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明蘭若是被一陣金屬碰撞的聲音弄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來,揉了揉眼,卻發現一慣警醒的蒼喬竟沒有什麽動靜。


    她頓時心下一驚,抬手摸了摸蒼喬的額頭,入手微燙,但還算好。


    看樣子是因為她給他用著針和安眠的藥物,才會睡得這樣沉,倒是個好事。


    她看著身邊沉睡著、安靜如無害蒼白少年的蒼喬,眼神有些複雜和感慨。


    這人怎麽可以長得那麽好看,誰能相信他快而立之年了?


    他就這樣抱著她睡了一整晚……


    而她竟還抱著他的腰,整個人臉都埋在他懷裏,睡得很安心,


    明蘭若清豔小臉發紅,忍不住羞恥又糾結地捂住了自己的眼。


    唔,一定是因為他是“太監”,而且不得已而為之,天黑又下雨,他是病人,下山出事怎麽辦?


    給自己找好了借口,她的心才略平靜了點。


    “鐺!”外頭隱約的刀兵相交的響聲突然再次響起。


    她警惕起來,提著裙擺小心地起身,決定先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明蘭若出了小院子,循聲從臘梅林深處往外走。


    沒多久,她就遠遠地看見五六個廠衛手提繡春刀,正跟三個藍衣人纏鬥在一處。


    明蘭若隻覺得幾個藍衣人身上的衣服異常眼熟。


    她心頭一驚,上前一看,頓時愣住了,那三個藍衣服竟然是她悼王府上最新定製的護院家丁的衣衫!


    為首那個一把長劍舞動得宛如遊龍,將兩三個錦衣衛都逼得節節敗退的不是陳寧又是哪個?!


    明蘭若都忍不住愣神。


    雖然王嬤嬤說了,她買的幾個家丁兼護院全部都是有功夫在身上的。


    但是她完全沒有想到陳寧他們的武藝幾乎完全壓製住了錦衣衛,隻是看起來沒有要見血殺人的意思,那些錦衣衛才能活著,不然早就一地屍體了。


    明蘭若看了一會,明麗的眸子閃過若有所思之色。


    看樣子,陳寧他們似乎隻想要卸掉錦衣衛們的武器。


    她忽然走了出來,略拔高了聲音:“陳寧,住手!”


    陳寧聽見熟悉的聲音一驚,立刻收了手:“大小姐!”


    見陳寧收了手,另外兩個護院這才放了被他們押著的錦衣衛。


    陳寧衝過來,神色焦灼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明蘭若:“大小姐,你沒事吧,你一夜未歸,也沒個消息,府上的人都急壞了,大家都在找你!”


    明蘭若看得出陳寧眼中的擔心是真摯的。


    隻是……


    新來沒多久的仆人,哪來對她這個陌生主子這麽真心誠意的擔憂?


    她眯起眸子,淡淡道:“你們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陳寧一僵,隨後含糊地道:“啊,就是一路從出宮的路上問人,就慢慢找到了線索,但錦衣衛的人不讓我們過去找您,又支支吾吾的不說明白,我們就一時間著急才動手。”


    明蘭若也沒揭破他的謊話,隻微微一笑:“好了,我沒事,隻是陪著督主出門踏青,遇到了一些意外,沒來得及傳信,小希還好嗎?”


    “小少爺很擔心您。”陳寧點點頭。


    明蘭若看著那幾個狼狽萬分的錦衣衛:“你們主子爺讓你們守在這裏的?”


    她原本以為馬車在山下,天黑了不好下山才歇在山上梅林深處的荒院裏。


    卻不想原來蒼喬的手下人在那麽近的地方。


    幾個錦衣衛尷尬地互看一眼,低頭沒說話。


    沒有主子的命令,他們是不能讓外人進梅林打擾的,卻被人逮了現行。


    明蘭若卻明白了,其實蒼喬昨晚清醒後是可以帶她下山的。


    但是,他並不想這麽做。


    明蘭若歎了一口氣:“準備馬車,一會好帶著你們主子下山吧。”


    也是,東廠特務頭子心狠手辣樹敵無數,多的是想刺殺他的人,怎麽可能身邊沒有人跟著。


    “是!”幾個錦衣衛老實地抱拳,乖乖離開去準備馬車。


    這位是千歲爺的寵兒,比千歲爺那十幾個幹兒子分量都重。


    陳寧試探著問:“大小姐,那您……”


    明蘭若看了眼他:“你們先迴去吧,我迴去以後有話要問你們,想想清楚了,要不要對我說實話。”


    說完了,她也沒理會他們,留下麵麵相覷的陳寧幾個。


    “大小姐話裏有話,她是什麽意思?”跟著陳寧的周如故一邊收刀子,一邊忍不住嘀咕。


    陳寧沉默了一會,苦笑:“我們可能露餡了。”


    不知道是大小姐太聰明,還是他們太蠢。


    周如故提著刀一呆:“啊?”


    明蘭若迴了破屋,一身素白的修挑身影仍在破舊軟墊裏沉睡。


    她低頭看著即使沉睡在那些破舊不堪的舊東西裏,依然難掩矜貴氣息的男人。


    她靈光一閃,想起自己忽略了的一個重要盲點——當初先帝一家子都死絕了,明帝登基時才“名正言順”。


    但是在明帝登基三年後,突然封了一個少年為“悼王”,說是找到了山崩時幸存的梅妃之子,他該還帝位於侄兒。


    但這個被封悼王的少年體弱多病,據說被山石砸壞了腦袋,成了個隻會流口水的傻子,壓根不可能繼承皇位。


    眾臣的再三懇求下,明帝就“勉為其難”地繼續當了皇帝,還被朝臣交口稱讚——仁心仁德。


    一直到五年前,這體弱多病,苟活了十幾年的悼王終於捱不過去,一命歸西。


    隨後,她就被抬進悼王府,成了——“悼王妃”


    如果蒼喬才是真正的梅妃之子,也就是說他才是真正的“悼王”!


    明蘭若忍不住為自己的推測心跳如鼓,眼神無比複雜震驚地看著蒼喬——


    蒼喬這陰險卑劣的家夥,竟是五年前就兜著圈子將她嫁給了……他自己?!


    這個心機深沉的瘋子!!!


    她捂住額頭,一時間不知要作何反應,高興還是憤怒。


    怎麽能有人心機深沉成這樣啊,滿肚子都是心眼?!


    她深唿吸了好一會,才勉強平靜了下來,不,她不能再想了……


    明蘭若忽然瞥見屋角邊上的蜘蛛。


    她走過去直接不客氣地把結了個網,正唿唿大睡的大胖蜘蛛抓起來晃了晃:“起來了,幹活!”


    大黃被她狠狠地一晃,嚇了一大跳,幾個爪子揪住自己腦門上的剛毛,這才勉強清醒。


    它頭暈眼花地一低頭,就看見懟在自己胖屁股上的那勺子。


    啊啊啊——一大早的,又逼它撒尿,真是要瘋了,好想咬死這個有毒的女人!


    “大黃!”明蘭若不耐煩地眯起眼。


    來自明蘭若身體裏屬於蠱王的恐怖威壓突然出現,讓它不由自主地一抖——尿了。


    嗚嗚嗚……


    明蘭若順手就把它又扔迴了那被她抓破的蜘蛛網上,淡淡道:“老實呆著,一會要迴家了,不準到處去找母蜘蛛發情!”


    大黃抱住它可憐的破網,憤怒又羞恥——誰發情了,它才不找吃掉公蜘蛛才下崽的惡毒母蜘蛛!


    這個女人比母蜘蛛還惡毒!


    明蘭若這次小心翼翼地舉著裝了蜘蛛尿的小勺子蹲下來,扶住蒼喬的臉,將勺子快速精準地懟進他薄唇裏。


    可不能再撒了!


    蒼喬微微蹙眉,終於緩緩地睜開眼。


    他幽暗如子夜的鳳眸倒映出她的模樣。


    “你感覺好些了麽?”明蘭若輕咳一聲,垂下睫羽,不與他對視。


    蒼喬忽然伸手撫上她的臉,長指揉上她的唇,喑啞地道:“早,昨晚睡得可好……。”


    他的小母貓看來醒的比他早。


    蒼白的日光落在他臉上,讓他長睫泛著冰涼的光,整個人看起來溫柔到危險。


    又或者說……危險的是這種仿佛情人晨起時的曖昧氛圍。


    明蘭若有些僵硬地站了起來,避開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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