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你瞧,我就是無意中救過她,然後就讓徐壽送她迴去了,我是真的不認識她,也是剛剛才知道她是那什麽勞什子果郡王之女,不過憑她是誰也不能跟阿九你比?」寧非急急地解釋著,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


    阿九還有那副似笑非笑地表情,「你擔心什麽?我不是也沒說什麽嗎?」


    寧非這才鬆了一口氣,舔著臉道:「阿九,我對你的心天地可鑑。」幸好,幸好,幸好阿九沒生氣。


    阿九輕笑了一聲,「是嗎?既然都天地可鑑了,那你跟我說說果郡王尋你爹幹什麽的?」


    寧非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心都漏跳了一拍,「阿,阿九!」腦子裏飛快地想著對策。


    阿九好似了解他的心思,掠了他一眼,「說實話。」


    眨眼間寧非都已經想到好幾個藉口了,卻一個都不敢往外說了,他正了正臉色,認真解釋道:「其實這事我也不是要瞞著你,我就是怕你聽了生氣,一生氣你就心情不好,你心情一不好我就跟著上火------」


    「說重點!」阿九不耐煩地道。


    「重點就是果郡王尋我爹想把他閨女許配給我,不過我拒絕了。」寧非道,又連忙強調,「阿九,我真的拒絕了,還跟我爹吵了一大架,你放心吧,我不會娶別人的。」他信誓旦旦地保證著。


    「我有什麽好不放心的?」阿九翻了個白眼,瞅著寧非若有所思,「沒想到你還挺搶手的!你還不知道吧,除了果郡王的閨女,宮裏皇後娘娘也看上你了,想把娘家侄女許配給你,還去找聖上賜婚。瞧不出你桃花還挺旺盛的呀!」阿九覺得牙好疼呀!


    「這怎麽行呢?」寧非頓時急了,「阿九,這不幹我的事!我連皇後娘娘都沒見過,更何況是她侄女?聖上答應了?什麽時候賜婚?趕緊的,咱們迴去進宮,我得去求聖上千萬別亂點鴛鴦譜。」他心急如焚,拽著阿九就要下山。心裏埋怨菩薩不辦事,他那邊才剛求過,這就暴出聖上要給他賜婚,這不是坑他嗎?


    阿九揮開他的手,「你急什麽?聽我把話說完。皇後是想求聖上賜婚的,被我攔了一下,估摸聖上馬上就會召你詢問意見。」


    「不同意!阿九,我肯定不同意!」寧非拍著胸脯,心有餘悸的樣子,哎呦喂,差點嚇壞他的小心肝了,下一刻卻又眉開眼笑,「阿九,我就知道你也是喜歡我的。」不然就不會攔著聖上賜婚了。想到這裏,他心裏可美了。


    「你能要點臉不?」阿九無語了,這廝究竟從哪看出他喜歡他的?


    「不要!」寧非理直氣壯,「隻要阿九你能喜歡我,我要臉做什麽?我要你呀!阿九,你什麽時候娶我過門啊?」最後兩句話他說得柔情蜜意。


    阿九隻覺得身上冷颼颼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不是說古人都是很內斂含蓄的嗎?這怎麽出來個異類?還自帶撩妹技能,他這個從現代穿過來的都有些吃不消,不過心裏卻並不排斥,隱約還有些雀躍。


    從靈泉寺迴來,阿九和寧非的關係更近了一步。


    徐其昌覺得不能助長長子的囂張氣焰,成日不見人影,他這個老子想見他一麵都比登天還難。這個長子就跟脫韁的野馬似的,要是給他娶了媳婦情況是不是能有所改善?


    恰好果郡王又來尋他喝酒,徐其昌心中一合計,這門親事確實不錯,酒就不忙著喝了,幹脆一起去跟聖上求個賜婚吧,他估摸著,這個麵子聖上還是會給的。


    於是徐其昌把這意思和果郡王一說,果郡王欣然同意了,兩人相視一笑一起進了宮。


    時刻注意著他爹動靜的寧非接到消息不淡定了,好麽,跟果郡王一起進宮的,除了求賜婚還有別的事嗎?這可不行!寧非也跟著進宮了。


    昭明帝見徐其昌和果郡王一起來還詫異了一下,笑著道:「兩位愛卿找朕有何事呀?」


    徐其昌和果郡王對視一眼,決定還是由徐其昌來說,「聖上,臣有一事相求------」才剛提個頭,就聽到禦書房外頭響起了鎮北將軍的聲音,「聖上,臣徐寧非求見,十萬火急,十萬火急的要事!」


    禦前太監說徐大將軍和果郡王剛進去,要等一會再替寧非通報。寧非哪裏等得及?情急之下索性扯著嗓子喊了起來。


    「是鎮北將軍呀!」昭明帝詫異了一下,看向徐其昌,隻見他的臉色不大好看,心裏就更訝異了,想了想,道:「讓鎮北將軍進來吧。」


    寧非忙不迭地快步進來,納頭就拜,「臣叩見聖上。」


    昭明帝讓他起來,寧非卻跪著不動,「聖上,臣有事相求,臣先跪著,顯得臣心誠。」


    這般近似無賴的大實話引得昭明帝哈哈大笑,指著他道:「行,你想跪就跪著吧,心誠!」心誠兩個字咬得特別重,想想還是想笑,心中有些好奇他所求的事情,不過先來後到嘛,他還是先問問徐其昌吧,「其昌啊,你剛才想說什麽的?」


    自打寧非進來徐其昌的臉就沉了下來,這個不孝子,居然還追到聖上跟前了,真是氣死他了。遂一咬牙道:「聖上,臣想為臣的長子求道賜婚的旨意。」


    寧非立刻就道:「聖上,臣求您千萬不要答應。」


    此言一出,昭明帝和果郡王側目,徐其昌則氣得火冒三丈,「逆子,聖上跟前不可胡說八道。」


    寧非不甘示弱地迴嘴,「我哪有胡說?兒子正求聖上做主呢,聖上,婚姻大事雖說是父母之命,可要與之過一輩子的人是臣,臣想娶個合心意的妻子這願望不過分吧?」


    徐其昌臉更黑了,「逆子,哪有自個做主自個婚事的?你休要胡攪蠻纏,趕緊滾出去。」


    寧非才不滾呢,狡黠道:「兒子沒有自個做主,兒子這不是準備求聖上做主嗎?」


    昭明帝此時要是還不明白這父子倆的官司就白做十多年的帝王了,敢情是小徐愛卿不滿父親給挑的婚事呀!他又想起皇後娘娘也想把娘家侄女許配給寧非,便道:「其昌啊,你給朕的鎮北將軍挑了哪家的閨秀呀?」


    能入了徐其昌的眼應該是不差的,鎮北將軍卻不同意,昭明帝還真有些好奇。


    徐其昌看了果郡王一眼,反倒遲疑起來,就慢了這麽一拍,就被寧非搶了先,「聖上,無論臣的父親看中的是誰,臣都不同意。」


    「哦,這麽說你是心有所屬有了心悅的姑娘家?」昭明帝更來了興致。


    寧非點頭,臉上難得的現出幾分羞澀,看得昭明帝都覺得不可思議,他的這位年輕的小將軍可最是膽大活絡了,沒想到還能看到他臉紅的一麵,不由起了促狹的心思,「比你爹瞧中的還好?」


    寧非堅定地點頭,「好,好一千倍,一萬倍!」一絲猶豫都不帶有的。


    昭明帝輕笑出聲,看著寧非臉上的喜悅和認真,心裏感嘆:年輕就是好呀!


    而徐其昌和果郡王卻一起黑了臉,尤其是果郡王,看寧非的目光可不善了,他可不信京中還有比他閨女更好的姑娘了。


    昭明帝都還沒說話,徐其昌便道:「聖上,他說謊呢,犬子所謂的心悅姑娘純屬子虛烏,不過是他不願成親的藉口罷了。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還望聖上明察。」


    寧非反駁,「聖上,臣說的是實話,沒有一句虛言,聖上麵前臣豈敢欺瞞?」


    徐其昌緊追不捨,「既然是真,那當著聖上的麵你總可以說那姑娘是誰了吧?」


    「------」寧非頓時無言了,羞怒道:「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哼」


    「你說不上來了吧!」徐其昌好似抓到了把柄,對著昭明帝誠懇道:「聖上您瞧,有沒有這樣一位姑娘不是一目了然嗎?」


    昭明帝看著寧非憤然的臉,道:「小徐愛卿,不是朕不幫你,你爹的話也有道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婚姻乃人倫大事,你有何難言之隱?要是不說出個子醜寅卯來,朕也隻能準了你父親所請賜婚了。」


    那怎麽行呢?寧非臉上猶豫著,一咬牙道:「聖上,臣有話要說,隻是這話臣隻能說給聖上您一個人聽,閑雜人等迴避。」他特意瞅了他爹跟果郡王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那兩隻就是閑雜人等。


    徐其昌可氣壞了,「聖上,這逆子太不像話,有什麽話是臣這個父親不能聽的?」他反倒成閑雜人等了。


    果郡王的臉上也不好看,要是知道徐寧非是這樣的人,說破大天他也不會起意跟徐其昌做親家。


    可寧非卻是緊抿著唇,一副你們不迴避我就不說的倔強模樣,瞧得昭明帝都覺得好笑,他轉向徐其昌和果郡王,笑嗬嗬地道:「要不兩位愛卿就先迴避一下?讓朕也聽聽小徐愛卿說什麽。」


    連昭明帝都這樣說了,徐其昌和果郡王自然不能不給聖上麵子,他倆瞪了寧非一眼便避了出去,徐其昌還不忘給昭明帝打預防針,「聖上,臣這犬子慣會花言巧語,您別被他騙了。」


    昭明帝擺擺手,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心裏可樂了,哎呦喂,難得見徐其昌這個老小子氣成這樣,他這個兒子跟他可一點不一樣,


    「小徐愛卿,朕的鎮北將軍,現在總可以說了吧。」昭明帝戲謔地望著寧非,好整以暇地等待著。好小子,瞧把他老子氣成什麽樣,真虎氣!


    寧非跪在地上磕頭,真心實意一點都不摻假的響頭。昭明帝都替他覺得腦門疼,就聽他道:「聖上,臣也想求賜婚,求聖上給臣和九王爺賜婚!」


    「什麽?你說什麽?」昭明帝險些從龍椅上摔下來。


    寧非神情鄭重地道:「臣心悅九王爺,求聖上成全。」一個響頭又磕在了地上。


    這糟心的玩意!果然是逆子啊!昭明帝心中閃過徐其昌的話,震驚地指著寧非,半天才道:「你知道小九是——」


    寧非坦然承認,「臣知道,臣知道阿九是女兒身,阿九亦知道臣知道,臣早就心悅與他,絕不願意另娶他人。」他的臉上閃過甜蜜,打從知道阿九是女兒身他就沒想過要娶別人。


    昭明帝聽寧非一口一個阿九的叫著,覺得可刺耳了,看著下頭跪著的年輕臣子,心裏複雜異常。


    這個臭小子居然敢惦記他的小九,還早就惦記上了!昭明帝是操心他小皇妹的親事,可現在知道有個狼崽子早就虎視眈眈想把他乖乖小皇妹叼走,昭明帝看寧非怎麽也不能順眼了。


    徐寧非心悅小九,那小九呢?小九是個什麽意思?


    徐寧非,年紀輕輕的正二品鎮北將軍,大燕朝最年輕的守邊大將!可跟他的小皇妹比起來,還是差了點。昭明帝挑剔著,猛地想起難怪那天皇後說想把娘家侄女許配給鎮北將軍小九不高興,這是不是代表小九也是心悅鎮北將軍的?於是昭明帝眉頭緊皺,看寧非的目光更加不善了。


    寧非被昭明帝看得心裏七上八下的,生怕他瞧不上自己不願意把阿九下嫁,遂挺了挺胸膛,道:「迴稟聖上,臣也並不是現在就與阿九成婚,臣與阿九已經說好了,臣願意等,等阿九玩夠了願意恢復女兒身的時候再談婚嫁。」他的眼裏透著滿滿的喜意。隻要阿九承認他,願意和他在一起,就算是沒名沒分他也願意。


    跟小九都說好了?什麽時候的事?他這個做皇兄的怎麽不知道?昭明帝心中泛酸,覺得跪在下頭的寧非可礙眼了!難怪徐其昌氣成那樣,果然是個氣人的東西!昭明帝隻恨不得把寧非攆出去,攆德遠遠的,攆到漠北去,最好一輩子都別迴京。


    可攆走了小九不高興怎麽辦?要是離家出走了怎麽辦?那認了這個皇妹夫?想想昭明帝又不甘心!


    昭明帝一直不說話,寧非心裏更加不安了,不過昭明帝眼裏明晃晃地嫌棄他倒是看出來了,不由有些沮喪。


    是呀,阿九那麽出色,哪裏是他能配得上的?隨即心裏又響起另一個聲音:其實自己也不算太差吧,尚未弱冠的正二品將軍呢,滿大燕也就他一個,關鍵是自己對阿九忠心啊!阿九說一他絕不說二,哪怕阿九說太陽是方的,那就必須是方的。誰能比上他對阿九的這份心思?


    這麽一想,寧非又有了底氣,拍著胸脯對昭明帝保證,「聖上,您放心,臣一定會對阿九好的。」


    「怎麽,你還想對小九不好?」昭明帝終於開口說話,一開口便是森森地威脅。


    寧非猛搖頭,「不不不,臣哪敢?」


    「不敢?」昭明帝的眼睛眯了一起來,聲音更加危險。


    寧非也意識到了不妥,忙大聲道:「不是,臣的意思是說會一直永遠這輩子都對阿九好,啊不,下輩子,下下輩子也對阿九好。」他心裏就是這樣想的。


    昭明帝啞然,盯著寧非瞧了半天,突然就一點說話的欲望都沒了。想要叼走他小皇妹的狼崽子,想把他拖出去砍了怎麽破?昭明帝真怕自個一個忍不住,於是便擺了擺手,「行了,這事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寧非心裏泛起了疑問,聖上這是什麽意思?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算了,他就當聖上答應好了,「聖上,您這是答應臣了?」他大著膽子問。


    昭明帝眼睛一瞪,「你說呢?退下!」這糟心玩意!


    寧非心中一喜,眉開眼笑著告退,「臣拜謝聖上隆恩,臣告退!」喜滋滋地後退,還差點自己吧自己絆倒了。


    那傻樣子昭明帝都不忍直視!心情更加不好了,他有說答應了嗎?有嗎?有嗎?絕對沒有!


    迴避到另一間宮室的徐其昌一直關注著禦書房的動靜,他看到自個的長子一臉傻笑地出來,心裏猛地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預感升了起來。


    再次迴到禦書房的徐其昌急切地道:「聖上!」


    昭明帝卻疲倦地擺擺手,「其昌你不用再說了!給小徐愛卿賜婚的事以後都不用再提,他的婚事也不用你管,朕這裏自有打算。」再不情願,徐寧非那臭小子也是他家小九的,他家小九沒說不之前誰都不能打他的主意。


    徐其昌見昭明帝說得鄭重,心中便是一凜,很快便道:「臣遵旨!」打定主意迴去一定要好好審審那個不孝子,都跟聖上胡說八道了些什麽?


    「退下吧。」昭明帝又擺擺手,他伸手按了按額頭,有些亂,他得靜會。


    寧非出了皇宮就直奔睿親王府,他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阿九,阿九肯定高興。


    所以隻是前後腳的功夫,可徐其昌出了宮門就沒看到兒子的影子,他心裏的那個氣呀!卻還得打起精神來跟果郡王賠不是,「誠意兄,你瞧這事,咳,都是為弟的不是。」他臉上滿是誠懇的歉意,「為弟是真的瞧中令千金,隻是現在------他的婚事連我做不了主了,實在是對不住了。」


    果郡王也是胸有城府之人,即便心裏不高興也不會表露出來。聖上的話他也是聽得清清楚楚的,便道:「令公子被聖上看中,跑不了一門好親事,還前程似錦,為兄在這提前恭喜你了。」心裏卻有些埋怨徐其昌,連自個的兒子都搞不定,反倒弄得他閨女多差嫁不出去似的!哼,想做他女婿的人多得能從東門排到西門!


    徐其昌有些自得,那個不孝子氣人是氣人,但聖眷卻是濃的。嘴上卻還謙虛著,「誠意兄家的公子才是人中龍鳳呢,謙遜知禮,比為弟家這個性子孤拐的強多了。為弟是真心實意相與誠意兄做個親家,奈何------」嘆了一口氣又道:「為弟家中尚有兩個庶出的閨女,已到花信之期,誠意兄要是不嫌棄,咱們不妨做個親家?


    徐其昌試探著看向果郡王,他是真的很看中果郡王了,長子的婚事他做不了主了,二子令寬是庶出又傷了腿,要是他好好的,長子又沒有找迴來,那令寬作為他的庶長子,他再幫著運作一下,倒是有幾分可能娶到果郡王家的縣主。現在?他有自知之明,是以連提都不提,不然那就不是結親,而是結仇了。


    兒子娶不了,但可以嫁個閨女過去呀!兩位嫡出公子不敢肖想,不是還有庶出嗎?庶出對庶出,正好相配。


    果郡王也是心中一動,他的嫡子自然不能娶個庶女,可他除了兩位嫡子之外還有三個庶子呢,大的那個正好也到了說親的年紀,徐其昌沒有嫡女,這就顯得庶出的身份高些了,給庶子聘了,倒是個得力的嶽家。等他百年後府裏肯定要分家的,庶子分出去有徐其昌這個嶽丈扶持,他也不用太擔心。


    於是果郡王臉上露出笑容,兩個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


    果郡王雖然笑著,其實心裏也愁呀,小閨女還在府裏巴巴等他的好消息呢,他這樣兩手空空迴去,小閨女指不定多傷心呢!也是冤孽,閨女怎麽就瞧中徐寧非那個臭小子了呢。


    果郡王強勢了一輩子,嫡庶五個兒子都怕他,唯獨拿唯一的嫡出閨女沒辦法,她一扁嘴,他的心就軟了。


    果然,果郡王一迴到府裏,他小閨女就端著茶進來了,「父王,喝茶,您辛苦了。」殷殷地望著他。


    果郡王心中發苦,隻覺得這禦賜的茶葉喝到嘴裏比黃連還難以下咽,索性放下茶杯,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閨女啊,父王不渴,一會再喝。」


    穆思甜看著他爹臉上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不安極了,顧不得害羞,問:「父王,徐大將軍怎麽說?可有答應?」


    果郡王搓了搓手,「閨女啊,父王對不起你,這事沒成!」


    穆思甜的表情一下子就變了,咬著嘴唇,似乎要哭出來,卻還強笑著,「父王,沒成就沒成吧,是女兒和他沒緣分,沒事,謝謝父王,女兒讓您操心了。」一顆心卻冰涼冰涼的,從靈泉寺迴來她就心有預感,隻是不甘心,她喜歡了他那麽久啊!原來他心有所屬是真的呀!


    果郡王頓時心疼起來,心裏把寧非罵了個狗血噴頭,安慰閨女道:「我閨女這麽好,是徐家小子沒福氣。你放心,父王一定給你找一個比他更好的。」


    「嗯,女兒不傷心!」穆思甜拚命告訴自己沒關係,可心裏卻仍是那麽難過。


    果郡王就更加心疼了,他的小閨女多懂事,多貼心,徐家小子真是太沒眼光了。


    穆思甜忍著淚意,「父王,您歇息吧,女兒就不打擾您了,女兒告退。」她垂著頭,聲音裏帶著哭腔。


    「甜甜!」果郡王的心疼得都要擰起來了,他揚起的手頓在半空,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閨女黯然而去。


    果郡王長籲短嘆,閨女那張強忍著悲傷的小臉不斷出現在他腦中,這明明是樁好事,怎麽就弄成這樣了呢?


    在書房呆不下去,果郡王就去內院尋郡王妃,郡王妃聽了丫鬟的稟報正準備去瞧閨女呢,見夫君過來,才住了腳步,「王爺,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嗎?」


    她殷切地望著果郡王,閨女的性子看著柔和,實則是個認死扣的,現在不定怎麽傷心呢。


    果郡王麵帶難色,「牛不喝水總不能強按頭吧?徐家那小子不是個好的,強扭的瓜不甜,咱閨女就是強嫁過去也不會幸福的,更何況現在是聖上發話,那小子的婚事聖上另有打算了,徐其昌都做不了主。」


    郡王妃大驚,「王爺,怎麽就驚動了聖上?這是怎麽迴事?」


    果郡王哼了一聲把事情說了,「本想著跟聖上求個賜婚,咱閨女嫁過去也體麵,誰知道徐家那小子十分奸猾,後腳跟著也進了宮,也不知怎麽跟聖上說的,之後聖上就不許再提賜婚的事了。」


    郡王妃的臉色也不好看起來,「那咱閨女------」想起丫鬟的迴稟,她憂心起來。


    果郡王道:「長痛不如短痛,王妃你好好勸勸閨女,讓她看開點,這段日子就不要在她跟前提婚事的事了。」


    郡王妃哼了哼,不滿地看向果郡王,「這還不是要怪王爺你,我就說不合規矩,偏你允了她娘家侄女進府小住,要不然甜甜能獨自出府嗎?她不出府能被徐家小子救了嗎?冤孽啊!」


    郡王妃是一肚子的怒氣,張側妃求動王爺接了娘家侄女來郡王府小住,李側妃一瞧也接了侄女進來,誰知道她們的侄女不是個好的,表麵上對她閨女尊敬,私底下卻拿言語擠兌,激得她閨女就跑出王府了。


    雖然事後把她們攆出府了,王爺也做主罰了兩位側妃,可郡王妃一想起她的小閨女差點被人掠走就恨得牙癢癢。現在又出了這麽一樁糟心事,郡王妃恨不得能生撕了張李兩人,仗著生了兒子就上躥下跳,等著吧,你還有落本王妃手裏的時候。


    果郡王麵色也訕訕的,「我不是罰了她們嗎?」提起這事他就理虧啊!


    郡王妃更來氣了,是罰了,罰禁足半年,隻是不能出院子,還有丫鬟好吃好喝伺候著,這叫哪門子懲罰?不過郡王妃也知道見好就收,便沒有繼續抓住不放,「王爺,妾身實在放下不下那傻丫頭,妾身過去瞧瞧她。」


    「你去,你去!」果郡王忙不迭地道,「你好生安慰安慰她。」他乖巧的小閨女。


    郡王妃橫了他一眼,「妾身自個的閨女還能不疼嗎?」領著丫鬟就出去了,留下果郡王訕訕的立在那裏,得,他還是迴外院呆著吧。


    寧非半是歡喜半是邀功地把事情告訴了阿九,阿九意外地一挑眉,「這麽說皇兄知道你知道我其實是女兒身的事了?」


    寧非點頭,「阿九,我跟聖上求娶你來著,聖上都被我的誠意打動了。」一副「我很能幹吧,快來誇誇我」的得瑟模樣。


    「求娶?」阿九磨牙,「你過來!」他對著寧非勾了勾手指頭。


    寧非不知是詐,屁顛屁顛就湊過去,被阿九一把捏住下巴,拍著他的臉,語氣森森,「你求娶,問過本王的意見了嗎?」這該死的,膽肥了,瞞著他小動作倒是不少!


    寧非被阿九捏住下巴,也不敢動,討好地對阿九笑,「這不是巧了嗎?我爹跟果郡王進宮求賜婚聖旨,我得阻止不是?」


    「所以你情急之下就把本王推出來?」阿九眯起眼睛,越加危險,手上力道加重。


    「哎呦,哎呦,我英俊的臉!阿九輕點,毀了容就不好看了,你瞧著也糟心不是?」寧非誇張地大叫。


    「不好看就不好,本王一點都不糟心。」阿九冷哼一聲,鬆了手。就在寧非鬆了一口氣以為揭過的時候,阿九壓著他去演武場又把他暴揍了一番。


    寧非忍著身體的疼痛心裏可高興了,還好,還好,阿九揍了他這氣便算是出了,他其實可怕阿九不理他了。啦啦啦,現在他和阿九的事在聖上那裏過了明路,離他娶阿九的日子還遠嗎?


    阿九剛揍過寧非,他皇兄就派福喜公公請他了,阿九連看寧非都懶得看,袖子一甩就隨著福喜公公進宮了。


    「皇兄!」阿九熟門熟路地坐在昭明帝對麵。


    昭明帝看著他的小皇妹心情可複雜了,「小九,你和鎮北將軍?」他心裏飛快地措詞,提醒自己這是嬌滴滴的小皇妹,不是皮糙肉厚的臭小子,生怕自己的話說重了傷了她的自尊。


    阿九道:「就那麽迴事!皇兄不用放在心上。」


    昭明帝語塞了,就那麽迴事是怎麽迴事?小九這是什麽意思?昭明帝有心想問個清楚,卻又不好意思。姑娘家家的,讓他一個大男人怎麽問出口?他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小九,你年紀也不小了,要不你恢復公主的身份,皇兄替你辦婚事吧!」


    至於駙馬的人選,自然是徐寧非了。昭明帝心裏再不願也不得不承認他家小九的眼光還是不錯的,滿京城一眾公子也就他最出彩了。勉勉強強能配上小九。


    「不用!」阿九張嘴就迴絕了,「皇兄,臣弟現在還不想成親。」


    「那怎麽行呢?」昭明帝有些著急了,他家小九再是身份貴重到底也是個姑娘家,就這麽沒名沒分地和個男子在一起------不行,他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怎麽不行了?行的,皇兄。」阿九坐直身子,看著昭明帝誠懇地道:「皇兄,臣弟從小就是被師傅當男兒養的,臣弟不想做公主,也不喜歡受規矩約束,而且臣弟現在還沒做好成婚的準備,皇兄您就容小九放肆一迴吧。」


    對上小九懇求的眼神,昭明帝張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他想說小九你即便做了公主也不會受約束的,可麵對小九清澈信任的眼眸,話到嘴邊又咽了迴去。


    公主雖比一般的臣女自由,但和王爺相比還是要受許多規矩約束的,他的小九生來高貴,又被仁德太子養得瀟灑恣意,他也不忍他受拘束呀!


    「可你這樣也不是辦法呀!」昭明帝發愁,他的小皇妹總不能當一輩子的男人吧?


    阿九一聽這話便知皇兄算是答應了,忙道:「車到山前必有路,皇兄不用操心這麽多啦!也許臣弟過些日子就改變心意想當公主了呢,而且您之前不是答應讓臣弟再玩兩年的嗎?」阿九提醒道。


    昭明帝聽著阿九一口一個臣弟臣弟地自稱,其實可鬧心了。有個主意大一心想做男兒的皇妹怎麽破?在線等,怪著急的。


    他除了妥協答應還有其他的法子嗎?昭明帝瞪了阿九半天,道:「皇兄把徐寧非調迴京城吧?」這樣他的皇妹也不用飽受相思之苦了,漠北那麽遠,他可不放心小九跟著去。


    「不要!」阿九一口否定,義正辭嚴地道:「皇兄,他是您的臣子,武將就該戍守邊疆保家衛國。是猛虎就該迴歸山林,圈在園子裏野性都磨沒了,臣弟可不喜歡裙下弄臣。」笑話,寧非這麽黏人,他都快受不了,還是趕緊讓他迴漠北吧。


    昭明帝十分欣慰,他的小皇妹就是貼心,什麽時候都替他這個皇兄著想。


    昭明帝和阿九是兄友弟恭,徐其昌和寧非父子倆卻是劍拔弩張。徐其昌好不容易才逮到兒子迴府,本想探探他的口風,到底都跟聖上說了些什麽。可無論怎麽問,兒子都是死活不說,還嚷嚷著讓他不要過問。你說氣不氣人?


    劉姨娘被禁在院子裏禮佛,短短個把月人就老了許多,眼角的皺紋可明顯了。


    「寬兒!」劉姨娘看到推著輪椅進來的兒子臉上滿是驚喜,「你可還好?」目光落在他傷著的腿上,眼底就是一痛,「寬兒!」她滿含熱淚望著兒子。


    「我好不好姨娘不是看到了嗎?」徐令寬陰鬱的臉上滿是戾氣。


    劉姨娘的神情更痛了,「都是姨娘不好,是姨娘連累了你呀!寬兒,姨娘對不起你呀!」她那麽優秀出色的兒子成了殘廢,再也站不起來了,這比殺了她還讓她難受。


    徐令寬卻冷冷地看著她,就像看一個陌生人似的,眼底有怨毒一閃而過,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劉姨娘揪緊帕子,睚眥目裂,「是大公子害得你,那個賤種把你害成這個樣子,你爹就一句話都沒說嗎?」難道隻有那個賤種才是他的兒子嗎?大將軍未免也太偏心了吧?庶出的就該死嗎?都是她對不起寬兒,寬兒那麽優秀,比嫡出也不差什麽,隻是因為托生在她肚子裏------


    徐令寬臉上露出譏誚,「姨娘想讓爹怎麽做?也打斷大哥的腿嗎?爹可捨不得。你別忘了,他可是赫赫有名的鎮北將軍,大燕朝最年輕的戍邊大將,爹還指著他傳承衣缽支撐門戶,怎麽捨得動他一根手指頭?」


    「怎麽會是這樣?怎麽會是這樣?」劉姨娘大受打擊的樣子,「他該死,該千刀萬剮!」


    他的臉上浮上殘忍的微笑,「姨娘還不知道吧?爹親自給大哥尋了一門,對方是果郡王的閨女。果郡王姨娘知道吧?是宗室中最有才幹的人,也是出了名的疼閨女。大哥有這麽一個嶽家,前途一片光明,誰也別想撼動他分毫。」


    「不,不可能!」劉姨娘搖著頭,滿臉猙獰。


    徐令寬卻繼續道:「爹想求個賜婚,可惜也不知大哥跟聖上說了什麽,這門婚事作罷了。姨娘你也不要高興得太早,聖上說了,大哥的婚事由他做主,連爹都不得過問。」


    「這是什麽意思?」劉姨娘咬牙切齒。


    「什麽意思?」徐令寬徐徐冷笑,「意思就是大哥將要有一門比果郡王府更好的親事。姨娘可記得聖上可是有適齡公主的。」


    那個賤種要做駙馬了?劉姨娘驚得目瞪口呆,就聽她兒子又道:「大燕的駙馬可不像前朝的駙馬那般隻能去鴻臚寺混日子,姨娘,大哥要一飛沖天了,誰也擋不住他的勢頭!」


    「誰說的?」劉姨娘恨極了,這句話脫口而出。對上兒子看過來的目光,她瑟縮了一下不自在地別開視線。


    徐令寬輕笑一聲,「姨娘還是慎言得好,兒子已經廢了,在這府裏也是討人嫌的,還得仰仗大哥的鼻息呢。」臉上是自嘲和頹廢。


    劉姨娘神情猛地激動起來,抓住徐令寬的手,急切地保證著,「寬兒,你不能自暴自棄,姨娘想辦法,一定會尋到鬼手神醫治好你的腿的,你不要放棄,你相信姨娘,姨娘說真的。」頓了一下又隱晦地道:「就是那邊你也不用擔心,姨娘,姨娘會想辦法的。」


    徐令寬瞳孔猛地一縮,隨即便恢復了頹廢的樣子,「姨娘說笑了,鬼手神醫哪是那麽好尋的?兒子已經廢了,已經認命了,就這樣吧,姨娘你也好生的,你活著兒子就還是個有娘的,你若不在了,兒子------」他的話極輕,劉姨娘沒有聽清,隻能眼看著兒子頹然的背影慢慢遠去。


    ------題外話------


    謝謝龍月雪的5鑽和鮮花,涵涵銥銥的鮮花,陶大桃的3朵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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