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燈淹沒了長街,隔著窗看去,隻看得到一片朦朧。即使如此,也沒有人會忽視長街當中的高台,台上放著一盞巨大的牡丹花燈。花燈有一人半高,花瓣層層疊疊漸漸展開,花蕊裏是五盞琉璃燈火,將燈由上到下照的通明。


    這是花燈會上的燈王,向來是由達官貴人提供銀錢,再由能工巧匠所製。來遊燈會之人,無論男女老幼,貧窮富貴,隻要答對了規定數量的燈謎,手持相應的花燈,就可一試燈王上所懸的謎題。


    每年都有不少向往富貴的白衣郎前來試燈,卻甚少有人能如願拿到彩頭。倒是有不少年輕才子,雖不曾解開燈王之謎,卻被富貴人家看中,招了東床,從此飛黃騰達不在話下。


    丁翎容聽了韋雙宜的話,睜大眼睛,嘟著嘴道:“我隻知道本朝有個神童叫趙厲的,能出口成文,舉步成詩,卻不知韋家的小姐姐也有神童“之才”啊怎的無人提起啊……”她素來看不慣狂妄自大的人,凡是遇到了,總忍不住要刺上兩句。


    如今韋雙宜雖是隨意兩句話,倒把韋雙成捧得比天都高,丁翎容自然聽不下去。


    韋雙宜聽了她夾槍帶棒的話,也不生氣,隻看了翎容一眼,就轉過頭去,對著丁夫人道:“咱們女子的閨名,哪能和男子一樣,口耳相傳,人盡皆知?”


    “你這孩子,就是把你妹妹看的太高,不分場合就要誇讚,”韋夫人雖是責備,語氣中卻滿是自豪之情:“這裏還有柳太傅的孫女在呢,快快不要再班門弄斧了。”


    韋雙宜眉毛一挑,目光定定地看向長安,眼波一轉:“我倒是忘了,柳妹妹是大家出生,他日有機會的話,定要當麵指教指教我這妹妹。”


    “哪裏敢談得上指教?”長安低頭用雙手玩著袖口,一副羞愧之狀,“我性子頑劣,家母又偏疼不加拘束,到如今也不過是認了幾個字罷了,哪比得上韋家姐姐能奪下頭彩呢。”


    一直僵直地站在韋夫人身後,身著紫衣的韋家二小姐冷冷地哼了一聲,微黑的臉龐上泛起不屑之色。


    丁翎容這才注意到韋二小姐的存在,左瞧右瞧上瞧下瞧,瞧了半天,一拍額頭叫道:“這位姐姐我見過的。”又拽著長安的袖子道:“長安你仔細瞧,這不就是咱們在琳琅閣中遇到的那個姐姐嗎?”


    長安少不得又裝作仔細打量的樣子,點頭道:“這可真是巧了,居然又在這裏相遇。”


    丁夫人和韋夫人好奇地相問,翎容快人快語,幾句話就將當日的事情去輕就重地講了一遍。


    韋夫人臉上堆起和善的笑容,令人一望就生出親近之情來:“那日,陪同前去的嬤嬤是迴稟說有這麽個事,隻是不曾想到就是兩位侄女。我們這位二小姐就是喜歡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又不善言辭,若是有所得罪,還望兩位侄女不要見怪。”


    “小孩子家家之間的,說什麽見怪不見怪的。”丁夫人全不放在心上。


    “可不正是這話嘛,”韋夫人將身後的韋二小姐拉到前頭來,“來來來,你們幾個見上一禮,從此和和睦睦就好。”


    三人見了禮,長安問道:“還未知這位姐姐的芳名?”


    韋二小姐仍是黑著臉,並不吭聲,韋雙宜在一旁眼含譏諷地瞧著她。倒是韋夫人開了口:“單名一個‘巫’字。”韋巫聽了這話,臉色更不好了。


    丁翎容好奇道:“怎麽不是‘雙’字輩的?”


    韋夫人略顯尷尬,隨口解釋道:“是算命先生依著生辰八字給取的。”說完就立時岔開了話題,轉身同丁夫人商量:“今日難得出來一趟,咱們也別拘著這些小的了,就讓他們下去好好地玩上一次,派幾個人跟著就是。”


    丁夫人讚同:“讓丁戟丁戈護著就是,想來不會有什麽問題的。”又迴頭囑咐丁戟:“你年紀最大,好生照顧幾個弟妹,這就去吧,我和你韋伯母在這說說話。”


    丁戟丁戈,翎容長安,並韋家的兩個小姐,帶同各自的丫頭一同下了樓來。


    長安將身上的披風攏緊,綠衣從後麵幫她將帽子也帶上。舉目望去,街上當真是寶馬香車,摩肩接踵,有人來到攤前花上三文錢買一隻花燈,也有人猜對了謎題得到攤主送的小荷花燈,人人俱是滿臉喜色,神采飛揚。


    韋雙宜和韋巫離得遠遠得,韋巫一個人站在角落裏,身邊隻跟著一個呆頭呆腦的小丫頭。韋雙宜身邊倒是圍了一圈的嬤嬤丫頭。


    “丁戟哥哥,咱們這麽多人行走起來也不方便,不若分頭走吧。你和丁戈哥哥各護著兩個豈不是好?”韋雙宜往丁戟身邊靠了靠,仰頭望著他,麵龐因著寒冷而凍得紅撲撲的,在溫柔的燈火之下顯得格外的明媚。


    丁戟後退了兩步,皺著眉頭思考。他向來謹慎,早看出韋夫人親近丁家必有所圖,本是不願和韋家人扯上什麽關係的,偏偏丁夫人發了話,不得不來。花燈會上人著實太多,若不分開走,必然容易被衝散,若是分開走的話,丁戈年紀還小,護著自己已是勉強,怎麽還能去護著別人?


    韋雙宜見丁戟沉吟,又轉向丁戈,語帶關切:“丁戈哥哥,你看可使得?若是你覺得離不了丁戟哥哥,咱們就不分開行動。”


    丁戈粗著嗓子喊道:“有什麽離不了的,分開就分開。”


    韋雙宜歡喜不盡,硬拉著長安要一道走,說什麽可以一道探討詩文。丁翎容不悅:“長安自然是同我一塊的。”


    “丁妹妹,你就委屈委屈,帶著我二姐姐玩玩吧,我二姐姐性子沉靜,不愛說話,你性子活潑,多開導著些。”說完拉著長安就走。


    丁翎容見她走的快,隻好去推丁戟:“大哥你快跟上啊,看緊了長安,把她平安帶迴來啊。”


    剩下了丁戈,翎容和韋巫三人成了一隊,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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