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侯府歸來後,雲雅一天中大部分的時辰都交給了那幅繡像。因天氣漸熱,惟恐手中汗液會汙了繡線,她特意避過午後最熱的時辰,而在晚間晚睡上一個時辰。這樣雖說繡像很快便好,人卻是比之前越發削瘦了。這天她將繡像拿去給君宜,君宜匆匆一瞥後便隨意道:“放下吧。”


    她依言放在桌上,福一福身正要走時,君宜卻又叫住了她,“聽說你近來吃得很少。”


    “妾身有些疰夏。”


    “睡的也很晚。”


    “似乎比王爺早些。”


    君宜睨了她一眼,“照這樣下去,沒過多久,我看你也當不成這個王妃了。”


    雲雅露出笑靨,“妾身想透了。王爺若想要妾身這個王妃的話,誰也趕不走妾身。”


    “是麽?那要是我不想要你了呢?”


    “妾身還有用,所以王爺會要妾身的。”


    “哦?你從哪裏看出來你很有用?”君宜上下打量著她,“從前是根木頭,如今變竹竿了,愈發難招人喜歡。”


    雲雅微笑迎上他的目光,“王爺娶妾身迴來,又不碰妾身,妾身是木頭還是竹竿,對王爺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是沒有太大的差別。不過我寧願要一塊好看的木頭,也不要一根瘦成節巴的竹竿。”君宜疏淡道,“你自己看著辦吧。”


    雲雅垂首。她聽得出他是為她好,可是這好之中,又有幾分真切之情呢?“妾身吃不下、睡不著,即使勉強下咽躺倒,也隻會難受。”


    君宜走近,看著她尖尖下頷,“如今繡像已成,府中事務都已疏理,你還有什麽心事?”


    “王爺知道的。”雲雅垂下眼簾。


    “我不知道。”君宜極為直接。


    “王爺上迴說的事,妾身還想不到法子解決。”


    “上迴?”君宜的唇邊起了一抹笑容,“你要是再想不出法子,可就再也解決不了了。”


    “所以妾身想,與其妾身想破了頭,不如直接來問王爺,王爺究竟要妾身怎麽做?不妨直說。”雲雅話語大膽,心頭卻是怦怦。


    君宜直視她的眼眸,“你進府也快一年了,還不知道我想要你怎麽做?”


    她想要他的答案,誰想到他又反將她一軍?因此聲音裏也有些沮喪,“妾身愚鈍,猜不出王爺的心思。”


    “是很笨!”君宜眉尖一挑,重又坐下掩住笑意,“不如今晚讓廚房做些腦花來,給你補補腦。”


    腦花?在這個仲夏時節?


    晚間,雲雅陪著君宜在葡萄藤架下吃腦花。清風習習,花香隱隱,口中卻是一團肥肥膩膩,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這一頓究竟是吃的舒服還是不舒服。因看君宜很快吃完,起身要走的意思,雲雅便起身相送,“妾身不跟著去了,恭送王爺。”聽她這一句,君宜腳步反是頓住,“你知道我要去哪兒?”他不就是要迴他的小書房嗎?偏還要她說出來。“妾身以為王爺著緊迴去是要處理公務。”


    “哪有這麽多公務?不過是人情債而已。”君宜說著,負手仰望星空,“今晚不迴那兒。”


    雲雅偏不接口,隻道:“哦,那王爺想去哪兒,妾身讓人準備。”


    “你說我想去哪兒?”


    不說,偏不說!“妾身腦花吃得不夠,猜不透。”


    君宜失笑,“原來王妃自己心裏清楚。好,傳我的話,以後每晚上多上一道腦花,多給你補補!”


    呀,她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嘛!


    望著雲雅怨忿的眼,君宜笑得越發舒暢,“走,迴去!”


    迴的自然是他們兩人的房。放下湖色紗帳,隔斷外間一切,千工床也就成了他們兩人的天地。雲雅背身躺好,心頭忐忑地等著那人過來,可是沒有,他這次非但沒有伸手進來摸她,就連靠近她的意願也是沒有,反而自行向裏轉了個身,與她背脊相對。難道……難道真的是她變醜了,他連碰都懶得碰她?還是真像唐仲寧所說,他既要借侯府的勢力,又不想侯府來左右他,所以才心機深沉的找了她來做個麵子王妃?雲雅迴頭,看不見他麵容,隻看得見他的背影,如果真是這樣,那麽他永遠都不會碰她,至少在他達到目的之前,他根本不會理會她的引誘。之前說的什麽有子無子,也分明就是對她的逗弄和嘲笑!


    雲雅暗暗磨牙,她可以試一試他的,隻要大著膽子,像青霜一樣……臉上如燒,身上也發起燒來,索性褪了中衣,露出青色繡蓮的小衣,轉過身,慢慢向他靠近,“王爺,王爺?”君宜沒有動靜。雲雅咬了咬唇,豁出去展臂抱住了他,“王爺……”半晌,君宜才動了一動,“王妃,你還覺得不夠熱?”


    雲雅也覺得很熱,隻是為了心底的念頭,綿軟身軀貼的他更緊,“妾身不覺得熱。王爺呢,熱不熱?”君宜不答話。雲雅放肆地將手探入他的衣襟,“王爺,你好像出汗了,要不要妾身為你寬衣?”“不必。”他似乎打定主意不再理她,也不理會她到處亂動的小手。鬧了一會,雲雅自己出了一頭大汗,身邊那人倒像是睡沉了,唿吸也是綿長。果然……果然她做什麽他都不會理她。賭氣似地貼緊他,光裸的手臂仍是環著他的腰,沒有了剛才急切的試探,貼在一起的心跳似乎更為清晰,雖然各為節拍,倒也能合成一律……


    雲雅安穩闔目,全不知道有人的大手慢慢覆在她的掌上,輕輕收攏。他知道她的心思,可是為了以後能得到更多,他願意暫且忍耐,雖說忍的很是辛苦……大手帶著她的手移向繃緊的下腹,深深歎了一口氣……


    夜深,王府中除了那些值夜的仆婦侍衛,其餘人都漸漸熄燈安睡。宮中卻是另一番景象,除了早睡的太後,其餘各宮燈火都是亮如白晝,人人都在等著皇帝從皇後宮中出來後召人侍寢。可偏偏皇帝就是遲遲不出,“你是不是同她說過什麽?”


    皇後仍半靠在床上,容色疲累,“沒有,臣妾沒說什麽。”


    “沒說什麽為什麽她每次見朕都像老鼠見了貓,老遠就躲開?”


    “那麽皇上應該去問她,為什麽來問臣妾?”


    皇帝冷笑,“自從你上迴邀她進宮後,她更是對朕退避三舍,不來問你問誰?”


    皇後闔了闔目,“臣妾隻是讚了她的繡工,又說了幾句閑話,別無其他。至於她為何會對皇上退避三舍,臣妾實在不知。”


    “好一個不知!你在人前稱病,人後卻是萬事皆知,如今連朕同誰說個話你也要管起來了。”


    皇帝站在床前,雖然離得近,可是明黃色的龍袍卻又顯得那麽遠。皇後癡癡望著,“皇上要同她說什麽呢?若是談論繡工,或是王府事宜,甚或是謹王,臣妾都願一聞。”


    皇帝挑眉,齒間含冷,“朕以為皇後你隻想知道朕今日幸了誰,又或是誰身上有了朕的骨血。”


    皇後挺一挺脊背,“臣妾是後宮之主,自然後宮中的一切臣妾都要知曉。”


    “你都要知曉,可你別忘了,她不在後宮,不是朕的女人。”


    皇後突然仰首,眼底隱隱有怨毒之意湧動,“太後和臣妾都怕皇上再同她說下去,不是也會變成是。”


    “胡言亂語!”皇帝勃然拂袖。


    皇後幽幽道:“太後和臣妾都沒忘了,當年,臣妾的孩子怎會胎死腹中。”


    提起當年,皇帝心頭一凜,“那是你自己身子不好,怨不得朕。”


    “是,是臣妾自己作踐壞了身子,可是臣妾為何會如此呢?皇上沒忘了吧。”


    皇帝的眸中似有濃濃寒霧籠罩,“既然皇後記得這麽清楚,朕又如何會忘?”


    “是啊,那一年臣妾有了皇上的骨肉,心裏實在歡喜。按著太後的吩咐,起居飲食都是小心非常,漸漸顯懷,正逢皇上的六弟誠王來宮中交旨,順道探望太後與瑜太貴妃。他難得來一迴,臣妾自然盡心陪侍,又打聽到誠王愛觀歌舞,所以連天設宴款待。誰知道……誰知道……”皇後原本蒼白的臉色漸漸血色全無,聲音更是顫抖,“那天的綠腰舞跳得很美,在場中人全都擊節叫好,可是臣妾卻發現皇上沒了蹤影,而且很久都沒進來。臣妾怕皇上酒氣上頭,所以想出外找找,可找著找著,不止找到了皇上,也找到了誠王的側妃姵瑜。臣妾還記得她的腰很細,折得像是快斷了……”


    “住口!”皇帝一個箭步上去揮掌像是要打。皇後仰著臉,毫不躲避,“臣妾又要瞞住此事,又恨那女子勾引皇上,又要想法子讓誠王快些迴他的屬地,所以徹夜難眠,心緒煩亂,由此失了孩子。”皇帝變掌為拳,突然重重捶在床沿,一聲巨響,皇後的身子雖然跟著震了震,可眼皮連眨都沒眨,“母子連心,後來太後大約也看出些許端倪,所以來問了臣妾。臣妾不敢說出此事,隻說此女嫵媚妖嬈,的確能動人心魄。”


    “她不僅動人,而且她喜歡的是朕。”


    “可是她是皇上六弟的側妃。”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要他一兩個女人有什麽要緊!”


    皇後看著他的眉眼,隻覺得十數年的愛戀情分都化成了瀚海煙雲,“誠王木納無用,或許還不要緊,可她是謹王的王妃,若是事發,皇上以為謹王會如何?”


    “朕知道他並不喜歡她,有她沒她沒什麽不同。”


    “可是據臣妾所知,王府一半大權都在她的手上,而且如今,王府中大半的下人都被她換過了。皇上以為一個不得寵的王妃能如此行事?”


    皇帝默然。


    皇後緊盯著他臉上變化,緩緩道:“留他還是激他,臣妾請皇上三思。”


    作者有話要說:╮(╯_╰)╭皇帝雖然道德觀念差了些,不過至少比唐明皇好一點吧,大家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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