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太貴妃唇邊譏色更濃,“這東西不止人離不開它,而且是無人不愛,無人嫌它多的,隻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要是走入旁門左道,可就是人憎鬼厭了。”


    二夫人幹笑,“殺人越貨自然是旁門左道,一般俗人也沒膽子做那個。”


    “那麽有膽做什麽呢?”順太貴妃長眉斜挑,才染過鳳仙花的指甲輕叩在杯壁上,發出清脆一聲響。


    二夫人心想繼棠不在,隻有自己和老夫人是名正言順開得了口的,因微微側首向端坐如鍾的老夫人望去,意思是想讓她先提。誰知老夫人視若無睹,之後更低頭向杯中輕輕吹氣。二夫人心頭暗恨,知道她看出順太貴妃厲害,不想迎上去碰這個釘子,隻是她不倚老賣老,自己就得做出頭鳥,不然迴到家中計算聘禮的時候,又要打主意打到自己的存貨身上,與其如此,還不如現在撕破臉皮,多多少少爭迴一點是好。打定主意,她又說了上去,“竇彎兒能認太貴妃做母妃自然是件極好的事,但是母親不能留女兒一輩子,稍後嫁娶事宜,少不得同太貴妃商量商量。”


    順太貴妃自打她一提錢的事,就已猜到她的心意,因微笑道:“今天特邀你們來,本就是想說說熙斐和彎彎兩個人的婚事。哀家知道,熙斐這一次迴來也就一個月的工夫,過後還是得迴西北。”


    二夫人搶著道:“雖說時候有些緊,我們也不想委屈他。”


    “哀家知道,所以就定在下月初如何?一應酒水服製都由哀家來,自然,哀家的好女兒哀家也不會委屈她。”


    二夫人聽她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由她拿出梯己來為兩人辦婚事,雖說已是仁至義盡,但牽涉到最關鍵的聘禮一事,不得不特別拿出來說個清楚。“我……民婦知道太貴妃絕不會委屈自家女兒,隻是這一娶一嫁,聘禮和迴禮太過懸殊的話,到時候怕也不好看。”


    “哦?你不想委屈你兒子,就要委屈我女兒?”


    二夫人連連擺手,“話不是這麽說,我是想……民婦是想說到底,我們兩家本來就是親戚,知根知底,婚事要想辦得風光,少不得要大大破費一番。太貴妃富貴之人,自然不在乎這些個,隻是我們……”


    “你們就想一毛不拔,空手娶個媳婦迴去?”


    聽她點破,二夫人隻能豁出臉去,“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竇彎兒有太貴妃做靠山,妝奩自然豐厚,我們這裏要想拿出相同數目的彩禮,恐怕就算賣了房子也湊不上數,到時候傳出去,我們為人父母的被人笑話幾句也就算了,熙斐前程遠大,傳出去總於他有礙,就算他們小兩口對著,年輕人臉嫩,也怕他自己心裏過不去。”


    順太貴妃聽她說出這樣一番似是而非的道理,臉上似笑非笑,“你們的難處,哀家曉得,不過你們要把你們的難處轉給哀家,哀家就不懂得了。這彩禮妝奩一家出,說出去,你們臉上無光,熙斐知道的話,心裏怕是更要過不去了。”


    二夫人漲紅了臉,“這話說的,我們也是為兩個孩子著想,總不能一邊的妝奩堆成山,一邊就出一兩銀子吧?”


    “一兩銀子也是銀子,誠如你所說,大家知根知底,你們拿得出多少,哀家心裏清楚,何必為了妝點門麵而大費周章呢?”順太貴妃說著,起身整一整自己金銀絲鸞鳥朝鳳服的廣袖,笑容間更帶輕慢,“聘禮多少,哀家不介意,彎彎就更不會介意,至於妝奩方麵,哀家也不會由著聘禮的數目來,你們放心就是。”


    二夫人訕訕。老夫人早由三夫人扶著起身,跟著順太貴妃向門外走道:“我們從來沒有不放心的時候,太貴妃多慮了。”二夫人咬碎銀牙。要做惡人的時候就把她推出去,做好人的時候就自己搶上去,迴頭又要煩惱籌錢的事,何苦呢?還不如一起破罐子破摔,就說拿不出,難道這邊就硬要他們拿?現在答應了人家,迴去就往她身上打主意,天知道她那些零碎能值幾個錢,還不夠人塞牙縫的。


    雖然不忿,但是二夫人明白自己是孤軍奮戰,沒有絲毫勝算,隻能帶笑在後道:“可不是?誰讓我笨嘴拙舌沒心計,說錯了話也不知道呢?”順太貴妃迴眸看了她一眼,輕輕笑道:“笨嘴拙舌沒心計的也就罷了,最怕的是笨嘴拙舌有心計,這結果可都不太好。哀家在宮中見慣了,著實可憐她們呢!”


    孫嬤嬤坐在雲雅房中,神色自在不少,“王妃的的肚子中間頂出來,從後看像是沒有身孕似的,應該又是個小子。”燕夫人笑道:“正是。予兒這樣頑皮,有個小弟弟出來正好一起玩呢。”雲雅撫著自己將將足月的大肚,愜意地靠在貴妃椅上,“君宜一直想要個女孩,要是這一次仍舊是個小子,他怕是又要失望了。”


    孫嬤嬤笑道:“這可是天下奇聞了,哪有人不要小子要女娃的?王爺真是與眾不同,不過,這樣才好呢。”她邊笑邊看向燕夫人。燕夫人正迴思當初,因自己一直沒有身孕,燕老夫人急著為繼棠納妾,自己雖然滿心不情願,但又不好開口反對,問繼棠的意思,他也是輕飄飄一句“無後為大”,自此離了心,斷了情……


    雲雅看見母親神色,心裏也是黯然,“娘,我這就要臨盆了,趁著這工夫,在我這裏住幾天吧,屋子都已經收拾好了。”燕夫人迴過神,拍一拍她的手背,淡淡笑道:“說定婚事,我們這邊就要置辦彩禮了,難不成一間瓦房就迎彎彎進門?”孫嬤嬤紅著臉擺手道:“不用置辦什麽,那丫頭已經夠有福氣了,再多,可就要滿出來了。”


    燕夫人溫和道:“也不過是盡自己的本分而已。你也知道家裏如今的景況,就是想多也多不出來,但是太少又不成樣,畢竟熙斐是燕家長孫,他和彎彎又是情投意合,我想著,老太太那裏總會有一兩樣梯己拿出來,我這會子再籌上一筆也就夠了。”


    雲雅眉心一動,“娘這裏是該出一筆,不過熙斐怎麽說都是二娘親生,難道她照舊一毛不拔?”孫嬤嬤哀歎一聲,剛要說話,燕夫人就以眼神製止她。“你二娘這麽疼愛熙斐,怎麽可能一毛不拔?隻不過她那些首飾是她心愛的,真要拿出去也當不了幾個錢,我算著若是夠了,也就省下她那一筆,若要不夠再問她拿。”


    雲雅蹙攏秀眉,“娘為她著想,她可曾為娘著想?家裏麵爹和祖母不算,你和嬤嬤成天精打細算操持家務,三娘和雲萱會做針紈補貼家用,她呢?成天穿戴的花枝招展的也不知道給誰看,又不做活,還挑剔飯菜好壞,哄著人為她買東買西的,你偏還要慣著她。”聽女兒數落自己,又是在孫嬤嬤麵前,燕夫人略顯尷尬,“我也不是慣著她。你知道,她不通家務,不拿針線,惟一精通的就是音樂歌舞,難道……難道我還推她出去拋頭露麵?”


    雲雅沉一沉氣,“不會可以學,誰生來就是會的?想當年,娘在外祖家裏就是會做家務的?還不是沒奈何丟下詩書琴畫同嬤嬤學的?”


    “從前的事何必再去提?”燕夫人想到從前的一點一滴,眼角魚尾紋更顯深刻,“如今等熙斐的婚事落定,再有你三妹妹一出閣,我便能脫出身來,在你這裏多住幾日了。”


    雲雅鼓起腮,“他們的事都是大事,女兒的事就不是大事了?”


    燕夫人伸手撫一撫她的臉,笑道:“都快是兩個孩子的娘了,還是這樣愛嬌,幸好是你孫嬤嬤在這兒,要是別人,還以為你心眼小,真為這事計較呢。”


    雲雅一笑粲然,“就算是別人我也不怕,我就是愛嬌,愛計較,心眼小,傳出去她們又能奈我何?”


    燕夫人搖首。


    孫嬤嬤卻是笑道:“就算她們想怎麽樣,王爺也會第一個跳起來的,王妃的事,我看他比什麽看得都重呢!”


    燕夫人中終究是沒有住在王府,而是忙碌地為熙斐操辦婚事。因為順太貴妃的表態,二夫人看著這一箱箱的綾羅綢緞、金器寶石,恨得牙根發癢。從前她看不起竇彎兒的出身,如今竇彎兒搖身一變,成了皇族義女,又帶來這樣豐厚的嫁妝,以後相處,教她如何有底氣拿出做婆婆的譜來?這一定是那邊存心,故意要她好看,她越想越覺得如此,越覺得如此就越恨雲雅和順太貴妃。


    熙斐和竇彎兒的想法與她南轅北轍,成親的第二天便去了王府。彼時雲雅正在君宜懷中數著窗外飛花;予兒和雪球在窗下飛奔繞圈;雲萱則在落英下繡花,時候久了,烏發上綴滿粉色花瓣,襯得她愈發嬌美可愛,好像花中仙子。


    雲雅瞅著她,柔柔道:“萱兒越來越美了,隻是不如從前愛笑,話也少了。”


    “仲衡說他偶爾在府裏遇見她幾次,她談笑一如從前,看來隻是不想同我們說話而已。”


    雲雅側首看他,“她遇見過三公子麽?怎麽不同我說?”


    君宜低頭看著她的眼,“為什麽要同你說?人家小兒女的心事,你怎麽會明白?”


    雲雅衝他皺一皺鼻,“我怎麽不明白?我也是小兒女。”


    君宜大笑,“我就知道,以後我總要多養個孩子,而且這孩子同人不一樣,是越活越小的那種。”


    “有什麽不好?你白發蒼蒼,我紅顏不老,到時候人人都羨慕你呢!”


    “是是,能有你,是我幾世修來的福氣。”君宜星眸如醉,唇齒間的纏綿也讓人心神欲醉。


    雲雅慢慢伸手勾住他的脖頸,正難解難分時,新近挑上來替代竇彎兒的丫鬟畫眉在門外輕咳一聲,“王爺,王妃,燕公子和燕夫人到了。”君宜戀戀不舍地抬起頭,“知道了,請他們進來。”畫眉答應一聲就走。君宜還想繼續,雲雅笑著躲開道:“他們轉眼就進來了,雖說熟不拘禮,也不用給人看這個吧?”


    “再快也不能飛進來,”君宜的眸光仍停留在她紅豔欲滴的唇瓣上,“還有一會呢。”


    雲雅嗤地一笑,“人家才剛成親還沒如此,我們老夫老妻的倒爭這個?”


    君宜低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她唇上又印上一吻,“我們剛成親那會兒浪費了那麽多工夫,這會兒補上一些不算什麽。”


    “你已經補得夠多的了,”雲雅在他的幫助下坐起身,整理好衣衫,堪堪推一推他,想要他坐開些時,畫眉已引著人進來。


    一身絳紅色雲水紋長袍的熙斐攜著竇彎兒的手,喜氣洋洋道:“大姐,大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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