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擂台處。


    李古看了眼何煢等人,見他們傷勢不太嚴重,示意他們離開。何古仙本想與伴侶講幾句話,可是瞧著呂東濱和藍通博幾乎快要暈倒,不得不帶他們趕緊去醫治。宋凡並沒有阻攔三個手下敗將的離開,認真盯視李古,準備即將開始的大戰。


    “現在的你,打不過我。”李古冷冷地說,“從你在龍鳳山見過楊玉之後,你便有了枷鎖在身,再沒有逍遙之實。”


    “打打看吧。”宋凡說道,“李寧遠,你也有伴侶,如何說我因為伴侶而打不過你?”


    “我是蒼龍道,你是逍遙途,蒼龍無論是獨行還是共行並不影響實力,而你……”李古搖搖頭,說道,“你能明白我在講什麽嗎?”


    “逍遙神仙也可以有伴侶。”宋凡駁斥道,“難道非要向楊遊龍那般,隻有在伴侶身死和仇敵敗亡的時候才能成就天人嗎?”如果智恨不死,如果龐德不敗,楊遊龍永遠也成不了天人。


    “神仙眷侶當然好,怕就怕你的伴侶手裏有繩子。”李古說道,“宋凡,你妄想通過跟隨楊廣和沈寬達到逍遙,那是絕對不可能的,隻會從一個圈套中掉入另外一個陷阱,越陷越深,無法脫身。宋凡,現在迴頭還有救,迴到你大哥那裏,幫助西金城,一切還不遲。”


    “你這是什麽意思?”宋凡道,“李寧遠,江湖都說你是個純粹武者,怎麽今日卻學人家做口舌之爭,心理之辯?”


    李古不再多言,開始運功,“來吧,宋凡,你我便打一場吧。至於我的話,你早晚會明白的。”


    見李寧遠要出手,宋逍遙反倒遲疑了,“罷了,我不知是否是你的對手,但確實難以敗你,既如此,便算了。”說完一句話,宋凡頭也不迴地往陸上飛奔。李古講得對,宋凡此刻心中對楊玉的思念越發熱切,根本靜不下心,打不過華山蒼龍。


    李古歎口氣,收劍迴鞘,望著遠去的宋凡,暗暗感歎這位虎門公子的遭遇。沉默片刻,按下氣勢的李寧遠幾個踏步來到何古仙等人身邊,發現他們還算可以,便不再擔心——他眼中的“還可以”就是“不會死”的意思,輕傷和重傷沒區別。“和我迴九離幫吧?”李寧遠對何古仙說道,“外地人不再擁有複活的能力,我擔心你意外死亡,希望你能在我身邊。”


    明明是充滿愛意的理由,卻被一番生硬的語調毀掉,曆來以豪俠女子自居的何煢聽到李古這麽講,感覺受到極大的侮辱,稍稍有些情緒地迴答:“不,我要去天下幫。”她多年來從不撒嬌祈求李古幫她做任何事,自傲於能夠獨立生活在這武林中,萬不想聽到李寧遠以“保護她”的理由叫她去九離幫,“我們明天就啟程,到天下幫後立刻帶隊出發營救‘新人’。”


    李古能聽出何煢不歡喜,但他那個性子注定不會說什麽溫柔話,仍舊直愣愣地講:“九離幫也會參與救人,你跟著我一塊不是更好嗎?我們也是神仙眷侶,對吧?一塊騎馬,一塊奔跑,一塊救人,多浪漫呀。”最後這句是他臨時想到的,盼著何煢能喜歡。


    何煢都無語了,“你不要再講了,我們要去天下幫。”


    “可我很擔心你。”李古說道,“現在死了就不能複活了,我不希望看到你死。”這話講得絕對是真情實意,就是不太好聽。


    “生活總是會有危險的,你不能一直守在我身邊吧。”何煢與李古相愛多年,也算習慣了李古講話的態度,心知他是真的憂慮自己的安危,“我不想成為你的累贅,不想讓你如宋凡那樣身上套著枷鎖。”


    “這不是一迴事。”李古說道,“我剛剛也講了,我和宋凡是不同的。”


    “就這樣吧,別多說了。”何煢說道,“明天你護送我們迴陸上,之後你迴九離幫,我去天下幫。”


    伴侶態度堅決,李古也不強扭,認可了何煢的選擇——雖然他不想認可。


    不提李古與何煢這邊,目光轉向其他地方。龍峨在看到李古出現那一刻就徹底放鬆了,但緊接著他又感覺有些悲傷,因為與自己同事多年的呂岩三人明天就會離開這裏,到時候整個初陽幫就隻能是自己一個人支撐了。這些年,龍峨與呂岩三人積累了厚重的感情,如何能舍得他們,隻是為了不影響他們的前程,龍橫督毅然決然下令初陽幫的人立刻離開這裏,任何人不得送別。


    “倒還算果斷。”看到初陽幫乘船迴南島,趙刻歎道,“我還不如一個小年輕呢。”他也希望趕緊給頑石幫做出選擇,可這個選擇真的太難了。


    趙頑石這正愁眉苦臉不知如何是好,他兒子趙劃突然拿著一個信管跑來,“爹,天音叔給咱們來信了。”


    “哦~?”趙刻打開信管,拿出紙條一看,登時一愣,“這……”


    “怎麽了,爹?”趙劃問,“上麵寫著什麽?”


    “你天音叔邀請我們加入天下幫,仍舊駐守於此,”趙刻把紙條遞給兒子看,“但有一個條件,那就是我們以後改名天音幫。”


    “加入外地人幫派?而且要改名?”趙劃撓撓頭,“爹,你怎麽看?咱加入嗎?天下幫好像很強,不但有不少厲害人馬,而且還有一位神化強者擔任核心震懾。”這幾日的大消息早就傳到海上,趙細沙十分驚訝天下幫的強大,並暗暗崇拜王守德,“如果能夠繼續安穩地駐紮在這裏,我覺得還不錯。改名無所謂啦,我早就覺得用爹你的名字做幫派名字很傻,叫人感覺我們幫都是又臭又倔的頑固之輩。”


    “我也覺得不錯。”趙刻說道,“若是叫我們加入魔龍魔麟的初陽幫,我是萬萬不願意的,可如果不加入,以今日的形勢看,恐怕咱們得離開此島另尋出路,如今既不需要與魔龍魔麟接觸,還能繼續留守,這真是個不錯的選擇呀。你天音叔也說了,未來天下幫不會與人打鬥,十分安穩,我們不會被當做炮灰。”


    “那我們現在就迴信?”趙劃起身要去找信鴿。


    “等等。”趙刻說道,“上趕著不是買賣,我們再等等,不能過於主動,那樣會被看低的。”


    趙刻父子二人說話間,一個頑石幫高手跑到近前,又送來一個信管,好像還是童話發來的,打開後,隻見紙條上麵隻寫著幾個字,“別等了,不會看低你們的。”


    “額……”趙刻父子大囧,沒想到童話這麽了解他們,“那……好吧,明天就改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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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楊廣和沈寬分開,王孟和遊龍二子又朝著某處趕路數日,在行至某個小鎮時歸布和尹成得知了沉石島發生的變故,對於李古攔下宋凡,兩人並不意外,他們比較在意的是頑石幫改名天音幫。


    歸布問:“守德先生,你早就算計好了?”


    “算是吧。”王孟說,“那個趙頑石是個有意思的人才,看似大大咧咧,實則粗中有細,多年來一直在段蓋天手下老老實實過活,叫他往東去,他就往東,叫他往西去,他就往西,似乎是心腹之人,隨時會加入乾坤城,但真到沉石北島之人遷移至陸上,他卻婉拒了段蓋天的招募,不願意充當楊誌鴻的先鋒。天音說趙頑石出生於沉石島,對那個地方很有感情,任何人想趕他走或者帶他走都會遭到激烈反抗,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派他繼續留在那裏,還能換出天音幫來陸上幫忙,一舉兩得。”王守德瞧了眼遊龍二子的表情,繼續說道,“對於人才,一定要仔細了解他們的真實想法後再給予相應的對待,段層自以為了解趙刻,實則對他和頑石幫一無所知。楊廣和沈寬兩個人明白趙刻的心思,明白那人擅長裝傻,絕對不會願意與深在漩渦中的他們走在一起,趕走他會起衝突,不趕走又怕他投靠其他海上大勢力,引來對手,導致沉石島的利益流失,那麽不如故意演一場戲嚇唬他,逼他來我這邊。這樣至少有三點好處:第一,能夠避免其他海上勢力把手伸入沉石島,而且用原本就屬於頑石幫的兩成利益堵我的嘴,即,在借天下幫的名頭震懾外人的同時,卻不給天下幫任何好處;第二,可以把我的嫡係人馬趕走,隻留下天下幫之名,而無天下幫之實;第三,叫我欠他們一個人情。嗬嗬,兩個年輕人真的很聰明,順著我的布置,把一個很難拔除的釘子轉化成人情,我不但無法不滿,還要感謝他們,以後要還他們人情,嗬嗬嗬嗬……”


    “有這麽多彎彎繞繞?”歸布和尹成互看一眼,目光中充滿恐懼,暗道自己等人看似武功高,但在王孟這等人手裏也不過是棋子而已。


    王孟笑了笑,不再提沉石島之事,“別想太多,走吧,我要見的的人還有不少,不能耽誤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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