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斐的確是在竇彎兒這裏,隔著門,語聲亦如這夜色一樣深沉,“彎彎,不論你同我斷是不斷,我隻想告訴你一句,我燕熙斐除了你,不會再另娶他人。”


    竇彎兒貼著門,無力道:“你走吧,早在你上迴出這個門口的時候,我們早已經是斷了的。”


    “我知道,那時候是我一意孤行,是我以為自己樣樣不如人,想著你或許更願意嫁給大姐夫,所以……”


    “你在胡說些什麽?”竇彎兒一下拉開了門,清冷月光下,她的臉上泛著瑩瑩光澤,淒楚不堪,“王爺心裏隻有王妃,哪會把我放在眼裏?我也……我也……”


    熙斐捉住了她的手,“是我錯了,是我私心作祟,嫉妒人。彎彎,我的心裏真的隻有你。”


    “隻有我的話,為什麽……為什麽會做出那些事?”竇彎兒抽出手,抹去臉上淚痕,“你別說是人逼著你的。”


    熙斐垂下了頭,“沒有人逼著我,是我自己糊塗,禁不住人誘惑。”


    “你就是糊塗,不僅糊塗,還笨!不止笨,還是非不分!”


    竇彎兒說了這一連串,熙斐全盤皆收,“是,我是天下最笨、最傻、最不知好歹的人!我想改,也會改,隻要彎彎你肯幫我,像幫我擺脫逍遙散一樣的幫我,好不好?”


    竇彎兒絞緊了手,睫毛顫動,“我也很笨,很傻,你還是找個聰明人去幫你改吧。”


    “去哪裏找聰明人?”熙斐走近她,伸手又想去拉她的手,“我看你最聰明。”


    “我要是聰明,怎麽會放不下?你對我這樣壞,我早該……早該離開你的。”


    熙斐終於捉住了她的手,緊緊一握,“彎彎,你真的比我聰明得多,不會妄自菲薄,也不會耽於逸樂,要是你不肯再幫我,我就會像那天在雪地裏一樣,慢慢的變冷,變僵,變……”


    竇彎兒握住了他的嘴,“別胡說!”


    熙斐笑了,綻出一個令她思念許久的笑容,“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竇彎兒紅了紅臉,鬆開手背轉身道:“誰說我舍不得了?我是……是……”


    “是我舍不得,彎彎,”熙斐從後輕輕擁住了她,“特別是大姐要你當斷則斷的時候,我就怕你立時說一聲斷,那麽我就隻好再迴到逍遙散裏去找你了。”


    竇彎兒迴過身,怒目相向,“你還敢碰這藥?”


    “有你我不會碰!”


    “我不會……不能一直在你身邊。”瞥見熙斐黯淡了臉色,竇彎兒稍彎唇角,添了一句,“你不是要去當兵麽?”


    熙斐低頭,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千山萬水,你也在這裏。”


    竇彎兒靜靜感受著掌心下傳來的跳動,半晌,抬眸對著他的眼,“再遠我也會跟著你。別忘了,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第二天一早,雲雅看見兩人神色就知道自己無須再替他們決定什麽了,因放在一邊,先向熙斐道:“你吃完了飯迴去,先別說要去北邊當兵的事,等君宜為你安排好了,你再開口也不遲。”


    熙斐頷首。


    雲雅又道:“祖母和二娘是一定不會放你去的,隻怕爹也未必肯。你先徐徐提幾迴想出去曆練的話,等定下後再說去的是北邊,要是他們再不肯,就說名姓已經遞上去了,收不迴來。”


    “我也是這樣想的,說早了,怕在家裏住不得。”


    雲雅一笑,轉向竇彎兒,“你如何?是在他出行前完婚還是等他迴來?”


    竇彎兒飛紅了臉,“我……他……”


    雲雅更笑,“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熙斐在桌下緊一緊竇彎兒的手,代她答道:“我恨不得今日就娶了彎彎,隻是一事無成,怕委屈了她,還是等迴來再娶的好。”


    “熙斐,”竇彎兒望著他的眸,“我不委屈的。”


    “可我想給你更好的。”熙斐眸色深深,“彎彎,你是最好的。”


    雲雅望著眼前這對經曆了重重波折的佳偶,心下也是為他們歡喜,“既如此,三年為限,不論你成功與否,都要迴來娶彎彎。”


    “好,”熙斐點頭,又問竇彎兒,“好不好?”


    竇彎兒含笑低頭。


    熙斐樂極陶然,在雲雅麵前又不好怎樣,隻好大聲道:“大姐夫不在,不然我們該喝上一杯相慶。”


    “哪有人一大早上就喝酒的?”雲雅口角含嗔,眉目中卻滿含笑意,“晚上等他迴來了,我們好好喝。”


    “大姐,你能喝酒麽?”熙斐望向她懷中的予兒。


    雲雅一笑,豪氣幹雲,“讓君宜替我喝,喝夠兩個人的才作數!”


    到了晚間,雲雅果然讓人布下許多菜色,又請了順太貴妃來一起熱鬧。熙斐很早就到了,陪著坐了許久才見君宜從門外步入,“大姐夫,你遲了,先罰三杯。”君宜怔了怔,雲雅笑對他說了緣由,又向熙斐道:“他這一天都在外,沒有迴來過呢。”熙斐歉然一笑,“我還以為是迴來之後又出去,所以誤了時辰。”君宜趁他們說著話,已自喝了三杯,“本來是誤不了時辰的,不過皇兄說予兒滿百時他要親來,為這事商量了許久,故此才遲了。”


    滿桌皆安靜了下來。順太貴妃懷抱著予兒,凝神道:“怎麽會想到要親自來?這可是從沒有過的事。”


    “兒臣也說予兒經不起,可是皇兄執意要來,又說從沒到過王府,想著趁此機會過來看看。”


    順太貴妃沉色,“才剛說你有謀逆之心,這會兒又親身來看,還真是費盡心思要坐實你這個罪名。”


    君宜望了眼好奇探看滿桌菜色的予兒,“那時都沒搜出來什麽,這會兒就更不會有什麽了。”


    “沒有什麽,他也可以生捏硬造出來什麽,接駕時萬一出什麽亂子,還不是我們王府擔幹係?”


    君宜抿了抿唇,“若是堅決推阻,也是個不敬之罪。皇兄既要來便來吧,我這裏的侍衛也非無能之輩,保一天平安總是可以。”


    順太貴妃不再說話,隻在逗弄予兒時存了滿腹心事。雲雅也是蹙眉,但為著熙斐和竇彎兒,強作歡顏道:“皇上要來的話,倒也能解一樁難事。熙斐,到時候你也來,有皇上金口,比君宜替你安排更好。”君宜望了她一眼,頷首道:“不錯,或許另有收獲。熙斐,到時就看你的了。”


    有了皇帝的這個念頭,王府上下都調動了起來,平時疏漏的犄角旮旯都一一重新打掃布置,安全守衛另行調配,重又多添了許多人手。大管家陳貴成天忙進忙出,向君宜報告著準備進度,還有臨時想起需要預備的事物,都寫明單子讓君宜過目。因為臨近年下,預備年貨與迎駕這檔子事都合在一起,君宜是一家之主,不得不決定完這個又決定那個。不過讓他最頭疼的卻不是這些大小決定,而是愈長愈大、愈大就愈愛吃、愈愛吃就愈愛同他搶雲雅的小予兒。


    這晚眼見著小家夥吃了個飽,君宜摟過雲雅,低低道:“聽皇兄這兩天的口氣,到時候母後說不定也會來,這置辦的葷素菜點可要再多添幾樣了。”


    雲雅眉心一動,“吃上頭倒也無須多費心神,左右不比宮中,盡心意罷了,就是在別的上頭,可千萬不能出什麽岔子。”


    “我知道。”君宜垂眸,越過她看向在裏床攤手攤腳熟睡的予兒,“到時候你隻要管好這小子就行。”


    雲雅莞爾,“我哪天沒有管好了?說的他好像一直找你麻煩似的。”


    “他給我的麻煩還少麽?每迴我有那麽一點心思,他就衝我潑冷水。”


    雲雅嗤地一笑出了聲,怕吵醒予兒,忙又用手捂住,半天忍笑道:“那是他為你好,讓你少在這上頭用心。”


    “我不用心怎麽行?以後小蝦米,小螃蟹什麽的怎麽出來?”


    雲雅伸手想扯他壞笑著的唇角,“才剛有條小予兒就已經鬧不清了,你還想什麽蝦米螃蟹,到時候別說是起心思,就是像現在這會兒說說話也難。”


    “你沒試過怎麽知道?說不定有了小的,幾個一起玩就不用鬧我們了。”


    “誰說的?我看是一起鬧才對。”雲雅迴眸望一眼伸了伸腿的予兒,“除非是等他長大了,懂得照顧弟弟妹妹了。”


    “按你這樣的說法,我不是要等上個好幾年?”


    雲雅轉向變了神色的君宜,盈盈笑道:“那倒也不至於,等個一兩年就差不多了。”頓一頓,她笑得更燦,“從前你不是也等過?”


    “我等的時候可不像現在這樣。”君宜說著話,手又偷偷遛躂進了她的小衣,觸摸著她柔滑如脂的肌膚,沿著曲線來到至高峰,“從前可都是我的,如今……”他看見予兒睜開的雙眼,眉頭扭結,“這小子怎麽每迴都在這時候醒過來?故意的是不是?”


    雲雅也不知道為什麽予兒每次都精準的在這種時候醒來,她隻知道要是不趕緊再喂他吃上一頓,這寶貝又會哇哇大哭了。“他知道什麽?不過是要吃的罷了。”


    “每天都在這時候要吃的?分明就是在同我搶。”


    雲雅嗔了他一眼,“你這個當爹的真小氣,讓給兒子又怎麽了?”


    “不怎麽,我知道我搶不過他。”


    迴眸看他如孩子般可憐兮兮的神情,雲雅騰出一手,對他勾了勾手指,“過來。”


    君宜傾身靠近,“這次想讓我贏?”


    “贏你是別想贏了,”雲雅說著,撫了撫他披垂下來的長發,明媚笑道,“不過我明天要沐浴,你要想來也可以。”


    “真的?”


    雲雅撫上他臉,“假的!看你來不來。”


    君宜又怎會不去?不僅去,而且隔三差五的讓人備水沐浴。這天完事,他神清氣爽的去準備明天的接駕事宜,雲雅則梳妝許久才到了順太貴妃的華錦苑中。彼時予兒正安穩睡著,臉上紅撲撲的,小嘴巴噘著,偶爾還會吮動一下,像是夢中也在吮吸乳汁。雲雅愛憐地看著他,與順太貴妃的目光一對,都是欣慰一笑。“這孩子好吃好睡,又不怕生,很好養。”


    雲雅嫣然,“看他模樣,將來隻怕會淘氣。”


    “淘氣倒不怕,君宜和你都製得住。”


    雲雅一笑。


    順太貴妃緩緩移步到了屋子的另一頭,遠離安睡的予兒,“君宜小時候心事重,都是為著哀家的緣故,所以哀家想要予兒無憂無慮,不會為了不屬於他的事煩惱。”


    “妾身知道。”


    順太貴妃微微點頭,“哀家知道你很聰明,明天皇上一到,你的一舉一動都在人眼中,切不可掉以輕心。”


    “是。”雲雅鄭重。


    順太貴妃望著她重又纖細下來的身形,暗暗歎了一聲,“皇上從小頑皮,心不定,太後雖然悉心管教,但畢竟是她唯一的兒子,難免也有些寵著,要什麽有什麽,難得有一兩樣得不到的,必會放在心裏時時計較,非要得到了為止。”


    雲雅垂下眼簾,“妾身明白,得不到總是最好,得到了也就丟開。”


    “正是如此。況且這樣得不到的又在他從小較勁的兄弟這裏,也難怪他總是放不下。”順太貴妃頓了頓,眸色清明,“哀家知道這事十分難辦,但為了予兒的將來,為了你和君宜的長久,勿近勿遠,才是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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