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準備打烊,但看到有帥哥需要訂做西服,沒有拒絕的理由。”陸曉嵐看著秦朗高大的身影佇立在射燈下,有種久違的親和感。


    自從出院找到工作以後,秦朗才放心地出差。算一算,他們已經快有一個月沒見麵了。可是他含笑的臉容,挺拔高大的身影,以及臉上如初春陽光般的笑容,一切還是那麽的熟悉。


    “剛從香港迴來,剛好趕上與老頭子吃年夜飯。”秦朗穿著黑色的毛呢長款外套,深藍色的領帶妥帖地係在領子下,很有港劇男主角的氣場。他慢步走到陸曉嵐的身旁,目光從進入店鋪開始就沒有從她的臉上挪開過。


    陸曉嵐從櫃台上拿起卷尺,認真地打量了一眼剪了短發的秦朗,心情也變得愉悅起來,“換了發型,看上去年輕了幾歲。”


    秦朗慵懶地把公文包擱放在沙發上,略顯疲憊的雙眼下掛著淡淡的黑眼圈。“免得你總是嘲笑我是大叔。”


    陸曉嵐“咯咯”地笑起來,臉上的小酒窩若隱若現。她今天穿著西服店深藍色的套裝西裙,姣好的身材包裹在貼身的白色襯衣下,另有一番小女人的嫵媚。“先把衣服脫下,我幫你量身。”


    這間西服店雖然鋪麵不大,可是生意絡繹不絕。所謂酒香不怕巷子深,店主的手藝是幾代祖傳的,所有衣料都是法國訂製,在海市的上流社會也有一定的知名度。


    海市這幾天雖然陽光普照,可是溫度很低。陸曉嵐接下秦朗的外套,上麵撲了一層水珠,冷冰冰的。


    “外麵下雨了嗎?”陸曉嵐把卷尺從秦朗的胸前繞了一圈,然後記下了他的胸圍。


    微涼的手指掠過他的胸膛,稍微停頓以後,又鬆開。秦朗想了想,笑著迴應說,“沒,我剛才路過廣場的噴水池,噴起的水都灑到我的身上。”


    “春節後還需要去香港嗎?”陸曉嵐彎身量了一下秦朗的褲長,抬頭迎上了他含笑的臉容,兩人相視一笑,彼此心中都有種久違的默契。


    秦朗唿了一口氣,淡淡地說,“不去了,分公司的事情已經確定下來,遲點讓李凱過去就行。其實我還是喜歡海市,因為這裏才有我相見的人。”


    曖.昧的說話,秦朗時不時會在聊電話的時候脫口而出。陸曉嵐也沒有接話,默默地把剩下的尺寸量好,然後在卡片上記錄。“等會兒去挑選顏色和料子吧。”


    “你選就好。”秦朗隨意倒坐在沙發上,安靜地看著陸曉嵐忙碌的身影。


    陸曉嵐把樣板拿出來,翻到一款銀灰色的料子上,抬頭莞爾一笑說,“新款,目前店裏最貴的。”


    秦朗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很有感染力,“小嵐,你真會做生意。”


    “我的基本工資很低,獎金靠提成。”陸曉嵐抬頭再次瞄了秦朗一眼,然後記下了布料的色號,“銀灰色會讓你穿起來年輕幾歲。”


    “你嫌棄我年紀大?”秦朗的雙眼眯成了一條線,聲音也變得嚴肅起來。“現在的女孩子,不都是喜歡大叔嗎?”


    記錄完畢,陸曉嵐撕下客戶聯的單據遞給了秦朗,“你的西服都是黑色居多,該換個風格了。”


    確實,秦朗平日的穿著正式,但是一成不變。黑色的西服套裝,白色的襯衣,即使在冬天也不過是多了一件淺灰色的羊毛衫。然而陸曉嵐卻與之前很不同,除了身上得體的套裝以外,秦朗還是第一次看到她穿起了十公分的細跟款式的高跟鞋,還是很耀眼的淺金色。


    “穿高跟鞋站一整天不腿不累嗎?”秦朗的眉頭輕皺,似乎不太滿意她腳上的鞋子。其實當初他曾極力邀請陸曉嵐到自己的公司做事,可是對方卻堅持己見,他也沒有勉強。


    陸曉嵐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腳上的鞋子,苦笑說,“很多來訂做西服的客戶身材高大,不穿高跟鞋得搬凳子”


    “可是顏色很閃亮,不是你的風格。”秦朗難得八卦地追問下去,隨手把錢包裏的信用卡遞給了她。


    “你這是查戶口嗎?”陸曉嵐接過信用卡,低頭的時候鬢發散落,有種嫻靜的氣質。“秦先生,麻煩輸入密碼。”


    沙發上的男人舒服地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心情很好。“你幫我輸入密碼。”


    “我不知道你的密碼。”陸曉嵐假裝生氣地把秦朗從沙發上扯起來,嚴聲警告說,“快,別磨磨蹭蹭的,我還趕著下班迴家做年夜飯。”


    肢體的碰撞讓秦朗的心情越發愉悅,他順勢把陸曉嵐摟在懷裏,低頭吻上了她的發梢。“小嵐,我想你了,無時無刻都在想你。”


    “秦朗,放開我,讓別人看到了容易誤會!”陸曉嵐用力推開他的身體,可是秦朗隻會把她抱得更緊。


    “讓我抱一抱,這裏沒有其他人。”他的聲音緊貼在陸曉嵐的耳邊響起,溫溫熱熱的,曖.昧極了。


    其實秦朗說得沒錯,店裏早已沒有其他人,是陸曉嵐孤身寡人,自動請纓留下來看鋪。


    他的懷抱很溫暖,隻隔著一件薄襯衣,起伏不斷的心跳聲就在陸曉嵐的耳邊響起。猶記得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陸曉嵐獨自一人躺在床上,就會開始胡思亂想。就像心有靈犀那般,秦朗的電話總是在她失眠的深夜裏響起。


    兩人隔著幾百公裏,感覺遙遠卻又很親近。剛開始的時候她老是冷場,不知道如何麵對秦朗。可是幾次下來,他都會在兩人無言的時候,在電話的那頭輕聲唱起了熟悉的歌曲


    很難想象,這樣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會因為要哄她開心,去唱情歌逗她。


    雖然陸曉嵐清楚自己一時半刻,是無法忘記曾經傷害自己至深的秦海。可是她在經曆了一番大起大落以後,開始沒從前那麽抗拒秦朗的關心和照顧。


    例如在這個特別的節日,她臉上的笑容再也不能掩飾心中的孤獨。她想要推開對方的雙手,卻失去了掙紮的力氣。


    正如秦朗所說,“你不過是一個女人,累了,可以靠在我的身上歇歇。”


    秦朗最後依舊未能說服陸曉嵐到秦宅吃年夜飯,他協助她收拾好店鋪以後,還是堅持送他迴去。


    當他們從店鋪裏走出來的時候,秦海剛好看到了這樣一幅溫馨的畫麵。秦朗脫下身上的黑色外套,披在衣衫單薄的陸曉嵐身上。兩人肩並肩走在寂靜的小路上,昏暗的路燈把高低相伴的影子拉得很長。


    如果不認識他們的人,一定會認為他們是熱戀中的情侶。


    狠狠地捏滅了指間的香煙,秦海關上了車窗,讓車子保持緩慢的速度跟在他們的身後。他不清楚自己為何會這般偷偷摸摸,可是自從踏入這年最後一天的時候,他迫切想要見陸曉嵐一麵。


    有句歌詞是這麽唱的,“想念是會唿吸的痛,它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他平時很少聽歌,也不記得女歌手的名字,可是直到與陸曉嵐分開以後,深夜難眠之際,都會用手機重複播放這首傷感的情歌。


    正如他此刻的心情,對她的思念壓抑得難受,壓抑得幾乎不能唿吸,可是當他拋下一切來到西服店找她的時候,卻看到了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


    他們隔著一條街,感覺卻像隔了千山萬水。傍晚的殘陽透進西服店的玻璃窗裏,為忙碌的她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往事如潮水,不斷湧到秦海的心頭。陸曉嵐似乎變了不少,冷若冰霜的臉容雖然蒼白,線條卻比以往柔和了許多。在過去的一個多月,秦海每天黃昏都會開車到西服店的對麵馬路,就這麽坐在車裏抽煙,凝望遠處女人對客戶不卑不吭地微笑。


    那份熟悉的笑容,恍如隔世,倒影在秦海的心頭,成了抹不去的痛。


    陸曉嵐站在櫥窗的那頭,含笑擁抱著秦朗的身體。兩人若無旁人地相擁,刺痛的他的眼,以及內心。


    可是他就連埋怨的資格都沒有,因為他就是把心愛女人推到親生哥哥懷中的人。他在做下這個艱難的決定時,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她不再躲在自己的懷中微笑,而是被其他男人低頭淺吻,溫柔相擁。


    痛,可是控製不了秦海偷偷跟著他們迴去。當車子停靠在陸曉嵐的窗下時,他甚至會胡思亂想,是否秦朗會像從前的自己,迫不及待地脫.去她的衣服,讓她在自己的身下盡情綻放。


    她會像從前那樣淺吻秦朗的胸膛,在哪裏留下曾經專屬於他的印記嗎?她會趴在對方的身上睡覺,然後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把發自內心的笑容展現給他嗎?


    臥室的燈亮了,然後又熄滅。秦海坐在車內,閉上了雙眼,把手機放置在副駕駛座的位置上,把那首聽了千百遍的歌曲調成了循環播放的狀態。


    歌詞就如他此刻的心情,傷痛和悔恨,在內心深處不斷循環…


    這次秦海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待到淩晨才離去。他發動了汽車,關了手機,讓車子很快消失在漆黑的街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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