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查看唐盛的傷勢,感覺他恢複得還不錯,朱慎和楊珍便沒有多待,離開屋子去河邊散步。自從那年張木竹處置了太陰桂樹,肆虐於北方的寒風總算得到了緩解,整體環境柔和不少,但終究還是比南方要冷,此時節正是晚冬,放眼山野盡是雪漫大地,素披峰巒,天地寂寥,乾坤曠遠,有種說不出的豪邁和寧靜,而近處,隨著冬去春來,雪融冰化,停滯許久的小河再次發出叮咚聲響,水麵放出的氤氳煙霧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十分神秘,好似天河落地,仙境入凡塵。兩個年輕人走在河邊,一邊聊天,一邊欣賞著北國的風光,時不時嬉笑打鬧,你追我趕,更為這份仙氣添加許多世俗紅塵的美好。


    “你看到李兄弟臉上的手印了嗎?”楊珍笑道,“他呀,一定是挨打了,挨了張竹姑娘一巴掌。”


    “看到了。”朱慎道,“太明顯了,但我沒好意思講。”


    “你說李兄弟為什麽挨打?”楊珍道,“是不是他做了什麽流氓的事?”


    “哪可能~”朱慎道,“李兄弟器宇不凡,德行飽滿,是君子之人,哪是流氓呀?我猜,應該是誤會。”


    “哦~~~?”楊珍用玩味的眼神瞄著朱慎,“什麽誤會,就是耍流氓!你們男的呀,總會幫朋友遮掩,就是不願意承認。”


    “沒有。”朱慎道,“不是遮掩,是事實,一定是誤會。”


    “那你說是什麽誤會?”楊珍質問道,“到底是什麽誤會導致他們都臉紅,並且李兄弟挨巴掌?”


    “額……”朱慎無言以對。


    “哼~說不出話了吧~”楊珍嘲笑道,“果然做什麽壞事吧?嗬嗬嗬嗬……”


    得勝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在前麵走,抬手捏了一支紅梅放在手裏把玩,跟在後麵的小夥子看著拿捏紅梅的小姑娘,臉也不知道怎麽就紅了,慌忙低下頭。


    “哎?你這是怎麽了?”楊珍感應到朱慎的“羞愧”,玩笑問道,“你怎麽也臉紅了?也有什麽誤會嗎?”


    “額……沒有。”朱慎有些局促,臉仍舊是紅彤彤的,“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我好像喜歡上了你。”


    “……”


    瞬息間,楊珍僵在原地,春風拂過,手中的梅花隨風飛走,但將豔紅留在了姑娘的臉上。


    “啪!”楊思瑜抬手打了朱勤思一巴掌,“流氓!”罵了一句後,羞憤的小姑娘快步往遠處跑去,邊跑邊罵,“流氓!流氓!壞流氓!”


    “哎~我……你……”朱慎也驚了,不曉得自己怎麽鬼使神差把心裏說了出來,見楊珍跑掉,他趕忙去追,“你聽我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額……我是喜歡你!但我……但我就是不知道怎麽喜歡你了……”


    一個跑,一個追,兩人很快來到一處小湖邊,那裏水麵散出的霧氣更濃重,氣氛更濃鬱。


    楊珍猛地停住腳,轉過身,很嚴肅地問:“朱慎,你說的可是真的?”


    “啊?朱慎?你知道我名字?”朱勤思一直自稱“曹慎”,哪想到楊思瑜竟然清楚他的真名。


    “你別管了!你不是也知道我就是楊珍嗎?!”楊思瑜也不裝了,直言道,“朱勤思,我現在問你,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快迴答!”在這處,小姑娘藏了一句話在心裏,那就是“我肯定是喜歡你的”。


    “我是,我是真的喜歡你。”朱慎確實早就猜到這個“濁玉”就是不久前見過的楊珍,“我在密林中就喜歡上了你,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我……我喜歡你!”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吧。


    “那好!”楊珍大喜,卻仍舊壓製心中的歡愉,冷靜地問道,“那我要你加入我的天陽門,你可願意?”


    “不願意。”出乎意料,朱慎竟是同樣很冷靜地拒絕了楊珍的要求,“我不認可天陽門,不能加入。”


    “為了我也不行嗎?”


    “不行。”


    “你混蛋!”楊珍大怒,閃身向前,抬手又是一巴掌,“你根本就不喜歡我!”


    “我喜歡你!”再次挨了一下,朱慎卻是仍舊不閃不躲,“可就算喜歡你我也不能認可天陽門。”


    “你就不能騙我一下,說自己可以加入?”


    “我不能騙你,因為我喜歡你。”


    “你!”


    楊珍又要打第三巴掌,但終是沒有落下,反而突然擁入朱慎懷抱。朱慎渾身一激靈,順勢抱住楊珍。一對年輕的男女在霧氣彌漫的河邊靜靜擁抱,二人誰也不再說話,就那麽靜靜地站立,在這晚冬早春季節感受著彼此的溫度……


    遠處,蹲在一處雪窩的柳露看到楊珍和朱慎抱在一塊,明顯一驚,暗暗考量這事如果泄露出去,楊廣和沈寬會不會生氣,“要不我現在就給兩位大人發去消息?”


    “別。”一個聲音從柳露身邊傳出,“你家兩位大人最愛這位公主,如果知道她不經允許,愛上一個外人,勤思兄很可能有危險。”這聲音正是顏喜樂,她不知何時悄無聲息來此。


    “啊!你你你……”柳露根本沒意識到顏笑到來,頓時驚得結結巴巴,不知說什麽,“你認出了我們的身份?!”


    “當然。”顏笑說道,“你當我們怒善堂的耳目是玩笑嗎?天下有你二人這等身手的年輕人不多。”


    “那你果然是顏喜樂?!”柳露問道,“你好大膽子,竟然敢一個人離開東起幫?”


    “有理走遍天下,我怒善堂行得正坐得直,憑什麽不敢離開東起幫?”顏笑說道,“連你們天陽門都敢離開老巢,我怕什麽?”


    “你不怕?我若是現在就喊一句‘顏枕之女在此’,想來玄北城一定會抓你。”柳露威脅道,“你應該很清楚,天下有許多人恨你爹,恨怒善堂。”


    “你說得沒錯,但如果我也喊一句‘楊廣之女在此’,楊康也一定樂意控製住天陽門的公主。”顏笑說道,“小夥子,這個道理你可能不懂,但你家公主一定清楚。”


    柳露最初確實不懂,但楊珍已經解釋給他聽,與顏笑說的不差分毫。


    天還是有些冷,顏笑不再多留,又看了眼湖邊相擁的兩個朋友,笑了笑,之後縱身就走,但在離開前,她對柳露說道:“別打唐盛的主意,我喜歡他,他是我的人。”這個姑娘的母親當年就是個直愣愣的人,說看上顏枕就追著不放,一點不隱瞞心中的喜愛,輪到她自己也一樣,直白而豪爽。


    留下自己藏在原地的柳清遠呆滯地望著離開的顏喜樂,驚歎道:“原來大家都很了解對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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