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蘭若身體一僵,待想動手收拾顧二一頓,可瞧著邊上兩個侍衛虎視眈眈。


    這裏是顧二的地盤,他敢把她帶來這裏,大約就是算定了她在這機關重重的地牢裏,跑不出去。


    更何況她也不能跑,父親還在這裏!


    明蘭若腦海中電光火石間,已經拿好了主意。


    她忽然把手按在他的胳膊上,壓低了聲音:“二少別急,知府大人的正事兒要緊,等屬下問完了明國公話,再來謝你。”


    她的動作看似親近,實際上卻擋住了他猥瑣亂摸的動作。


    可在顧文淵這裏,他就隻看見她的“屈服”和“討好”。


    她纖長白皙的手隔著衣衫傳來的溫暖叫顧文淵渾身舒爽。


    他拿扇子挑了下她的小下巴:“好好,不急。”


    明蘭若惡心得差點一拳頭砸他鼻子上,但終歸是笑了笑:“多謝二少。”


    說著,她轉身準備往那洞窟一樣的牢房去。


    顧文淵跟在身後,慢悠悠地踱步過去,他細長的眼裏閃過嘲諷的笑。


    小喬作為唐知府的貼身侍衛,想要討好唐知府,完成任務。


    他就給這“少年”機會,瞧瞧,之前一副不願意從了他的樣子,現在還不是屈服了。


    瞧著“少年”纖細的背脊,忍不住腦海裏冒出自己將少年壓在身下的樣子。


    嘖,男人也好,女人也罷,哪有不在權勢下屈服的1


    顧文淵笑容漸深。


    日後等父親造反成功,大哥那種腦子簡單的鬥不過他,他必是名正言順的新朝太子,秦王和明妃那群人算什麽東西。


    他的銅雀台,可不止鎖二喬,天下美人,他想要多少都有!


    明蘭若哪裏知道顧二已經思維發散到這般猖狂離譜的地步。


    她已經幾步到了那鐵柵欄前,她看見那玄鐵鏈子很長,從石梁上落下來,鎖住了清矍人影的手腕。


    但明國公還能夠靠坐在石床邊閉目養神。


    從明蘭若的角度不太看得清楚父親的臉,可也能看得出父親原本身形瘦了許多。


    一身白袍在他身上都顯得有些空蕩蕩的。


    她強忍著心痛和焦灼,轉身看向顧文淵,不動聲色地道:“二少,隔著門,不方便用刑詢問,能不能開個門?”


    顧二瞧著明蘭若,挑眉笑了:“看不出小喬還是個心狠手辣的。”


    他走到石室邊上,一邊打開機關,一邊笑道:“看在小喬的麵上,開門是可以的,不過用刑就算了,這明國公可是我大姐的收藏品,你要是弄壞了,隻怕我都保不住你。”


    收藏品?


    唐碧君那瘋女人竟敢將堂堂文官之首,明家家主當成藏品?!


    明蘭若垂下睫羽,眼底閃過冰冷的殺意,進了石室裏。


    不得不承認,這間石室比起其他的牢籠,幾乎算得上奢華了。


    輕紗幔帳、黃花梨的案幾、蜀錦蒲團、宮燈、香爐……牆壁上甚至還有一幅千裏江山圖。


    明蘭若心裏滿是疑竇,這牢籠也未免太奢侈了。


    可很快,她就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甚至能看見那畫邊上掛著的各種——刑具!


    明蘭若心頭一緊,再奢侈的牢籠也是牢籠!


    她一步步地向著那閉目養神的清瘦身影走了過去,硬把激動和那一聲‘父親’咽下去。


    床上的男子雖然清瘦,可一身素袍幹幹淨淨,麵白無須,飛眉入鬢,眉目俊朗如清風朗月,端的是個美男子。


    歲月隻讓他輪廓更平添成熟的文人氣韻。


    即使如今身陷囚籠,他臉色蒼白虛弱,長發散落,也曾不墮了一身傲骨,脊背挺直地坐著。


    她隻開口喊了一聲:“明國公!”


    明蘭若用的是變音後的少年聲線。


    明元朗在門開的時候,就知道有人進來了,他被囚禁了這些日子,已經習慣了有人進出關自己的囚籠。


    他冷漠地閉著眼,並不迴答。


    明蘭若也不急,隻冷笑:“明國公,你也被關了一段時間,想要不受罪,我問什麽,你答什麽。”


    石床上的人依然冷漠地閉著眼,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我可沒時間跟你在這裏耗,你還以為你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明國公?!”明蘭若冷哼一聲,轉身就去拿牆壁上的鞭子。


    顧文淵愣了幾秒,立刻上前阻止:“小喬,我不是說了,不能動刑。”


    明蘭若輕輕扯了下顧文淵的衣袖,無奈地低聲道:“二公子,你也看見了,這就不是個能好好說話的主兒,不動點手段怎麽行,您放心,我們在唐知府手下學過專門刑訊的手段。”


    顧文淵蹙眉:“不行,我帶你來已經是冒險了,大姐雖然受了傷,可前天她還下來看了一迴明國公,如果看到他身上有不是她弄出來的傷……”


    明蘭若忽然從腰間摸出一包長長的銀針,攤開給他看:“那就不用鞭子,用針,這東西紮進穴道能讓人疼死,外表什麽都看不出來。”


    顧文淵見狀,挑眉:“原來你還做了這麽充足的準備,倒看不出來你是個刑訊高手,難怪唐叔父派你來問話。”


    明蘭若眼角輕挑,指尖輕敲了下他的手背:“二公子替屬下在外頭看著,可好?屬下完成任務了,以後必有重謝呢。”


    她以後啊,肯定要用這些銀針一針針地“謝”他幫忙!


    “少年”的聲音清朗,漂亮而英氣的眉間帶著夏天蓬勃的氣息,方才這麽一敲他手背,又帶著曖昧的味道。


    顧文淵心底忍不住發癢,色欲蓋過了理智,寵溺又無奈地又拿扇子挑了下她下巴:“好吧,誰讓你是本公子最喜歡的小喬呢,但動作要快些。”


    說著,他不但帶著兩個侍衛退了出去,自己去主通道上替明蘭若把風。


    甚至還貼心地吩咐兩個侍衛看牢了附近出入口,如果唐碧君的人出現好提前通知他。


    石室內終於隻剩下明蘭若和明元朗父女二人。


    她終於忍不住幾步上去,一下子半跪半蹲在明元朗麵前,抓住他的衣袖,顫聲低道:“父親、父親……是我,你看看我!”


    女孩兒隱忍熟悉的哭腔一下子讓明元朗整個人都恍惚了起來。


    他是在做夢嗎?


    竟然聽到若若的聲音?


    他猛地一低頭,睜開狹長深邃的眸子,就看見跪在地上的“少年”。


    元妻和自己的骨血,從小抱著在膝上長大的小姑娘,他怎麽可能認不出來。


    明元朗顫抖地伸出手撫上她的額,就像小時候摸著女兒的頭一般:“若若……真的是……你?”


    聽著父親的沙啞的聲音,隱約可見父親鎖骨上的鞭痕,明蘭若紅了眼,淚如雨下:“父親……父親……是我!女兒來遲了,是女兒不孝!”


    她背對牢房外,不敢有太大動作,隻緊緊地握住了明元朗的手,滿是思念之情。


    明元朗一動身體,就忍不住咳嗽:“你……咳咳……你怎麽會在這裏?太危險了,這顧家寨原本曾是你外公蕭帥的赤血軍團一部分……”


    “噓,我知道,我都知道了,父親,我看到了你在地宮裏留下的那些血書!”明蘭若擦了淚,深吸一口氣,平複心情,打斷了明國公的話。


    她握住明元朗的手,輕聲道:“我已經繼承了真正的赤血軍團,我帶人潛伏進來,一為救父親,二為清理門戶。”


    明元朗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你……”。


    明蘭若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一邊給他把脈,一邊低聲道:“父親,現在不是解釋和敘舊的時候,詳細的,等我救了您出去再細說,先讓我給您把脈。”


    她這一把脈,心裏就是一沉——


    這是氣血兩虧、鬱結於心、氣滯血瘀的脈象,內傷、外傷交加,多見於被囚禁刑罰久了的人。


    好在對方沒下最狠的手。


    她強忍下怒氣,從腰間掏出一瓶藥給明元朗:“父親,這藥內服外敷都可,咱們如果要逃出去,您身體不能垮。”


    明元朗看著她,眼中滿是複雜感慨和欣慰。


    觀音啊,我們的小女兒,真的長大了。


    從一開始潛伏進來,到騙走顧家寨的二公子,再到方才言簡意賅的各種安排,縝密而井井有條。


    她已經成長得能夠獨當一麵,甚至千裏救父,鏟惡鋤奸!


    滿是你蕭家女兒的風骨。


    “好,為父知道。”明元朗接了藥,立刻便服了一顆。


    一顆下去,頓時感覺體內有溫熱之氣散開,原本冷僵而痛苦的身體都舒服了不少。


    明蘭若還要說什麽,忽然聽見外頭傳來女子虛弱卻又冷厲的聲音:“顧二,你在這裏做什麽!”


    隨後是顧文淵含笑又帶著點心虛的聲音響起:“大姐姐怎麽又來了?”


    明蘭若眼底一冷,是唐碧君!


    “快走!”明元朗一聽那聲音,俊朗的麵孔瞬間大變,不知想起什麽恥辱痛苦的事情,竟猛地推了明蘭若一把。


    明蘭若踉蹌了一下,看著明元朗痛苦的別開臉有些不解,隻當他是擔心自己。


    她輕輕點頭,壓低了聲音:“父親,一定要小心保重!藥得按時服!”


    明元朗沉默不語地點點頭。


    明蘭若雖然不舍,也隻得抹了把臉,轉身退出了牢房。


    她今天的目的已經達到——確認父親的位置,為父親治傷。


    但,現在還不是救走父親的好時機,要等到朝廷人馬開始攻城之前,最兵荒馬亂那一刻才好動手!


    她低著頭,剛出來,就聽見唐碧君冰冷的聲音——“站住!”


    一聲令下,立刻有侍衛將明蘭若團團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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