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來了,一粒粒渴望自由的的種子,深藏於安逸的塚穴。開始陸續破土而出,即使不奢望能夠萌芽,也要為後一代生命做一個標記。


    大長老望著清晨的旭日,想起那道堅毅的少年身影,久久才深深地歎息道,“可惜了,若是再等十年,或者二十年,那個少年或許真的可以做到,現在太早了。”


    “父親,我想去找楊不甘。”楊天意走了過來,眼神有些躲閃,猶豫地說道。


    “你不能去。”大長老嚴肅地否定道。


    “為什麽?”楊天意猛地看向自己父親,很是震驚。


    “總要有人站在那一邊,你是最合適的人選。明日我會帶你去覲見神使,說明此事。”大長老看著自己的兒子,眼裏閃過一絲不忍,但臉上充滿了堅定。


    “不可能,我死都不會站在那一邊。”楊天意忍不住後退幾步,充滿恨意地說道。


    “你必須去,血村需要一個能夠說話的人,這個人隻有你可以。”大長老眼裏泛出點點血絲,重重地勸道。


    “父親,如今血村,容不下神靈了,命神也不容我們。您別忘了,煉氣之境可以抑製命蟲。命神也等著這一戰,抹去煉氣功法的一切痕跡,你還要我幫誰說話?”


    楊天意雙手握緊著拳頭,青筋暴起,臉色因為憤怒脹得通紅,眼裏充滿著濃濃的殺意。


    “血村隻有一個血屠,所以才有了這一戰。而有了楊飛,我們血村還能準備下一戰。”大長老深深吸了一口氣,微微閉上了眼睛,緩緩說道。


    “原本我也準備著殊死一戰。可是,那孩子給了我另一個期待,你隻為他說話,給血村留下未來的希望。”


    “楊飛?”


    楊天意猛地一震,腦海裏出現那個挑戰所有人的身影,心裏產生了一絲猶豫,他抬頭看著自己父親。


    “父親,不一定非要我,你也可以啊!神使一直看中你,你說話他更願意聽的。”


    大長老深深唿出一口氣,似乎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一下子背負的一切都消失了,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微笑。


    “煉氣功法的事情,總得有人承擔的。唯有我以死謝罪,才能消弭神使心中的芥蒂。我死之前會提議你接任長老之位,想來他也不會為難於你了。”


    “父親!”楊天意呆滯地望著自己的父親,眼眶裏充滿著淚水,嘴唇微微抖動,他輕輕地問道,“沒有其他辦法了麽?”


    大長老搖了搖頭,似乎陷入了迴憶,緩緩講起了那段過去的記憶。


    那一年,楊飛還不滿周歲,楊不甘還沒有換名字,他原來名字叫做楊順天,妻子叫做楊小雨。


    那一次,楊不甘急急忙忙地來找大長老,說他妻子身體不適,命蟲有了些變化。大長老馬上便找到神使,三人便一起迴到楊不甘的家裏。


    三人一進屋內,那一刻的畫麵實在太恐怖,即便是十幾年過去了,大長老一想起那個畫麵,仍然嚇得渾身發冷顫抖。


    隻見楊小雨的身體裏,一隻血紅的甲蟲不斷地在身體裏爬行著,啃食著血肉。


    楊不甘如同瘋子一樣衝過去,卻被神使給一掌給打暈了。


    當時,大長老驚嚇得不敢動彈,卻看到神使滿臉振奮,如同獲得至寶一般抱起楊小雨的身體,嘴裏興奮地重複著“成蟲了,終於又有一個成蟲了。”


    大長老一直不敢忘記神使那癲狂的表情,亦不敢忘記那血紅甲蟲不斷爬動的場景。


    那一刻,他才明白,所謂的命神的賜福,不是可以帶來長壽的命蟲,而是啃食血肉的嗜血怪物。


    第二天,神使便告訴楊不甘,他的妻子得到了命神的青睞,已經被召迴了命神跟前侍奉。但楊不甘卻已經變得癡癡傻傻,對任何事情都不在意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楊不甘便開始拚命地修煉,不斷地闖入斷界林。那裏兇獸成群,即便是最強大的狩獵者也無法走到最裏麵。


    但是,楊不甘一次次地往裏麵走,走了一次又一次。直到七年前,他才終於走到了盡頭,踏入了血村的禁地。


    當楊不甘再次迴來,便直接闖入宗祠大殿,講出了千年前的那一段秘辛,告知了千年前的血族被滅的真相。


    當時,宗祠大殿有著十大長老,大家討論不休,爭論不止,最終也沒有一個決斷。


    那一次,楊不甘很失望地離開了。


    不過,沒過幾天時間,楊不甘再次硬闖宗祠大殿,逼迫長老起來一起反抗命神。


    然而,大部分長老寧願保持現狀,也不肯冒犯血村祀奉了上千年的神靈。


    楊不甘一氣之下,便動起了手,以一人之力,獨戰宗祠守衛和十位長老。


    那一戰,十大長老僅剩五老,宗祠守衛死傷殆盡。楊不甘雖然被抓了,卻無法被處置,為了防止暴亂,隻能先行關押。


    血族的隱秘不再是秘密了,整個狩獵隊一分為二,那些反抗者直闖刑罰殿,一起救出了楊不甘,再次與長老們一戰。


    這第二戰,長老們依靠依附的那部分狩獵隊,總算抵擋住了反抗者的衝擊。好在他們主要目的是救人,死傷倒是不大。


    隻是沒過多久,那些反抗者在楊不甘的帶領下,竟然準備直衝命神穀,五位長老隻得率領另外一部分狩獵隊拚命堵截。


    第三戰,從陰陽峽穀一直血戰到命神穀外;


    那一天,到處都是血腥的味道。


    雖然最後總算是攔下了反抗者,但是,整個血村狩獵隊損失近半。整整一半啊!那是有多少人?最後死的都是血村自己人。


    那戰過後,兩方達成協議,楊不甘不得出血村半步,而狩獵隊也可自行壯大。


    也許,這是另外一種方式的反抗。不管是長老,還是那些狩獵者們,都一直默默地積攢力量。


    那一年,血村開始有了祭祀大比;也是在那一年,狩獵隊形成了不同的勢力。


    此時,狩獵隊變了,它變成了弱肉強食的戰場。實力弱的成了無知的淘汰者,而隻有實力強大的才有資格知道真相。


    僅僅七年,血村便形成了這般分崩離析的局麵,強者越強,弱者越弱。而每一個人都壯大著自己,或是為了反抗,或是為了其他。


    總之,血村變強了,也變得更冷血了。


    “七年前,那筆血債我也該還了。”大長老滿身輕鬆,微笑著說道,“是我對不起楊順天,他將順天換成了不甘,都是我的不作為導致的,最苦的還是他。”


    “父親,你又何嚐不是一樣,我想楊不甘心裏會理解你的。”楊天意輕輕安慰道。


    他心裏很難過,他明白最苦的不是楊不甘,而是自己的父親。


    父親又何以甘心讓一個怪物掌控者血村,當年看到那怪蟲的不止有楊不甘,父親也看到了。難道父親就不會想到什麽嗎?


    不,他都知道,但是他不得不忍著。


    楊不甘可以發泄自己的仇恨,但父親卻隻能忍著痛苦,傷害著那些自己的晚輩。


    若不是七年前父親的阻止,恐怕狩獵隊的那些反抗者都會沒命。


    他們沒有力量,也沒有計劃,靠著一股仇恨和衝動便妄想屠神,豈不顯得可笑?


    父親給了他們時間,也通過祭祀大比給了他們力量。如今的戰鬥還沒有打響,但父親的功勞卻顯而易見。


    可是,他背負的仍然是一個背叛者的身份。


    如今,父親選擇了以死謝罪,卻又將這個身份交給了自己的兒子。


    楊天意眼裏充滿著掙紮,這種痛苦,我也要一直承受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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