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認罰。”


    樂天直起後背坦然地坐在袁彬對麵,比上次進這個辦公室時顯得更加平靜,仿佛已經做了足夠的心理準備。


    聽到樂天說出這句話,袁彬本來看不出表情的臉上露出了厭惡的神情,厚實的眉頭高高皺了起來,嘴角下沉,兩個微表情將臉拉得很長。實際上他這幾天的情緒都很不平穩,甚至是處於極端狀態,極端平靜和極端暴躁,幾乎失去了自我控製的能力。


    因為血戰天下正在麵臨從未有過的危機,就像一隻帆船被海浪帶上至高點後突然跌落下來,摔得袁彬措手不及。他拚命想在落水前找到獲救的辦法,可是卻連半點希望都看不到,已然陷入了“瀕死”之前令人抓狂的折磨之中。


    於是袁彬就變得格外敏感,對一切負麵消息都表現出了源自求生般的抗拒,不想聽不想看不想說。到了現在,哪怕一件令人不快的小事都會讓他焦躁不安,逐漸失去理智。


    不過在麵對自家隊長時,袁彬還不想把怒火全撒到他身上。他緩緩伸出夾煙的手,把煙灰彈向倆人中間的煙灰缸,然後戲謔地笑了下:“你認什麽罰?”


    “和零一戰隊的主場比賽上我評分最低,而且這次比賽得零分我有最大的責任,所以來認罰。”樂天微微低下頭,看著煙灰缸裏餘燼漸漸熄滅的火星,顯出誠懇的表情。


    “唿……”


    袁彬深深吸了一口煙,讓煙霧徹徹底底在肺裏通透循環,似乎想用尼古丁來壓抑住自己聽到這句話後產生的煩躁情緒。他用狼般細長的眼睛盯著樂天,等煙霧全部從口中消失後才緩緩說道:“我確實想罰你,可是我要怎麽罰你?我讓你空降到隊裏,給你權利給你信任,結果你卻給了我這樣一個成績。要是罰你就能挽迴這一切,我還用得著這麽煩嗎?”


    “我知道沒法挽迴……”樂天的頭低得更深了,“但是製度就是製度,我觸犯了製度,隨便教練想怎麽罰我都行,我認!”


    袁彬神色倏地變了,眉目中已經有了明顯的怒火。他將煙頭狠狠摁進煙灰缸,那股力道連茶幾都跟著晃了晃,仿佛是想摁死一個仇深似海的人一樣。


    “我罰你……把我栽培你這三年的時間還給我,你還的了嗎?!”


    樂天心中一寒,卻沒說話。


    “就這麽一個零分,你知道又給我增加了多大壓力!明年準備簽合作的好幾家公司現在全都不理我了,已經簽過合同的公司也不續約了,連直播合作都降了級別!我開俱樂部這麽多年,還頭一迴被人這麽瞧不起,都是因為你!!”袁彬終於再也忍不住了,大聲咆哮起來,“罰你罰你,你口口聲聲說讓我罰你,還不是想找個方法輕鬆了事?!這個戰隊要是被淘汰了,你們隨便投哪家都行,但是血戰天下怎麽辦?!我辛辛苦苦運營這麽多年的血戰天下要去哪啊?你告訴我!!”


    樂天沉默著,依照他以前的脾氣此時肯定會和袁彬大吵起來,甚至動手都有可能。但在經曆了職業選手生涯大起大落,又見過魯雲茜和那塊眾人給魯道恆建的紀念碑後,樂天就明白了很多事,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個成熟有擔當的人。所以袁彬此時說的事情每件都能直戳到他的心中,他明白這份怒火並不是憑空而來,是自己過去真的做錯了太多事,太不珍惜袁彬給的機會。


    然而無論袁彬的情緒有多激動,自己對血戰天下有多懊悔,樂天都沒忘記來見袁彬的真正目的。


    “教練……我知道你對我很失望,但是比賽還沒結束,下一場我們還要和零一戰隊比賽,您那邊……談的怎麽樣了?”


    當袁彬的憤怒情緒稍微平緩下來後,樂天謹慎的問道。


    這件事似乎是袁彬現在唯一有些希望的事,聽到樂天詢問後他恢複了幾分理智,摸起茶幾上的煙盒抖出一根煙,點燃後像換了個人般平穩地說:“不怎麽樣,肖遠那個家夥油鹽不進,連價都不肯開,沒什麽希望。不過這倒也好,我可以把預備給他的錢再分給金茂盛和bigbang,提高跟他們買分的價碼。隻要加上這一籌,他們應該會答應賣滿分給我們,最後就算進不了六強,我們也不至於落到淘汰了。”


    “教練,這件事還有人知道嗎?”樂天問。


    “咱們隊裏除了你,沒有第二個人知道。”袁彬吐出一股雲霧,“至於那三個戰隊,肖遠手裏沒證據,bigbang要是被淘汰也不可能迴來咬咱們,金茂盛,倒是有可能想敲詐,不過我也有防他的辦法。這些你就不用擔心了,不會毀了你前途的。”


    “好,謝謝教練,我知道了。”樂天鄭重點了點頭。


    似乎是因為終於說了些能讓袁彬鼓舞起來的事,他的情緒忽然平穩許多,又恢複了慈愛的眼神看向樂天:“現在戰隊正麵臨生死關頭,我希望你多為戰隊操點心,讓大家積極備戰。這次的處罰就不罰了,畢竟那個零一戰隊也不是好對付的,我都理解。你走吧,出去記得帶上門。”


    樂天輕輕退出了袁彬的辦公室,關門那一刻,他看見袁彬疲憊地躺在了沙發上,依舊被濃重的煙霧包裹著,顯得十分蕭落。


    ——對不起,教練,我知道我沒辦法阻止你,但我一定要阻止這件事,不能讓大家陷進這個漩渦裏。


    樂天將手伸進隊服口袋,摸出自己的手機按下上麵一個停止按鈕,屏幕上顯示的是一段長達半個小時的錄音文件。


    中午,零一戰隊的餐廳裏笑語歡聲不斷,全員都坐在一起熱熱鬧鬧地享用著午飯。肖遠也少有地來到了餐廳,和劉絳卿魯雲茜幾人一起坐在桌子旁邊吃邊聊。


    “大老板今天不忙了?”劉絳卿幽幽地問著肖遠。


    “這段時間沒什麽特別的事了,能輕鬆個幾天。對了,你們都練小號了吧,晚上咱們去副本刷boss怎麽樣,我很久都沒上過自己的賬號了。”肖遠意氣風發地說著,帶頭破壞戰隊紀律。


    “好啊!我開我的治療給你們加血!不過我哥大概就寂寞了,讓他在旁邊聽著我指揮吧!”魯雲茜笑著說。


    “他也可以去,走隱蔽線路到副本門口,再讓大家保守秘密,聯盟就不會發現。”劉絳卿說。


    “他迴七服會有跨服痕跡可以查到,不安全吧。”魯雲茜有些顧慮。


    “沒什麽不安全,被查就說我們組織七服活動,恆刀一劍的賬號是嘉賓就行了,聯盟不會管。”肖遠淡然一笑。


    “嗯,我也可以修改恆刀一劍的轉服記錄,不用擔心。”劉絳卿也淡淡說道。


    “什麽?你現在已經能黑進鏖戰服務器了嗎?!”魯雲茜大吃一驚。


    “這隻是附加產物,我在研究別的。”劉絳卿輕描淡寫。


    “研究什麽啊?”


    “不能說。”


    “快告訴我,我是你隊長,我有權知道你在做什麽違法亂紀的事情!”


    “不能說。”


    ……


    就在魯雲茜和劉絳卿拌嘴的時候,肖遠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拿出手機一瞅來電姓名,忍不住笑了:“哈哈哈哈,真是說曹操曹操就打電話。哎,你們先吃吧,不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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