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外麵傳來談林的小廝常山遲疑的聲音。


    談林眉心一緊,揚聲道:「何事?」


    常山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十分自覺地站在台階下迴話,「迴大人,是表小姐,表小姐在大門外。」其實他一點都不想來迴話,表小姐那心思淺顯得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大人為了躲她都躲到睿親王府了,她居然還有臉追過來?這般不矜持的女兒家,連他這個做奴才的都看不過眼了。可他要是不進來迴話,表小姐在門口鬧起來,多給大人丟臉?大人還沒娶妻呢,壞了名聲誰家的小姐願意嫁過來?


    阿九聞言立刻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道:「你那表妹真乃巾幗奇女子,朕都好奇地想要見見她了。」她也算是走南闖北了,還是頭一迴見追男人追到別人府上的閨秀,就是鄉下的村姑也沒這樣大的膽子。


    談林瞥了阿九一眼,「多謝聖上誇獎!」怎麽聽都覺得有一股咬牙切齒的味兒。


    阿九不以為意,繼而又道:「好歹癡心一片呢,要不你就收了唄,反正你那後院空蕩蕩鬼毛都沒一根。」她就喜歡看她家首輔大人變臉。


    真的很想以下犯上把這貨扔出去怎麽辦?會滅九族嗎?想到後者他頓時放棄了前者,唿氣,吸氣,淡定!「多謝聖上關心,不過聖上日理萬機,國事繁忙,臣的家事就不勞您操心了。」


    稍頓揚聲吩咐道:「常山,把表小姐送迴談府去。」


    「大人,可是——」常山為難極了,表小姐是鐵了心思要見大人,之前他就勸過了,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沒用。


    談林眉頭皺得更緊了,想了想道:「沒事,去吧,你問她張家的二公子還好嗎。」


    「是,奴才遵命。」常山一驚退下去了。


    阿九也挺意外,「張家二公子?你這表妹與人有染?」那還這麽理直氣壯來尋談林這個表哥,誰給的勇氣?


    談林臉上閃過厭惡,半天才解釋道:「張家二公子是臣表妹夫家的小叔子,臣表妹的未婚夫,就是張家大公子不是病死了嗎?臣表妹仍過了門在張家守寡。臣派去潯陽的人查到臣那表妹與小叔子關係有些曖昧。」


    阿九對談林可同情了,拍拍他的肩膀,「小談首輔,你最近運道不大好啊!去皇覺寺燒燒香拜拜佛祖吧。」她認真建議道。


    談林迴望著阿九,「何必那麽麻煩,聖上的木魚不是瞧得挺好嗎?要真是體恤臣,就給臣敲一段去去晦氣。」


    「還要朕給你唱段大悲咒不?」阿九白眼一翻,「你怎麽想的那麽美呢?好好享受美人柔情吧,朕走了!」往後一翻,人就不見了。


    談林看著從窗戶翻出去的聖上,目瞪口呆!有門不走非翻窗戶,聖上您這是梁上君子入戲太深了吧。


    阿九在鳳凰山中呆了十天,然後迴宮中處理了三天的朝政,然後又迴山裏頭了。


    關於阿九行蹤的消息被源源不斷的送到四皇子和徐令寬的手上。


    阿九和桃花貓在高高的樹杈上,半個時辰過去了,桃花有些不耐,「聖上,真的會有刺客來嗎?他們不會那麽傻吧?」桃花很不看好,好幾千人呢,就是把聖上圍在中間都不知道多少層呢?傻子才會派人來刺殺的吧?


    「事實證明還真有傻子。」阿九從樹枝上坐起身,她心裏明白,四皇子不是傻,而是狗急跳牆等不下去了,稍有機會都不願意放過,他沒想過會不成功嗎?想過,不過是抱著賭徒的僥倖心理罷了。


    四皇子真的挺礙眼的,又不好明著殺了,那就隻能逗了,貓戲老鼠一般的逗,逗得他自個作死,這就怪不到她身上來了吧。其實她也不是什麽好鳥,阿九反省了一秒鍾。


    「來了嗎?來了嗎?」桃花頓時來了精神。


    「噓,別說話,來了!」阿九低聲道,凝神靜氣仔細聽,「來了四夥人,東南方向有一夥,十三人。北邊有一夥,二十一人,他們後邊還跟著一夥,不過人不多,五個。還有西邊,應該是十五人。哎呦喂,半百之數,大手筆啊!」要不是情況不允許,阿九真想吹聲口哨表達一下自己激動的心情。她正愁著沒人練手了,哪個好心的大傻子就給她送來了。


    「這麽多!」桃花也驚了一下,「我得去給他們提個醒。」說著就準備下樹。


    阿九一把拉住了她,「迴來,提什麽醒,都練什麽長時間了,連區區幾十人都對付不了,幹脆買塊豆腐撞死算了。不要去,正好瞧瞧他們的應變情況,這些兵崽子們,大多都沒見過血,沒見過血的兵都不算合格的兵。」


    桃花順勢又貓迴了樹杈上,雙眼緊盯著下頭的營地。


    來襲的刺客已經夠小心翼翼的了,可在距離營地五丈的地方不知觸動了什麽機關,樹上的鈴鐺響了起來,整個營地都醒過來了,「敵襲,有敵襲!所有人立刻集合,操武器迎敵。」聽這聲音,是無名隊長中的一個。


    衛軍井然有序地集合,很快就組成了一個個對敵的戰陣,幾盞懸掛在樹上的沼氣燈也被人點燃,照得四下亮如白晝。


    刺客都蒙了,他們擅長的是刺殺,是悄悄的趁人不備的刺殺,這樣明刀明槍地幹,他們瞧了一眼挨挨擠擠的人頭,還沒戰他們就先膽怯了。想要逃,卻又哪裏逃得出去呢,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這些刺客都是死士,武藝高強,悍不畏死。可他們對上的是軍隊,是阿九一手訓練的軍隊,是會組戰陣,會團體合作的軍隊。長槍陣把一夥刺客圍在中間,明晃晃泛著寒光的鋒利槍頭一齊刺出。


    刺客武功是高,可被長槍逼得左躲右閃,壓根就進不了身,再高的武藝也施展不開呀!


    長槍機械般的刺出,刺出,再刺出。迅速,卻又整齊劃一,讓人防不勝防。很快便有刺客被長槍刺中,發出慘叫聲。


    衛軍將士們絲毫不受影響,沉著冷靜,眼睛緊盯著敵人,出槍,出槍,繼續出槍!直至最後一個敵人也被他們挑在槍尖。


    最後一夥刺客還沒露麵,看到火光聽到喊殺聲,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妙,相互對視了一眼,就覺得撤退。可惜他們剛一轉身,便被人截住了。


    待下頭的戰爭結束,阿九才從樹上飛躍下來,所有的衛軍看到阿九先說一驚,隨後十分高興,高唿,「聖上萬歲。」


    阿九卻虎著臉一擺手,「集合!」然後招來五名隊長,「一共殲敵多少人啊?」


    其中一名隊長胸脯挺得可高了,「迴聖上,共殲敵五十三人!」


    阿九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同樣高興的其他人,沉聲道:「你們很高興?一共來敵五十四人,你們殲敵五十三,幾千對幾十還跑掉了一個,有什麽值得高興的?朕若是你們早羞愧地找條地縫鑽進去了。」


    笑容僵在臉上,五名隊長臉黑得如鍋底,紛紛道:「聖上,屬下帶人去追。」居然還放跑了一人,真是丟人啊!


    阿九眼睛一瞪,「這都半天了,上哪追去?敵人是木頭嗎站在那不動等著你們去抓?早跑得沒影了。實話告訴你們,這些刺客是衝著朕來的,看你們的表現朕很失望,指望你們保護朕,朕的腦袋都掉八百迴了。」


    「要不是教頭提醒,那最後一波刺客就逃了。是,他們是隻到半道上,可你們的腦子呢?學了這麽久的兵法,怎麽就沒一個人想過刺客是分批來的?這很難想到嗎?這樣的情況你們應該預料到。」


    所有人都慚愧地低下了頭,冷靜下來想一想,是呀,他們太輕敵了,也太自傲了,以至於犯了這麽低級的錯誤。


    五名隊長的眼睛似能滴出血來,「聖上,屬下去追,屬下一定把人追迴來。」


    阿九斜睨著他們,見他們確實認識到了所犯的錯誤,心裏稍安慰,「不用了。」手一揚,一個人從天而降,砸在地上,發出好大的聲響,眾人被嚇了一跳。阿九輕描淡寫地道:「他是第五十四人。」


    此時所有人都目光熱切地望著他們的聖上,對聖上的欽佩之情達到了頂峰。他們壓根就沒有察覺到聖上在樹上,而聖上卻不聲不響地截殺了逃跑的刺客,再對比一下這段日子以來他們漸長的自得情緒,真是太不應該了。許多人都反省起來。


    阿九環顧全場,「迴去後認真開展總結匯報,你們五個,每人寫一份深刻的思想剖析。」頓了一下又道:「哦,對了,把人頭割了,天亮掛到山腳下去,這便是擅闖鳳凰山的下場。」阿九說完,這才施施然離開。


    艾瑪,真是困死了,趕緊迴屋睡覺!


    桃花跟在阿九後頭,頓住腳步,嘆著氣道:「你們的表現——」又嘆了一口氣,「簡直是辣眼睛,太不能看了。以後別跟人說是本教頭教的哈。」吐糟完又追她家女帝陛下去了。


    場上的眾人更加羞愧了,不由握緊了拳頭,暗暗下著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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