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媽媽……”魯芸茜連忙清了清嗓子,溫柔地接起了電話,心裏卻莫名閃過一絲緊張。


    “茜茜啊,你最近在學校裏過得怎麽樣?外麵租的房子住的好不好?身體有沒有不舒服啊?”母親剛接通電話開口便是一串掛心的詢問,似乎再也想不出別的話來開場,隻能把蓄積了很久的問題全部脫口而出。


    “我很好啊,在這邊認識了很多朋友,同學也很友好,而且租給我房子的房東也很照顧我,前幾天還教會我做飯了呢,媽媽你就放心吧!”


    魯芸茜一邊用開心的聲音匯報著自己的近況,卻在電話前愧疚地垂下了眼睛。她在恆刀一劍的幫助下已經逐漸走出了失去哥哥的陰影,但是家裏的父母卻依舊沉浸在悲痛之中。遠在另一個城市的自己卻無能為力,隻能偶爾和他們通通電話,一解父母的孤獨,但這種短暫的安慰也顯得杯水車薪。


    “是嘛,你已經會做飯了?哎呀,我家茜茜真是長大了。唉,果然遠親不如近鄰,替媽媽好好謝謝你的房東啊!”母親聽到這個消息聲音忽然變得興奮了許多,整個人都精神起來了。


    “媽媽,你和爸爸身體怎麽樣,現在家那邊很冷了,你身體不好,一定要多注意保暖。還有爸爸,讓他注意按時吃飯,不要總是加班,迴家多陪陪你哦。”


    雖然知道這種問候並沒什麽太大用處,但是和母親的開場一樣魯芸茜隻能想到這樣的話語來表達些許關心。說完這些話之後忽然覺得人真是奇怪的生物,明明很想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想直白地告訴對方自己有多麽在意,卻壓根說不出口,一個字也說不出。隻能拐彎抹角地用一些無關痛癢的話來代替,倒顯得有些虛假。


    “我和你爸爸都好,不用擔心。對了,媽媽知道你平時喜歡吃零嘴,要是缺零花錢,或者想要什麽東西就給媽媽說啊。”


    “我,我不缺什麽,謝謝媽媽。”魯芸茜僵硬地迴著,冥冥中察覺母親應該是有其他事情要說,卻因為一時開不了口才囑咐了這麽多,便試探著詢問道:“媽媽,你是不是有什麽事要告訴我?”


    “呃……”


    電話那頭的母親忽然語遲起來,這一遲疑令魯芸茜心裏感更加緊張,敏銳的第六感已經捕捉到了些許蛛絲馬跡,緊張到幾乎連唿吸都屏住了,微微皺起眉頭,生怕聽到不好的事情。


    “是這樣的,後天就到寒衣節了……”


    “寒衣節?”


    魯芸茜一愣,印象裏似乎在很小的時候聽說過這個名字。當她終於想起這個節日的內容時立刻明白了母親的意思,表情瞬間凝固住了。


    寒衣節是每年農曆的十月初一,也是冬天的第一天。此後天氣漸漸寒冷,人們怕在冥間死去的親人沒有衣服穿,就在這一天祭祀時把冥衣焚化給亡靈,叫做“送寒衣”。不過多數地方有提前一天焚燒寒衣的習俗,尤其對於剛剛去世的親人,必須由全家一起進行祭祀,安慰逝去的靈魂。


    對應這一年的時間寒衣節正是後天的周六,十一月十八日。盡管魯芸茜已經知道母親是想讓她在這一天給哥哥送寒衣,但是心底卻十分抗拒這件事。可是眼下又不能任性地拒絕母親,隻能一時握著手機,無措地愣在了那裏。


    察覺到女兒的異常情緒,母親在電話中沉沉歎了口氣。知女莫若母,早在打電話前就已經預料到茜茜恐怕難以答應這件事,所以前麵鋪墊了許久才說出這句話。此刻倒也不忍讓女兒承擔這一份沉重,便又接著說道。


    “你要是願意的話,就在你那邊給你哥哥燒點錢吧,不願意也沒事,明天我和你爸去墓園就行了。”


    “我……”


    魯芸茜腦子裏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如何迴答媽媽的這個要求。自從哥哥出事之後她就十分抗拒關於葬禮的這類事情,當初父母要在家裏擺放魯道恆的牌位時就哭鬧了整整三天,也不許任何人進入哥哥的房間去收拾東西,後麵就連擺放祭品也不願意去幫忙。因為在她看來,做這些事情就意味著哥哥真的已經離開了,去了另一個世界,成了所有人眼裏的“逝者”。


    “好了,你休息吧,明天到墓園的時候再給你打電話。這麽久了,你一定有很多話想和他說吧。”察覺到女兒抗拒的心理,母親沉重地說著。


    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的魯芸茜完全沒了反應,電話那頭也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掛斷了。她丟開手機跌坐在床邊,雙眼無神,卻並沒有像以前一樣想哭。


    雖然不知道她在電話裏遇到了什麽事情,但是剛剛還笑成傻逼的妹子不過十幾分鍾後就變成了沉默於房中的木頭,劉絳卿默默站起身收拾好了餐桌,關掉投影儀迴到了房中。


    和那天她給了他尊嚴時間一樣,他也選擇給她沉默的空間。


    當鏖戰遊戲裏的世界頻道上再次開始刷各種早班車日常副本組隊信息的時候,恆刀一劍就知道新的一天又開始了。在遊戲裏待的久了,似乎也習慣了這種模模糊糊的時間概念。每天看著身邊的玩家熙熙攘攘喊來喊去,看著人由少變多,再由多變少,都隻是為了等魯芸茜來玩遊戲的那一會短暫交流時間。


    不過昨天晚上他卻沒等到她,隻是借助耳麥的強大收音能力依稀聽到似乎接了一個人的電話,隨後整個房間就一直都很沉默。他原以為茜茜會跑來遊戲裏傾訴一番,或者過來要和自己一起繼續剩下的訓練課程。但是卻遲遲沒等到有人戴起這個耳機,操作著這幅僵硬的身體動一動。


    其實一直隻屬於某一個人,隻為某個人而存在是件非常辛苦也非常可憐的事情。除了她以外無人可以聽到自己的聲音,除了她可以帶著自己移動以外什麽也做不了。或許這種專屬的權利看似很幸福,實則卻是能將獨立意識的人逼瘋的可怕禁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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