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了閣水居自己房中,玉芽滿臉的急色,來向長安稟報道:“小姐小姐,您昨日掛在腰間的飾物可收起來了?奴婢收拾衣物的時候沒見著。”


    長安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玉芽說的是莫孤山相贈的那串豆子。昨日出門時,確是讓玉芽幫著掛在了腰間,想是燈會之上被擠掉了。


    “想來是昨夜不小心弄丟了,找不著也就算了。”長安並不是十分在意。她本就不想和莫孤山有什麽聯係,這串飾物掉了,許是上天的意思也說不準。


    轉頭見到青紋,她這幾日來幾乎沒怎麽說話,眉間刻著深深的憂慮。長安心中暗歎一聲,青紋的爹娘這些年來操勞太過,雙雙病倒在床上,且病情一日重過一日。長安已請了京中名醫去為他們診治,卻總歸是藥石罔效。


    “青紋,這段日子就準你迴家侍奉父母,等到二老病好了你再迴來。”長安柔聲道。


    “這如何使得,不合規矩的。”青紋忙忙擺手。


    “什麽規矩不規矩的,孝字大過天,我許你行孝,誰又能說什麽?”長安打斷她:“快去吧,這事耽誤不得的。”


    青紋眼中含淚,朝長安磕了三個響頭,這才去整理行裝。


    到了晚飯時節,長安正準備著要往清潭院中去,卻有人來報說是晚上要在前廳用膳,請長安直接去前廳,不必再去夫人院中了。


    “去前廳?可是有客人到?今日祖父與父親都在嗎?”長安問道。朝中官員每年年節之時可以休沐,通常元宵節一過便要複朝。自從被柳溫明趕去在祠堂裏麵罰跪之後。長安就一直不曾見到父親。


    “這小人倒是不知了,老太爺和老爺已經下了朝迴府了。”


    “你去迴說我知道了,略略梳洗打扮了就過去。”


    長安打發了來人,綠衣將她的發髻打散,重新盤起梳了個稍顯正式的雙靈髻。


    柳晏素來喜靜,平日甚少與家人一同用膳,總是在自己院中獨自用飯。今日既非節又非誰人的生辰,卻突然地在前廳用膳,十之*是待客了。柳晏在朝中的聲望高,但與他親近的人卻不多,一則是怕與他走得近了落得個“巴結帝師,以圖上位”的名聲;二來,柳晏骨子裏頗有幾分清高,也瞧不上朝中那幫趨利避害的人。


    故而,前世今生裏,長安都不曾見過柳晏有什麽知己好友。印象中,祖父總是高高在上又孤獨寂寞的。與其說他是柳家的掌家人,不如說他是支撐柳家唯一的梁柱。隻要柳晏在,柳家的人就能安安穩穩地生活,不愁風不愁雨……至少前世的長安是這麽想的。


    綰好發髻,挑了件藕色的衣衫換上,正要出門,卻見翠羽走了進來,似乎是有點訝異:“小姐,老爺來了,就在外頭的小花廳坐著呢。”


    “爹爹來了,怎麽不進來坐,這外頭沒有碳爐,冷得很。”長安掀起厚重的氈簾,果見柳溫明正坐在外間飲茶,趕緊地吩咐將內房的爐子搬出來。


    柳溫明看起來有些疲倦,但看到長安便露出笑容來。將手中的香茶放下道:“你如今是大姑娘了,閨房怎能隨意進出。”


    長安把嘴一撇,坐到柳溫明的對麵:“女兒不過才七歲,算得什麽大姑娘。跟何況在爹爹麵前,長安永遠是孩子。”


    “為父原先也這麽覺得的,本想著你才七歲,懂些什麽?總還是該高高興興地玩幾年。”柳溫明伸手撫著長安的頭:“原來是我想錯了。長安已經長大了,看事情看得透徹,處理起來也比爹爹強得多。”


    長安知道父親是在說秋水之死之事,便靜靜聽著,並不插言。


    “前些日子罰你去跪祠堂,是為父沒有將事情查清楚,錯怪了你。還好聽你母親說,你不過是累了些,並沒有什麽大礙。”


    長安知道柳溫明的性子,他向來抹不下麵子去求人,也開不了口去道歉。這番話已經是他歉意最真誠的表達了。


    “不怪父親,原是女兒做事不周全,怨不得父親責罰。”長安趕緊接口道。


    “你祖父學識淵博,胸有謀略,善察人心。隻可惜,為父資質愚鈍,文不成武不就。這些年若不是你母親治家有方,隻怕連這小小的柳府,為父都管不好。”柳溫明低聲自嘲道。


    長安一驚,揮手示意翠羽退下。拉住柳溫明的衣袖道:“爹爹亂說,您是最好的。世上從來就不缺為了名利勾心鬥角的人,卻甚少有您這樣寬厚謙之人。才情高低固屬天定,難道這心胸寬大不也是天賜之福嗎?更何況,女兒一點也不覺得父親愚鈍啊,這兩日正想去求您為我講解講解《安國論》呢?”


    柳溫明聽了便笑:“《安國論》是童子才學的,你怎得對它有興趣了?”


    長安把手背在身後,搖頭晃腦地說:“難道女子就看不得嗎?我要讀的熟了,等到弟弟出生正好教他。”


    “好,好,長安會是個好姐姐的。”柳溫明柔聲道:“你若是想學,明日起就到我書房來看書就是,這番書房中隻有石泉一個伺候,沒人會打攪你的。”


    “父親說話可要算話,可不許嫌我煩啊。”長安跳起來拉著柳溫明的衣袖搖擺。


    “這是自然的。”柳溫明站起身來,將長安一把抱起轉了個圈又放下:“你如今倒是沉了不少,再過兩年我都要抬不起來了。


    長安跺腳道:“人家是大姑娘了,爹爹不能隨意把我舉起來,一點也不莊重。”


    柳溫明聽了哈哈大笑,牽著長安的手一同出了閣水居,往前廳走去。


    “爹爹,今日怎麽忽地在前廳用膳了,可是有客到?”


    “是啊,是你祖父的摯友,你待會見了隻叫爺爺就成。”柳溫明答道。


    顏氏是和柳明月一同到的。柳明月在清潭院中一直呆到傍晚時分,故而索性就與顏氏一同過來了。


    封蟬也隨後到了,身邊帶著的卻不是阿容了,是個麵生的小丫頭。


    一時間諸人到齊,隻差主位的柳晏未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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