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虛擬本界,有很多東西不該存在。


    白然也是孤兒,生活在福利院,但不同於張木,她所在的福利院很大,人員高達百萬之眾——這是十分不正常的,卻確實存在。有人覺得虛擬網絡主機在用人類做實驗,安排各種奇怪的場景,研究人在不同情況會發生什麽變化,比如全是男性(女性)的獨立區域,再比如全都是老人的養老院,比如擁有百萬孤兒的福利院……甚至說不定還有隻有一個孤兒的福利院。


    “百萬”福利院的大多數運作都靠孤兒自身,主腦將食物、水以及衣物、玩具等等物資空投到某個區域,剩下的分配、使用沒人管。於是,食物是有限的,吃不到不會餓死,但會很難受;衣物是有限的,穿不到不會凍死,但同樣也會難受……麵對有限的東西,生物本能的會進行搶奪,而一個人的力量太弱,聯合才能獲得更多,慢慢地,福利院形成大大小小的團體。


    人之初,性本善還是本惡?大概是惡的。雖然隻是一些孩子團體,但因為資源產生的衝突、犯罪數不勝數。最原始最純粹最直接的暴力往往更可怕,許多成年人都無法做出的惡劣行徑,孩子都可以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地做到——他們想的很少,顧慮很少。


    相對中心區域,福利院邊緣安穩很多,白然就生活在那,而且由於年幼時她咬傷不少同齡孩子,“名揚小天下”,欺負她的人幾乎沒有。當然,很大的原因是她不吃不喝,不搶資源,忍耐饑餓、寒冷和孤獨。反正虛擬係統不會讓人死掉,這是最基本的常識。


    由於超然的地位,白然在瘋狂的福利院中就像一座孤島,可以靜靜的看著一切,盯著一切,無論什麽都影響不到她。惡,見得很多;善,也見過,但最終往往會變成惡。她之所以對“道德”感興趣,那是因為這兩個字太陌生太遙遠,而且像個笑話。


    進入武俠世界,白然以為情況會有些變化,但很遺憾,這裏與“百萬”福利院大同小異,沒什麽新鮮玩意。她有些失望,但並不太多。


    循規蹈矩的過日子一天又一天,身邊每天都有各種事發生,白然卻隻是靜靜看著,沒有一點興趣,就如同在原來的世界一樣。


    平靜而無聊的日子直到某天遇到一位姐姐才開始有起色,“熱心”的她教給白然一套暖乎乎的功法,學習後,白然變得很強,而且對曾經完全不在意的東西稍稍有些異樣想法。姐姐沒有停留很久便匆匆離開,因為她不喜歡白然的眼神,裏麵充滿死氣,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溫暖。


    新武功帶來的新鮮感隻持續不久,很快再次陷入“冷靜”,不過因為要練功,可以消磨一點時間,“冷靜”的時間比以前短一些。


    某一天,路過一個小村,遠遠看到村子裏雞飛狗跳人仰馬翻,“是打架吧?”白然沒有在意,繼續走路。村子的混亂持續並不久,很快,一些男人捆著一個老婦人走出村外,“……老瘋子,你家丫頭早死了,你還找什麽!嚇著新媳婦怎麽辦……”從村民罵罵咧咧的話語中可以得知,這個老婦人多年前失去女兒,精神混亂,常常把年輕姑娘當做自己閨女,今天有外地姑娘嫁到村裏,老太太衝進禮堂,非要拉著新媳婦迴家,氣的村長叫人把她捆起來扔到村外。


    “閨女,閨女,你在哪?你在哪?閨女……”即使倒在地上動彈不得,老太太仍舊念叨她的女兒。


    “嗬嗬。”白然莫名其妙地笑了笑。發瘋在福利院是很平常的事,見過很多。


    “你!你!你是我閨女!”那瘋老太太無意中看到‘過路的姑娘’,眼睛瞬間睜的大大,然後奮力掙紮,想爬過去,“閨女,閨女,我是你母親啊!”


    白然沒有搭理老太太,直接離開小村子——這件事根本沒有被她放在心上,很快忘記。


    之後的日子仍舊是“冷靜練功”,隻是隨著修為漸漸深厚,她有些厭惡這種暖乎乎的武功,可又不知該怎麽辦。


    又是某一天,白然遇到一個女俠,望著她,竟然入神了。那女俠氣質冷豔,猶如冰山,恰似雪蓮,遠望隻覺得那不是人,是一朵冰荷花,正是:藍光瑩瑩玲瓏色,冷玉幽幽透心涼。情緒很少有波動的白然覺得很震撼,當即決定自廢武功,另學一些冷武功。然而剛剛自廢一半,冷豔女俠竟然出手攔她,並告訴她“你還沒準備好”。白然不明白什麽意思,不知道該準備什麽,但她還是聽話地停止了。女俠說再等等,還不到時候,然後匆匆離開,她說自己同樣受不了那種死沉沉的絕望。臨走時女俠看了白然一眼,裏麵充滿憐憫和關切。


    因為自廢一半武功,身體受傷,白然接下來的日子都在養傷。某日,白離凡出外采草藥,突然感覺有人從後麵撲來,立刻迴手一劍將襲擊者穿透。“哦?是你?”定睛一瞧,原來撲向她的竟然是之前遇到的瘋老太太——此地距離二人相遇的村子幾百裏,也不知老婦人怎麽找來的。白然搖搖頭,抽迴劍,冷漠地越過受傷的瘋子,迴到自己住處。整個過程,老太太隻是盯著她,嘴裏念著“女兒”二字。


    月上中天,隱隱聽到院子裏有磚瓦掉落聲音,出屋查看,見到受傷的老太太竟然在門外。“嗬嗬,有意思。”白然還是沒有管老太太,迴屋自修。


    第二天一早,打開門,發現雜亂的院子竟然幹淨很多,而且廳房桌子上還有一碗熱湯。瘋老太太身上纏著藥,弓著腰,滿臉渴望,看樣子是希望“女兒”能來吃湯。白然想了想,坐到椅子上,端起湯吃掉——味道還可以。


    從這天開始,瘋老太太便和白然住在一塊,侍候她的起居,精心照料。不過白然從沒有謝過她,仍舊沒把她放在心上。可老太太似乎很滿足,每天笑容滿麵,特別高興,看不出一點瘋癲的樣子,與正常母親一般,慈祥,溫柔,暖心。


    ………………………………


    “你這老瘋子,不要再纏著白姑娘,小心爺弄死你!”


    “女兒,女兒,他是壞人,你快來我身後,我保護你。”


    “白姑娘,她和你什麽關係?”


    “我不認識她。”


    “不認識?好!既然不認識,小爺便替你殺了這個一直騷擾你的老瘋子。死去吧!”


    “女兒啊……女兒……女兒~”


    “……”


    ………………………………


    看著摔倒在地上,已經死去的老太太,白然的心中沒有一點波瀾,她的死與不死無足輕重。老太太死後,獨自一人的日子應該能清淨很多,舒服很多。


    不過,不知為什麽,漸漸地,白然總覺得殺死瘋老太太的那個俊朗年輕男子突然變得有點醜陋,醜的讓她難受,醜的讓她想殺人,而且那個年輕男子的幫派名字特別糟糕,必須改名。


    “改名?為什麽,九鳳名字不好嗎?”石水喝的醉醺醺,盯著麵前的美人瞧個不停。


    “好吧,你既然不改名,那就毀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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