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十二月第一個周六忽然在早上飄起稀薄的雪花,如果到傍晚這場雪還不停的話,就會在夜晚變成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等住在這座城市裏的人第二天起床,他們先會被銀裝素裹的世界美到震驚,隨後就要頭疼今天該穿什麽出門和如何出行的事情。


    按道理來說b市這場雪下的有點早了,往年都是到一月或者二月才下雪。或許因為最近寒潮侵襲,造成了急劇降溫才讓小雪提前到來。有些人不喜歡這場初冬雪,但也有人非常享受下雪天帶來的另一種快樂,那就是聚在一起吃頓熱氣騰騰的辣火鍋。


    “楚天驕,不要搶我的肉!”


    “什麽你的肉,我夾的是鍋裏的肉,有本事你把你的肉切下來涮,我肯定不吃。”


    “最後幾片肉都在鍋裏了,你一筷子全夾走也太過分了吧!”


    “我愛吃呀,一片兩片還不夠塞牙縫,有多少撈多少一口氣塞嘴裏才過癮。”


    “嘖!不要臉!”


    “哎~別吵別吵,來來來,這裏還有肉,下鍋涮!”


    ……


    趙宣家裏,幾名千魂黯隊員擠在餐桌周圍嘰嘰喳喳吵著,熱鬧非凡。餐桌正中墩著一口經典的涮肉銅鍋,周圍擺滿飲料餐盤,其中一個隻剩稀薄血水的空盤子被一隻手又摞上了新餐盤,裏麵盛滿大片牛肉卷,鮮紅得就像怒放鮮花。


    半決賽結束後,整個戰隊便進入修整狀態,隊員們擁有了更多自由時間。隊長趙宣提議讓隊員周六去他家來個冬日聚餐,順便犒勞在比賽裏辛苦奮戰的選手們。雖然多數人都覺得趙宣這個聚餐有向大家告別的意思,但還是欣然同意,於是這天就全擠到了趙宣的住所裏。


    千魂黯戰隊吃火鍋曆史由來已久,比賽輸了,吃火鍋,比賽贏了,吃火鍋,有人鬧情緒了,拉去吃火鍋,有人新入隊了,一起吃火鍋。火鍋在隊員心中已經不僅僅是一種美食,而是聯係每個人之間的橋梁,是情感的產生和凝結。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麽是一頓涮肉老火鍋不能解決的,火鍋就是快樂的源泉。


    “王筠今天不來嗎?”張一傑吃到一半才發現這群人裏沒有王筠的身影,好奇地問道。


    “矯情著呢,那天在群裏說有事不來,第二天人就不見了。”黃文楓朝嘴裏撂了一顆花生米,然後就著羊肉片吃了起來。


    “比賽都打完了還鬧什麽脾氣,隊裏也沒怪他的意思啊,真是矯情。”


    “可能還覺得我們容不下他吧!”


    聊到王筠,火鍋桌上氣氛頓時減少許多。自從一周前他們的半決賽打完後,王筠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也不願意與隊友有過多接觸,大部分時間都在獨處。趙宣曾經單獨找他談心,但也隻得到了一句“你很快就不是隊長了,你沒辦法幫我”的迴答,然後就是無盡沉默。


    趙宣知道,如果王筠繼續這樣下去很快就會被迫離隊,以他的年齡和頻繁離隊經曆來說,很難再有機會簽約新戰隊。沒有想好自己處境和出路的話,一旦重新被拋迴到社會裏就會迅速被迷茫和恐懼淹沒,隨後隻能向現實妥協,成為失去夢想的人。


    不過,王筠也沒說錯,他現在隻是在等協議上的最後幾天任職結束,一旦俱樂部內交接完畢合同到期,他對千魂黯,對王筠來說就是個局外人,誰也幫不到。


    至於新任隊長蘇啟泓,這家夥原本就和王筠水火不容,倆人見麵不是沉默就是裝不認識。雖然趙宣已經再三告訴蘇啟鴻作為一隊之長要有包容性和引導性,不能帶頭在隊裏搞冷落隊員的事。但他也認為這個階段的蘇啟泓暫時還做不到,更不可能去主動幫王筠。


    王筠的事情趙宣一時想不到更好的解決辦法,隻能在隊裏給幾個老隊員做了交代,讓他們幫蘇啟鴻度過交接這段時間,不要鬧出任何有損戰隊和新隊長形象的事。他不可能盡善盡美地幫蘇啟泓打理好戰隊一切問題再離開,就像最後那場半決賽一樣,不可能如他所願贏下風間笑,進入決賽後再退役。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畢竟誰也不是天生就會當隊長的,千魂黯今後要走的路還很長,既然隊長這根棒子已經遞給蘇啟泓了,就讓他來處理這件事吧!


    趙宣若有所思地舉著筷子,腦子裏卻已經想了很多很多。最後他淡然一笑,將筷子伸進碗裏,把涼了的肉片放進嘴裏慢慢咀嚼著。


    “我打電話問過王筠。”忽然,一直安靜吃飯的蘇啟泓接過了大家的議論,慢條斯理地說:“他說確實是家裏有事,要趕迴去參加兄弟的婚禮,等他迴來再請大家吃飯補上。”


    “哦?”


    “喔?”


    一眾人接連發出詫異的聲音,都沒想到蘇啟泓居然會主動聯係王筠,還套出了下頓飯的下落。隻有張子揚沒覺得驚訝,反而突兀地問了句其他人都沒注意到的事情。


    “……他還有兄弟?”


    趙宣嗯了一聲,手裏拎著酒杯晃了晃:“他是有個哥哥,我記得入隊信息裏急聯係人的那頁填的就是他哥。既然是親哥的婚禮,確實不去不行啊。”


    “行呀,那下頓火鍋也有著落了。既然是王筠請客,下次我要上十份牛肉十份羊肉,吃窮他!”楚天驕端著碗舔了舔嘴唇,眼疾手快又撈出一片肉夾到碗裏。


    “你也不怕撐死。”張一傑朝他瞥了個白眼,剛剛被楚天驕夾走的那片肉正是他剛涮進去的。


    “他在那邊吃席,我們在隊長家裏吃火鍋,也算一起慶祝過吧!哎,我提議咱們拍個照給他發過去,怎麽樣?”黃文楓拿出手機,另一隻手順手給自己倒滿了飲料,做了個舉杯的動作。


    “這主意不錯,來來,大家都倒滿杯子!一起拍照!”


    趙宣舉起手裏酒杯,其他隊員也舉起盛滿各種飲料的杯子朝黃文楓的手機鏡頭看去,做出賀喜的姿態,表情都很正經。但是就在相機定格的那瞬間,每個一本正經的隊員突然全變了臉,擺出各種搞怪姿勢,麵部表情扭曲到幾乎看不出本尊是誰,畫風瞬間鬼畜。


    拍完照片後,趙宣滿意地喝下了杯中的酒,手機同時發出一聲微信提示音。他打開看了看,黃文楓已經把照片先發到了戰隊群裏。


    果然,除了自己以外全是鬼畜臉,就連團子都變形了。王筠如果收到這樣的照片,應該會笑出來吧!


    趙宣笑了笑,單手點點屏幕,將照片下載到了自己的手機上。


    一頓火鍋從中午吃到下午,天色越來越陰沉,外麵的雪明顯更大了。這座房間所有窗戶玻璃上都因為內外溫差布滿了霧氣,幾乎看不清外麵街景。收拾完狼藉的餐桌和廚房後,幾個隊員返迴了俱樂部,張一傑、黃文楓和楚天驕懶得冒雪迴去,就窩在客廳裏玩著趙宣的ps,單崇宇和張子揚在一起手遊開黑,蘇啟泓靠在陽台沙發裏,望著蒙蒙的落地窗戶發呆,眼神就像看到了天空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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