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桃花抱怨她的骨頭都要生鏽了,阿九才起意帶著她和桃夭去城外跑馬的。


    暮春時節,野外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連吹到臉上的風都像情人的手那麽溫柔。三人跑了一個酣暢淋漓,信馬由韁地讓馬兒吃著路邊的野草。桃花童心未泯,跑去摘了不少野花編了三個花環。阿九嫌難看,直接就給他的愛馬戴了。


    於是戴著花環的桃花桃夭,再加上一匹馬,這組合怎麽看怎麽好笑。


    「下月十八桃夭姐姐就要出嫁了,算算也沒幾天了,桃夭姐姐你還有什麽想要的嗎?」桃花側頭跟桃夭說。


    阿九也笑著打趣,「是呀,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可從沒聽說過還有後補嫁妝的。」


    桃夭麵露微笑,「王爺您給準備的已經夠多了,足夠了。」她的嫁妝是七十二抬,全都是實抬,每一抬都塞得不能再塞了,東西也都是上好的。這份嫁妝放在京中也很說得過去了,這麽說吧,和夫家的長嫂的嫁妝來比,可能抬數要稍少些,但價值卻是遠遠高過的。本來以為她嫁得倉促,採買來的嫁妝雖不會差,但也應該好不到哪裏去,沒想到王爺有本事,一句話吩咐下去,給她弄來的全是好東西。


    王爺待她恩同再造,她怎麽能貪得無厭呢?這麽多已經夠了,足夠了!


    阿九無所謂地道:「我又不缺這些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如果能讓你們在夫家過得好,何樂而不為呢?你不用替我省。」


    「嗯嗯。」桃花立刻大力的點頭,「公子說得對,您放心我肯定不會替您省的,別的就罷了,就是您收藏的那些玉石分我點唄!」她湊到阿九身邊討好地笑著。她可喜歡那些帶著顏色的玉石了,打成首飾在陽光下可好看了。她有一串行雲哥哥送的粉玉石手串,她都天天戴著。


    阿九和桃夭都看向桃花的手腕,阿九勾起嘴角,「你這是想你的行雲哥哥了吧?他不是說要來京城看你?怎麽還沒到?別是哄你的吧?」


    桃花不服氣地分辯,「行雲哥哥才不會騙我呢,他說要來就肯定迴來的,我跟他說了桃夭姐姐的婚期,桃夭姐姐成婚前他一定能到的。他還說他現在已經拿到了家主之位了,來跟公子商量能否讓我提前嫁過去。」桃花的臉上滿是甜蜜,說完才意識到不對,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阿九的目光不善起來,「你想提前出嫁?」眼裏的控訴好似桃花是不孝女一般。


    桃花猛地搖頭,結結巴巴地道:「沒,沒有,行雲哥哥就是這麽一說,我沒答應呢。公子,我肯定會陪你到十八歲的,嘿嘿!」她對著阿九諂媚地笑。


    阿九冷哼一聲,「算你還有點良心。」心裏卻感嘆恨嫁什麽的他真的無法理解啊!「別覺得你家公子攔著你,姑娘家未滿十八身子骨都沒長成,心智也不夠成熟,生孩子就是道鬼門關。公子我養你這麽大就是讓你去送死的嗎?公子我怎麽不攔著你桃夭姐姐呢?」


    桃花抱著阿九的胳膊,如小奶狗似地蹭,「知道,知道,公子都是為了我好,我一定聽您的話過了十八歲才出嫁。都是行雲哥哥蠱惑我的,我意誌堅定,根本就沒同意。」桃花想都不想就把她的行雲哥哥給出賣了,隻求她家別扭的公子別跟她生氣。


    阿九的心裏舒服了一些,麵上卻一臉嫌棄,「去,好生坐著,摔下馬可沒人救你。」


    桃花便知道公子不生氣了,嘿嘿笑了笑又蹭了兩下才端坐好。「咦,公子,那邊是咱家的莊子,要不要過去看看?」


    阿九順著桃花手指的方向看去,並不遠,便點了頭,「去看看吧!」


    「好嘞!」桃花一馬當先在前麵引路,跑出了一段後才停下,指著身邊和遠處的田地,道:「這些,那些,一直到那座山下都是咱家的田,一共有五百多畝。」


    阿九看著,這些田地裏都種著小麥,現在都快出穗了,綠油油的,長勢可喜人了。阿九看著這麽多的田地,心裏頭一迴意識到這些田都是他的,而不是以前看到的一張張契約。哈,走吧,地主爺要去巡田去嘍!


    巡到一半的時候,接到消息的莊頭匆匆趕過來了,「小的給東家請安,東家過來怎麽不提前傳個消息,小的也好準備準備。」莊頭並沒見過東家,他隻見過東家身邊的兩位姑娘,去年就是這兩位姑娘拿著地契來和他說話的,不過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這位年輕的公子長得多好多氣派,肯定就是兩位姑娘嘴裏的東家。


    這個莊子並不是新置辦的,而是大和尚不知道什麽時候置辦的,阿九和桃花下山的時候,大和尚就給了一疊地契,全是京城的莊子和鋪子。


    阿九淡淡地道:「我也是隨意走走,莊頭若是沒事就陪我們一起轉轉吧,我有些事情想問問你。」


    莊頭自然是連連答應,「東家隨便問,小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阿九立刻敏銳地意識到了,「莊頭念過書?」


    莊頭靦腆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小時候念過三年,後來家裏出了點事就沒再去了。」至於出了什麽事被他含糊過去了。


    阿九點了點頭,又問了些莊上有多少戶佃戶,日子過得怎麽樣,租子怎麽叫的,之類的問題。莊頭都恭敬地答了。


    正邊走邊說,迎麵走過來兩個漢子,高高壯壯,身上穿著短打,胳膊上腱子肉凸起,錯身而過的時候阿九不由多看了兩眼。


    「那兩個也是咱莊子上的人嗎?」阿九轉身看了一眼,覺得不像是農人。


    莊頭道:「不是咱莊上的,是隔壁莊子上的,兩個月前才來的,有三四十人的樣子,說是因傷退下來的兵。但小的瞧著他們身上也沒有傷,不過這都是貴人們的事,不是咱們小老百姓能過問的。」


    阿九的眉頭皺了起來,他一下子就想起了三皇子私藏兵器的事,私藏兵器可沒用,還得有兵才行,他隱約覺得自己好像觸到冰山的一角了。把私兵放到莊子上充當佃農,難怪別人都查不到。


    「隔壁莊子的東家是誰呀?」阿九狀似無意地問。


    莊頭道:「小的也沒見過,聽說東家姓羅,家裏是京中做高官的。東家想知道?小的可以幫著打聽打聽。」


    阿九擺擺手,「不用。」羅姓高官?他迴京查查就行了。


    午飯是在莊子上用的,莊頭的媳婦手藝不錯,搗弄的幾個農家小菜很合阿九的胃口,尤其是那道地皮炒雞蛋,阿九吃了很多。


    莊頭家有三個兒子一個閨女,那個閨女十一二歲的樣子,個頭不高,皮膚黑紅,長相隨她娘,挺耐看的。她一直拿羨慕的目光看著桃花和桃夭,總往她倆身邊蹭。桃花和桃夭送了她一些帕子釵子荷包之類的小玩意,她就更加殷勤了,言語間總是詢問京城府裏的事情,還問她們做丫鬟有多少月銀,是不是隻要進府就能像她們一樣穿這麽好看的衣裳。


    那心思淺顯的一眼能看到底,被她爹嗬斥出去了,阿九莞爾一笑,莊頭就更加侷促了,「丫頭不懂事,讓東家見笑了。」


    阿九自然不會放在心上,隻說了句,「做丫鬟伺候人哪是那麽輕鬆的?主子脾氣好還好,若是碰到個脾氣不好的,被人打死都是有的。」


    莊頭認同地點頭,「是呀,是呀,東家您是個心善的,隻要咱們四成的租子,年成不好的時候還會借糧救濟大家。山南邊的莊子收五成的租子,還得額外幫著多幹活。」所以這一片也就他們莊子上的日子最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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