隻有自己可以聽到,整個人渾渾噩噩的,還沒從秦海的強吻中清醒過來。


    “可是我想要…你。”秦海沒有繼續吻下去,而是把手指托在陸曉嵐的下巴上,輕輕地摩挲,就像在撫摸最心愛的寶貝。“小嵐,重新迴到我的身邊。”


    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陸曉嵐都受不了秦海這種小心翼翼的態度。如果他要對自己耍狠,她會恨得牙癢癢,決心抗爭到底;可是他這般低聲下氣地說對不起,陸曉嵐隻會變得手足無措,思覺失調。


    她垂下雙眸,小心髒一直跳個不停,臉頰有種如火燒過般的灼熱。他說對不起,是陸曉嵐認識秦海以來,第一次聽到他說這三個字。


    含著迷茫的而眼神,陸曉嵐轉而抬頭盯著秦海散發幽光的眸子,鼻子酸酸的,有種想哭的衝動。她緊咬嘴唇,直到血腥的味道彌散在鼻腔裏,才用一種接近哀求的語氣說,“秦海,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耍我,好玩嗎?”


    “我是認真的。”秦海情不自禁地把眼前的女人擁入懷裏,把下巴埋在她的發頂,貪婪地嗅她身上獨一無二的味道。“無論你和秦朗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麽事,此刻開始迴到我身邊,我會好好保護你。”


    對秦海的感情是複雜而揪心的,陸曉嵐一動不動地任由秦海擁抱自己的身體,覺得自己就像在冰與火之間輪.迴。她在做夢嗎?怎麽夢境會那麽真實,甚至連抱住自己的男人身上,還有熟悉的餘溫?


    “夠了,秦海!”陸曉嵐的腦海中浮起秦朗含笑的臉容,身體猛地一顫,就像身體突然撲空,思維也變得清晰起來。她推開了他,扶住樹幹穩住輕微顫抖的身體,感覺今天經曆的一切早已超出她能承受的範圍。


    秦海的臉上閃過一絲失落,沒有伸手,表情呆滯地盯著一臉茫然的女人,輕聲說道,“我可以解析。”


    “已經不需要了。”陸曉嵐挽好耳際的鬢發,抬頭對上秦海烏黑的眼眸,“秦海,太遲了,太遲了…”


    秦海深唿吸了一下,右手攥在口袋裏,緊緊握住那枚十字架項鏈,心平氣和地解析說,“你早前遇到的意外,是人為的。阿公一直安排手下的人在你身邊,目的就是想要讓我放棄,因為你的出現已經顛覆了我的生活。”


    “是嗎?”陸曉嵐的語氣顯得漫不經心,可是眸光卻有股不移的堅定。秦海一直欠她一句解析,可是當對方真實地站在自己眼前時,卻發現已經不重要了。原來一個人受過傷害,心會麻木,也就不願意再往後看。


    陸曉嵐習慣性地揪住了自己的衣角,使勁地扯,想要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麽緊張。“還記得當天你離開酒店的時候,我問你,是否愛我。”


    秦海歎了口氣,當日的情景不斷湧現,讓他的心頭隱隱作痛。“你了解我的性格,我不會說這些矯情的話。”


    “因為你愛的隻是自己,而不是我。我厭倦了那些無休止的等待,也不想迴到那些爭吵和相互折磨的日子。如果兩個人足夠相愛,根本沒有人可以分開。所以阿公是聰明的,他背後耍了些小手段,就能讓我明白,這段感情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時隔數月,即使心痛的感覺還在,陸曉嵐已經學會冷靜去分析和處理他們之間的關係。


    天微涼,江麵的微風拂過秦海板寸長的短發,讓他線條分明的臉部顯得陰暗而無神。他的語氣不再冷漠,而是帶著誠懇,“我想清楚了,無論發生什麽事,再也不會放開你的手,隻會盡力保護你不受傷害。”


    “秦海,你永遠都是這副誌在必得的樣子。以前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始終守在你的身邊,因為我愛你,甚至勝過於愛我自己。”陸曉嵐並不想掩飾自己的心情,坦白地說處了心底的聲音。


    “這就足夠了…我們可以重新開始。”秦海的目光無法從眼前的女人身上挪開,他的眼眸含著不常見的隱忍,唯有在陸曉嵐麵前才會表露無遺。


    月光下,陸曉嵐的表情恢複了平靜,劉海隨風輕輕飄散,半掩住她如泉水般靈動的雙眼。“你知道嗎,剛分開的時候我很抗拒秦朗的關心,覺得每次看到他就會想起你的無情。可是人總會改變的,他的關懷備至和細心守候,慢慢走進了我的心。”


    “我會為了你而改變,難道還不夠嗎?”陸曉嵐簡單的一句說話,輕易地讓秦海的怒火再次爆發。他緊握拳頭的右手重重落在陸曉嵐身後的樹幹上,低聲吼道,“陸曉嵐,到底讓我怎麽做,你才能忘記過去?”


    忘記過去?可笑…


    陸曉嵐不慌不忙地抽出左手,把手腕上秦朗送的另外一串水晶手鏈扯開,把傷疤展現在秦海的眼前,嘴邊的笑容含著自嘲。“你可以忘記,我不能。秦海,算了吧,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你身邊的女人這麽多,不差我一個,可是秦朗身邊隻有我。”


    是的,秦朗愛她,那份熾熱而專注的情感讓人不忍辜負。而秦海隻是愛上這種得不到的感覺,才會在分手以後繼續糾纏。


    “不是的。”秦海低聲呢喃道,他愛她,是在失去過以後才最終明白。可是愛字對於秦海來說,無疑是用生命來承諾,沉重得卡在喉結卻始終吐不出來。胸口傳來一陣窒息的壓迫感,他感到心髒上的血管被無情的話語撕裂,蝕骨難受。


    不是的,不是的!他的身邊如果沒有了陸曉嵐,一切將會黯然失色,得到全世界也不會快樂!


    “秦海,你不愛我,你愛的隻是自己。”陸曉嵐笑了,卻比哭還難看。“可是秦朗愛我,勝過於他自己,才會花盡心思給我所有寵愛。”


    內心的揪心無法掩蓋秦海此刻的難過,他努力讓內心的聲音發出來,卻發現能清晰地聽到的,隻有一個字,“我…”


    他很想說,小嵐,我是愛你的,真的愛你,這輩子隻對你有過這種特殊的情感。


    見慣生死,曆盡滄桑,那種行走江湖的熱血此刻不複存在,秦海覺得那三個字猶如千斤石頭壓在心上,不是願意或努力就能說出。


    對於秦海來說,需要走到生命盡頭的那刻,才有資格對深愛的女人說那三個字。


    想說的,需要說的,陸曉嵐已經逐一說清楚。她在秦海發呆之際,狠下心轉身離開。現在踏出的這一步很艱難,雙腿就像灌了鉛似的,讓她邁開的每一步都是費勁而揪心的。


    可是,人必須要學著忘記過去。


    迴頭望著陸曉嵐遠去的身影,秦海並沒有追上去,胸口有種如窒息般灼痛,聲音充滿哀傷,“小嵐,你…你還愛我嗎?”


    陸曉嵐突然停住了腳步,肩膀微微一顫,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愛?她還愛秦海嗎?經曆了這些日子以來的種種,撫心自問,還愛著秦海嗎?


    愛情是這個世界上最複雜而糾結的情感,有很多深愛隻能在無情的歲月中風幹,然後消散。陸曉嵐或許還愛秦海,或許不愛,這個問題她並非沒有仔細琢磨,而是自己過於疲憊,根本不願意再去觸及舊患。如果非要給身後的男人一個答案,那麽她隻能狠心地說一句,希望也是他們之間最後的一次糾纏。


    “我曾經愛過你。”


    愛與愛過,隻隔著一個曾經,卻可能是一輩子。


    陸曉嵐從沒想過,自己也會有這般堅決的時候,狠心地拒絕了秦海,隻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穿過馬路,她鎮定地往公寓的方向走去,不顯得驚慌以及緊張。然而當電梯門關上的那刻,她的身體一軟,後背順著冰冷的牆壁緩慢下落,差點站不穩倒在地上。


    剛才她撐得很辛苦,擔心自己的心思會被秦海發現。她怎麽可以心軟,然後打破包圍自己的平淡幸福,迴到那種如地獄般的生活中去?


    扶住牆壁的手,因為用力而泛白。她抬頭望著鏡子中的自己,就像電影裏深夜出沒的女鬼。冰涼的雙手抵在臉頰上,用力拍了幾下,陸曉嵐的臉上才勉強恢複了一絲血色。


    心情,無比沉痛。


    當陸曉嵐迴到公寓的時候,發現秦朗正站在客廳的落地玻璃窗前,高大的身影看上去有那麽一點兒落寞。


    “朗…”陸曉嵐慢步走到秦朗的身後,聲音帶著幾分歉意。


    “他來找你了?”秦朗迴過頭,昏暗的燈光下,依舊是他淺淡的笑臉。


    這種寬容的淺笑,讓人無法抗拒。她不敢看秦朗的臉,身體一軟倒在沙發上,垂下頭漠然地迴應說,“嗯,在酒店的時候已經遇上。”


    “我知道。”秦朗單膝跪在地板上,輕輕托起陸曉嵐冰涼的雙手,放置在掌心捂住。“如果你不想說,別勉強,我尊重你的選擇。”


    陸曉嵐知道,秦朗的表情裝得再平靜,也無法掩飾臉上的失落和傷痛。她抽迴了自己的雙手,細心地發現他的掌心因為緊張而滲出了汗水。


    可是沉默不到十分鍾,陸曉嵐便輕輕摟住了秦朗的頸脖,讓自己的頭靠在他的胸口,聆聽他強烈的心跳聲。“我已經跟秦海說清楚,心裏一直無法解開的鬱結似乎一下子消失了。”


    簡單的一句話,讓秦朗從地獄迴到了人間。他喜出望外,把懷中的女人抱得更緊,聲音有種難掩的激動。“小嵐,我….”


    “什麽也不要說,就這麽抱著我。我的心很痛…真的很痛…可是我真的不想迴到從前,不要迴到那些夜夜噩夢的日子。”剛才的勇敢和堅決,在看到秦朗的那刻已經恢複原狀。其實她並沒有別人看來那麽灑脫和堅定,剛才急匆匆離開,是因為害怕多逗留一分鍾,就會忍不住迴頭。


    雖然她的心裏還沒能把秦海放下,可是即使迴去,也不過是再次經曆那些反反複複的折磨。人的一生很短暫,再這般折騰下去,或許她會徹底地崩潰。


    兩抹緊緊相擁的身影,就像相互取暖的小貓。陸曉嵐任由淚水在眼眶裏打滾,卻沒有流下來。或許最傷心的時候,眼淚已經無法帶走她內心的痛,隻能這麽反反複複地打轉。


    “如果傷心,就哭出來,我的肩膀可以承受你心中的沉重。秦朗輕輕地拍打陸曉嵐的肩膀,即使她沒有讓眼淚落下,可是身體在微微顫抖,費力地壓抑內心的痛楚。


    他寬厚的手掌還是那麽的溫暖,就像兒時父親的手,被賦予神奇的魔力,一直伸入至她的心底,一點點地撫平千瘡百孔的傷口。


    陸曉嵐苦笑說,“我不會哭,為了他,不值得。”


    其實秦朗比任何人都清楚陸曉嵐的這份痛苦,這些日子以來,是他陪她一路走過來,經曆那些別人無法看到的傷痛。如果可以,他寧願替代她受苦受罪,也不要無助地摟著對方,什麽也做不了。


    “腳還疼嗎?”秦朗放開了懷中的女人,輕輕托起她的腳掌放置在掌心,發現腳跟被磨出了血泡。“有人說,愛情就像高跟鞋,如果不適腳就會磨出血。選擇一雙合穿的鞋子,找一個適合的男人,才能快樂地走完這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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